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傅迟方黎傅迟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方黎傅迟全文免费阅读_方黎傅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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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方黎撑着酸疼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捡起地上衣服,一件件穿上。穿好衣服,她拿起桌上的药,放进嘴里,就这么生咽下去。傅迟正好洗完澡出来,撞见她吃药这一幕,他没说话,用毛巾擦拭着头发,随意在床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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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方黎撑着酸疼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捡起地上衣服,一件件穿上。

穿好衣服,她拿起桌上的药,放进嘴里,就这么生咽下去。

傅迟正好洗完澡出来,撞见她吃药这一幕,他没说话,用毛巾擦拭着头发,随意在床上坐下。

“我要订婚了。”

他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方黎的手指一顿,冰冷的寒意灌进心口,她整个人僵住了。

方黎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盯着男人,他裹着浴巾,露出上半身肌肉分明的胸膛,他侧着脸,五官立体完美,却带着无尽的薄凉。

“哦。”方黎压下心底的痛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以后我就不来了吧。”

男人动作顿住,侧过头来,对上她的眸子,“你舍得吗?”

他语气淡淡,好像就是随口一问。

方黎的目光恍惚,舍得,舍不得,又能如何呢?

六年了,他们之间除了身体上的接触,没有任何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没有人知道,傅迟身边,有个方黎的存在。

还记得,第一次见傅迟是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十八岁那年,方黎父母车祸双亡,肇事司机逃逸,弟弟住进了ICU,急需一大笔手术费。

她走投无路,心灰意冷到绝望时,傅迟出现了,他披着棕色的大衣,出现在她面前。

有人替他撑伞,雪一片也落不到他身上,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堑,两个世界的人泾渭分明。

他微微俯身,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了她那只冻得开裂的手,端详着,也像现在这样,淡淡地说了句,“这么好看的手,可惜了。”

方黎蓦然抬头,撞进他深邃冰凉的视线里,就如漫天大雪一样冷。

他给了她一张名片,和一张支票,说了一句跟我走。

就这样,方黎跟了傅迟,随叫随到,予取予求,到如今,整整六年。

他对她向来大方,给弟弟治病,供她读完大学,各取所需,他已仁至义尽。

她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黎一直都知道的,这天注定是要来。

方黎收回目光,垂下头颅,“我会保密的,以后,我会当做没认识过你。”

傅迟目光缓缓下移,从她白皙的脖颈,到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莫名的,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她,面黄肌瘦,像只瘦猴。

如今被他养的白白嫩嫩,亭亭玉立。

忽地,他攥住方黎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双指抬起她的下颚,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曾经这张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如今长开了,长成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精致的眉眼,干净,或许太过干净,以至于她的目光带有几分疏冷。

方黎手指收紧,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栗,他很少有这么看她的时候,好像每次,他对她,都是例行公事。

对视片刻,他吻了下去。

触碰到他微凉的唇瓣,方黎习惯性的缓缓闭上眼。

这个吻,带着些许离别的味道。

第二天方黎醒来的时候,傅迟已经不在了,只在床头留下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一如往常一样。

方黎穿好衣服,拿起那张支票,来到客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将支票夹在里面。

她随手翻过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又一张的支票。

小到五万,大到五百万,都是傅迟这些年给的。

她环顾着这套豪华公寓,这里承载了她六年的时光和青春,片刻,她合上笔记本,放到了沙发的枕头底下。

背上书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方黎在路边买了早餐,拎着袋子回到了老式小区的家里,摸出钥匙开门。

方颐正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开门声,也没有抬头。

方黎自顾自的走过去,将早餐放到桌上,“我给你买了包子,趁热吃,等会儿我要去医院开会,你自己在家……”

她话还未说完,少年冷漠的声音忽然打断她,“你又去找那个男人了?”

方黎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抿着唇,沉默了良久。

“我去换衣服。”

她转身的下一秒,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摔碎的手机壳落在她的脚边。

“你真下贱。”方颐恶毒的话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刚才她买的早餐被扔到地上。

方黎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紧,她回过头,看见方颐一去一拐的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方黎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不用你管!”方颐头也不回,将门重重甩上。

明明之前,还是个听话懂事的小孩,自从那场车祸之后,他瘸了一条腿,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和古怪。

那场车祸,扼杀了一个少年的人生。

方黎看着满屋的狼藉,她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眼泪,无声的滑落。

方颐嫌弃她,嫌弃她买的任何东西,他觉得脏。

……

她换好衣服,坐公交来到医院。

一进科室,方黎便听见同事在讨论什么,她隐约间,听到了傅迟的名字。

“方黎你知道吗,顾医生要和傅迟订婚了,傅迟你知道吧?就是咱们海市那位帅气多金的首富!”同事拉着方黎滔滔不绝。

方黎抬起头,看向顾箬的方向,她被同事围在中间,满脸笑意的接受众人的祝福。

顾箬虽然是医生,但她的背景很强大,母亲是上市集团总裁,这家医院有顾家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她父亲是海市的二把手。

有些人,从出生就站在了金字塔顶端,注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不认识。”方黎收回视线,微微笑道。

“我忘了,你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傅迟你都不知道。”同事非常热心的拿出手机,搜索出男人的照片递给方黎看,“喏就是他,帅不帅?”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低垂的眸子带着睥睨众生的薄凉,他好像生来如此,没有丝毫的情感。

哪怕方黎对着这张脸看了一千多个日夜,也从未见他流露出任何淡漠以外的情绪。

方黎压下心口细密的疼痛,移开视线,“嗯,很帅。”

“顾医生,你都订婚了,是不是得请客呀?我们好想见见傅总本人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帅?”

顾箬笑着回应:“可以啊,正好他下午要来接我,那大家一块吃个饭吧。”

方黎是在医院学习,加实习,准确的来说就是个打杂干活的。

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教授观摩学习,旁听各种学术讨论。她学习能力强,教授也很看好她。

过完今年,她就有机会拿手术刀了,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

方黎和众人开完会,她换上白大褂,去住院部巡房一圈回来。

打开电脑写学术论文的时候,傅迟来了。

他站在门口,敲了三下门,科室里现在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方黎。

“顾医生在吗?”

方黎抬起头,撞上傅迟的视线,她心头猛然一跳,又迅速低下头。

另一个同事认出了他,兴奋地说道:“顾医生出诊了,你去心脑外科8号诊室应该能找到他。”

“我在这等她吧。”傅迟径直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方黎的座位,她低着头,飞速的敲击键盘,打出来的字是一堆乱码,删掉,继续打,又删掉,反复如此。

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看出她很忙。

另外一个同事接了电话,便拿着文件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人。

很长时间,就只能听见键盘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方黎忽然站起身,假装没看见傅迟,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攥住。

方黎脚步一顿,她没回头,但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目光。

过了几秒,男人松开了她的手,方黎逃也似的走出科室。

她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双手抓着洗手池边缘,手指在微微颤抖。

“没想到傅总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顾医生和他真是般配啊。”

“是啊是啊,顾医生太幸运了吧……”

方黎回到科室,顾箬已经回来了,也有很多慕名前来围观的同事,顾箬挽着傅迟的手臂,和大家介绍。

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登对极了。

“阿迟,正好大家都在,请同事们吃个饭吧。”

傅迟双手抄在西装裤兜,微微点头,声音很轻,“嗯。”

办公室里一片欢呼,同事搂住方黎的肩,笑问:“方黎,你去不去?”

方黎低头收拾办公桌,“我就不去了吧,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啊?要去约会吗?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啊。”

“是啊,大家都去了,你别这么不合群嘛。”

“顾医生好不容易请一次客,好歹给点面子。”

大家都劝她,可是本来就没几个人,方黎平日里独来独往,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

“就是,不要搞得像大家孤立你一样。”

顾箬也说道:“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一块去吧,你也来了这么久了,上次部门团建你也没来吧?”

方黎的呼吸乱了几分,上次部门团建,她在傅迟那里。

“二哥,这里又没有什么人,何必这样呢。”我连忙扶起二哥。

“不不,这是应该的。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我就是臣子啊。”二哥仔细地打量着我,眉头一皱,“小妹,你瘦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出,二哥慌忙为我擦着,就仿佛小时候每次我哭泣他哄我那样。

“怎么了妹妹,是不是在这皇宫中过得不如意?”二哥的脸色变了,“谁敢欺负我的妹妹?”

“二哥。”我破涕而笑,“你的妹妹可是皇后呢,有谁敢啊?”

二哥也笑了,“我就说嘛,凭我们楚家的威名,哪个宫妃敢为难你?更何况,你是皇后。”

哥哥笑着坐在亭中的大理石雕花圆墩上,“妹妹,那日的晚宴怎么没来?风寒好了吗?”

“好多了二哥。”我也笑着坐下,心中却十分诧异,“二哥怎么能够进宫的?”

“你出嫁时我还在西疆征战,那日也没有见到你,此次班师回朝,便奏请皇上恩准见上妹妹一面。”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皇上对你好么?”哥哥问道。

我却不知怎么回答,不置可否地笑笑:“挺好的。”

只能用谎言来回答这个问题了。

“那就好。”哥哥大笑着站起来,“我的妹妹国色天姿,哪个男人能不爱?我们楚家如今还有哪个敢小觑?”他的脸上是骄傲。

“二哥。”我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坐下,“皇上真的让你统领三军了?”

“对呀。这是你哥哥应得的。”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自信。

“什么时候?就在那天晚宴上。”

二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二哥为何不力辞呢?”我低了头轻轻地问道。

“什么?这可是我应得的呀。”二哥不解地看着我,“小妹,你可知道我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么?战场上的惨烈是你看不到的。皇上在京城里无忧无虑,可是,哥哥为了这分无忧拼上的可是命啊。这么多年多少场战争,哪次不是我舍命拼死赢下来?不然,这京城哪会有这般安宁。你不懂,你不懂。”

二哥摇摇头,满是无奈。

“二哥,也许燕楠不懂那些战场上的硝烟。可是,如今二哥你被加官晋级,我们楚家的势力也就随之大涨,这样下去,皇上虽不会忧心边疆,却会忧心楚家的。你也知道,皇上一向和爹爹的关系不是很和睦,我嫁进宫来后才好了一些,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如果臣子功高盖主,主子还能不欲除之?”

我站起身,看着二哥阴晴不定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和盘托出,“二哥,妹妹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为了我们楚家以后荣光长在,你也得把这个三军统帅辞了啊!”

二哥没有表态,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继续说:“二哥,你真的以为妹妹在这宫中如外界所说那样吗?妹妹是皇后不假,可是都这么久了,妹妹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每日的吃食都是让皓月她们在小厨房里做的,皇上心里根本就是恨我们楚家的。”

“你说什么?”二哥噌地站起身,“你说你连皇上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

我很随意地点点头,浅笑道:“二哥,妹妹不在乎,这样其实很好,不用卷进宫廷争斗中,不是很好吗?妹妹那么爱静,这样的生活是最适合妹妹的了。只要我们楚家好,妹妹就知足了。”

我眼泪掉下来,却给了二哥一个笑容,“二哥,父亲他年事已高,就别说起我在宫中的境况,只说一切安好就行了。”

二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小妹,为了我们楚家,委屈你了。”二哥突然拜倒,我慌忙中去扶,二哥却不动,“为兄的想得不够长远,父亲也没有想到。小妹,你就受我这一拜吧。”

“哥你快起来。”我手上用力扶起哥哥,“去坤宁宫喝口茶吧,二哥。”

“不了小妹,哥现在就回去写辞表。”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点点头,“二哥,其实真正委屈的是你啊。”

我一人回到坤宁宫,心中微凉,为二哥,也为自己。这一别,何日才能再见到他们啊?今日竟也没有问问父亲母亲好不好,大哥怎样,三哥有没有信儿,就这样匆匆地让二哥走了。

我依在坤宁宫院里高大的桂树下,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微微的有些疼。

“小姐,您可回来了,见到二公子了么?”皓月在殿阁内看见我,忙迎出来。

我点点头,不说话。

“小姐您怎么哭了?”皓月拿出丝帕为我拭着,眼中满是心疼。

“没事,皓月,就是有点儿想家了。”我勉强笑着,“进去吧,我有些饿了。”说罢,我向殿内走去。

皓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迷惑,“小姐,你的碧玉木兰簪呢?”

我伸手一摸,发髻上只有几枚簪花。心下一紧,那碧玉木兰簪是我进宫前母亲给我的,还是她当年的陪嫁呢,弄丢了可怎么是好。

我定定神,“皓月,你快带着小福子小禄子他们,还有馨兰玉梅她们一起去找,应该就在九曲长廊上。”我心中想,定是刚才哥哥猛地拜下我扶他时掉了。

今晨,自己只松松地挽了个髻,定以几枚簪花,看看又觉得太过简单,还不如宫女的装扮,才拿出碧玉木兰簪来戴的。不曾想,一直珍惜不戴的,一戴就丢了。

看着皓月带着他们出去,我慢慢走到小池塘边,坐在长凳上,长出一口气。那簪子一定找得到的,那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去,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儿的工夫。哥哥那边的事也算解决了,想必哥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会转达给父亲的,这样我们楚家就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机。

我拨弄着池水,有锦鲤游来在指边游来游去,还有几只大胆的啃我的手指。我笑起来,看来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后连累了这些名贵的锦鲤,都没有人再喂它们了。

我转身回到宫中,在小厨房里找了些馒头,跑去池边,仔细地撕好搓成细碎的小球,投喂给那些锦鲤。

白色羽纱的裙子被池水沾湿了我也不顾,席地而坐,手撩着池水,逗弄着那些因食而来的锦鲤,快乐得像个孩子般。

忘记一切烦恼,忘记楚家的荣耀,忘记我是皇后,甚至忘记这里是坤宁宫,多好。

簪子没有找到,这让我心中难过了很久。太监黄敬也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二哥真的听了我的话,辞了三军统帅的头衔,皇上为此赐了他钱帛和府宅,连称他忠心耿耿。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皇上并不是真心要把三军交给二哥的,应该只是一次试探吧。楚家总算躲过了一劫,我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几天里恢复了胃口。皓月很是高兴,每日的吃食都有新花样。只是那簪子,怎么会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应该是被什么人捡走了。这至少说明,烟波亭还是有人去的。为此,我让小喜子小荣子在烟波亭上挂了白色的羽纱帘帐。

一日,我正在绣一副大漠如烟图,蕙菊走了进来,踟蹰了半晌才道:“娘娘,方才宫里传闻柳妃已有身孕了。”她顿了顿再道:“还说皇上很是开心,赐了她很多珍宝呢。”

我刚刚开始绣,取材是二哥以前讲给我的西域风光,此时身边满是各种颜色的细丝线。听到这话时,我的手停了一下,浅笑着说:“皇上能一连半个月宠幸于她,有了身孕也不足为奇。而珠宝,”我继续手上的绣活道:“皇上富有四海,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柳妃怀的是皇上登基来第一胎,没有为此晋位,我还觉得奇怪呢。”

“小姐,若是这柳妃真的能生下皇嗣,那我们的日子就更不会好过了吧。”皓月担忧地说。

我没有停止手上的飞针走线,只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你觉得,我们还会比现在过得更差吗?”

皓月抿了唇不说话,但脸色却微微尴尬起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知道皓月的担心,思绪也回到两日前。

那日清晨我去了烟波亭,晌午时分才回到坤宁宫。一进宫门,只见他们个个垂头丧气,平日里脸上常带的笑容全不见了。

皓月引我回去西暖阁,馨兰端上八宝红枣茶,却不退下,只在门边踟蹰。

“怎么了?”我饮一口,发现茶水略烫,不由微微皱了眉。馨兰在茶水上很谨慎,端给我的必定是温度刚刚好的。如此,只能说明宫里出了什么事。

“回娘娘,今日柳妃娘娘过来了。”馨兰轻声道。

我“唔”了一声:“那又如何?”

“柳妃娘娘她,”馨兰话未说完,便被进来的蕙菊打断了。

“柳妃娘娘说皇后娘娘入宫这么久,她一直没有来拜会,今日特意前来呢。”蕙菊撤下桌上的茶水,重新换上一盏碧螺春。

皓月诧异地看一眼蕙菊,“怎么可能?她会突然这么知礼数了?”

我横一眼皓月:“怎么说话的!”

皓月忙噤声。

我朝蕙菊温和一笑:“本宫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歇一歇。”

待她们都退下,我叫住走到门边的蕙菊,“本宫有些饿了,你去备些点心来。”

不多时,蕙菊便端来四样小点,我拿起一块佛手酥递给她,“说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的,娘娘。”蕙菊接过那酥,轻声道。

我的面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容:“柳妃正当宠,而我这个皇后,恐怕任谁都知道不过是皇上权宜之下娶进宫来的,根本不会得宠。”我停了停,取过茶盏饮一口:“所以,一个正当宠的妃子,怎么会去向一个有名无实并被皇上厌弃的皇后请安呢?”我盯着蕙菊躲闪的眼睛道:“更何况柳妃一向清高自傲,有时仗着得宠连皇上的话都敢违背一二,她来向我请安,我连做梦都没想过。”

蕙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欺瞒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我扶她起来,声音温和:“我知道你是怕我生气,说吧,她今日都来做什么了?”

蕙菊搓了搓手,轻声道:“娘娘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奴婢们正在打扫,一回头就见一位宫妃站在院中,忙向她请安。她身边的宫女叫我们起来,又问娘娘在不在。”

“你怎么说?”我问道,毕竟沈子墨并不允许我出坤宁宫。

“奴婢说娘娘去了明镜堂。”蕙菊答道:“那位宫妃只是点点头,就带着宫女在坤宁宫院子里前前后后的转。”

我微微皱起眉头,柳妃此举算是僭越了。

“奴婢当时不知她是谁,只知坤宁宫没有娘娘许可,其他人等不得乱闯乱逛,见他们又要进正殿,便拦住了他们。”蕙菊说到这里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小福子与奴婢拦住那位宫妃,说娘娘不在宫中,还请她先回去,待娘娘回来再来请安。不想她身边的宫女却发起火来,问我们认不认得眼前人是皇上最宠爱的柳妃娘娘。还说宫里没有柳妃娘娘不能去的地方。奴婢们只能磕头,却不能让她进去正殿。”

我递给蕙菊一盏茶,她道了声谢喝了,继续道:“奴婢几个跪在正殿门前拦住他们,柳妃娘娘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冷笑。奴婢们怕极了,她身边的几个宫女上来拉扯我们,我们死死抓着门槛不动。那几个宫女还踢了我们几脚。”

我的手一颤,柳妃此举,完全是没有将我放在眼中,可是,她又怎么会将我放在眼里呢?

“然后呢?”我极力让声音平静。

“可能是见奴婢们一直死死拦着,柳妃娘娘觉得没意思,便让他们都退下,一个人站在门口朝正殿里看了会儿,便带人走了。”

我舒了口气,生怕他们又遭什么折磨,但心底却也是不甘的。再如何,我是皇帝不得不迎娶的皇后,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得看着我堂堂正正从乾坤门走进来。论出身论尊贵我都远胜于柳妃。她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宠爱便如此跋扈,一点不将我与我背后的势力放在眼中。要么,是她太狂妄,要么,便是她有了其他可与我抗衡的筹码。

想到这里,我不由握了握拳,难道……

蕙菊见我神色不郁忙道:“娘娘别生气。”

我叹一口气,朝她抱歉道:“是我不好,你们本该是这宫里最受人敬畏的坤宁宫宫女太监。但我空顶着这皇后的称号,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还连累你们受委屈。”

“娘娘快别这么说!”蕙菊忙道:“娘娘对奴婢们的好奴婢们不敢忘,便是为娘娘死也甘愿。再说这算什么委屈。”她迟疑了一下,“娘娘并不是无宠,而是不争。以娘娘的美貌才情,这宫里哪一个妃嫔能比得去?”

我笑一笑,却摇摇头,才情和美貌,虽然是得宠的资本,却不是得宠的绝对啊!我虽骄傲与自己的出身,却也因这出身,注定不会被皇帝所喜。

“不说这个。那么今日,柳妃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了?”我问道。

蕙菊仔细想了想道:“是没说过话,不过她临出坤宁宫宫门时,奴婢隐约听到她跟身边那个宫女说了句什么。”

“什么?”我突然有些紧张,仿佛这句话将十分重要。

“嗯,她说‘你们方才那样真是给本宫丢脸。难道本宫非要进去不成?待本宫产下麟儿,这里还不就是本宫的了。’”

我心一沉,看来自己的猜测多半是真的了。

自那一日起,我想着很快应该会有柳妃有孕的消息传来。可是却没有丝毫动静。终于,在今日,这消息放了出来。

“小姐,”皓月见我出了神,以为我在感慨今时今日的境遇,低低唤了我一声。

我见她满眼的担心,叹了口气道:“皓月,你是怕万一柳妃产下皇子,会对我取而代之么?”

皓月没有说话,只是为我端上一杯大红袍,我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叶,细瓷白莲茶碗刚送到嘴边,又放下,“皓月,你放心,我不会让楚家出一个废后的。”

说完,才轻啜了一口,有点微微的苦。又抬头看了一眼蕙菊,“宫中别的妃子可有什么说法?”

蕙菊是我挑出来的四个侍女中最善与人交际的,和宫里一些得宠的妃子身边的太监宫女相熟,因此能告诉我一些后宫的事。虽然我这个皇后有名无实,可是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丽妃可是很不高兴呢。”蕙菊接过我手中的茶碗笑着说:“听丽妃身边的小卓子说,知道消息后,丽妃砸了宫里的羊脂瓶,可是第二天还是一脸喜气地去给柳妃道了喜。”

我笑着点点头,“和妃那边呢?”

“和妃娘娘倒是没有太大的举动,听说还向皇上请旨去隆福寺给柳妃祈福呢。”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来这和妃还算是个聪明人。”想了想,又对皓月说:“怎么说我也算个后宫之主,皇上即位虽久,可登基时年纪尚幼,现在还没有一个子嗣。柳妃有孕是好事,我们也得有点表示。你明天做些精巧的点心送去,就说是我的一份心意。”

皓月点点头,却又为难地问道:“可是,小姐,该做些什么好呢?”

我笑着看着她,“我大婚那日的子孙饽饽你可是尝了的,就做那个吧,也图个吉利。”

皓月仔细地想了想,“可是那里面是要放些南山金丝桂香蜜枣的,很是少有呢。听说那是只有皇上才能吃到的珍品。”

我低头片刻,就想起黄敬来:平日里没有少给他好处,他应该还是可以给我这个无宠之后办点事的。

心中定下主意,吩咐皓月道:“你去把黄敬给我找来。”

“小姐莫不是让他去找那南山金丝桂香蜜枣?”皓月听我提起黄敬,心中也就有了数。

我点点头,“黄敬是采办食材的太监,在御膳房里应该是有些办法的。”

芙蓉锦纱帐外,黄敬恭敬地跪着。对于他这样一个采办太监,是没资格见妃子的,更何况我是皇后。心中有些想笑,若不是无宠,这蜜枣我还不是想要就有了的?今天却要摆这架势。

“黄敬。”我慢慢开口道:“本宫想要你去御膳房拿些南山金丝桂香蜜枣来,你可办得到?”

“这……”黄敬犹豫了一会儿儿,才开口,“娘娘,实不相瞒,这蜜枣可是只有皇上才能品尝到的啊。奴才我一个小小的采办太监,哪有机会接近这稀罕物件。”

我示意了皓月一下,只不做声地喝着茶。

这芙蓉锦纱上纹路虽密,可是却能将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楚。只见皓月在黄敬耳边说了两句,那是我早就交代好的。

据我所知,黄敬有一个兄弟在牢军效力,差事繁重辛苦,军饷却不多,我以将他调到护城军为条件,黄敬定能接受。果然,黄敬眼睛一亮。

皓月刚回到帐中,就听见黄敬说:“娘娘要是实在想吃这蜜枣,奴才想法子给您弄到。皇上不喜甜食,又很少有人知道这么个珍贵的食材,只是多了奴才可就弄不来。”

我笑笑,“不用多,一两足矣。”

当天下午,黄敬就把南山金丝桂香蜜枣送来了。我也托人向二哥打了招呼,这等小事对于身为将军的他来说,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

皓月精心地将子孙饽饽做好,我仔细地挑了一只凤舞九天的朱漆木匣,又从院中采下几只桃花,一切都装好后,吩咐紫樱、玉梅和小福子小喜子,小心送去柳妃的昭阳宫。

直到晚上,还不见她们四人回来,我心中有些焦急,不知发生了什么。

夜色渐浓,终于派去打探的小禄子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娘娘,他们被柳妃扣下了。不过奴才去的时候已经放人了,现正在回来的路上,奴才怕娘娘等得急就先回来报信。”

我霍地站起身,“扣下了?为什么?得罪柳妃了不成?”

小禄子没有回话。此时,紫樱、玉梅、小福子和小喜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娘娘。”紫樱一下子跪在我面前,哭起来,其他人也抽泣着跪下。

我上前扶起他们,皓月、蕙菊和馨兰给他们擦着泪。我回身坐下,看着他们渐渐停止了哭泣,才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娘娘。”小福子擦了擦眼睛对我说:“今儿个奉娘娘的懿旨给柳妃送贺礼,刚走到昭阳宫门口,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下了。那些侍卫好凶啊,仔细验过腰牌通报了才让我们进去。”

小福子没说完,紫樱接着说道:“巧的是皇上也在。我们进去时,皇上正跟柳妃说着话,身边站着和妃,我们只好在一旁候着。等皇上说完话,柳妃问我们是哪个宫的,我刚说是坤宁宫的,柳妃脸色就变了。”

说着,紫樱突然又哽咽了。

我转头看着玉梅,内心不是不愤怒的,但是,我没有说话。

玉梅接着紫樱的话说道:“皇上笑着说您做得还算得体。柳妃的脸色变得好快,一眨眼就又是笑了。柳妃让我们先在偏殿候着,还让丫鬟们好好招待。可我们等了很久,却一直不见召见。”

小禄子道:“就这样一直到晚膳时间才召见我们。可谁曾想,她看见食盒里的子孙饽饽就生气了,硬说您没安好心,还逼着我们吃。我们哪儿敢呀。她就让身边的太监硬塞,还打了小福子和小禄子。”

“小姐,奇怪啊,咱们又没有什么不对,她凭什么打他们啊?”皓月愤愤地说。

我苦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就糊涂没有想到呢,柳妃一定是恨我的啊,这后位本应是她的,却突然降到我头上。现在她有了身孕,当然也很小心怕这宫里有人害她,我这时送吃食去,她自然疑心,是我没有想周全,连累了他们四个啊。

“怪我没有想周全,你们吃苦了,快下去好好歇着吧。”我摆摆手,让蕙菊、馨兰带他们下去擦擦药。

“皓月。”我起身,“跟我去烟波亭吧。”

“小姐,这么晚了您去什么烟波亭啊?”皓月惊诧地问。

“心里憋得很。”我笑笑,“就让小荣子跟着吧,他懂点功夫,就别惊动侍卫了。”

“小姐。”皓月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我坚决的神色,叹了口气,回到内室取了轻裘披风给我。

我笑道:“穿这么厚做什么,已经三月了啊。”

“晚上冷,您身子不好,别着了凉。”皓月坚持给我披上,我就依了她。

夜有些深了,穿过御花园时我也有些害怕,小心地避开了巡夜的侍卫,来到烟波亭。没有带琴,却带了三哥去年从江南回来送我的紫玉菱花箫。

让皓月和小荣子在一旁候着,我凭栏而立,望着远处的栖凤台,我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到底是想办法得到皇上的垂青,做个有底气的皇后,也为楚家在朝廷的势力做一些保障?还是随皇上心中所愿的那样,默默地避世,安静地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风吹起了我鬓间的长发,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轻裘披风,手触及紫玉菱花箫,一点凉,想起了远在江南的三哥。

从小三哥是最疼我的,大哥深沉又比我年长许多,我懂事起大哥已经在朝为官了,而二哥在军营的时间多过在家,只有三哥比我大不了多少,从小一起从师,什么他都护着我。

这箫是我无意中向他提起,没想到三哥就细心地搜罗来送给我。而今我在这皇宫中,见不到任何亲人,且这个“皇后”也是有名无实,想避世却避不开,到底该怎么办?

吹起三哥喜欢的《流水浮灯》,略带哀怨的曲子飘荡在西子湖上。

突然有人拍手,我惊得回身,隔着羽纱帘,借着月色能看出来是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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