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那天晚上的活动全程直播。周澍和罗秋并肩走上红毯,微笑着面对记者的询问:「二位如今同在一家公司,又是师兄妹,会不会好事将近了?」罗秋羞涩地笑而不语,周澍则语气平静:「一切顺其自然。」「听说周先生从前的经纪人因为能力不足、中饱私囊,如今已经被辞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想追究。」我站在窗前,用发抖的手关掉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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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当红歌手,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护士只能把围观的人群驱散,让他有话进来说。
钟宁护在我病床前,看着他冷笑:
「怎么了周大明星,打算屈尊降贵,亲自来给你前妻再开一张支票?」
周澍不理她,只直直地盯着我看,看我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针孔,看我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和因为化疗变得光秃秃的脑袋。
实在丑得不成样子。
可他好像毫无察觉。
「姐姐……」
半晌,他终于颤抖着开口,「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周澍。」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去报复你。」
恰好医生这时候进来给我做检查,周澍揪住他袖子,红着眼圈问:「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她?」
医生回头打量他,镜片下的目光堪称锐利:「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
「前夫。」
我静静地开口,「宋医生,我这一次昏过去多久?」
他不再理会周澍,抽出手走过来,拿出体温计:
「五天,之前你的心跳忽然停了,所以我们对你进行了抢救和检查,癌细胞目前已经扩散到全身各处,只能又做了一次切除手术。」
我点点头:「您直接说,我还有多长时间就好。」
「最好……也就是一两个月了。」
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
抬起头,我看到钟宁泣不成声的样子,拍了拍她胳膊:「别哭啦,又不是现在就会死。」
宋医生做完基础检查,低头在药单上写了几行字,交给旁边的护士:「继续给她加止吐药和止痛药。」
护士轻轻点头说好。
整个过程里,周澍就站在旁边看着。
明明生病的人是我,快要死了的人是我,他的表情却看上去异常痛苦。
「你在装什么深情?」
钟宁冷冷地问,「身上安了摄像头?想借你前妻最后炒一波深情人设?」
他只是摇头,一步步走到我病床前,嗓音涩得像是硬生生从喉咙挤出来的:「姐姐,你没生病,你在骗我对不对?」
「周澍,我真的没有力气骂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你还是滚出去吧,我就剩这么点日子了,别让我不痛快。」
然后他忽然跪了下去。
「对不起……姐姐。」
他红着眼睛说,「我以为你多要钱只是为了跟我较劲,我以为你拿了那么多钱,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我错了,你不要这样……」
我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涌上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疲倦。
大概是真的到了生命的末路,连愤怒和怨恨都没有了力气。
钟宁看出了我的疲倦,她用力踹了周澍几脚:「滚出去!容容要休息。」
我又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一连睡了几天,精神稍微好了点,我让钟宁拿了外套过来,陪我出去走走。
她鼻尖都泛红,却还是强行笑着说:「好。」
穿衣服的时候,我问她:「周澍还在吗?」
「在门外。」
「宁宁,别忘了我们计划好的事情。」
赶在民政局下班前,我和周澍成功拿到了离婚证。
他和罗秋去滨海公园看日落,我打车去医院,我们各奔东西。
去的路上,司机在听电台,恰好放的是周澍的歌,是他出道的第一张专辑,《献给爱人》。
那时候他的声音还很清澈,一声一声,唱得字句情深。
可那爱人,已经被亲手扼杀在去年秋天。
我还记得去年秋天,周澍终于靠着一张入围最高奖项的专辑,一炮而红。
与之对应的,是公司一早给他安排了新的经纪人,和因为家附近到处都是记者,躲在酒店里半个月没出过门的我。
那天半夜,他从庆功宴上回来,带着满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像是睡莲。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周澍,我要出门。」
「不行。」
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之前我们有些约会好像被人扒出来了,现在那些记者四处找证据,你别害我。」
我心尖一痛,仰头看着他:「所以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为了你的星途坦荡,我要在这地方躲一辈子,是吗?」
他眼中涌上几分戾气:「在闹什么?」
「唐容,你变了。为了写歌我几天几夜没合眼,参加综艺被恶剪,不见你关心一声。现在我拿了奖,结果你连句祝贺都没有是吗?」
说完这句话,大概是醉意上涌,他没理会我,摔上门出去了。
先变的人说我变了。
我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在笑,可眼角有眼泪淌下。
那天晚上的活动全程直播。
周澍和罗秋并肩走上红毯,微笑着面对记者的询问:
「二位如今同在一家公司,又是师兄妹,会不会好事将近了?」
罗秋羞涩地笑而不语,周澍则语气平静:「一切顺其自然。」
「听说周先生从前的经纪人因为能力不足、中饱私囊,如今已经被辞退。」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想追究。」
我站在窗前,用发抖的手关掉了直播。
月光惨白地照进来。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从前。
我和周澍一直住在这里,他写了新歌,就会靠在窗边,弹给我听。
身后窗外,万家灯火,而那些后来被千万人传唱的歌曲,彼时只有我一个听众。
周澍说:「姐姐,你等我大红大紫,开第一场十万人演唱会的时候,我要在全世界面前向你求婚。」
后来他果然万众瞩目。
第一个要丢下的人,就是我。
……
醒来时,胃部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我几近昏厥。
阳光灼烈,却驱不散寒意。
房间里空空荡荡。
这么多年,我身边一直都只有周澍。
唯一的朋友,也在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国外读研,后来干脆定居在那边。
她不太喜欢周澍。
我们已经很少联系。
我从床边摔下去,蜷缩在床边,痛得一身冷汗,喉咙涌上的甜腥味很快弥漫到口腔。
周澍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
「考虑好了吗?」
他语气里透着冷漠和不耐,却还在勉强忍着劝我,
「你钱要少一点,我痛快给你,早点结束,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耗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容,你说话。」
疼痛好一阵才缓过去,我慢慢坐起来,靠着床架,声音急促:「好啊,那就一半吧。」
像是没意识到我会这么好说话,他愣了一下:「真的?」
「嗯,但你要回家一趟,带上最开始那把吉他,唱首歌给我听。」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怀念什么,可能是人快要死了,总是记挂着生命里难以割舍的部分。
周澍回来的时候,我恰好在楼下。
他从车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罗秋。
我忍不住嘲讽:「感情就这么好,一刻都离不开?」
罗秋挽着他手臂,笑容宽和而无奈:
「唐姐姐可能是年纪大了,当然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情趣。热恋期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怎么可能不懂。
我和周澍有过很长很长的一段热恋期。
长到我曾经以为那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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