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说话间,他唇角漾出一个悲戚的笑容。如果可以,他下辈子就想去找她。可苏亦瑶说过,他得托生成女人,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才肯原谅自己。若能换回她的原谅和心,这样又有何不可。兰儿想起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床被褥,不由哭了出来。她跪了下来,朝傅思寒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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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寒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崴筆兰儿和其他下人,眉目紧拧。
君母沉叹了一声,眼中带着几丝后怕:“烟儿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后园去了,还……”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一个劲地念着佛语。
傅思寒看向兰儿,兰儿立刻解释道:“奴婢实在不知姑娘何时出去的……”
“将军,下的们听姑娘一边跑,一边叫着……有鬼……”
“姑娘的脸好像受了伤,奴婢们太害怕……不敢过去,还请将军恕罪。”
几个下人纷纷磕头求饶。
而这番话说的君母心更是饣并怕的紧。
傅思寒神情微怔,呢喃道:“子时……云溪也是子时去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兰儿以外都打了个寒颤。
君母揉着额:“我看还是请人来做场法事吧,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必。”傅思寒飞快地拒绝。
他望向落玉斋的方向,恍然想起那天在苏亦瑶墓前的梦。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宁愿去吓烟儿,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吗?
君母正想劝几句,傅思寒忽然将手里的圣旨拿了出来:“娘,我要出征了,南疆外族来犯,皇上命我带兵平乱。”
闻言,君母脸上终是多了分担忧:“可你现在的身体……”
“无妨。”傅思寒语气冷淡,“烟儿的事您处理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却让兰儿跟过去。
落玉斋。
天已大亮,院内却仍旧一派幽静。
傅思寒望着那似是已经死了的梅树,缓声道:“等我出征后,你便去管家那儿领了月例银子走吧。”
身后的兰儿一愣:“将军,奴婢……”
“云溪对你那么好,定不忍你在这里受苦。”傅思寒视线逐渐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若我此行回不来了,你替我去云溪坟前上柱香,告诉她,等我下下辈子去找她。”
说话间,他唇角漾出一个悲戚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下辈子就想去找她。
可苏亦瑶说过,他得托生成女人,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才肯原谅自己。
若能换回她的原谅和心,这样又有何不可。
兰儿想起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床被褥,不由哭了出来。
她跪了下来,朝傅思寒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二月初二。
傅思寒身披甲胄出了府,他翻身上马驰骋几步后又勒住了缰绳。
回头望去,府门外除了下人便是君母。
一年多以前,苏亦瑶就是站在君母所站之地目送自己离开。
她会像刚成婚那般朝自己大声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然而这次,甚至以后都不会有了。
傅思寒红了眼,忍着喉间的酸涩调转马头朝城门扬鞭而去。
白驹过隙,春去秋来。
一份份捷报快马加鞭从南餅餅付費獨家疆送到京城。
敌军因傅思寒的骁勇善战和狠厉手段几次退兵,但傅思寒为了永除后患,直接带兵杀到了敌国边境。
在他的压迫下,南疆不得不派使者进京求和。
初冬过后,傅思寒接到了撤兵的圣旨。
夜阑,营帐内。
阵阵咳嗽从里面传了出来。
副将杜浔端着药走了进去,见傅思寒又拿着一块梅花绢帕看的出神,便劝道:“将军,夜深了,喝了药早些歇息吧。”
他将药放在桌上,目光却不由落在那绢帕上。
作为傅思寒的副将,对苏亦瑶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君将军总会在夜深时,独自看着一块绢帕垂泪。
傅思寒没有喝药,而是哑着嗓音说着:“一年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京城了。”
甚至还带着让自己和苏亦瑶彻底决裂的烟儿。
又或许这一切还都要归咎于自己,是他抵不住诱惑,负了天天盼他回家的苏亦瑶。
杜浔抿抿唇,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将军还是要保重身体。”
闻言,傅思寒沉叹了口气。
这一年中,他不止一次期盼着自己能梦见苏亦瑶,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事与愿违,梦里除了无尽的孤寂,再无那故人的影子。
傅思寒端起药,正要喝下去时,喉间忽的涌上一股咸腥。
他面色陡变,吐出了一口鲜血。
杜浔一怔,忙去叫来军医。
傅思寒望着地上那片殷红,眼眶莫名一酸。
兰儿说苏亦瑶最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几乎每天都会吐血,可自己却丝毫不知。
积压在心中三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和愧疚像一把把刀在身体游走,痛的傅思寒难以喘息。
军医把着脉,眉头紧紧蹙起。
杜浔有些着急:“军医,将军怎么样了?”
军医收回手:“数月前将军中的毒箭余毒未清,如今毒已经渗入心脉了。”
闻言,杜浔愣了。
军医只是叹气,一脸的束手无策。
而傅思寒却只是面不改色地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不过三月了。”
听了军医的话,杜浔立刻道:“将军别担心,等回京后启奏皇上,让太医……”
“不必了。”傅思寒深吸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杜浔想再劝几句,却被他的眼神呵止,只能和军医退了下去。
烛火跳耀,风吹着帷帐缓缓飘动。
傅思寒躺在榻上,有些沉重的呼吸微颤着。
他看着掌心的绢帕,泪水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
“云溪,我很快……很快就能来找你了。”
听到自己只有三月可活,傅思寒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有种解脱感。
一种终于可以去赎罪的放松感。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将绢帕温柔地贴在胸口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傅思寒崴筆才隐约有人在说话,没等他睁眼,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还睡,天都亮了。”
陌生的声音让傅思寒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他立刻睁眼坐起身,冷冷看着眼前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你们是谁?”
听他这么说,穿驼色麻衣的男子竟然扯了扯他的耳朵:“昨儿个摔跤把脑袋摔迷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因着他的举动,傅思寒脸当即拉了下来。
从小到大,连他爹娘都没揪过自己耳朵。
正当傅思寒举起手要给眼前不知轻重的男子一拳时,那明显小了一大圈的手让他一愣。
他愣愣地张开手掌,手不只小了,掌心和虎口的茧都没了。
傅思寒心一沉,有些急躁地站起身,又发现自己竟然比眼前的两个男子还要矮上一个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在军营里吗?
“赶紧的,你再偷懒小心被罚月钱。”
男子半拖着傅思寒走出房间,一路穿过长廊,走过两道葫芦门,进了一个临湖的院子。
傅思寒整个人都怔住了,以至于一反常态地听话地跟在他们后面。
等到了地方,男子扔给他一把短镰,指着地上的杂草:“一个时辰内把这些清理干净,小心着点花,不然小姐会生气的。”
说完,男子便转身走了。
傅思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紧蹙着眉,走到湖边低头一看。
水中的倒影俨然是自己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又是哪儿?
正当傅思寒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你小心掉进去。”
他转过身,浑身一怔。
眼前的女孩有着和苏亦瑶一模一样却多了分稚嫩的脸。
傅思寒紧皱的眸子颤了颤,欣喜跃上心头。
是苏亦瑶,真的是她!
“云溪!”
他无法自持地朝日思夜想的人跑去,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把道歉和爱意说千百遍。
可就在傅思寒即将靠近时,一只手突然将他推开。
“大胆奴才!”
一个年长的丫鬟将女孩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等着被她推开傅思寒。
傅思寒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神色微滞。
奴才?
她说的奴才是自己?
“香雪,你别这么凶。”
女孩绕开丫鬟,走到傅思寒面前蹲下,眉眼弯弯:“你是新来的吧?我不叫云溪,我叫慕筠瑶。”
闻言,傅思寒心一震。
慕筠瑶?这不是苏亦瑶的真名吗?
香雪紧皱着眉将慕筠瑶轻轻扶起:“小姐,您怎么能蹲下跟下等奴才说话呢。”
听着这话,傅思寒眸色一冷。
这丫鬟一口一个奴才,叫的他心生怒意。
可未等他发作,慕筠瑶突然道:“我有点冷,你去帮我拿件衣裳来。”
香雪犹豫了瞬,警告似的看了眼傅思寒才应道:“是。”
等她走了,慕筠瑶立刻望向傅思寒:“地下凉,快起来吧。”
傅思寒回过神,慢慢站起身,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眼前女孩的脸。
他攥紧了拳,哑声问:“你叫慕筠瑶?”
慕筠瑶点点头:“你呢?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傅思寒一噎,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刻的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甚至也不敢相信。
他暗自掐了下自己大腿,疼痛感告诉他这真的不是梦。
“你怎么了?”慕筠瑶疑惑地看着他。
傅思寒僵硬地摇摇头:“我叫……傅思寒。”
“傅思寒,傅思寒……”慕筠瑶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而后笑了笑,“我第一次听见下人的名字这么好听的。”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傅思寒心中泛涩。
是不是老天爷可怜自己,让他还能看看苏亦瑶,哪怕眼前的人只是和她长得一样。
香雪拿着衣裳走了来,见两人远远站着才展开了眉头。
她将衣裳披在慕筠瑶肩上:“小姐,老爷还在等您了,快走吧。”
慕筠瑶点了点头,看了眼傅思寒后才离开。
傅思寒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愣。
午膳时,他才得知现在的情况。
此地并非京城,而是陈州,这里是知府慕林杰的府邸。
慕筠瑶是知府独女,刚满十一岁,慕母因病在两年前病逝,慕父情系亡妻,一直都未续弦。
而他今年十三岁,出身于一个贫寒之家,半个月前被父母卖到慕父做下人。
傅思寒看着碗中简单的饭菜,没有半点胃口。
倒不是因为从一品大将军突然变成了奴才,而是因为这里的一切和他的记忆有很多相似却又不同。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慕筠瑶就是苏亦瑶,只不过是没有和慕丞相失散的她。
“还不赶紧吃,一会儿还要干活呢。”全贵用手肘捅了捅他,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提醒。
傅思寒皱着眉,将饭碗放在桌上:“你吃吧。”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全贵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腹诽怎么摔了一跤后老气横秋了许多。
因为傅思寒年纪小,多数做的都是些杂活,不重却繁琐。
几天下来,傅思寒倒也习惯了,只是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慕筠瑶。
他无意间的一句自言自语惹来全贵一记火栗子。
“想什么你,以你的身份能见到小姐已经是祖坟冒青烟,还敢惦记。”
傅思寒黑了脸,要不是现在的自己又瘦小又没有武功底子,他一定把全贵的手拧断。
午时刚过,他便拿着剪子去了后园准备修剪枝叶。
刚走进园内,便听见一阵嬉笑声。
傅思寒下意识地抬起头,空中正飞着一只老鹰风筝。
顺着线下落,只见慕筠瑶正兴奋地拉扯着筝线,小脸上尽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傅思寒眉眼一软,平静的心中顿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也许这就是本该属于苏亦瑶的过去,也该是她一辈子的快乐。
傅思寒紧了紧手中的篮子,几次想上前都迈不开腿。
他想去亲近她,可总有个声音在嘲笑自己:看看你以前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她。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还只是个奴才……
傅思寒的手陡然一松,终是选择远远看着。
香雪想给慕筠瑶倒杯茶,茶壶却已经空了,便朝慕筠瑶道:“小姐,奴婢去给你倒壶茶来。”
望着那张笑脸,他的心好像也被填满了一样充实。
突然,身后传来“噗通”一声,紧接着就是慕筠瑶惊慌失措的声音。
“救,救命啊!香雪……香雪!”
傅思寒猛地转过头,只见那小小的身子在水面扑腾,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脸。
一瞬间,久违的记忆带着刺般席卷而来。
他心头一窒:“云溪!”
傅思寒扔下剪子,毫不犹豫地跑过去跳进湖中。
慕筠瑶呛了几口水,视线都被冲的一片模糊。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时,一只手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托出水面。
傅思寒一手抱着慕筠瑶,一手费力地划着水朝岸上游去。
他紧咬着牙,心中暗骂这副身体的不中用,竟然这么快就没力气了。
“咳咳咳……”
怀里人的咳嗽声让傅思寒心一紧,立刻憋了口气将慕筠瑶托举起来。
慕筠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赶忙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她喘了几口气后立刻望向傅思寒,见他正吃力地抓着岸沿。
慕筠瑶想也没想,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快上来。”
傅思寒一愣,腕处的那抹暖意似是钻进了心底。
他爬上岸,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目光却落在慕筠瑶身上。
小姑娘浑身都湿透了,刘海贴着额头,面颊旁的小辫子不断滴着水。
傅思寒见她没了刚刚的惊慌,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慕筠瑶用手背轻轻擦去下巴的水:“刚刚害怕,但是看到你就不怕了。”
她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分外可爱。
傅思寒心一软,无法自持地抬起手想去触碰那张脸。
可就在他刚将手伸过去时,香雪的声音打断了他。
“小姐!”
香雪手忙脚乱地放下茶壶,急匆匆地将一身狼狈的慕筠瑶扶起来。
她看了眼还泛着波澜的湖面,脸色一白。
而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傅思寒身上,当即骂道:“又是你这个奴才。”
闻言,本就被打搅的傅思寒面容一冷。
他看着香雪,眼中满是与其年岁不符的冷凛。
自己被下人伺候那么多年,这种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丫鬟他还是头一次见。
香雪也不管发生了什么,直接认为是傅思寒干了什么才让慕筠瑶落水,正要去叫管家,慕筠瑶却叫住了她。
“我刚刚不小心掉进湖里了,是御宸救了我。”
一声恍如隔世的“御宸”听得傅思寒眼眶泛热。
尽管眼前的人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可他仍能看见苏亦瑶笑意吟吟地在自己面前。
听了这话,香雪僵了僵,刚刚的气势顿时没了。
本是自己当差不小心,要是闹到老爷那儿她免不了挨顿板子。
她话锋一转:“小姐回屋换身衣裳吧。”
慕筠瑶也觉着有些冷,应了声后不忘提醒傅思寒:“你也快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傅思寒嗯了一声,目送着她离开。
待那小小背影消失了,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眼角竟然湿了一片。
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酸涩的眼,暗骂自己怎么真的成孩子了。
可那久违的关心却让他无法控制情绪,脑子里除了苏亦瑶的笑容,真就没什么了。
良久,傅思寒才拧了下衣角转身离开。
等换了身干净衣服,管家突然过来寻他。
“御宸,老爷说了,以后你就去望雪院当差。”
闻言,傅思寒愣了。
望雪院是慕筠瑶的闺院,按理说是不会让男子入内的。
管家又催促了几句,傅思寒才揣着有些忐忑却难掩欣喜的心去了望雪院。
这样也好,在那儿做事就能离她更近了。
不过让傅思寒没想到的是慕父居然也在。
他看着那张比慕丞相年轻几分的脸,不觉怔了怔。
慕父见这少年虽不过十二,但模样却很清俊,只是眉眼间竟带着大人的深沉。
若非因着年纪小,自己也不会答应慕筠瑶让傅思寒在内院当差。
一旁的香雪呵斥道:“没规矩,见了老爷还不行礼?”
傅思寒抿着唇,眼底划过丝不耐。
先不说自己从前只对皇上和爹娘行礼,哪怕是慕丞相,两人也是平起平坐,怎么可能要行礼。
“爹,御宸为了救我磕着腿了,您别怪他。”
慕筠瑶拉着慕父的手,壹扌合家獨γ软着语调撒着娇。
慕父对女儿向来是百般疼爱,对傅思寒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他摸了摸慕筠瑶的头,看向傅思寒:“以后你就在这儿伺候瑶瑶,不过只在外间伺候,不许进内房。”
傅思寒瞥了眼香雪不情不愿的脸,最后将视线落在慕筠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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