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骑在马上来到地头。
薛崇德正担着水浇地,他打着赤脚,裤子挽到膝盖上,长衫也脱了,只穿着露出肩膀的里衣。
李冉看到那件里衣前后的布色不同。
再一仔细瞧,发现不一样的那块布料颜色,跟薛崇义的衣服颜色一样。
薛崇义站在地头大声吆喝,“老三,来客人了,你快过来。”
薛崇德头也没抬,冷冰冰的说。
“地都几天没浇了,刚抽穗的麦苗都要干死了,哪有功夫陪客人,你们招呼就成。”
他说完扛着扁担去挑水。
李冉这才知道薛崇德的怨气是打哪儿来的。
换了自己拼死拼活的干活儿,却连身好衣服都没得穿,也不会给这俩兄弟好脸色看。
“你看看,不像话,我是他二哥呢,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薛崇义气得发抖。
李冉淡漠道,“你种过这片田地吗?”
薛崇义微微一怔,忍着气说,“我要读书考科举呢,哪儿有功夫种地?”
哦……懂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的脚是不能沾着泥的。”
李冉嘲讽着对管家说,“回吧,别人的家务事,我不能插手。”
薛崇义急了,“家里都做上饭了,吃了再走啊!”
李冉胸口的怒气再也憋不住了,他双腿一夹,驱策俊马撒腿而去。
管家无奈的摇头说,“得劳烦你帮忙再找匹挽马驾车了。”
薛崇义很不高兴,抱怨道,“饭都做上了,也不吃一口就走,相府公子的气度就这样?”
管家一听急了,“你说这种话也不脸红?连我都看出来,薛先生在家必然不得志,兄友才能弟恭,你们兄弟都考科举了,这农活却让薛先生一个人来干,象话吗?”
他一甩袖子不理薛崇义,自己干脆拉着车走了,车上的礼物一样也没留下。
薛崇义回家后被众人一顿埋怨,从此,薛崇礼对这个兄弟,也不像以前那么推心置腹了。
……
薛崇德干完农活就连夜赶回县城,到家后倒头就睡,柳氏心疼的不行。
第二天,薛崇德起床后,发现一向乖巧的薛雯对他爱理不理的。
他奇怪的问,“小玖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
薛雯嘴巴一啾,“爹爹真傻,咱们都来县城了,您干嘛还要回去自讨苦吃。”
“哈哈,原来小玖是心疼爹爹呀。”
薛崇德欣慰的说道,“你祖母虽然刻薄,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你大伯又有个秀才功名,我才可以免除劳役,咱们不能跟土地怄气,真要没了收成,她们还不是得指望我,那时候,我的负担岂不是更重?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拖我的后腿罢了。”
原来如此。
薛雯放心了,她最怕薛崇德愚孝。
现在看来,薛崇德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柳氏摆好饭说,“昨儿李府来人给了几匹粗布和五两银子,让我把剩下的三梭布,给李公子做里衣,我想着应该是你那位同窗发现自己送错了礼,想法子挽回呢,你今日若是见到他,可别臊着他。”
“知了。”
薛崇德喝完粥急匆匆走了。
薛雯从床上跳下来问柳氏,“娘,您今日要去卖香丸吗?”
“哪有那个功夫,今天得把活计做出来呢,人家好心贴补我们,可不得认真些。”
柳氏在床上画线剪裁。
薛雯帮不上忙,坐在凳子上发呆。
谁知道薛衍慌慌张张的从门口跑进来说,“娘,娘,大伯来了,大伯找来了。”
柳氏手一抖,剪子差点扎到脚面。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薛雯哼了一声道,“娘,我头又疼了,带我去看大夫!”
柳氏转头看到薛雯狡黠的眨着眼睛,又气又笑,“你真是个小人精。”
她把薛雯抱起来,牵着薛衍就往外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娘,不如把香丸带上,不耽误工夫。”
薛雯提醒她说,“万一大伯在这儿等呢,咱们干脆晚点再回来,有话让他跟方先生说去。”
柳氏亲了她一下,“没错,方先生会体谅咱们的,你爹那根木头被人家欺负惯了,你大伯要是想赖在这里,他可不好撵人。”
打定主意,柳氏带上薛崇德制好的香丸从后门出去。
薛崇礼在前门敲了半天没人支应,倒是隔壁的街坊出来说了一声。
“你要是找方先生,得去李家族学,他家白天没人。”
这话没错,女人和小人不算数的。
薛崇礼脸上挂不住,连忙道了声谢,缩在角落里等着。
他心里埋怨柳氏不给开门,俩孩子也不吱声,真没眼力见儿,却不知道柳氏早带着孩子们躲出去了。
这一等,就到了晌午。
薛崇礼肚子饿得咕咕叫,原想着薛崇德攀上了高枝,中午总能混上一顿酒肉的,所以就没吃早饭。
谁知道酒肉没吃着,倒吃了一顿闭门羹。
他现在进退两难。
柳氏带着孩子也着急,她去药铺卖了香丸,一共卖了二两四钱,除开成本还有一两的利,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可没想到回来发现薛崇礼还没走。
薛雯肚子饿了,她扯扯柳氏袖子说,“娘,给我买个包子吧。”
薛衍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娘,我也要吃包子。”
柳氏的头好疼,一个包子得三个大子,两个包子够买一升米,够一家人吃一天的了。
她跺着脚骂,“这瘟神太可恨了,怎么就不能让人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呢。”
一边数落。
一边牵着俩孩子去买包子。
吃完回来,薛崇礼还没走。
柳氏算计着白耽误了一天功夫,心里正怨恨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婶子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家去?”
柳氏转头一瞧是附近的邻居王大娘。
她苦着应酬,心里却说,“完了,这下可躲不过去了。”
薛雯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王大娘,我头疼着,娘带我去看大夫去了,才刚回来,可是娘说钱袋丢了,正找呢,您从那边路过,可瞧见了?”
王大娘连连摇头,“没瞧见呢,别是被小贼给偷了去。”
柳氏心中一喜,揉揉薛雯的头说,“好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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