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苏亦瑶颤着手,默默地将绢帕收了起来。见此,傅思寒蹙眉:“不喜欢吗?”“喜欢。”苏亦瑶低应了声。许是她的态度太过敷衍,傅思寒也没了哄人的心思。他放开手,起身脱下外衣:“以后你若有什么喜欢的,直接去和管家说吧。”闻言,苏亦瑶神色一黯:“以后……我还有以后吗。”可她这声呢喃太轻,刚出口就消散在寂静。长夜如水。次日。风穿过窗隙吹动着淡青色的床幔,炭盆中点点星火残留着余温。苏亦瑶摸着冰凉的另一半床榻,心尖微颤。以往只要傅思寒在家,她醒来时总会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他在耳边缱绻地叫自己“云溪”。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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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延风望着左脸泛红的苏亦瑶,神色一怔。 他缓缓走上前,忍着胸口的沉闷将手中的两封信递过去:“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闻言,苏亦瑶覆在桌角的手缓缓收紧,缕缕仓惶在心底划过。 她没有接,甚至将手背到了身后。 沐延风轻轻执起她的手,将信塞到她掌心:“你放心,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听了这话,苏亦瑶才慢慢拆开了第一封信,里面竟是自己和沐家的断绝书。 她手颤了颤,一股刺痛涌上喉咙。 可沐延风在这儿,她不能…… 苏亦瑶紧咬着牙,生生咽下满口咸腥。 她将断绝书轻轻放回信封,又拆开了第二封信 当看完最后一行字,苏亦瑶不可置信:“我是……慕丞相的女儿?” 沐延风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疤痕:“十九年前,娘在陈州城外看见你满头血的倒在路边,为了救你,便让车夫快马加鞭送你去医馆。”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了几分:“可娘当时已有四个月身孕,她身子弱,加之途中颠簸,不仅没了孩子,今后也不能再怀……云溪,娘不是不疼你,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个结。” 听了这些话,苏亦瑶隐忍多时的泪水溢出眼眶。 沐延风也红了眼:“你那块不慎砸碎的玉佩,就是慕丞相给你的。” 他慢慢地将那瘦弱的身躯搂进怀里,哽声道:“你在将军府受的屈辱,沐家无法替你讨回,但丞相可以,我的妹妹不该受这么多苦。” 一句话似是击垮了苏亦瑶所有的坚强,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刺眼的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流出。 “云溪!” 沐延风大惊失色,朝门外大喊:“兰儿,快去叫大夫!” 等苏亦瑶再次清醒,只听见沐延风正追问着大夫。 大夫摇头叹息:“药石无医,不过一月了” “嘭”的一声,沐延风手中的佩剑掉落在地。 她扯开嘴角,低唤:“哥……” 沐延风一怔,立刻上前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最后只有一句:“哥带你回家。” 兰儿不是苏亦瑶的陪嫁丫鬟,不能跟着走。 虽有不舍,但她知道将军府已经是一个牢笼,困得苏亦瑶痛不欲生。 她收拾好苏亦瑶的东西,看着沐延风将人带走,暗自垂泪。 府门外。 马车上,苏亦瑶无力地倚着窗。 想着自己和沐延风一路出府都未有人阻拦,她心中忽然对情爱充满了迷惘。 有些人,有些情,终究再也不会回来了。 忽然,几声笑语让苏亦瑶一怔。 她掀起帘子,只见傅思寒和烟儿一同从府内走出来。 “将军,不叫上姐姐吗?”烟儿笑意吟吟地问道。 傅思寒神色微沉:“不必,若回来后她还是毫无半点悔意,我便休了她。” 说完,便扶着烟儿上了马车。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这边还停着辆马车。 冷风刺骨,苏亦瑶眼眶泛热,心底的那份茫然渐渐被恨意取代。 人已远去,可方才那笑声却不断地在她耳畔回荡。 苏亦瑶缓缓放下帘子,胸口只剩怨火。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恨一个人,恨到想不起任何自己和他的温情。 傅思寒,你到底比我狠。 马车缓缓朝沐府而去,可没想到往日敞开的府门此刻紧闭,唯有一个老嬷嬷站在门口。 见苏亦瑶下了马车,走过来行了个礼:“老夫人说沐家无女,少爷还是将人送去该去的地方吧。” 说着,老嬷嬷望向了路边另一辆马车。 沐延风一愣,正要说些什么。 苏亦瑶却先一步开了口:“哥,我想报复傅思寒,可我不想连累沐家。” 她知道沐家不敢得罪慕丞相,如今撇清关系才是对沐家最大的保护。 “云溪……”沐延风欲言又止。 苏亦瑶转头朝他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容:“以前我总是跟在你身后,现在轮到我走前头了。” 说完,她放开了沐延风的手,朝那辆马车走了过去。 车帘被掀开,慕丞相走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苏亦瑶,沧桑的目光渐亮:“瑶瑶,爹终于找到你了……” 夕阳西下。 傅思寒回了府,他望向落玉斋的方向,犹豫了片刻后迈开了腿。 往日这个时候房里本灯火通明,此刻却一片漆黑。 他心一沉,蹙着眉进了屋子。 空寂中,烛台下的纸格外显眼。 傅思寒愣了瞬,上前拿起一看,“休书”两字如铁水泼进他的眼中,灼起一片红意。 他转步朝衣柜走去,苏亦瑶的衣物和首饰全都不见了。 傅思寒面色骤沉,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这时,小厮声音在门外响起:“将军,老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 闻言,傅思寒压下情绪:“我知道了。” 烛火摇曳。 前厅安静,只有君母纂动佛珠的声音。 傅思寒看着她:“要我娶丞相千金?” 君母点头:“当年两家曾有婚约,因着丞相女儿走失而作罢,如今千金被找回,这婚约自该履行。” 她停顿了下,将佛珠褪回腕上:“沐家日渐式微,那苏亦瑶自己走了也算识相,再者烟儿虽好,但以她的身份只能做妾,君家总得要个品行贤良的人做主母。” 闻言,傅思寒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掌心那张薄纸却提醒着自己的顾虑是自作多情。 苏亦瑶能放手,他又何必有所顾虑。 思至此,傅思寒开了口:“好,我娶。” |
岸边。 烟儿抱着傅思寒,梨花带雨:“将军,吓死我了……” “没事了,我在呢。”傅思寒揽着她,细声安慰。 “你别怪姐姐,是我没站稳……” 听见烟儿这番无辜的话,傅思寒一震,苏亦瑶? 他猛地转过头,湖面荡着浅浅涟漪,一块梅花绢帕随波飘着。 一瞬间,傅思寒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就要去救人。 烟儿却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将军,我怕……” 傅思寒眼底一片红意:“放开!” 他一把抽出衣袖,纵身跃进湖中。 烟儿裹着丫鬟给的斗篷,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湖面。 没一会儿,傅思寒便将不省人事的苏亦瑶抱上了岸。 “云溪?云溪!” 他轻唤着,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傅思寒抬起头,朝一众丫鬟怒吼:“快去叫大夫!” 话落,苏亦瑶突然吐出一口水,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冷……” 傅思寒心一紧,立刻抱着人朝落玉斋跑去。 闻讯赶来的兰儿见状吓了一跳,也急忙跟了上去。 烟儿看傅思寒全然忘了自己,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几近扭曲。 早知道是这样结果,她还不如不说,让苏亦瑶彻底淹死。 落玉斋。 傅思寒手忙脚乱地帮苏亦瑶换了衣裳,兰儿也端来了热水。 他拧干帕子,细细地擦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眼底尽是未褪的惶恐。 大夫也匆匆赶来,可在把脉时,逐渐清醒的苏亦瑶怎么也不肯伸出手。 无奈下,傅思寒只能屏退他们。 他看着苏亦瑶,面露疚色:“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你也在水中。” 苏亦瑶嗓音沙哑:“是没看见,还是眼中早就没了我?” 傅思寒顿口无言。 “如果我死了,你是愧,还是痛?”苏亦瑶追问道。 “死”一字让傅思寒紧皱起眉:“你推烟儿下水一事我还未追究,你倒先用死来激我?” 这句话让苏亦瑶顿感哀戚,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竟已脆弱的不堪一击。 见她又不理人,傅思寒心底的担忧散去,变成了丝丝不忿。 半晌后,干脆转身离去。 苏亦瑶愣愣望着床幔,眼中漫起一层水雾。 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大寒后,整个京城几乎都沉浸在即将过新年的喜庆中。 苏亦瑶的身子因为落水更加孱弱。 她坐在榻上,呆愣地望着窗外。 大夫说她熬不过这个冬日,下个初春和傅思寒,她都看不到了吧? 苏亦瑶刚想着,便听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狠狠踢开。 一月不见的傅思寒跨进来,冷着脸将手里的人参扔到她脚前:“你为何屡教不改?” 苏亦瑶目光一怔:“这是何意?” “怪不得烟儿这几日腹痛难忍,原来是你在她的药里掺了这么个‘好东西’。”傅思寒讽刺道。 苏亦瑶抑着心头的钝痛,哑声问:“她出了事,你想到的恶人就是我吗?” “我问过管家,除了沐延风给你带的人参,府内没人买过此物。”傅思寒看着她,语气渐沉,“不过七年,你怎变得这么狠毒?” 闻言,苏亦瑶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怅然的笑容。 傅思寒眉目一拧:“你笑什么?” “我笑你能纵横沙场,却不能明辨是非。”苏亦瑶嚅动着苍白的唇,一字一句。 这话似是掀起了傅思寒的逆鳞,他脸色阴沉:“你几次三番伤害烟儿,也配说明辨是非?” 苏亦瑶一言不发。 见她没有半点悔意,傅思寒怒火更甚:“是我太纵容了你,早在你害烟儿孩子时,我就该听娘的劝告。” 他唤来丫鬟,字字如针:“去把沐家的人叫来,将军府伺候不了他们家贤良淑德的小姐。” 苏亦瑶试图解释:“我从未害过烟儿和她的孩子。” 傅思寒却脱口而出:“到如今了你还狡辩,你分明是嫉恨烟儿有孕!” 这话犹如刀子划过苏亦瑶的心,剧痛中生了丝不甘:“你负我在先,又与她珠胎暗结,如今无儿无女也是你的报应!” “放肆!” 一声怒喝伴随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苏亦瑶踉跄了几步。 她望着七年来从未打过自己的傅思寒,眼眶渐红。 傅思寒眸中恼意翻滚:“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么个妒妇!” 苏亦瑶心一刺,突然道:“你既后悔,那我们便和离。” 傅思寒先是一怔,凸起的青筋覆在紧攥的手背上:“你的德行也只配一封休书!” 说完,他转身离去。 苏亦瑶僵在原地,待那身影远去,她强撑着追了出去。 “傅思寒,你非要逼我恨你吗?”她一字字问。 傅思寒脚步停滞了瞬,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飞雪漫天,寒风似刀。 苏亦瑶踩着厚厚的雪朝院子走去。 血顺着她的嘴角一滴滴落下,在银白的雪上绽出朵朵红梅。 回房后,苏亦瑶唤来兰儿,坐到镜前擦净残血:“母亲一会就要来了,替我梳妆吧。” 兰儿替苏亦瑶绾着发,几次都想开口,却终是缄默。 待梳妆完,苏亦瑶又命她去取来笔墨,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休书”二字。 寥寥几句,如刀斩断了两人的红线。 半柱香后,她才放下笔,刚把休书压在烛台下,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苏亦瑶转头望去,来人并非沐母,而是满身风雪的沐延风。 |
苏亦瑶愣了瞬后,将沐延风领进屋倒了杯热茶:“哥,难不成我出嫁了就不是沐家的女儿了?” 闻言,沐延风欲言又止。 苏亦瑶目光平静地坐下:“只要我还姓沐,我就永远都是沐家的女儿,你的妹妹。” 沐延风微怔,只得艰难地吞下嘴里的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带了些人参,一会儿让兰儿煎了,你看看你,比出嫁前消瘦多了。” 听了这话,苏亦瑶欣慰又心酸。 从小到大,给她最多关心的始终是沐延风。 可想到自己大限将至,她眸底掠过丝惧意,孩子似的拉住沐延风的手:“哥,若有空闲,多来看看我好不好?” 沐延风面露怜色:“好。” 说话间,他却想起沐母那些刺耳伤人的话,还是决定要替苏亦瑶找到亲生父母,让她真正的认祖归宗。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沐延风见苏亦瑶面露倦色,才起身告辞。 苏亦瑶站在院门外,遥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廊道,泪意泛滥。 她也曾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沐家的女儿。 可思来想去,她都不敢肯定,更不愿再想。 因为她舍不得的,一直是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哥哥…… 忽然间,苏亦瑶脸色一白,转头吐出口鲜血。 兰儿心一紧:“夫人……” 她无力地摇摇头,欲回房却见几个丫鬟簇拥着傅思寒和烟儿朝这边走来。 几天的精心调养让烟儿气色好了许多,身姿窈窕如初。 苏亦瑶敛去眼底涩意,跨进院里:“关门吧。” 兰儿点点头,慢慢合上院门。 冬至后,苏亦瑶的身体每况愈下,兰儿看在眼记在心。 渐渐的,她哭的次数比主子还多。 大雪纷飞,后园一派枯枝残叶。 苏亦瑶看着雁湖中早已枯死的荷花,若有所指地呢喃一声:“菡萏香销翠叶残……” 兰儿替她拢了拢衣裳:“夫人,您受不得风,回去吧。” 苏亦瑶吸了口凉气,寒从心起:“再不看看,以后就看不到了。” 闻言,兰儿眼眶一热:“那夫人等等,奴婢回去再拿件斗篷来。” 说完,她转身抹着泪快步离去。 苏亦瑶望向远方,怅然的心绪不由飘远。 八年前,她与傅思寒也是在这样的雪日相遇。 彼时他不是大将军,而是一个先锋。 依旧是凯旋回京,她跟着百姓看热闹,却与那身骑赤马的少年郎视线相撞。 一眼,便定了终身…… 苏亦瑶鼻尖一酸,忙收起思绪。 “雪天赏湖,姐姐好兴致。” 烟儿的声音让她一愣,转眼望去,她人已经站到了身边。 苏亦瑶冷着脸:“左右无人,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 “上次的事,还是要多谢姐姐。”烟儿笑了笑。 苏亦瑶不愿与她多纠缠,转身便要走,却被她拦住。 烟儿看了眼园门,眼底掠过丝诡谲:“你说现在在将军的心里,到底是姐姐重要,还是我重要?” 苏亦瑶蹙眉,可还没等她反应,烟儿突然拽着她一同往湖里跌去! 霎时,冰冷的湖水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刺在身上,疼痛和窒息感融进了血肉中。 耳畔,烟儿的喊救声也仿佛被拉远。 而寻声赶来的傅思寒瞧着在水面上拍打求救的烟儿一惊,立刻跳入湖中。 浑浊湖水中,苏亦瑶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奋力游来。 她心一顿,就在她伸出手时,只见傅思寒揽过她不远处的烟儿,毅然转身朝岸上游去。 一瞬间,苏亦瑶的心随着身体慢慢下坠,极致的痛苦也渐渐变成了麻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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