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长公主府上的赏花会里,果然有许多大家小姐或好奇或轻蔑地上下打量我,只不过我浑不在意。至于柯怜玉——一夕之间从相府独女成了农妇的孩子,便有从前和她关系不好地前来踩一脚。更有甚者笑盈盈地拉着我的手:「这就是柯素妹妹吧?怪不得从前我和那个人总是趣味不投,果然是凤凰不与燕雀为群,如今见了柯素妹妹,才叫我欢喜极了。」字里行间将我捧得高高的,就是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在念白。我皱眉:「你欢喜什么。」对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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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听见柴房外面传来了窸窸索索的声音,还当是相府进贼了,正幸灾乐祸时候忽然发现腿边的月光里有一个脑袋的影子。
定睛一开,原来是柯怜玉。
她力弱,避着人抱来了一床被子踮着脚费力把它从窗户口往里面塞,额头上汗珠细细密密。
月色皎洁之下,像是珍珠。
看见我还很鲜活,柯怜玉眼睛一亮:「素素——」
她压低声音:「快来接被子!」
我看她塞完被子又拿着一个食盒用线吊着缓缓往下放,闻到了大肘子的味道。
大概是怕我误会她用肘子来羞辱我的草莽背景,柯怜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补充:「糕点不抵饿。」
我有些乐。
也不知道外人眼里靠喝露水过活的仙子柯怜玉是怎么开口点了一根油汪汪的大肘子,又好好藏起来,隔了几个时辰还能热乎乎地送到我这里。
认真地看着鬓发散乱的柯怜玉,我开口:「谢谢姐姐。」
柯怜玉这个姐姐,我认了。
柯怜玉没有察觉到我的郑重,只是左右瞧瞧怕被人看见,而后小声同我说:「母亲说要关你一夜,我明早天亮了就来拿被子,你别冻着。」
她的脑袋从窗户上没了下去。
我隔着墙听见了一声闷哼,好像是她踩空了。
却又没有叫出声,颤颤巍巍往远处走。
我在雪域高山之上练了十余年刀,相府的柴房在柯怜玉看来是能够让人得风寒的可怕地方,于我而言其实并不算糟糕。
有了柯怜玉抱过来的被褥和大肘子,更算得上享受了。
毕竟,能够做出强抱相府嫡女去练武的师傅,压根不会是什么良善角色。
她亦正亦邪,不在乎许多事,却绝不允许天才被世俗所蹉跎,让明珠沦落成泥丸。
她曾一边将我几乎胸骨破碎的身体踩在雪里,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雪山上的风霜能够让你的魂魄坚韧,俗世风霜却只能让你面目狰狞。」
原本我并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哭着用皲裂出血的手捡起自己的刀。
如今下山看见山下女子的可怜束缚,或多或少明白了。
倘若我没被带走,倘若我是相府娇养缠足学女红的「怜玉」,我会疯。
又或者被「孝顺」「贞静」吃了,只留下一个因为久不见光的欺霜赛雪皮囊,空无精神。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柯怜玉很好很好,她近乎完美地和这个世道相互磨合,不觉得一点痛苦,我比不上她。
可我怕她有天也被这个世道吃了。
对着大肘子起誓,此后无论刀山火海还是风刀霜剑,她不弃我,我不弃她。
然后将承载着试验的大肘子连骨头吞吃下肚,油水香甜,骨头嘎嘣脆,美美地窝在带有清香的被子里睡下去。
有个姐姐真好啊。
而在我不知道的皇宫当中那位九五至尊打开一纸书信,忽然兴趣盎然地挑了挑眉。
「师妹,下山了?」
而后他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出的鲜血溅在信纸上,将「柯素」二字染得殷红。
又像是在纸上点醒一瓣花。
皇帝带着孩童遇见新玩具的微妙喜悦,将这张带着自己血液的纸放在烛火之上,火舌顺着字迹蜿蜒向上,舔舐着青年帝王冰冷的指尖。
值得一提的是肖王在王妃和侧妃入府之前纳了一个贵妾,好像是个青楼里的唱曲儿清倌人,叫做红叶,模样和柯怜玉很是相似。
一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下意识想去找师傅问当初她是从哪个青楼找到的柯怜玉,这个红叶别是她同母不知道同不同父的妹妹。
只是师傅向来管杀不管埋,确认我出师后就一脚给我踹下山继续去「捡」别的天才,也没给我个地址,有点子这辈子别见面的意思。
遂放弃。
意料之中,新婚当夜肖王赢盛喝得醉醺醺地倒在了喜床上,把我晾在一边。
还是个王爷呢,啧,真丢人,羞辱人用这种低俗的方法。
我想,就你这玩意儿还配喜欢我姐姐?
也就是因为男女有别,她和你接触不多没看见你的弱智一面,要是她和你多相处相处,能喜欢上你这种鬼东西,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懒得理他,我一脚给他踹下床,自己把什么桂圆莲子拢到一边,美美地盖着香香的被子进入梦乡。
至于因为没有娶到心上人而灌醉自己麻痹痛苦的肖王睡在地上一夜会不会着凉,关我屁事?
不对,着凉或者风寒更好,到时候就能死得有理有据。
新婚的第二日,肖王是黑着脸走出去的。
检验落红的婆子看着皱不拉几但是洁白一片的元帕:「……」
我诚恳:「王爷酒量不行,三杯两杯下了肚就昏了。」
婆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可是这元帕——」
我依旧诚恳:「我要不是黄花大闺女,王爷能不发疯么?」
婆子被我有理有据的话语说服了,加上我毕竟是个王妃,只能应下。
肖王要上早朝,所以妾室敬茶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对此我怀疑他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但我不在乎。
他在我眼里就是半个死人,与其在意肖王,还不如把注意力放在这个贵妾红叶身上。
是真的挺像的。
只是由于在青楼里生活了十多年,红叶清丽脱俗的脸庞却被一双苍着算计的眼神减了颜色。
「妾身红叶,拜见王妃。」
而后话锋一转,可怜小意:「只是妾身腹中已有了王爷骨肉,大夫说跪不得,还请王妃见谅。」
「怀孕了?」
可是我看肖王,以练武之人的毒辣目光一看就知道他元阳还在啊。
红叶羞涩地笑了:「是,才三月呢。」
忽然我想起了赢渊告诉我的一个趣事,说有个男子为了给心上人守身如玉,又为了让心上人吃醋,故意找暗卫替身来宠幸那个和心上人相似的妾室。
彼时我笑他没有八卦不要乱说,这年头哪有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
却没想到,脑子不清醒的人就是肖王。
我对于肖王的爱情肃然起敬,但依旧觉得他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笑着接过红叶递过来的碧螺春,我带着惋惜瞧着她姣好的面容:还傻乐呢,妹妹。
你怀了暗卫的孩子,肖王怎么可能让一个带着暗卫血脉的孩子顶着他长子的身份出生?
别到时候临近生产出点差错母子都不平安了吧!
肖王是真有病。
红叶虽然有些茶香四溢,可罪不至此啊。
肖王这个狗东西把女孩子当什么啦?柯怜玉之外都是刍狗嘛?
我心里窜起火气,忽而迸发出一个的念头,就着火气闪耀起来。
肖王无子而死,王位是要被收回的。
这不是,正巧有了个世子预备役么?
你拿女子当卑贱的器具,我偏偏要她孕育出肖王世子,继承你的一切。
噢,我真是个坏女人,我笑嘻嘻地想。
遇上我啊,算你报应来了。
红叶看着我带着笑喝茶,缓缓眨眼,自从怀上孩子她就做好了被王妃视为眼中钉的存在,与其委曲求全还不一定能活,倒不如张狂一点。
现在见王妃笑盈盈地喝茶不发招,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试探:「王妃还有话训诫妾室么?」
提起这个我就来劲了,放下茶杯就把她拉过来:「有。」
红叶愣神,下意识捂着肚子茫然瞧向我。
嘿,这样看更像我姐姐了。
我给了她好些值钱的东西,叮嘱她好好安胎,万事有我。
当然她信不信我这一时半会急不来,就像柯怜玉,一开始对我也是带着愧疚和讨好小心翼翼地和我接触,现在和我好得跟一个妈生的似的。
俗话说女子肚量小,我倒觉得不是如此。
困在院里困兽一样撕咬这男人丢下的零星碎肉似的好处,女子还能够风度翩翩地只用些手段牟利,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而且,如果红叶实在有称霸肖王府后院的野心也没关系,反正肖王风光大葬之后,我是王妃,她是世子或郡主的亲生母亲。
我俩在一起打打牌,唠唠嗑,逛逛街,能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大家都是姐妹!
红叶一头雾水地带着
长公主府上的赏花会里,果然有许多大家小姐或好奇或轻蔑地上下打量我,只不过我浑不在意。
至于柯怜玉——一夕之间从相府独女成了农妇的孩子,便有从前和她关系不好地前来踩一脚。
更有甚者笑盈盈地拉着我的手:「这就是柯素妹妹吧?怪不得从前我和那个人总是趣味不投,果然是凤凰不与燕雀为群,如今见了柯素妹妹,才叫我欢喜极了。」
字里行间将我捧得高高的,就是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在念白。
我皱眉:「你欢喜什么。」
对方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我又说:「背后不语人是非,你这样的,算的上凤凰?」
这下她尴尬地松开我的手,还想要找补是因为看不惯柯怜玉偷了我十六年锦衣玉食,叫我如今连脚也不敢露出。
「我实在是替柯素妹妹惋惜,」她自以为找补得很好,又道,「倘若妹妹自一开始就没被换了,如今的京城第一才女,应该是妹妹才是。」
我呵呵一笑:「你意思第一才女是个萝卜坑,专门等着我们相府的姑娘往里栽呢?」
「我姐姐的才女名头是靠她自己赢的,这是老天不忍心埋没这样的姑娘,这才让她不用在地里刨食,叫她识字明理,不然是天下人的损失,你懂个什么?」
真好笑诶,打量着我没心眼乡巴佬,要我和姐姐窝里斗呢?
这个小姐脸色青白交加,片刻后忍不住小声质问:「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嫉妒?你一点都不恨?她偷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诶!你到底懂不懂!」
在外人眼里瞧来是这样。
可且不说姐姐是被我师傅换的,只说她「偷」走的是啥——半残疾的小脚、消化不良大肘子的肠胃、弱柳扶风的身体、繁杂礼仪学识……
某种意义上,我和柯怜玉互为彼此的机遇甚至是恩人。
我怎么会恨她?
何况她的人那么好。
于是我歪头看着她:「我真的一点都不恨她,是你不懂。」
看着我的神色,这个小姐满脸震惊,和所有以为真假千金会撕得不可开交的人那样,我叹了口气:「不和你说了。」
等我走开后,假山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不是柯怜玉是谁。
她被这个小姐的婢女引来此处听完了全程,原本心如擂鼓,却没想到素素会这样维护自己,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走到这个小姐的面前,柯怜玉微微摇头:「王小姐不必费尽心思挑拨我与素素的关系了。」
想了想又说:「为人行事贵在光明磊落,女子出世本就艰难,王小姐,少用些勾心斗角的伎俩,能活得快活些。」
说罢丢下接连被姐妹两人打击的王小姐追随着自己妹妹的脚步前去。
王小姐在原地踌躇许久,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捶自己的婢女:「你不是说这样可以挑拨她们关系嘛!根本没有用!没有用!」
「柯怜玉怎么那么好福气啊遇到这个妹妹,你说我那些庶妹们都是个什么东西啊?」
婢女忽略打在身上根本不疼的小拳头,哄自己家小姐:「没事小姐,奴婢还给您想办法,一定给您报当年抢夫子之仇!」
王小姐哭得更难受了:「必须报仇!当初要不是柯怜玉抢了我看上的夫子,我也不至于这么蠢,书读不明白就算了,说话都说不过别人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去老远。
我听见了,觉得她还挺可乐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有特色的小姐却也要顶着一个行止有度的礼节枷锁,忽然觉得更烦躁,不由暗自感慨一下这是什么鬼世道。
只是旋即我便来不及感慨世道了。
迅速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梅枝做刀横在胸前,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粘腻之感如附骨之蛆,我有些懊恼没有将涿鹿刀随身佩戴。
我猛然转身,赫然看见方才还空无一物的身后七步距离处,有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玄衣人。
之所以知道他戴着人皮面具,是因为那张脸光滑细腻,却并无五官,诡异极了。
我皱眉:「你是谁。」
来人只是上前一步,脚步看似虚浮无力,却瞒不过我,不管他武艺如何至少这一身轻功便算得上至臻化境了。
我如临大敌地握紧梅枝,心里更有一股跃跃欲试。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很奇妙,正如我和柯夫人相互的排斥,也如我和眼前人诡异的棋逢对手之感。
说不清是惺惺相惜更多,还是想弄死对方更多。
在我挥动梅枝向他砍过去时,对方竟然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后,微凉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发间,带着死人的阴冷。
我旋即俯身将梅枝回旋想要贯穿他的胸口,对方足尖轻点便又似白鹭离水般向后飘去。
我挑眉,越发来了兴趣。
也追上去连出十七刀,玄衣人一一避过,却在我密不透风的刀法下渐渐改变了轻功轨迹——就是现在!
他察觉到背后硕大梅树阻拦了路线只能向左移动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的梅枝擦着他的脖颈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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