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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那天白雪一直在发疯,爸妈第一次没有及时进去安抚,反而是盯着房门发呆。我担心妹妹弄伤自己,独自进屋查看。她不认得我,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但铁链扯住了她的手脚。我好像魔怔了,主动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妹妹。她拼了命打我,还在我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但我感觉不到疼痛。那天白雪一直在发疯,爸妈第一次没有及时进去安抚,反而是盯着房门发呆。我担心妹妹弄伤自己,独自进屋查看。她不认得我,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但铁链扯住了她的手脚。我好像魔怔了,主动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妹妹。她……

免费试读

我妹妹白雪人如其名,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的,是村里有名的小美人,只可惜,天生智力低下,是个白痴。

但我们全家都不介意这点,反而越发疼惜她,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我爸叫白诚,承包了一片苹果园,做水果生意,我妈叫周美惠,是个小学老师。

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得上幸福美满。

白雪比我小两岁,从小就与我形影不离。

我喜欢牵着她的手在村子里四处溜达,听别人夸一句「你妹妹长得真俊」,然后美滋滋地去小卖部买糖给她吃。

这种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白雪十岁。

2008 年冬天,妹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院确诊为脑膜炎。

幸运的是,病治好了,不幸的是,留下了后遗症。

出院后,白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喜怒无常。

她的身体里就像住着两个人,一个乖巧,一个疯狂。

清醒的时候,她和从前一样可爱又善良,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常常给我们带来欢笑。但发起病来,就六亲不认。只要出现在她眼前的事物,都要毁灭,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我的身上,有无数妹妹留下的伤痕,至今不褪。

当然我不是因为这种事杀了她的,因为她是个病人。

父母带着她辗转于多家医院,得出的结论一致——「器质性精神障碍」。

她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学业肯定是无法继续了,又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母亲辞了小学的工作,在家专心照顾妹妹。

那段时间,我最怕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身上新添了伤口。

有一次伤得格外重,妹妹用刀割伤了妈妈的脸。

我很生气,冲到白雪房间里想要教训她,可看见她的那一瞬,却只觉得心疼又无力,半点火也发不出了。

妹妹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用自己的头撞着膝盖,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走过去抱她,轻声安慰:「别怕,姐姐来了。」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眼睛已经哭肿了。半晌,摸着心脏的位置对我说:「姐姐,这里疼,好疼。」

每次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家人,白雪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又怎么舍得继续责怪她。

说来也奇怪,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她清醒的时间总会比平常更久一点。

所以自那以后,只要不上学,我就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照顾妹妹。

虽然因此和学校里的朋友都渐渐生疏了,但我不后悔。

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为了给妹妹治病,父亲四处托人找关系,求医问药。

终于在三年后,联系到一位海外归来的脑科专家,愿意给妹妹做手术。

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以为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却不料,那才是真正地狱的开端。

2011 年春,妹妹住进了市一医院。

专家给她进行了详细检查,并制定了手术方案。

父母将毕生积蓄都拿了出来,无论是用药,还是设备,都用最好的。

手术那天,我跟学校请了假,一个人坐大巴到市里,用平时攒的零花钱买了顶帽子。

妹妹要做开颅手术,一头漂亮的长发都被剃光了。

她这人爱漂亮,一定用得上这份礼物。

等头发长回来了,我就和从前一样,给她编小辫子,再簪上花,牵着她的手招摇过市,听别人一句夸奖。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就像那些飘在空中的彩色肥皂泡,在阳光下膨胀、发光。

到医院的时候,爸妈守在手术室外面忧心忡忡,甚至没有发现我来了。

我有点儿生气,所以没有叫他们,只是抱紧怀中的礼物,静静蹲在角落里等。

妹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小脸惨白,很是让人心疼。

爸妈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脚步随着她的病床渐行渐远。

我站起来想要跟过去,却被另外一群推着急救床经过的人不小心撞倒在地上。

手掌擦破了皮,流血了。有好心的护士路过,给我上了点药。

我道谢后一个人朝妹妹的病房走去。

爸爸坐在 ICU 门口低垂着脑袋,满脸疲惫。

妈妈终于看见我了,走过来抱了我一下,轻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我抬头正对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忙将贴了纱布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笑笑说:「就刚刚。」

医生说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我很高兴,什么委屈都忘了。

说实话,这三年来白雪的病就像一根绕在全家人脖子上的绳索,紧紧扼住了我们的咽喉。

如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可没想到,这根绳索骤然收紧,将生机一点点从人的身体里剥离。

醒过来的是一个越发不可控的白雪,并伴有更严重的暴力倾向。

爸爸被砸破了脑袋,妈妈在一旁哭。

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才将她制服。

我看见自己送的帽子被她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耳边都是肥皂泡吧嗒吧嗒破掉的声音。

专家说妹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复杂,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其实家里已经没钱了,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可如果就此放弃,之前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父母合计着把房子卖了,再借些钱,终于凑够了手术费。

钱财可以再赚,只要能救妹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并无异议,甚至比从前更加体谅父母。我努力学习,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以免惹得他们焦心。

那一年我初三,考上了县里最好的私立高中。

可高额的学费和住宿费,已经不是这个家庭负担得起的。

我自愿放弃了心仪的学校,选择了一所离家最近的普通公立高中。

父母欣慰地夸我懂事,我想他们心中定也是愧疚的,只是实在无暇顾及我了。

我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背叛我们的是什么呢?

是希望啊。

我高中开学那一天,妹妹恰好第二次手术。

爸妈在医院里忙碌,我自己一个人办理了入学手续。

看着校门口搂着孩子不舍离去的家长,我开始恍惚,视线也一点点变得模糊。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再多坚持一阵就好了。

不承想,厄运却怎么都不愿意放过我们一家。

手术后,妹妹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再也听不到她精灵一般美妙的歌声了。

父亲跟医院讨要说法,却只得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答复:「没人保证过一定能治愈。」

所有操作合规,院方无责。

因为付不出住院费用,妹妹被迫出院了。

原先的房子已经卖掉了,我们租住在一栋别人家废弃的破瓦房里。

接连的打击下,父亲一夜白了头,母亲也大病一场。

但我们仍旧没有一个人向苦难低下头颅。

妹妹发病的时候,就用绳子把她绑住,等清醒了再松开。

我们开始尝试接受并适应这样的生活。

白雪醒着的时候总是很乖,喜欢听我给她讲童话故事,从不会抱怨我们剥夺了她的自由。

我常常想: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一个天使一样美好的女孩呢?

家里新租的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两间卧室,我和妹妹共用一间。

她的手脚长期被绑,留下了深深的红痕,我特别心疼,晚上总是抱着她一起入睡。

我们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

日子虽苦,但习惯了之后,也渐渐能品出一丝甜来。

直到高三寒假的一个雨夜,意外发生了。

我在半夜里惊醒,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转过身,恰好看见白雪直愣愣地站在床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

「小雪?」我轻轻唤了她一声,尝试去触碰她,结果发现她手里握着把菜刀。

刀芒在黑夜里发出寒光,迅速向我劈过来。

我下意识惊叫出声,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黏稠的液体已经喷涌而出,覆盖了视线。

那把菜刀砍在了我的脑袋上,若没有及时躲闪,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姐……姐……」白雪突然恢复清醒,磕磕巴巴喊我,眼中满是惊恐。

我疼得发不出声音,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爸妈闯进我们房间的时候,恰好看见白雪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她接受不了自己砍伤我的事实,自杀了。

我们俩一起被送进了医院,我的头缝了 18 针,这道疤痕至今隐在我的头发底下,狰狞可怖。

妹妹身上有多处摔伤,但好在伤势不重。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加上房屋矮小,距离地面不高,下雨天泥泞的路面也减缓了冲击力。

所以她保住了性命。

由于白雪随时随地可能发狂,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破坏力比从前更高,村里的人担心她跑出来伤人,建议我们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可家里没钱,再说我们也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扔进那种地方。

父母迫不得已,把绳索换成了铁链,将她日日夜夜关在房中。

我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主动要求仍旧与妹妹同住,方便夜里照顾她。

其实每每关灯,四周陷入黑暗,我听见铁链咔哒咔哒的声响,都会止不住颤抖。

我好害怕,但我不能告诉爸妈。

此后再无好眠。

但这个时候,我仍未想过要妹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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