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倚在软枕上的荣妃冷冷的将我望着,我透过月影纱直视着荣妃的双眸,半晌过后,她冷颜的笑道:“想不到,你只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胆子竟然是这样的大。”
我嫣然笑道:“娘娘仁慈面善,若是娘娘成为这里的主人,只怕不会再有禧妃做大这等事情发生,到时候后宫一片祥和,前朝后宫都会夸奖娘娘,史书上也会记载一笔。最重要的是,您的亲生儿子禹都王会成为嫡子,说句大不敬的,到时候皇上驾仙鹤长辞时,立嫡立长都是有可能的。”
荣妃傲然抬了抬下巴,笑着说道:“说了这么会子话,有些累了。有话,明儿咱们再说。”
我跪坐在地上,轻轻的靠在chuang边,淡淡的花香味道从熏香炉里面传来,混合着我自己身上的汗味袭击着我的嗅觉。
人家中秋是赏月雅娴之事,我这个苦命的人都在中秋之夜干了些什么事情啊。先是在河边受了惊吓,后来在玉音宫提心吊胆的瞧见了一场宫心计,回到毓庆宫里面来,还得出一身白毛汗,等到明天早上,一定要让弄卉给我收收惊。
好在的是,荣妃终于在我的挑拨之下将她心中的yuwang激发了起来,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空前绝后的好事情。虽然说抓内奸的事情交给了如楠,这一笔恩典是无条件的让给了她,但是想到这一番谈话之后,荣妃的态度却会是无形的偏袒。
这笔买卖,并未吃亏。
等到我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房间的时候,弄卉一宿未睡,苍白着脸呆愣愣的坐在chuang头上,我虚弱的笑着走进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我扶到chuang上,侍弄着我睡下。
迷迷糊糊中我并没有睡的特别死,意识清晰的认识到弄卉一直坐在我的身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盯着我看。
我强撑着意识睁开眼睛将她看去:“姐姐,你没事吧?”
弄卉红肿着眼睛说道:“冬儿,你给姐姐说,是不是姐姐连累你了,害的你受苦了?”
这句话惊的我一下子醒了过来:“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就连累了我?是谁跟你说些什么了,还是你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昨儿晚上你未回来,我去找你,碰见了如楠。她跟我说,你正在娘娘房中受罚,原因是因为我。”弄卉抱着我痛哭起来,“冬儿,咱们回到浣衣局去,好不好?我现在有点害怕,害怕你会被娘娘利用,害怕你成为她们那种人。”
我听了这话怒不打一处来,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安抚着弄卉:“姐姐,你看妹妹我现在还是那种会让人随便欺负的吗?如楠是再跟你开玩笑呢,你也就别当真了。别哭了,你看你,整个儿就是一个红眼兔子!”
弄卉好说歹说是被我给说笑了起来,擦拭干净了泪水忙到:“你赶紧睡会儿吧,下午你还要当值呢。”
我顺从着弄卉的意思躺在她的怀中,安详而平和的容貌下深深藏着一颗怒火冲天的心。如楠如此明目张胆的恐吓弄卉是我没有想到的,虽然我是故意示弱给大家,让大家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弱点,以便让她们来小觑我、掌握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背后耍手段的功力这般深厚。如果我当真不在乎弄卉的情绪,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是无关痛痒,可是如今,我真的在乎,在乎眼前这个会因为怕连累我而哭泣了整宿的傻孩子。
既然如楠开始了这场竞争游戏,那么就怪不得我选择怎样结束的方式了。
自从那天晚上将“鱼饵”抛给了荣妃之后,荣妃就再也什么反应了,这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毕竟像是荣妃这样老谋深算到这种程度的人,断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跟一个宫女说的,至少表面上是不会的。
如楠依旧是忙活着寻找内奸的事情,好在她的资历够早,众人或多或少都很怕她,大家都不敢有什么言语。每个人的房间都搜了一遍之后,突然发现荣妃正殿寝宫中多了几样之前不曾在意的食物。例如会让人意乱情迷的熏香,外面世道上粗劣的闺房秘事,或者是一些本不该是她妃子所用的禁忌之物。
随着这些东西被查抄了出来,荣妃的怒气就越发的膨胀。虽然知道这些小东西是无法打垮圣chong多年的她,但是一连串这种小事情难免会让她在皇上心中的低位降低了下来,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一个拳头,就算是一根手指她都会承受不了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年轻了。
内奸很快的就被如楠给查了出来,荣妃蹙着眉头将跪在地上的轻烟瞧着,难以置信的问站在身边的如楠道:“你是说,轻烟自动出来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如楠勉强撑着笑容回禀:“正是。娘娘,轻烟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她敢于出来承认这件事情,更何况,她是娘娘您的老乡,是不是该……该从轻发落?”
荣妃强忍了半天,伸出手一个巴掌拍在了如楠的脸颊上,打掉了如楠嘴角的微笑。我站在距离较远的地方,瞧见如楠漂亮的脸上闪过的那一瞬间阴霾,满意的笑了。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虽说荣妃现在有一分的相信我了,可是难保她相信如楠胜过我,想要夺走这份相信,就要让她们两个人生出间隙,敏感如荣妃这般,也会怀疑到如楠,到时候这个契机就是我插入的时刻。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轻烟居然会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所有的事情,想必是如楠在知道这件事情都是轻烟所有之后,乱中想出来的方法,也许这样是会减轻些荣妃的震怒,却不曾想到,荣妃的怒气较之之前想象的,会是这样的迅猛。
我悄悄退出了主殿,仰头望着被这四合院紧紧锁住的四方天儿,深深的感觉到一种悲哀。
这里的女人都像是被禁足着的鸟雀,这里的主人想起来就会看看你,想不起来你,就会将你遗忘在脑后,直到圈禁到死。
如果说之前的我是想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活到能够让我明白一切的那天,那么我现在却想带着弄卉离开,远离这里,到一处安静的地方,静静等死。
远处有太监讨好的声音传来,我驻足望去,只见到一群素衣太监簇拥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男子走进宫殿里面来,那少年远远地瞧见僵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我,淡笑着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的面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错愕的愣在原地是有原因的。
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我曾经抚摸过千万次,每一个表情我都会在梦中回忆,太过熟悉到有些陌生,陌生的可怕。
命运就像是在跟我开一个巨大无比的玩笑。我从现代逃离到这里来,却让我在这里遇见了另一个他,一模一样的神情语气,就像是时光穿梭让我回到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你是……”
我的话还未等说完,有太监的拂尘狠狠的抽了我一下,我吃痛流泪。
少年未曾想到我会留下泪珠,神色有些慌忙,那神情就像是在看见我跟他老婆坐在咖啡馆里面一样,慌乱到不知所措。
我抚着抽到的手臂转身就跑,难以抑制的眼泪就像是不好使的水龙头,也许等到它干涸的时候,它就不会流了吧。
终于等到我筋疲力尽的时候,我趴在一块巨石上面竭力的喘息着,前面就是我再熟悉不过了的护城河。
河水经过人的护理清澈见底,我伸着脑袋将河中的自己望着,跑散了的发髻歪歪斜斜的松散在耳边,被风刮的通红的脸颊衬着红肿的眼睛倒也显得相得益彰。自我讥笑一番,鞠起一捧水来轻轻擦洗了脸上的泪痕,反手就要用袖子将脸擦干。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人,这样邋遢?”
我惊吓不小的转身将站在身后突然出声的男子望着:“你,你是谁?”
那个人这才仔仔细细的瞧了瞧我,说道:“你不是重阳那天想要自杀的宫人吗?你怎么还敢来护城河这边?”
我疑虑的瞧着身着紫色四爪金龙团服的少年男子:“您,是王爷?您怎么会一个宫人都不带就到这边来?”
那少年显然很惊讶我会知道他的身份:“想不到你个小小年纪,倒是挺有见识的。那就让你再猜一猜,我是个什么王?”
“皇上的儿子还能有什么王?二皇子是禹都王,其母荣妃是我的小主,刚刚才见过,三皇子早年夭折,如今成年封为王爷的,只有四皇子宝都王了。”
宝都王祁阳朗声大笑道:“说你聪明还真是聪明啊!这么快就猜中了本王爷的身份。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暗自忍下心中的白眼,转眸灿笑道:“既然我都猜中了你的名字,按照同等对待,你应该来猜猜我的才是。”
那祁阳瞬间傻眼:“这后宫佳丽少说就是三千,宫人更是上万,我如何知道你的姓甚名谁?这岂不是为难与我?”
我朗声大笑,心情瞬间好了很多,说道:“奴婢毓庆宫冬儿,见过宝都王。”
“你是毓庆宫的?”祁阳不敢相信的瞧着我,“荣妃娘娘温柔娴淑,一口江南侬语更是柔弱似水,她tiaojiao出来的宫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清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疯丫头?”
我不满的蹙眉问道:“您是爷,说什么奴婢都是要受着的。只是不知道您所说的疯丫头到底是怎么来的?爷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奴婢断然是不会依的。”
“还说不是疯丫头?哪有宫中奴婢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的?”
“奴婢虽然说话凌厉,但也是句句真言,爷身为皇亲贵族,怎么会欺负我这么一个小丫头?说出去,倒叫人笑掉大牙。”
祁阳怔了怔,欢快的大笑着:“你这丫头,倒真是有趣的紧。”
我瞧着阳光下,他的笑容带着些皇亲贵胄的霸道,也闪烁着这个马上得天下的民族所有的豪爽,这样的人,皇权下培养出来着的霸气在我的面前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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