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陈宝银温肃为主角的小说名字是《温如初陈宝银小说》,《温如初陈宝银小说》小说最新章节更是可以带来不同的阅读体验,各种情节设定慢慢浮现:我寻了香秀,问她借了一百两银子,这是她全部的体己了,说了半年后还她一百三十两。我卖鱼货时认识了一个跑船的大叔,他家娘子也同我一道做船娘,他们的船专门去东海收珍珠的,又运到京城售卖,听闻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便求了大叔,给了他二两银子,请他吃了顿酒,将宝珠托付给了何娘子,揣着一百多两银子,扮作投奔亲戚的小娘子,随船去了东海。船上还有许多付了钱被捎带的乘客,男女老少皆有,我混在人群里,并不醒目。一去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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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毒月,夜间无事是不出门的。
我早早关了门,哄着宝珠睡了,翻出箱子,将攒下的银子和铜板又数了一遍。
若是温家人被放了,温老爷能官复原职自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呢?他们出来要住在何处?每日吃什么?两位郎君还能不能读书?大郎君到时会如何?
我竟一样也不敢再想,买房定然是买不起的,只能租间更大些的,可手里的银子租房都是不够的,该想点别的营生来做的,只船上这点收入,不知挣到何年才能供两位郎君读书。
我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竟睡着了,待我惊醒时,他不知何时来的,就坐在我对面。
我胳膊压麻了,一动犹如蚂蚁钻心,又疼又痒,龇牙咧嘴缓了半天才算缓过来了。
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一个字也不说,身上有雄黄酒的味道。
他就穿了身白衣,宽袍大袖,领口再拉开一寸,整个胸膛便要露出来了。
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约莫是酒喝多了,眼角还泛着红,眼里水光一片,怪道长公主要招他,活脱脱一只吸人骨血的妖精。
我已十六,是个不大不小刚好嫁人的年纪,还不曾真正见识过什么男人,第一次见识便是他这样的极品,脸红心跳是自然的。
其实这些年我脸皮已练得极厚了,船上什么样的主顾没有?有些爱讲荤段子,我从面红耳赤到最后的听而不闻,对着他那极厚的脸皮一时间却没了作用。
「大郎君今日来所谓何事?」我舔了舔嘴唇,尴尬地笑了笑。
「彩绳还有么?给我系一根吧!」他揉揉额角,似醉非醉。
我只知道不要和喝醉的人讲道理,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看看几更天了都?端午早过了这样不懂事的话来。
从针线簸箩里寻了一条,看他伸着白皙的手腕等着,我便给他系上了,他抬起手臂要看,袖口太大,就露出了半截手臂来。
那白皙且肌理分明的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有新有旧,新的还在渗血,旧的只余一道浅白的疤痕。
我惊得用手捂住了嘴巴,怕自己叫出来。
他看见我的样子,却毫不在意地笑了。
「怎么?怕了?」他说着,竟伸手在领口一扯,白衫堆在了他的腰腹处,身上竟没一处好肉。
我圆睁着眼睛,看着那白皙身躯上的各种各样的伤,忽觉惊痛,那时年少,还不知自己惊的痛的是什么。
「知道我每日在干什么么?知道什么是男宠么?我每日喝了药,便趴跪在那女人身下求欢,任她如何,也觉不出疼来。呵!状元又如何?才子又如何?我早已没了风骨,不过一具连自己也嫌弃的尸体,若不是,若不是……」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才为那日被我和宝珠看见的事情介怀着,旁的人也就罢了,宝珠是他至亲,他是妹妹心里芝兰玉树般的长兄,他那样不堪的一面被宝珠看见了,他要如何面对她?
我翻箱倒柜地寻了伤药出来,又兑了盆温水。
他身上的伤口有掐的,咬的,鞭子抽的,有些都看不出是怎么来的,我看得心惊肉跳,手上不敢使大力气,怕弄疼了他,只能咬着嘴唇小心了再小心。
他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瘦弱,肌理分明,紧致好看,约莫是疼,他身上肌肉崩得极紧。
慢慢我竟生出了不慌不忙来,将今日去了狱中的事情讲于他听。
「大郎君定然是要做大事的,你既已护下了家里人的命,其他事情自然有我,我定然将他们都照顾得妥妥贴贴的。在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不过一死,一根绳子一把刀,甚至咬舌自尽都是有的,可活着才更需要勇气。郎君啊,端直耿介,慷慨舒朗是风骨,风霜摧折越发凛冽逼人,重压之下、取舍之间也是风骨,既已做了取舍,又何必如此自伤?知你爱你之人,永不会弃你。」
或许这就是读了书的好处吧?我也能说出些恰当又合时机的话来。
他闭眼半躺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睡了,腹部较别处的伤更重些,他的腰极细。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我娘和我说过的话来,男人要生得壮实些才好,腰太细了,连个媳妇也抱不起来,还说什么传宗接代养家糊口?
如今想来竟有些好笑,他腰虽细,看起来却有些力气。
「涂好了?其实不用,好了过几日又破了,浪费罢了!」
他坐直了,我帮他穿好衣服。
「你将自己护好些,无论如何都该护好些。」
「我该如何护?如今这样已是我最大的让步,若在让我同旁人一样摇尾乞怜,倒真不如死了算了。」他赌气道。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啊!说起来多么容易,做起来又该多难,他当初到底是怎样说服自己做了长公主的男宠,又是怎样咬牙忍到现在的?他宁愿忍着肉体上的疼痛,也要维护那仅剩的自尊。
「我饿了,你做点吃的吧!」
「回去太晚没关系么?」
「今日是她许了的,叫我回家瞧瞧,我如今哪里还有家?只这一个去处了。」
今日去
「小小年纪,真是不得了啊!」一位微胖,胡子也长的阿公叹了一句,看样子该是个一品大员。
「大人言重了。」我谦虚了一声。
瞥了一眼温肃,他那脑袋里不会塞了铁块吧?怎么就抬不起来了。
「都听见了吧?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手可千万不能伸得太长。好了,就到这儿,都散了吧!我还有话和宝银如初说呢!」
皇帝让人散了,自是散了的,只娘娘们,实在没必要走那般快的,我又不吃人。
「宝银啊!要说骂人这一块朕只服你,骂得通俗易懂,一个脏字也不带,却能将旁人的脸皮扯下来踩了又踩,日后朕若是有这方面的需求,你可千万不能推辞。」皇帝戏谑地说道。
「陛下说笑了。」我瘫着脸。
「如初,你送宝银出宫,毕竟宋大伴年纪大了,总不能事事都劳动他,将她送到宫门你再回。」
「温尚书自是忙的,民女不敢劳烦。陛下随便指个人送我出去就行了。」
「他不是你家的温尚书么?送送你有什么不妥当的?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去吧!」
皇帝都这样说了,我也不敢再推辞,亦步亦趋跟在温肃身后,皇后娘娘想见我什么的,其实都是骗我玩的吧?都说圣心难测,这话看来确实极有道理啊!
宫墙深深,说不出的寂寞。
他走在前面,脊背挺直,风一吹,绯衣翻飞,像开在寂寞里的一朵花儿,他很好很好,有文人的清高又不迂腐,有济事治国的大才,心性又极坚韧,又有气度,如那张御史,整整骂了他两年,他竟能忍下,一句话也不说,生的又好看,前途更不用说,三十一岁的二品大员。
他太好了,好得我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他。
「温肃。」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转身看我,目光清澈,嘴角微微上扬。
「怎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答应和你的婚事么?因为你太好了,好到我觉得配不上你,你的娘子该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与你谈古论今,帮你掌家理事的姑娘,可这些我都不行。」我会的,都不是他需要的。
「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我,自是我自己说了算。」
那日回去我就搬回了温家,我再闪躲逃避已没了意义,毕竟他都说了,他想娶什么样儿的他自己会看着办,是我想太多了。
温家人口简单,二嫂管家游刃有余,牢狱的几年约莫磨光了阿爹做官的心思,他每天写字画画,或者遛鸟下棋,我闲的没事,也跟着他写字。
写得如何暂且不说,可我有韧劲,认识的字已越来越多,阿爹觉得欣慰。
只宝珠,住在娘家不愿意回去,淮王的脸已经越来越黑,我和二嫂商量了,专门收拾了间院子,让淮王也搬了过来,淮王的脸色一下子好起来了,搬了许多诸如布料,首饰之类的,叫二嫂看着给家里女眷分了。
几个兄长对此事很有意见,有便有吧!谁理会他们啊!毕竟人家老丈人丈母娘可开心得很。
阿娘眼睛不好,想缝衣服绣花早就不能了,我和宝珠陪她聊天,有人家宴请她便带着我们两个去,二嫂得闲了也跟着去。
于是温尚书和淮王亲自送去又接回来,每次去我都觉得旁人家的女眷见了我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不大愿意同我说话。
不过她们喜欢二嫂,将温肃的事打听了又打听,又问温肃的喜好,又待我阿娘十分殷勤周到,我便同宝珠坐一旁听着。宝珠如今也有了些王妃的气度,可气人这方面怕是跟我学的。
我长兄的婚事谁也做不得主,要不你们问问陛下去?
她脸一沉,谁还敢多问?
去了几次就觉得没意思了,我不去,我阿娘同宝珠也就不去了,二嫂偶尔没办法了去一两次,都是交集应酬,无法的。
天冷了,宝珠都七个多月了,阿娘阿爹以快过年为由将她赶了回去。
不知王爷怎么哄的她,她四五日了才来一次,她不来我就更闲了,每晚点灯或写字或做点针线,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这样闲。
这日风雪极大,温肃没回来吃饭,派了人回来说晚上有应酬,家里便早早吃了饭,阿爹阿娘睡得早,我打发了伺候的丫头,让她早早去歇着了。
其实我压根不用谁伺候,我阿娘不同意,硬生生拨了两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来,每天给我梳头,端茶倒水。
屋外北风扬雪,呜呜嘤嘤,听起来有些吓人,屋子里地龙烧得热,我将头发散了只穿了里衣,盘腿坐在炕上看我阿爹新给我的一本杂书。
书里志怪精奇,民间传说,有意思极了,不知不觉夜已很深了。
敲门声响起,我披了外衣去开门。
门外竟是伺候温肃的小厮,他叫松墨。
「郎君今日酒喝多了,回来要洗澡,他平日也不叫人伺候,如今进澡房已半个多时辰了,我唤了几次也不应声,好不容易应了,说他头晕,出不来,让我寻您去帮他。」这是什么事儿啊?他不让旁人进,却让我去帮,我可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别人怎么看我呀?你看看
日复一日,我十九岁这年,长公主回了京城,听闻要暂居了,一时半刻大概不会回来了。
公主走了,也带走了他。
其实他并不常来,一月或者几月才回来一次,来了也是半夜,只吃一碗饭的时间,话也说不了几句。
可我盼着他,念着他。
都说美色误国,美色也误人,可美人却不自知。
腊月的时候,圣人发愿,虽不知他发的是什么愿,可圣人信道,每日炼丹求长生,天下人尽知。
他发愿却发得顶好,毕竟要大赦天下了,温家人刚好也在其中,只姨娘,这年得了一场风寒,没挺过来,人就那样没了。
我又租了一处院子,共六间房,早就收拾妥帖了。
这年其实过得极好,只除了他不在。
宝珠已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长得亭亭玉立,真正一朵娇花,她的痴症似好了,说话做事条理分明,只有时有些较真。
比如我叫她搬回家里住,她死活都不肯,谁说也不行,我已是个老姑娘,可她已长大了,不能日日跟着我在铺子里抛头露面,她生得这样好看,在家待着养养性子,再跟着她阿爹阿娘学些琴棋书画之类的,等日后他长兄回来了,定然能给她说门极好的亲事。
我无法,只得带着她回家住,后院干脆给了何娘子一家,叫他们免费住着,既看了店,也帮他们省下了钱,便是一举两得了。
我已是自由身,说白了和温家早没了关系,同宝珠住一处还好,可归了家,总觉得不自在。
可老爷夫人待我,真如同待亲女儿般,和待宝珠并无不同,两位郎君待我,更是有礼敬重的,我渐渐也适应了,唤他们做阿叔阿婶,跟着宝琴唤两位郎君做二兄三兄。
他走了半年,只字片语都无,阿叔似找到新的爱好,每日去学堂讲半日课,剩下半日便在家教两位兄长,他是正经的举人出身。
宝琴已不用去学堂了,每日跟着她阿娘在家读书习字做女红,还得收拾家里,买菜做饭,她如今样样都拿得出手,我若再给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她想寻个什么样的郎君没有?
高门大户有些难,可普通的殷实人家自是不难的。
我只求一样,愿她能嫁个爱她护她之人,一生快乐无忧。
一日我归家晚,到家时气氛低迷紧张,不知出了何事。
家里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阿叔早上去了私塾,回来就关在房里,再没出来,一日了什么也没吃。
我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他是知道大郎君的事了。
这是迟早的,只是晚一日早一日的事罢了。
我煮了从店里带回来的馄饨,让其他人先吃,端了一碗去寻他。
东边一间房留出来做了书房,他就在书房里,我喊了数声,他才应了,我推门进去,书房里灯也未点,窗里透进的月光只照出一个轮廓来。
我将盘子放在桌上,又寻了火折子点了灯。
一日不见,阿叔似一下子老了许多,本就花白的头发,似白得更多了。
他弓腰塌背,一下子再直不起腰了。
「阿叔是听说大郎君的事了么?」
我将碗放到他眼前,又取了筷子递过去,他手抖得竟握不住。
「阿叔是嫌他坠了名声还是心疼他?」
「我儿太苦,是我害了他。」
阿叔竟老泪纵横,他心疼他的孩儿胜于名声。
「阿叔,你既心疼他,就再不要说什么害不害了他的话,他心里已够苦了,他瞒着你们不说,就是怕有一日你们知晓了怪他怨他,或者又自责难过。他那样苦都咬牙忍下来了,我们更应该往日如何,往后也如何,好好地将日子过好,既是一家人,哪里能算清楚那许多账?待他更应该与平日无异,他才不会觉得别扭难受。」
我寻了帕子,替他擦了泪。
「可他背着这样的名声,日后如何娶妻生子?」
「阿叔,他是个很好很好的郎君,自有更好的娘子等着他,你无需担心,只需吃饱肚子,养好了精神,等着抱大胖孙子。」
他那样好,天上的明月般,连眼里都闪着细碎的星光,世上自有识货的好娘子。他已受了太多苦,上天若还怜惜他,自会给他个爱他护他待他一心一意的娘子。
七月的时候,我将铺子交给何娘子和阿婶,跟着香秀送东西的马车回了趟老家。
我十二岁离家,如今七年已过,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家变了?
我每年捎银两回来,家里买了四十亩水田,盖起了大瓦房,妹妹嫁了人,弟弟娶了妻。
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我那三个闲汉叔叔都娶上了媳妇,日子都还过得去。
家于我已太过陌生了,而我对家人,也已陌生。
弟弟娶的媳妇是个伶俐人,可伶俐得过了头,时时处处打听我一个月多少月钱?身上的裙子多少钱缝的。
我不耐烦同她多说,只咬牙忍着,她嘴里的我竟也是个姨娘。
我爹做了两年的老太爷,不曾问过一声女儿过得好不好,只一句话,哄好主母,伺候好老爷,若是捞着了银子,记得给家里多捎些,他还得给他的小孙孙攒娶媳妇的钱呢!
妹妹见了我就是一通哭穷,我爹拿钱给三个叔叔娶了媳妇,却连十两银子也舍不得给她。
似乎那十两银子就是路边的石头,随处可见。
银子是个好东西,可又不那么好了,它太光亮,不经意间就将人心里的弯弯绕绕照了个透彻。
我娘早几年就没了,却没一个人同我说过,柜子里放着她给我做的两双鞋子,有一双是红的,说是赶着我嫁人,她还要给我做套红袄子。
爱我的人却去得那样早,谁都说不清楚她是怎样去的,是不愿还是不敢说都已不重要了,人都没了,说清楚明白了还有什么用?
我只待了三日,留下了十两银子,看着他们满眼的失望,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已没了家,也没了留恋。
只有跪在我娘的坟头前时,我才敢哭,我知道只有我娘才会心疼我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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