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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我实在没力气理她了。近日来,我总是反反复复地发烧,烧得整个人都虚脱了。李宗恪来过两回,每次他来,我都在睡觉。他好像终于察觉到我不对劲了。听孙太医说我是郁结于心,他大发慈悲地把小病猫带过来陪我。小病猫来的那个下午,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浑身都有劲。…

免费试读

我死之前,皇上的白月光回来了。

他纵容她扯坏我的衣裳,毒杀我的小猫。

我心疼得睡不着觉,整晚流泪。

我曾是皇上最爱的贵妃。 

他许我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后来他挑起别人的盖头,要我跪在殿外,听他们一夜欢好。

他问我:「你不嫉妒么?」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

我做贵妃的第三年,李宗恪的白月光回到宫中。

她叫宋明嫣,人如其名,明媚嫣然、不知拘束。

自她进宫后,李宗恪就不大来找我了。

所有人都在传,说我快要失宠了。

连枝替我处理掉几个嘴碎的宫女,隔天,宋明嫣就来找我兴师问罪。

那几个到处说我坏话的丫头,原来是在她身边伺候的。

宋明嫣长着跟我八分像的脸,她一见我就笑了。

「你就是李宗恪捧在心尖上的贵妃?我早就想见见你,他还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她像是在说阿猫阿狗,嘴角带着止不住的得意。

「原本我很难过,没想到,原来贵妃娘娘是我的替身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侍寝的那天晚上。

李宗恪吻着我的唇,温柔得像一潭春水。

他贴着我的耳朵喃喃细语,说:「嫣……」

我以为他是犯了烟瘾,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为他取来烟杆,点燃,送到他嘴边。

他无语地笑笑,轻轻一扯,将我带倒在他身下。

「小呆子,你怎么这么可爱?」

烛火摇曳,他的目光游离在我的脸上,好像是在看我,又好像没在看我。

嫣……宋明嫣。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瞪人的时候,不好看,别这样,李宗恪不会喜欢的。」

宋明嫣高高在上地指点我,仿佛我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沾了她的光。

我很讨厌她。

而她大概还不知道,凡是我讨厌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翻了个白眼。

连枝心领神会,一脚踢在宋明嫣的腿窝,押着她跪在我面前。

李宗恪把宋明嫣宠上天,她大约以为没人敢动她。

「你弄疼我了,如果李宗恪知道……」

她话没说完,连枝就一巴掌扇了上去。

「娘娘没让你说话,你算个什么身份,也敢多嘴。」

我歪在椅子上,看着宋明嫣肿起的半张脸,胸中的郁气稍作缓和。

我从小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就连公主见了我,也要退让三分。

我爹爹是镇国侯,哥哥是骠骑将军。

大齐的江山,有一半是靠着我家祖宗打下来的。

我是家里最没出息的孩子,因为我只是个贵妃,没当上皇后。

李宗恪来时,我正在绣荷包,手指头上扎得全是针眼。

我跟他撒娇抱怨,献宝似的把荷包捧给他。

李宗恪看都没看,顺手就把它丢在一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几个太监把连枝押倒在他脚边。

他踩着她的手,用力一碾,疼得连枝倒吸凉气。

「一个贱婢,也敢碰明嫣。」

李宗恪不是想我了来看我的,他是来为宋明嫣出气的。

他罚的是连枝,打的却是我的脸。

我的心凉了半截,冷下脸道:「把你的脚,从连枝的手上挪开。」

李宗恪摸摸我皱起的眉头,明明是柔情似水的动作,可他的神情全是淡漠疏离。

「贵妃,明嫣没有家世也没有地位,可她有朕为她撑腰,你不能欺负她。」

「朕年少时与她错过,如今失而复得,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朕要把所有的好,都给明嫣。」

「你若不服气,想挑战朕的底线,那就尽管试试。」

他根本不管,是不是宋明嫣先来惹我。

他只是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

李宗恪离开前,看了眼丢在桌上的荷包,又看了看我满是伤痕的指头。

他笑话我:「笨手笨脚的,别绣了。」

从前是他说,别的男人穿的戴的都是自家媳妇亲手做的,他也要。

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弯弓射大雕还有两下子,做绣活就真是要了我的命。

可李宗恪哼唧了好久,硬是磨到我咬牙答应。

如今荷包才绣了半截,他却说他不要了。

我看见他的腰间挂着一只新荷包,跟宋明嫣的一模一样。

我明白,他还是想要自己的女人,亲手为他绣穿戴。

他只是不想要我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心里抽离,随着李宗恪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的衣角卷着风,消失在门前。

我揉揉眼睛,把眼泪化在手背上。

捡起桌上的荷包,泄愤似的把针头扎进鸳鸯的屁股上。

连枝劝我:「罢了,娘娘,别做了,熬夜伤身,到时候又该头疼了。」

我忍下哽咽,面无表情地吩咐她:「去给手上药,多余的话少说。」

我周媚鱼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我绣的荷包,李宗恪不要,有的是人要。

李宗恪说到做到,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宋明嫣。

世间仅有一匹的流光纱,他答应过要找来给我,最后却穿在宋明嫣的身上。

南海的七彩宝珠,他说要攒够百颗给我做头面,最后也都簪在宋明嫣的发间。

我有的,宋明嫣都有。

我没有的,宋明嫣也不缺。

父亲和哥哥知道我委屈,就从塞外找了好多宝贝给我送来。

我拿起一块虎皮裹在身上,左手提着千机弩,右手拎着金箭筒。

连枝说瞧着我像活在深山老林里,有钱的野人。

我们两个笑作一团。

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怪不得母亲总说父亲是个糙人,他笨死了,哥哥也笨,送的东西乱七八糟的。」

我倒在榻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喝下去的水全从眼睛里冒出来,打湿了棉花。

连枝没了笑声,半晌问我:「娘娘若是想家了,不如请夫人进宫坐坐?」

见我不吭声,她又故作惊喜地开口:「哇,这里居然藏着一条狐尾,好软好厚实啊娘娘,做成狐裘肯定好看!」

我掐着手心,把难过全都咽回肚子里。

扭头对她笑:「你去跟他们说,给我的披风绣羊羔,还要绣小牛,再绣上成片的草原……」

我好想念塞外的风光。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秋天来临前,我的狐尾披风也做好了。

连枝捧着它,一路上叽叽喳喳,又说羊羔可爱,又说青草连波。

最后总得夸夸我:「娘娘的品位就是好。」

走上玉拱桥,很不巧地,我跟李宗恪撞了个正着。

看见我,他微微一愣。

「怎么瘦了?」

他往前两步,伸手摸向我的袖腕,我侧身躲开,潦草地行了礼。

李宗恪憋着口气,把我从地上捞起来,他攥着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撒开。

我性子别扭,生起气来不哄上半个时辰总是好不了。

从前我不高兴,李宗恪就霸道地抱着我,亲一亲、闹一闹,我骂他打他,他也往我跟前凑。

原来我很吃他这套,如今却觉得很幼稚,有点烦了。

李宗恪大约是瞧出我不耐烦了,他轻轻松手,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表情有些受伤。

宋明嫣提着风筝追上来,她直呼他的大名,急切地抱怨着:

「李宗恪!让你找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或许他是瞧见我了,才没去找宋明嫣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自嘲地笑笑。

这一笑,倒惹得宋明嫣不高兴了。

她大约以为我是在挑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目光就落在连枝手里的狐尾披风上。

「好漂亮的毛色啊!」

她一把扯过狐尾,凑到李宗恪怀里,兴冲冲道:「我想要!」

李宗恪捏捏她的脸,笑说:「好,都好。」

她已经抢走我太多的东西。

不过那些都是李宗恪的,他爱给谁就给谁,我不在乎。

可是,狐尾是我父亲猎给我的,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我顾不得礼仪,扑上去抢我的披风,宋明嫣死死抓着不松手。

一来一回,撕扯之间,她的拳头砸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耳朵忽然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我咬牙一推,宋明嫣就惊呼着掉进水里。

宋明嫣没有大碍,只是天凉,染上风寒。

李宗恪要我把披风送给她赔罪。

「明嫣说她不怪你。」

「她要的不多,她只是喜欢这条狐尾。」

「周媚鱼,你不该欺负明嫣,毕竟若没有她,也不会有你。」

他说没有宋明嫣,就不会有我……

我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心头。

「宋明嫣喜欢的东西,我就非要让给她么?」

「在你眼里,我是她的替身,她不在,你才舍得对我好,她回来了,你就要把所有的好都给她。」

「可你别忘了,狐尾是我的,是我父亲给我的!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我丢掉所有的仪态,哭着踢打李宗恪,将他往屋外推。

「你走!你走!你再也不要来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李宗恪强硬地搂住我,将我圈禁在他的怀里。

他恼着脸问我:「你的手不疼吗?胡闹什么!不过是一条狐尾……」

那不是一条狐尾!

李宗恪!它不只是一条狐尾!

它是我仅剩的爱和尊严,它是你再也不会给我的爱和尊严。

可现在,连它也被宋明嫣扯坏了。

周围的一切忽然很不真切,虚虚实实,我分不清了。

李宗恪抱紧我瘫软的身体,我听见他惊慌失措地呼唤着:「周媚鱼!媚鱼,你醒一醒……」

就好像,他还爱我一样。

我醒来时,李宗恪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拿走我的披风,大概是因为,它已经坏掉了,不够漂亮,宋明嫣瞧不上了吧。

孙太医跪在我眼前,面色沉重,好半晌还是低着声音开口:

「娘娘的病,比去年更厉害了些,老臣恐怕,无能为力了……」

我掐着手心,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我请孙太医起身,装作很镇定的样子,问他:「还有多久,我还能活多久?」

他垂首,眼底都是惋惜。

「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四个月。」

哦,原来我快死了啊。

人总有一死,我知道的。

可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好多的事没做。

我的草原,我的牛羊,我还没能找到机会回去看看它们呢……

父亲常说,生死看淡。

我终究是个胆小鬼,有愧于他的教导。

听见自己死期将至,只会害怕到颤抖。

我藏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懦弱,我不愿让自己变成一个可怜人。

「孙伯伯,媚鱼求你一件事。」

「别跟别人说,我快死了,好不好?」

「您知道的,好多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的声音哽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我强打起精神,想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可是头疼、胸痛、反胃,身体上的难受越来越频繁。

连枝见我日渐萎靡,人前变花样地哄着我,只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有一日,她蹲在墙根叫唤:「娘娘,娘娘!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得,我还没死呢,她先疯了。

过了会儿,她钻进殿里,鬼鬼祟祟地盯着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病猫。

「娘娘,救救它吧,不然活不成了……」

连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原来是说它呢。

我又气又笑,也不知道她是真机灵假机灵,跟我说这个,也不怕扎我心窝子。

小病猫奄奄一息,我想着留着也活不久,便随连枝的意思,让她自己去照顾,别来烦我就成。

谁知第二日我中午眯了一小觉,起来就看见它将头埋进我的羊奶碗里,喝得肚子都快炸了。

我怕它撑死,手忙脚乱地将它捧在手心里不敢动。

连枝听着声儿进来,惊呼道:「娘娘啊!它吃完就拉……」

她话没说完,小病猫的屁股就开始噗噗,下面还没拉完,上面又开始吐奶。

我哭了,我真哭了。

这双手不能要了。

原来我以为它快死了,没想到,竟也一日比一日闹腾,顽强地活了下去。

它专爱喝我碗里的奶,托它的福,我的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了。

每日有奶我得赶紧喝,不喝就没得喝了。

连枝见我精神好转,高高兴兴地缠了几个毛线球,让小病猫陪我玩。

我和它都不喜欢。

我俩喜欢爬树,日日结伴往院里的树上蹿,吓跑了好几窝麻雀。

有一日,我刚爬上去两三米,就听见一群人高呼:「陛下万安。」

李宗恪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我的屁股,神情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惘。

我觉得好好笑,突然,胸口隐隐作痛,有些抓不稳树干。

李宗恪忙伸出手,看样子是打算接住我。

他对我点头道:「媚鱼,不必怕,跳吧。」

恍惚间,我跟他,似乎回到了没有宋明嫣的日子。

从前,他待我是很好的。

我有瞬间的心软,闭上眼睛,跟自己打赌。

如果李宗恪能接住我,我就跟他好好道个别,这辈子好聚好散。

我听见宋明嫣在门外哭,她说:「哪里来的猫,好痛。」

李宗恪,你会选谁呢?

我松开手,落在了松软的泥土上。

有点疼,疼出我一颗金贵的眼泪珠子。

隆冬时节,西平藩王入京朝贡。

宋明嫣随李宗恪出席宫宴,与我狭路相逢。

她披着崭新的披风,围领处的狐尾,比我的更大更蓬松。

她挑衅地笑笑,转眼盯着我无名指上的戒子,脸色立刻沉下来。

「李宗恪,她的戒子和你的是一对,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戴对戒。」

她声音微颤,像是受尽委屈。

「我不管,狐尾她不给就算了,但是今天就算把她的指头折断,那枚戒子她也得给我!」

这枚戒子是我和李宗恪的定情物。

我亲手做好两枚,一枚我戴着,另一枚我趁李宗恪睡觉的时候,偷偷套在他手上。

那时候他一下子就抓住我了,笑着闹我:「就知道你偷偷摸摸,准不干好事。」

我不服气地冲他龇牙。

「怎么不是好事,我们边塞的习俗,戴戒子是要生同榻、死同穴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抬手盯着戒子看了好久,然后翻身背对着我,嘟嘟囔囔:

「娘里娘气的,也不知道做个阳刚的款式,让朕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他抱怨着,但戒子倒是一直戴着没摘。

我笑笑,余光瞥见李宗恪的手指上,如今已是空的了。

也罢。

我摘下戒子,向后一抛,懒懒地看着宋明嫣。

「想要的话,自己去捡。」

「乞丐一样,整日眼馋别人的东西,也不嫌吃相难看。」

我提脚要走,李宗恪猛地拽住我。

「谁准你扔掉的!」

「给朕捡回来。」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手指上,那里有一圈戒子留下的勒痕。

虽然我是个替身,但我也是我啊。

我陪李宗恪三年有余,谁也不敢说,我在他心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宋明嫣慌了,忙握住他的手,委屈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为我生气,小心伤身。」

李宗恪微微一愣,他回头瞧瞧我,冷笑着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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