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给陈伯彦打了通电话。算算时间,他该起飞了。电话里,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陈伯彦,我真的好难受。」「我身上好痒,我使不起力了。」「你回来好不好,今天是我生日,你回来。」「我一个人,我好怕……」他几乎一瞬间就紧了嗓子哄我,叫我别哭。我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喊他,他果然要上飞机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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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行动,开始只被限制在那一方小院子里。
真厉害啊。
表面上每天出豆糕摊的大婶事实上是制毒的好手。
而那个总在院外喝得宁酊大醉的大叔,灵巧地掌握了所有供货点。
我总以为陈伯彦是孤身一人。
事实上不是,做卧底时,他到底对我留了个心眼。
大婶和大叔好像有个小孩。
总是沉默寡言,一放学,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篮球。
那天,我站在廊下看他把火腿肠分成几分喂楼下饿得喵喵叫的猫。
注意到我在看他,他恶狠狠地瞪我。
「你看个屁!」
「……」
我背着手,风扬起我大衣的边。
之后,我一有时间就会去院子里转。
而陈伯彦那边,虽然他总是对我很温柔,乃至有点宠得过分。
但他这次学聪明了。
我软硬兼施地套话都没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打针的针眼上,开始出现小溃烂的痕迹。
明明缉毒警是最知道一辈子都别碰毒品的人,可卧底却依旧是最容易沾染上它的警种。
我努力地让自己每天都过得更加乐观,但消极的情绪依旧如密密麻麻的丝线拉扯着我。
……
秋天的傍晚头一次刮了那么大的一场风。
我只是提起过小时候曾在大院里荡过秋千,陈伯彦就叫人特地给我造了一个。
天边的远光捱进黄昏的残阳,我坐在上面数着自己的倒影。
大多时候,我都是这样。
如若要保持清醒,就得让自己一遍遍地思考些东西。
可曾经的我能无比快速地心算速算,现如今连十位数的乘除都要反应半天。
我的脚尖点在地上,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应。
直到我看见他急匆匆地走近院里。
见到我的一刹那,眉眼满是焦急。
「你去哪了?」
我被他上前紧紧地抱住。
「房间,走廊里都没有你的影子。」
「我以为你不见了。」
男人的身上有薄薄的烟草味。
混着秋日的寒凉。
「我好怕失去你。」
风衣的面料蹭在我的脸颊。
我不想耗费力气去推开他。
于是任由他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似的。
「不要走。」
「求你了,别走。」
「……」
是呓语,也像哀求。
我仰头,盯着枝头那片落叶晃晃悠悠地飘下。
夕阳的光早就没了,
我心底,也只剩一片黑暗了。
……
我被陈伯彦牵着手拉进房间。
陈伯彦将我抱在怀里时,有时我脑子里会出现混乱的景象。
被推进医院里的侄子、被炸掉了双腿的李研,曾经波涛汹涌的大海,还有走的时候不那么体面的老爸。
他们都站在我面前,有人在指责我,也有人在安慰我。
我老爸推了我一把,我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
他说,姑娘,往前走。
别回头。
……
这次,陈伯彦直接将一盒针剂推到了我面前。
他揉着我的头。
「我要走一段时间,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国外。」
「到时候隐姓埋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个屁。
……
他走的那天,
我倚在门框那,看他。
窗外暮色沉沉让这人融于一片霞光,残忍的夕阳割裂开他的身影。
我已经站不住了,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付诸于墙板。
最后,看着他钻进那辆黑色的车里。
目光,却落在藏于墙边的那两桶塑料箱。
我给陈伯彦打了通电话。
算算时间,他该起飞了。
电话里,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陈伯彦,我真的好难受。」
「我身上好痒,我使不起力了。」
「你回来好不好,今天是我生日,你回来。」
「我一个人,我好怕……」
他几乎一瞬间就紧了嗓子哄我,叫我别哭。
我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喊他,他果然要上飞机了,
但仅仅有犹豫了几秒钟,他就放软了声线安抚我。
说他马上就回来,让我乖,别哭。
……
我挂了电话,拎起放在门边的汽油,往地上灌。
刺鼻的气味几近吞噬我的感官。
最后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猛地上前抱住了他。
他愣了有一瞬。
而后,放轻了声线。
「果然。」
他抬手,轻揉我的头发。
好像没看见我们站在满地的汽油中央。
好像没看见我手中的打火机一样。
「乖乖,哪来的汽油?」
「住在隔壁那个楼道大婶的儿子,我把他策反了。」
「放心,他已经跑了,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他会带警察去你们藏毒的窝点的。」
「至于你,陈伯彦……」
「我好怕你会再次逃走,所以这次……」
「我带你走。」
……
手中的打火机落下,我盯着那簇火苗。
微弱而燎原。
恰如陈伯彦对我的感情。
明知道我对他撒娇肯定有诈。
明知道这次回来了有可能就走不掉了。
他还是因为我一哭就回来,他还是如此无望地希冀抓住我这份爱。
这个从小生活于一片黑暗的孩子,还不是败在了那个他唯一所奢求的光上。
可惜,光也是假的。
就是最后一刻,火舌燎进我们的衣摆。
他依旧执着于那个问题,轻轻,轻轻地问我。
「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刻把我当作你的爱人,嗯?」
我抚上他的脸,笑了声。
「陈伯彦,笨蛋。」
「我的爱人……」
「一直是这个国家。」
……
「这样啊。」
到最后一刻,都要护着我不被火烧了似的。
他的咳嗽声,响在我的耳侧。
「坏女人。」
「可我是自始至终都爱着你。」
……
终于,那抹火焰吞噬了我们。
走之前,好像遇见了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的爸爸。
老爸。
果然。
活着拿一等功,真的好难啊。
「你说,陈伯彦逃亡后,会去向哪里呢?」
「他是个疯子,我怎么可能弄明白疯子的想法。」
办公室里,风扇呼啦啦地转动着。
光自百叶窗漏进室内,可屋子里的警员几近焦头烂额。
没有消息,没有动向,人间蒸发。
可所有人又无比确切地知道他会再次出现,他从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小江的家人都处理好了吧?」
「作为已明牌的卧底,我们不排除陈伯彦会把报复撒在跟她有亲属关系的人身上的可能。」
李研重新码了遍资料,捏了捏眉头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的,毕竟陈伯彦是已经知道我身份的人。
所以目前我的家人受到了警察的严密保护。
不出意外的话……
可今天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虽然我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的人,但局里上了点年纪的大多会信一点。
比如在做重大决定之前先吃一顿自己喜欢的,看口味有没有变,这叫作「机锋」。
偏偏今早我的早饭简直食不知味。
我坐在位子上垂着眼,明明做完这个任务就可以退居后方,我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放年假去哪里消遣,上天偏要跟我开个玩笑似的。
会议室的门被一个警员匆匆推开了。
当他仓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心头就猛地一跳。
「江警官,你侄子出事了。」
……
「被人发现时是今天早上九点,东淮路的菜市口。」
我坐在车子里,浑浑噩噩地听着那个警员阐述的报告。
「大臂、腕侧,大腿根部,都有针眼,初步检测为一次性反复注射大量海洛因。」
「目前已送往第一人民医院,在手术室里抢救。」
「……」
陈伯彦的报复……来了。
我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嗡嗡地在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我想问的,我想问的是……
「不是安排了专员保护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李研替我问出口了。
「孩子正处高三,马上要高考了。」
「他妈妈说,没办法耽搁那么久学业了,所以就只是在上下学的路上安排了警员跟护。」
「可没想到还是……」
……
我想起来,我答应过夏志豪那小屁孩,等他考上了 985,就给他买台最新顶配的电脑。
可现如今,他就在手术室里,我就在手术室外。
我表姐的哭喊声,一遍一遍地鼓动着我的耳膜。
手里攥着的证物袋里,是一张纸条。
放在夏志豪的口袋,是陈伯彦留给我的一句话。
陈伯彦的字并不好看,却独有种他偏执的锋芒。
上面写的是:
「不准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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