天近破晓,朝阳却色如残血,映着远处垒拢翻涌的层云,仿佛预示着一场山雨欲来。
林姜挎着包袱往外走,行至码头的时候,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药庐,屋门紧闭,并没有出现那道她意想中的清瞿身影。
他说不会给她送行,果真不再见她最后一面。
林姜垂下眼帘,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这样也好,免得徒增离愁别绪。
她收敛思绪转过身,却突然对上一副黑洞洞的大鼻孔,惊得她往后踉跄了两步,险些绊倒。
“大小姐,天色不早了,可否启程?”
对面的老妇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相,吊梢眉,两颊凹陷颧骨高凸,一双眼睛斜睥林姜,全无半点恭敬之意。
林姜垂着眼帘,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局促道:“让刘妈妈久等了。”
刘婆子鼻腔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视线下滑落在她的包袱上,面上划过一丝鄙夷,“大小姐,恕老奴多嘴,我们侯府可是高门大户,可不比乡下地方。这些东西带去侯府,若是被人瞧见,少不得要编排侯爷和夫人如何刻薄你这位大小姐了。”
嘴上一口一个“大小姐”,可这话里话外却全然没有对她这位“大小姐”该有的恭敬,甚至连敬语都没有用。
林姜小脸苍白,贝齿咬着下唇,手里的包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刘婆子被安排了这趟差事,本就心里憋着怨气。她不敢怨侯府的当家主母,气自然就往林姜身上撒。
她见林姜闷不吭声,对自己的话全无反应,脸上顿时流露出几丝不耐烦来,声音也拔尖了几分,“大小姐,老奴方才的话,你可有听清?”
林姜被她的这一嗓子给吓到了,整个人含胸瑟缩了两下,头低垂着嗫嚅道:“听到了。对不起刘妈妈,是我考虑不周。这些东西我都不带了。”
刘婆子觑着她这副卑微怯懦的模样,脸上的不屑更深了。
她心中不无鄙夷地想,这大小姐空有一张脸蛋有什么用,唯唯诺诺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连给他们小姐提鞋都不配!
刘婆子的语气越发的不客气,命令道:“既然大小姐已经明白,那我们赶紧启程吧。耽搁了时日,老奴可不好向侯爷夫人交差。”
林姜快速瞥了她一眼,低低地说:“全凭刘妈妈做主。”
刘婆子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转身朝前走,对马车边的女使红蔓低喝,“杵这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大小姐上船!”
红蔓连忙应了声“是”,扶着林姜走上登船的甲板。
这次来接人,侯府只派了刘婆子、红蔓、马夫,还有一名护卫。林姜这个“嫡长女”在侯府之人眼中,可想而知。
她望了眼远处波云诡谲的天色,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有精光从里面划过。
前世,她被夏兰心设计,心甘情愿嫁给冷面阎罗裴云昭。婚后,一颗心更是全扑在裴云昭和晋王府上面。纵然裴云昭冷淡,她依旧对他死心塌地、鞍前马后。
结果到头来,她却落得个幼子被溺、剖腹挖心的下场。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夏兰心和果敢侯手里面的棋子!
他们用她的血、她双子的命替林鸾铺就通往后位的路!
好在,老天开眼,不忍心她一世苦难,让她重来一遭。
林姜锋薄的红唇抿出嗜血的弧度。这一世,她不会再错将豺狼当亲人,欠她的、害她的、利用她的,一桩桩一件件,她统统都要问他们讨回来!
疾劲的江风携着料峭春寒,吹得春衫猎猎作响,林姜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她双手紧扣船舷划下数道指痕,喷薄的恨意在胸口鼓胀翻涌,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
许久之后,林姜才稍稍平静,转身准备回船舱。
正要下船梯,身侧快步走上来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两人均是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但行走间气势凶悍,眸色精明锐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们的目光四处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姜连忙垂下眼帘,往旁边避让。待看不见两人身形,她才缓步下楼。
他们的舱房在靠里的位置,旁边就是客船的库房。
林姜估摸着,这个时辰点刘妈妈那老虔婆差不多也该醒了。
抬手拉开舱门,里面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进了舱房。
“美人儿,别出声。”
男人捂着她的唇瓣,脸几乎贴在她的耳鬓,林姜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喘息裹着血腥味喷在耳侧,偏偏还出言轻佻,激起一片战栗。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87868862@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