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将要开口,伏惟君却抢先一步说道:“女儿知父皇这十多年来虽一直冷落女儿,但心里是记挂女儿的,只是太过思念母妃,怕触景伤情。”
上一世,她因为不明白这些,怨了父皇一世,直到濒死前那个畜生在她耳边向她描述父皇卑微的乞求,才恍然明白一世帝王的牵挂与深情。
这一世,父皇与无忌,她都不能再留有遗憾。
“父皇情深至此,当明白有情人不能常伴身侧是怎样一种伤痛。”
“女儿从未求过父皇什么,只此一次,愿父皇成全。”
夏帝眯了眯眼:“朕若不准呢?”
“那便不恋尘世,遁入空门。”
伏惟君眼里并无一丝留恋,神色淡淡,仿若出家就如吃饭一般是个寻常决定。
“你威胁朕?”
夏帝更气,在她心里,自己这个亲生父皇竟比不上一个没见几次的毛头小子值得留恋?
还拿出家威胁他?
他就不信,若不准她嫁,她还真能出家了不成?
“朕就是不准!你不必多言,过阵子朕自会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下去吧。”
伏惟君应声而起,却是不走,像是是耍起了性子的样子。
“父皇从前就是这样强硬地留了母妃在宫中么?”
世人都知道宁贵妃本与左将军是良配,是夏帝截了胡。
“女儿知道父皇原本打算将女儿许给新科状元,可这状元的德行您也看见了,再过一阵,莫不是等待第二个韩奉出现吗?”
“还是父皇打算开门新科,专考情爱,为女儿再提拔个状元出来呢?”
这话从前她可不敢说。
可这些事情前世她没经历过,她只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有多重要,凭着这份重要,她要赌一次。
用母妃刺激他,用韩奉使他难堪,无论怎样,她要为自己和完颜无忌争一个未来。
果不其然,夏帝一声怒吼:“大胆——!”
伏惟君知道自己已经触了底线,彻底激怒了父皇,而表决心的目的已经达成,不能再多言。
等过段时间,父皇冷静下来,自会仔细思量。
于是垂着头施了个礼:“女儿告退。”
退到殿门口,又停下,在夏帝正好看得见的位置,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这一起一伏,一颗晶莹的泪珠就滚下来,滴在发亮的地砖上。
哪怕心里再有准备,毕竟是直面天子的一场大战,伏惟君跪在门口,难免腿软。
将起时,臂上却加了一道力,将她扶了起来。身旁一阵令人心安的檀木香,伏惟君转头一看,竟是玉姑姑。
站定转身,便见太后站在身后,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伏惟君连忙欠身行礼,却被太后扶住,抬起头来,太后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皇祖母……”
久违的来自长辈的关怀,伏惟君突然有些触动,声音微微发颤。
太后只当是这孩子受了委屈,安抚道:“你且先回去,皇帝这边我来安抚,这么大姑娘了,为点亲事掉眼泪,仔细旁人笑你。”
伏惟君又抹了抹眼泪,笑出来,行了礼退了。
太后于是带着玉姑姑进了殿里。
夏帝坐在座上,身上不住的起伏,林公公站在身侧,替他一下一下抚着背。
见太后进来,站起来简单行了个礼。
太后不怪夏帝的怠慢,只调笑道::“宁贵妃走后,你这殿里,算是第一次有了活色。”
当时宁贵妃宠冠后宫,见谁都温顺贤良,尤其讨得不苟言笑的太后欢心,却时常气得夏帝发抖。
太后在这宫里斗了一辈子,明白帝王多薄情,更知道一位君王为一个女子喜为一个女子怒是怎样的珍贵。
夏帝和宁贵妃这段绝世旷恋,实属不易。
夏帝却不忍回想,她把他丢在人间十几年,他已经怕了这种独自回忆的伤痛。
“母后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惟君是你的女儿,痴情似你,强拆不得。”太后捻捻手里的佛珠,“倒不如让她去陪我念几日经,也许心性会稳定些。”
夏帝诧异地瞟了太后一眼,说道:“再不能念经了,这孽障已经做了出家的打算。”
许是语气里掺了些委屈,竟引得太后笑了起来。
“那就让她去帮我抄书洒扫,在我宫里看着,她总不会再跑去和那质子会面了吧?”
夏帝点头:“您不嫌她聒噪,传过去便是。”
目的既已达成,太后便站起将走,临出门前,语重心长地对夏帝道:
“这孩子像你,也像宁儿,别看她性子淡淡的,实则倔强得很。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你我都对她有愧。
惟君若要什么,这大夏给得起的,哀家便舍得给。左右不过是个质子,拴在我大夏脚下,还能翻了天不成?”
太后虽静心礼佛多年,可那么多大风大浪经历过来,朝中局势如何,那些朝臣各门心思如何,她心里都明明白白,这样一番话,无疑是向夏帝明了立场。
乾坤殿里的好戏,不过晌午,便传到了唐贵妃耳里。
“长公主不知轻重地与皇上争吵,气得圣上震怒,摔了许多物件,后来太后前来安抚,却只见圣上脸色愈发黑了。”
唐贵妃哈哈大笑起来,登时觉得面前桌上摆着的珍馐佳肴更美味了几分。
“不过是个过不了情关的孬种,我还真当她有两把刷子。”
唐贵妃褪下手上一只翡翠玉镯,放进那丫鬟手里,得意地笑着。
“不错,赏!”
伏惟君啊伏惟君,失了圣心,看你还得意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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