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新年那夜。我给谢昭摆出了两个药瓶。我告诉他,解药有两种,一种快解,一种慢解。快法子用一枚药解决毒药,然而余毒无法根除,寿命必然减少二十年。慢法子则是以人血做药引,一年一枚,断药即死。须知这血也有来头。十二声的毒引发作需要同胞兄弟真心害他,而对应解药药引,需要有人真心救他。真心,又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谢昭看着药,突然就笑得前仰后合。我瞪着他,脸上莫名其妙有点挂不住。随即,他根本就没说话,以迅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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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遍了载史册子。
我才发现我有多么不了解谢昭。
我知道的谢昭,随心所欲、顽劣成性,从来没个正形,常常把我气哭。
然而——
在他年纪更小的时候,五步成诗,聪明灵慧,是个天生神童。
先皇盛赞,喜爱异常。
后来,先皇意外薨逝,众皇子争权夺位。
谢昭一力扶持他的亲哥哥谢知,也就是当今皇上。
最终,谢知成功登基。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因为谢知资质平庸,以谢昭之才,他其实才是竞争王位的最佳人选。
再翻过几页书,那个冰雪聪明的皎皎少年渐渐消失在字里行间。
耽于声色,贪于享乐的纨绔宁王,取而代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几乎能想象当时是何种境况。
谢昭可以为资质平庸的哥哥去争权夺位,再毫不犹豫将皇权拱手相让——他根本不在乎。
而谢知呢?
你承认弟弟才华横溢,又嫉妒他逍遥自在。
你知道自己德不配位,又深恐一种可能性。
——他现在不想要,万一他未来想要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寝食难安,日夜难眠?
于是你亲自下手,扼杀了他所有可能的未来。
你后悔吗?谢知。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惊才绝艳,自由洒脱,重情重义。
他成就了你,你毁掉了他。
你比任何人都悔恨,你比任何人都可恨。我没来由想起,谢昭向来不爱待在王府,嫌陈旧规矩拘人性灵。
于是我们常常在外游历。
浓云薄雾,雪松青山,走过闹市人群,听过说书唱戏,第一抹朝霞破出海浪,最后一滴酒倒入喉咙。
先前无数个日夜,我们偎依在一起。
就像最寻常的百姓人家,最平凡的夫妻。
他说:「这样很好。」
谢昭分明早早决心谋权篡位,却还有闲心,戏谑调笑间,从注定灭门的丞相府将将捞出了一个我。
一如初见之时,我甫被退婚,灰暗心境仰头望去,乍然撞入一片灼灼大红。彼时他不过一脸顽劣笑意。
我一滴泪终于沉沉坠落,沾湿一大片书页。
谢昭,你说再不瞒我任何事,可这些你绝口不提。
我伸手去碰书上的字,仿佛能抓住他年少的影。
我用力将自己蜷起来,蜷成小小的一团。
娘亲,你说情之一字只是虚妄,可为什么痛得那么真实。
我起床梳妆打扮,用罢早膳,也出了门。
我去见盛娇。
我爹一案,全府连坐。
皇帝盛怒之下,甚至不愿听丞相辩解,寻到如山铁证后就迫不及待要问斩告慰百姓。
连带着盛娇也是。
意外的是,她说最后心愿是见我一面。
我对盛娇印象实在寡淡,回想起来,只记得她假心假意叫我姐姐的声音。
但她无论如何也从来不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已是初秋,天牢里更是冰冷潮湿,寒气逼人,连张像样的垫子都没有,只有干枯破烂的草。
盛娇蜷缩在上面,小脸惨白,密密布着湿了又干的泪痕。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我只觉得悲凉,男人有情无心。
为她抗旨退婚的是太子,如今不闻不问,也是太子。
女子命运本如浮萍,谁说我又不是呢?
我屏退了狱卒,盛娇猛然抬头。铁牢内外,唯我们二人。
我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没有答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几乎是饥渴地将我从脚描摹到头。
随即凝在了我特意簪的翡翠玉步摇上。
盛娇嘶哑地大笑出声,说:「盛宁,我真是恨死你了。」
我说:「你抢我婚事,污我名誉,我们彼此彼此。」
盛娇笑得几乎掉泪,咆哮道:「你盛宁何尝不是杀我幼弟,覆我家府,你看我现在如何!你如何!」
我蹲下身,隔着铁栏掐住了她的脸。
我说:「妹妹,你搞清楚。」
「你娘先害死我娘,我才蓄意报复;你上次构陷于我,若不是谢昭,我早被乱棍打死;至于你的家,你的府……」
「关我屁事。」
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
同一天,我收到了太子殿下的退婚书,和他小叔叔送来的一纸婚书。
我端坐在大殿上,心如死灰。
就在刚刚,谢梵跪于文武百官面前,言之凿凿,说已有心上人,要同我退婚。
我爹登时面色铁青。
皇帝面显不豫。天子赐婚,岂容这般违抗。
剑拔弩张之时,只一人摇扇漫不经心笑道:「臣弟倒看盛家小姐清丽非凡,越看越是欢喜。」
殿上所有人目光齐齐集中向他。
我茫然抬头,正撞上谢昭一双多情桃花眼带笑望我。
谢昭,封号「宁」,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也是本朝唯一亲王,和皇上感情深厚,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他容貌生得极好,明艳而张扬,一身红袍坐于大殿之上,分明数九寒冬,他却灼灼如火。
皇帝见他张口,面色先是一缓,又斥道:「这时候还胡闹什么呢!」
谢昭说:「皇兄,太子殿下情深意笃,坚决退婚,我甚感动。」
他象征性地抚心唏嘘,有趣地挑眉,话锋一转,「但我瞧盛家小姐失了婚约倒也可怜。恰巧,我府上还缺个正妃,何不将她许配与我,成全两桩美事?」
皇帝怒道:「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谢昭掰指算道:「盛小姐取字为宁,而我封号为宁,我看我俩甚有缘,不容错过。皇兄,成全我罢!」他眼睛一眯,笑意深达眼底,格外顽劣。
我傻眼了。
再看看周围人群,大家似乎都傻眼了。
只有谢昭一人放肆地注视着我,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在讨一件惹人喜欢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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