艅艎先时接得谏山扈重金去擒那腌臜女子,并未见过谏山扈真容,此时但瞧他深黄皮肤,眉若刀锋,眼如鹰隼,鼻梁不算高挺,但别有一番傲直。上唇蓄须浅青,配着甲胄修出的精壮身子,自是多了一份成熟的诱惑。艅艎自忖自己已算清俊,但与他一比,终究老了一分。喟叹间对上那双眼,便瞧出他亦是个狠辣之人。当下想起滩上之事,心头立时就涌起一股杀气。冷冷哼道:“皆道扶夜小国人之不信,拜你毒箭所赐,某家算是亲眼见得了。”当下袍袖鼓动,墨芒电闪般击向那谏山扈。
谏山扈眸中精光一闪,双刃攸地团舞若簇,燕飞六式瞬时展开。刀光忽闪,直如群燕出巢,叽喳扑翅之声乱入心神,刃锋看似毫无章法,却如燕喙般漫天啄向要穴!
艅艎眉峰一敛,亦不由暗忖道:“这人果真有些本事!”身形虚晃,‘枫林归蝶’爆出乱蝶,竟是有意与那谏山扈拼比快剑巧式。
谏山扈虽是初来中土,但扶夜国小心不小,他身为将军嫡系长子,如何不将昭朝摸个七八分。送亲途中,谏山夜出逃,他不方便露面,只得重金托得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阎皇’出手。盛名不负,柏青带得谏山夜回来,随即即出。他却听得柏青后方还有人来,便潜在船上窥视,待见得艅艎身手之高,实难莫测。艅艎虽是为钱,亦难免是中土之人。想到日后进军中土,恐怕终会交上手。当下寻思心定,便遣了兵士,又着了仓促淬毒的箭矢,瞅得时机一阵乱射。想着便是功高如他,乱箭千许,又是毒箭,总会待得招式间隙之息伤他一记。那想,艅艎顾着柏青,竟寻机遁去。今日再见,想必艅艎是想透关键,故而动了杀机,抢先攻来。
“你我之间本不存在信义。不过一场交易,各取所需。”谏山扈言语之间已于艅艎掌中鲸歌对上十余剑,腕间微麻,不由暗惊。扶夜国内他少见敌手,甫来中土就对上艅艎这般身手,霎时便觉此番中土一行着实不虚。斗意激起,掌中刃续变猿徊之式。恰似那山中人猿,忽跳攀岩,刃风迅疾,方位诡出,刁钻之间又觉他身形着实逗人嬉笑。
艅艎平平一招破了谏山扈燕飞扑乱之意,这时但瞧谏山扈如猴一般乱跳而出,却是不敢大意。若他如一般人那样着了那谏山扈嬉笑之意,只怕方才那一击已经在他颊上划了一记了。当下聚拢身形,收剑一突而出,却是那‘新蝶初飞’朝着算准了的谏山扈落脚之处击去。
“各取所需是吧,那我便取了你命,如何?”
谏山扈冷言回道:“你这会要取的命怕不该是我。若在计较着我,怕是一人的命你都拿不了!”足下微变,凌空横跨,浮舟之式随风随浪一颠一沉地压向艅艎。
“是么?”艅艎足下忽行九步,就地画出一个九宫来,人却站在鳌头,随手撩出一剑‘逆蝶迎枫’破了谏山扈浮舟颠荡的杀诀式。“那我便杀一个给你瞧瞧!”说着人影攸地掠出,长剑倒提带过一线墨光夹着鲸息击向乌药!
白芷见状立时合身扑到乌药身前单掌推出荆门风,情知挡不过,但总不能眼见乌药殒命。但瞧艅艎眼中谑笑,腕间一翻,长剑锋锐立时突显出来,视白芷无睹般击入!
白芷只觉掌心一疼,眼前青芒再现,两条人影唰地挑过艅艎锋芒,与之斗在一处。白芷抬眼瞧去,正是连初晓掌中青芒忽隐忽现缠绕着艅艎鲸歌。那红衣女子,便是连初晓海边初识的谏山落儿。她则是绕着两人交击身影不时短刃刺出诡异角度,挑击艅艎弱处。
奈何两人竭力主辅相击总突不进艅艎周身墨影,但听艅艎喝道:“小师父,今日某家杀的不是你,你莫要当某家好欺,不识抬举!”鲸歌蓦然惊鸣啸出,一剑挑开连初晓掌下青芒,反肘突出,剑柄‘叮’地一声击在谏山落儿短刃之上,只见谏山落儿碎吟一声倒飞而出。
连初晓见状顾不得出招,扭腰旋身掠出,拦腰托住谏山落儿落在了秦时欢身前。就这一息之间,就听白芷白芍惊呼道:“乌桕!”
只听一人闷哼侧翻重重撞在了树上,却是那一直未为人注意的皂衣捕头,袁明远!
艅艎剑势未止,刺穿了乌桕咽喉!继而提眉看住那袁明远道:“小子力气倒大!”
原来艅艎身形未顿,挑开连初晓两人瞬间又一剑击向了乌桕!
乌桕本已腿上伤重,行动不便,艅艎知道若他要击杀秦时欢等人,连初晓必然会出手阻拦,而他此时又不能杀了连初晓。于是先行一招攻向乌药,意在引开连初晓,本的却是是乌桕腿伤难动,一击决然有成。
艅艎这一剑实在太过迅急,众人又意在连初晓两人身上,一时间竟无人反应得过来!却不想袁明远从谏山扈出现时就一直盯着他,待他与那艅艎交手,见那艅艎身手之高,一时便死死盯住了艅艎。但瞧艅艎转势攻向乌桕,当下双拳一握,金刚大力灌透猿臂,翻身击向艅艎后背。
袁明远虽是皂衣捕头,技击之术却也是那少林俗家高徒,又自幼天生神力,一拳击出少说也有百斤力气。艅艎耳听风声,侧肩一卸,竟是未将袁明远神力卸去,反而肩胛微麻,心下不由暗惊。但他言语即出,势必斩杀一人才止。当下硬接了袁明远这大力一招,剑势仍旧不止,待剑意透穿乌桕咽喉,始才反臂一震,内劲倒出,立时将袁明远震了出去。
袁明远脸色白了一息,将双臂震了震,缓了口气,咧嘴笑回道:“哈哈,我一顿吃七碗饭,难道白吃了…只可惜救不了人。”大眼一沉,继而下颚一扬,大声道:“看来回头我还得多吃几碗饭才好…哈哈…哈…”
白芷等人见乌桕殒命,惨然之间又听袁明远在如此险境仍能调笑大方,暗自佩服又不由得血气顿生,心想纵然是死,也断然不能由得艅艎来去自如,毫发无伤!
白芷当下与白芍对视一眼,白芍与她同胞所生,自然明白她眼中何意,暗自一点头,同白芷挣扎而起,就听那厢连初晓飘忽轻道:“你们别动,我来。我不会让他再伤你们一丝一毫。”
连初晓身后的秦时欢听得她如此言道,眸光一闪,盯住了眼前这个尼衣青丝的女子。但瞧她瘦弱纤细的身形自然然地站立着,周身温软的气息飘忽不定,左手忽地引出一个印诀,立时温软化作冰河,阴冷冷地渗人。她身侧的红衣女子似是察觉了她的变化,单掌一翻,扣在了她腕间太渊穴,立时两人气机混若一体,流转起更强的阴气,窜到掌中青虹剑上,只觉那青芒攸地又暴涨出三寸来,莹莹地煞人眼眸。
艅艎瞳中蓝光忽强,静静看着连初晓与那红衣女子的气机交互,一时只见连初晓在那沙滩上追上他时脸上所迸现的青气比那时还强了三分,却毫无那时惫弱之势,反而显现出一股别样的阴戾之气,渐转渐强,带着她身旁的女子气息也强了几分来。方才他一击将那红衣女子逼退三丈,便已探出那女子功力浅薄,但此时两人一互动,都生生暴涨了几分诡异的浑厚。这厢眼瞧连初晓二人互运玄功,袁明远双拳左前右后,步法成弓,起手式开,紧紧盯住了艅艎。艅艎一扫三人,足下缓缓动了两步,移至他方才所画的九宫乾位,长剑斜撩冲天,气机流转。
却听那谏山扈冷声道:“艅艎,在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艅艎不动,回道:“我凭甚要与你做交易?”
谏山扈冷眼一挑连初晓二人道:“就凭她俩。你也瞧出来了吧,她两人此时功法大变,要不然你以为她们如何能带着一人逃得出千军万马。”顿了一顿,双刃一斜出在前,一倒横在后,势成月影之式,萧肃轻道:“那小师父未曾出剑,就凭谏山落儿一方短刃杀了我船上二十余好手。你说要不要与我谈这笔交易?”
艅艎闻言眉梢一挑,“是么?怕是你太不中用了吧。”
谏山扈嘴角一扯,“那你就试试看吧。”
艅艎一声冷哼,身影攸地扑出,而这厢连初晓亦见机而动,人侧身一矮,绕过谏山落儿身后,贴身一剑自下击出,直冲艅艎鲸歌锋芒。
谏山扈见状叫道:“活人剑,捷径式!”
谏山落儿却是短刃鞘间一收,待得艅艎剑势冲来,侧身攸地电光般化出红芒,‘呲’地一声,短刃竟是挡得艅艎剑锋一滞。艅艎眼中蓝光幽闪,刃锋倒错,正要换式,连初晓青芒已到,直击艅艎握剑手腕。
艅艎脚下一退,手腕缩了三寸,横剑刃身击到连初晓剑尖,霎时只觉阴气哧溜透过剑身直窜臂间。艅艎臂间一震逼退阴劲,横剑就势再原路拍回。连初晓见状手引式一带谏山落儿提溜旋后,青芒向上式竖架住艅艎这一拍。这厢谏山落儿短刃自腰间又电光般提出划向艅艎持剑小臂。连初晓合着谏山落儿剑意一架小转三招乱剑式翻覆直拉向艅艎胸腹。
艅艎单掌翻起,指尖急弹,滴出内劲逼开连初晓三式,微侧仰身斜起鲸歌墨柄砸到谏山落儿出击短刃后柄端头,内劲过处,竟是将谏山落儿一招凌厉的居合道又砸回了刃鞘。手上动着,足下不停,偏踢而出,扫向两人腿根。
连初晓左手勾住谏山落儿七步功成,退开半丈,一颠一沉竟是谏山扈方才使过的浮舟式。但与那谏山扈不同的是手上短刃长剑平悬成二刀式,对着艅艎横扑过去。
艅艎两招未果,提剑一封两式击退连初晓二人合击,人立时借势退入阵中,冷眼又打量着连初晓两人。就听谏山扈嘿嘿一笑:“你不动,她们也不会动的。”
艅艎闻言望住了他,谏山扈双刃一翻,收身立定,续道:“我只要谏山夜。”
艅艎眼眸闪过那厢马车上抱着男童的女子,冷声道:“好。”
谏山扈霎时双刃噌然再出,扬声道:“活人剑,不杀人,以不被杀为胜;以偏心对正心是戒,妄心曲本心不定,有心灭无心为技。”
艅艎轻摇摇头:“谏山扈,你讲的虽不完全对,但对付她们,够了。想来,她们既然是活人剑,你定然是杀人刀了?”
谏山扈眸中阴狠一闪,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双刃半开半向,右旋左转却是劈向那马车上的谏山夜去了。
连初晓见状在谏山落儿肩山一按,浮舟式起,燕飞剑出,拦向谏山扈。眼前人影一晃,却是艅艎长剑画得半弧,一扫阻得连初晓燕飞式六变,单掌双足迅出九式,正是一招‘心月狐’使全,兜向连初晓。
连初晓见阻那谏山扈不急,极意式透过石火光中一息之际欲硬冲过艅艎九变直击谏山扈,却听一声朗喝:“兀那汉子,竟欺负女人去了么,来来来,与官爷我斗上数十百回合再说!”劲风激荡,一人掠过连初晓艅艎相斗之地,刀光匹练,猛烈劈向谏山扈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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