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即便她真有那个能耐,可外头还有人虎视眈眈。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怀着身孕,怎么可能斗得过皇家配给公主的武侍。这话说的十分清楚明白,但凡有脑子的人,就能听得懂。可贺萳却像是愣了许久才反映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你……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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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寒江就提了一嘴。
太医拍了拍胸膛:“放心,有我在,这孩子一定能安稳生下来。”
这应该是一句好话,可寒江心里却总有些打鼓,难道是最近府里发生了太多事,所以他有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他挠挠头,也没好追问,毕竟只是个下人,主子又不在,说多了怕是会出错,可心里却想着请示一下贺萳,悄悄的另换个太医来看看。
之所以是悄悄的,是为了避免麻烦,既然入了太医院,那肯定对自己的医术是十分自信的,若是好端端的就换了人,怕是要被记恨。
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
寒江堆着满脸笑把人送了出去,喊了人守着溪兰苑的门,这才打算去祠堂看一眼,可还不等到跟前,先瞧见翡烟被拖着往外走了,这副样子,倒有些分不清生死。
可去的方向却十分眼熟,是安置犯了错的下人的静室,不少奴仆受了罚都是在那里熬着的,熬过去了就算过了这一劫,过去的错就一笔勾销,还能在这府里继续当差。
要是熬不过去,那就只能得一副薄棺和几两丧葬银子。
但有个前提,进去的人都是认了罪的,这么说起来,翡烟大约是没扛住慈安堂的罚跪,两天一夜,对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很难熬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揪心,贺萳也进祠堂一天一夜了,现在也不见出来。
他叹了口气,眼角忽地闪过一道影子,他立刻看过去,却只瞧见一只黑猫窝在墙头,正懒洋洋的晒太阳。
刚才难道是这家伙?
他赶时间,也没顾得上追究,匆匆走了,等他不见了影子,身后那茂盛的柳树后头才钻出个人来,是薛姨娘,眼下只能称作阿薛了。
她扶着树干,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确认没有人路过,这才抬脚朝着翡烟拖走的方向追去。
曾经溪兰苑那么多人,现在府里只剩了她和孙姨娘以及祁孟舟三个人,可祁孟舟眼下平步青云,和她们已经不是一回事了,她心里自然是不甘恼怒的。
可她不是孙姨娘,就算有什么主意,也不会自己冒头,毕竟贺萳的脾气,若是真的被抓住把柄,那可不是能轻易了结的。
所以孙姨娘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十分好用的刀,可现在这把刀不见了,说是死了,还是死在了翡烟手里,她自然是不信的,而且凭她在侯府呆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孙姨娘的死必定有大蹊跷。
而最有可能知道原因的,就是翡烟。
这就是她在府里气氛如此紧张的时候,还要冒险跟过去的原因,她必须要为自己打算,孙姨娘和她是一样的出身,若是对方出事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她必须要明白孙姨娘的死因。
她偷偷跟了上去,却刚出了花园就看见云水从角落里钻出来,身上沾满了血,瞧着十分吓人。
薛姨娘本就胆战心惊,冷不丁又撞上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只觉心脏怦怦狂跳,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她连忙抬手捂住了嘴,等云水不见了影子,这才循着他来的方向往远处看。
那里是一座假山,瞧着并不起眼,也没有门或者洞……云水是从那里出来的?一身血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现在却也没心思理会,眼见周遭没人,连忙抬脚跑了。
虽然府里比以往冷清,可这后花园却时常有人路过,阿薛走了没多久,孙嬷嬷就提着食盒出现了,眉头拧着,神情看着很愁苦。
“一个两个的,脾气倔得跟牛似的。”
她一边叹气,一边加快脚步往前,看方向,是要往祠堂方向去的。
再往前走了几十丈,威严肃穆的贺家祠堂果然出现在眼前,却并不是空空荡荡的,有人站在外头等着,大约是在和里头的人说话,可等她走近的时候,却一丝声响都没。
反倒是等着的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过来,朝她行了个晚辈礼:“孙嬷嬷来了?”
是先她一步来的寒江。
孙嬷嬷点点头:“是公事上有要紧的?”
寒江摇了摇头:“这倒不是,皇上疼惜侯爷,让他在府里多修养些日子才准去上朝,眼下咱们手里并没有什么要紧差事。”
最紧迫的,大约就是撬开冯不印的嘴了。
只是这点就不必和孙嬷嬷提起了。
孙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既然来了,就劝劝侯爷,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是青年才俊,人品样貌都没得挑,便是娶一院子的官家小姐做良妾也是使得的,何必这么犟?”
这差事寒江不敢接,且不说他因着彩雀,私心里是偏向祁孟舟的,单单只是他是贺萳的奴才这一条,不说给自家主子分忧,也绝没有添堵的道理。
他笑得无奈:“嬷嬷太瞧得起奴才了,从来只有奴才听主子话的道理,哪有教主子做事的?”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倒让孙嬷嬷有些刮目相看,虽然这话里颇有些指责她倚老卖老,不顾规矩的嫌疑,可说到底各为其主,他站在贺萳那一边,是理所当然的。
她本也只是随口扯了句话,对他并没有抱多少希望,闻言也就点点头:“那你便做好自己的差事,少让侯爷分心吧。”
寒江谦卑的应了一声,孙嬷嬷没再理会他,推门进了祠堂。
祠堂里常年不见阳光,门窗都厚实的很,哪怕外头已经十分暖和了,可这门一开,仍旧有一股阴风扑面吹过来,冷的孙嬷嬷浑身一抖。
“这么冷,可怎么受得了……”
她没子嗣,一直是将贺萳当成孩子看的,疼爱她的心思,并不比长公主差多少,一看祠堂这副样子,顿时心疼。
可当事人却毫无反应,仍旧木头似的跪在灵位前面。
孙嬷嬷连忙从食盒里盛出热汤来:“快喝一口,暖暖身子。”
她端着碗就往贺萳嘴边递,却被对方一扭头躲开了。
“嬷嬷来这里,不是母亲的意思吧?”
孙嬷嬷把碗塞进他手里:“殿下自然也是担心的,只是……你要理解她的不得已。”
贺萳垂眼看着手里的汤,半晌没吭声。
孙嬷嬷按捺不住开了口:“你可想好了?”
贺萳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抬手将碗搁在了供桌上:“早就想好了,人我还是得保。”
孙嬷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你,你真是……”
可她生气归生气,总也不能真的对贺萳做什么,再说他现在已经在受苦了。
她又心疼又气恼,还有些糟心:“你呀你,我就知道这法子没用处,长公主也是气头上才说这种话……你也别怪她。”
贺萳摇摇头,仰头看着父亲的灵位,对方战死的时候他还太小,已经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了,可记忆里却还有个影子,仿佛是他嘱咐过自己,要照料好母亲,要肩负起贺家。
眼下他好像一个都没做到。
“自然不会,毕竟是气着了母亲,在这里跪一跪,就当是给母亲出气吧。”
孙嬷嬷一时被噎住,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萳又问她:“嬷嬷在雪地里跪过吗?”
“自然是有的,年幼时候容易犯错,时常受罚,这雪地里罚跪也不是一回两回,难受的厉害,又冷又疼,一小会腿就跟针扎一样……”
她回忆着当年的情形,正要在说说旁的,却瞧见贺萳的脸色竟难看的厉害,下意识闭了嘴:“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如此,就劳烦嬷嬷走一趟了。”
“我明天就去……”
贺萳打断她:“现在就去。”
孙嬷嬷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她看着贺萳:“又没人守着,侯爷也别太较真了。”
她心里很想让贺萳站起来走动走动,也或者坐下也成,总这么跪着怎么受得了,就算祠堂有蒲团,可也没比地面软和多少,这么久跪下来,膝盖说不定已经要紫了。
可贺萳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仍旧跪的笔直。
孙嬷嬷眼见劝不动他,只好叹了口气,抬脚往外走,临要出门,贺萳却又忽然开了口:“母亲那里可请过太医?”
孙嬷嬷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明日就有太医来请平安脉了,倒是不必再劳动一趟,你也不必担心,殿下一向康健,不会有事的。”
贺萳便没再开口,仍旧仰头看着贺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如同孙嬷嬷所说,这么跪着的确不好受,可他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长公主那句话。
贺家的声誉,是拿人命铺出来的。
他对自己的决定不后悔,也不动摇,但难免会有愧。
都说母子连心,这句话大约是对的,因为眼下长公主正伸手揉捏自己的膝盖。
孙嬷嬷已经不见了一下午,她也没问人去了哪,还能去哪?无非是去看那个不孝子去了。
现在还没出来,就真的这么舍不得?
她想起翡烟跪的半死不活的模样来,有些烦躁的拧起了眉头:“那小子皮糙肉厚,不至于……”
可就算这样,那也是她生出来的,是她的骨肉,她能冷眼看旁人生不如死,可贺萳只要破层皮她就难以忍受。
“这孙嬷嬷,腿脚越发不利落,这么久还没回来,路能有多远……”
就算贺萳不肯服软,有个人来和她说说情况也好,总好过这般胡思乱想……
她心情越发烦躁,丫头来送甜汤,她一口没喝进去,倒是把碗摔了。
破碎声惊动了下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长公主心里越发不痛快,她挥挥手:“都下去,不喊你们别进来,招人烦。”
丫头们讷讷退了出去,可这却没能让她心情好一些,半晌她忽然站起来,抬脚往溪兰苑去。
她一直是这侯府里最尊贵的存在,哪怕今天没有装扮,也仍旧贵气逼人,一路朝溪兰苑走去,连个敢近前的下人也没有。
直到到了溪兰苑,瞧见那紧闭的大门,她气势汹汹的脚步才顿住,却也只是抬了抬下巴:“开门。”
她说的是开门,而不是敲门,下人会意,上前就要推门,可还不等手碰到那厚实的木板,两把交叉的刀就架在了她肩膀上。
“侯爷有令,没他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可想着自己身后的人是长公主,又鼓起了勇气:“大胆,长公主在此,你们还敢放肆?!”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弯腰行了一礼,却仍旧戳着没动弹。
丫头大怒:“你们……”
长公主被她喊得脑仁疼:“行了。”
丫头没说完的话被噎了回去,她尴尬又困惑的看向长公主,行了是什么意思?这门不进了?
但长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自顾自走到了门前。
虽然这位殿下长得并不高大,甚至身材还十分纤细娇小,可却真的气势逼人,让两个守门的汉子不自觉就退缩了一下。
眼看着她顶着刀越走越近,两人额头冒出了汗,胆战心惊的一步步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对方一伸手,碰的推开了门。
两人浑身一颤:“长公主,奴才……”
长公主抬了抬手,目光冷冷淡淡的斜睨了两人一眼,成功将他们嘴边的话给吓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语气不耐烦的开了口:“行了,别啰嗦,本宫要是真想做什么,你们也拦不住,老实在这里呆着。”
这话无可反驳,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发苦,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了别的办法,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一步步进了院子。
怪不得侯爷要寒江或者云水轮流守着这里,没了他们两个壮胆子,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扛不住。
眼下可怎么办才好,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怕是只能跟着赔命了。
可溪兰苑里头,情况却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
因为祁孟舟在午睡,长公主发现之后就抬了抬手,没有让人吵醒她,反正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出气,人醒着还是睡着,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她是头一回来溪兰苑,对这地方虽然不待见,可心里也有几分好奇,干脆在屋子里逛了逛,可没多久就露出嫌弃的冷笑来。
贺萳为了祁孟舟跑去慈安堂和她叫板,她还以为那混小子心里是有多宝贝这个女人,却原来也只是让她住在这么破破烂烂的地方,桌子上摆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摇着头走到窗前,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上头搁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闲书。
“看不出来,还是个识文断字的。”
她将那书拿起来翻了翻,却都是些风花雪月,什么大家小姐和穷书生,花魁娘子和富家子……
“乱七八糟,这些东西也有人信。”
“是有些假。”
身后忽然响起附和声,长公主微微一愣,侧头看过去,就见祁孟舟已经坐了起来,正靠在床头上看着自己。
她眉梢微微一扬:“你的礼数规矩呢?”
祁孟舟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我原本是想请安的,可又怕殿下忘了喊我起来,反正您总也是看我不顺眼的,这些面子功夫就不做了吧。”
长公主哈了一声:“本宫那傻儿子知道你这么嚣张吗?还是说你觉得他真的能护得住你?”
祁孟舟没开口,只是靠在床头看着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慌的,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信不信贺萳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如果不信贺萳她还能怎么办呢?
也只有和眼前这个人鱼死网破了,但那是她不愿意走一步,虽然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准备。
她的手滑进了被子里,抓住了枕头底下的匕首。
这东西到她手里没多久就见了血,第一个扎得人就是冯不印。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长公主语调淡淡的开了口,像是看穿了祁孟舟的想法一样,她的目光冷凝又犀利,带着极强的压迫性。
她和贺萳果然是亲生的母子,用这种神情说话的时候,简直像极了。
可祁孟舟没能从她身上找到任何安心的感觉,反倒警惕性越来越高,她有种直觉,这个女人,比白郁宁要难对付的多。
白郁宁若是要杀她,会衡量,会谋划;而眼前这个人,只要挥挥手,或者一句话。
她更紧的抓住了匕首:“我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长公主极其轻蔑的嗤了一声:“你凭什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娼妓,能让你登我侯府的门,已经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你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提出这种要求?!”
她神情逐渐变得狠辣和咄咄逼人:“若是换了旁人,根本不会苟活于世……”
这一字字一句句,祁孟舟都听过无数遍,以往她都忍了,可眼下,她不愿意这么做了。
旁人这么说也就说了,最多只是风凉话,可这位长公主,贺家的侯夫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她也跟着冷笑起来,心里那点对于皇室长公主的敬畏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她哑着嗓子开了口:“凭什么?长公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出生这么多年,长公主极少被人这样诘问,她一时竟说不上是意外还是震怒,倒是切切实实的愣住了。
“什么?”
祁孟舟抬头,毫不退缩的直视着她:“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你们侯府欠我的。”
长公主听懂了这句话,脸上的冷笑和咄咄逼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了一片深沉的冷。
祁孟舟这个人,原来一点都不蠢,甚至还称得上是犀利。
侯府的确欠她一个人情,若不是她拖住了冯不印,那侯府的妾室出现在青楼里的事,就会成为整个大昌的笑话,哪怕到时候查出了幕后黑手,事情也无可挽回。
她是知道这个真相的,却选择了无视,然后冷酷无情的做了抹杀祁孟舟的决定,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能怎么办?
她也只是无可奈何……
“殿下不必和我说你的为难,我出身低贱,不如你们深谋远虑,只知道我想活下去,和我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祁孟舟忽然开口,打断了长公主的思绪。
这举动十分无礼,可长公主并没有不悦,心里反而有些惊讶,她刚才的确是打算对祁孟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可显然对方猜到了她要怎么做,先声夺人了。
这个女人,原来不止长得好,对人心也揣摩的透彻,但是以往大约从没有把这份本事用在贺萳身上。
那个傻小子,还真以为这女人,又蠢又软。
长公主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她了,但可惜的是,侯府不能有这样一个人。
她摇头叹气:“侯府的确欠你的,可你也该清楚,你活着的时候,这份人情是不可能还给你了。”
祁孟舟抓着匕首的手更紧了些,之前那番话,她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她就说,之前怎么都不肯让她生孩子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全都答应了。
贺萳还好说,可长公主这个人……
如果没有冯不印的事情,这大约就会是侯府给她的补偿。
长公主又叹了口气:“萳儿对你有心,我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因为你让我们母子间产生嫌隙,所以你有什么遗愿不妨说了,侯府做得到的会去做,侯府做不到的,也会去做。”
“长公主这话,倒是比那些话本还要假。”
虽然两人立场敌对,可这句话还是太放肆了,长公主脸色沉了沉:“本宫金口玉言,岂会哄骗你?”
“那殿下可知道,我被卖进青楼后,第二年村里就发了瘟疫,一家老小全都死绝了,最后一个亲人就在我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出生,我若是带着他死了,这份人情是要还给谁?侯府是要赖账吧。”
长公主完全没想过她的身世是这样的,一时颇有些语塞,这么听起来,好像真的是有赖账的嫌疑。
她眉头拧起来,正琢磨着怎么反驳,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轻轻搭在了柔软的腹部。
长公主一怔,垂眼朝祁孟舟看过去。
“殿下,这里面是侯爷的孩子,你顾及侯府的声誉,不敢留他,也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你可以告诉别人,说我落水淹死,或者一把火烧了这溪兰苑……”
她语气微颤,眼神却十分坚定:“我会带他走,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孩子和侯府有关系。”
祁孟舟的提议,长公主有瞬间的心动。
她心里各色情绪翻涌,最后还是垂下眼睛,朝祁孟舟点了点头:“毕竟是萳儿的血脉,我也不愿意赶尽杀绝,既然你肯,那本宫就给你条活路。”
她看着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微微眯起了眼睛:“趁着萳儿还在祠堂里没出来,尽快把事情办了吧,今晚子时,府里不会有人,二门外却会有一辆马车,你放了火就走吧。”
祁孟舟一愣,她虽然知道这个提议有可行性,可却没想到长公主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这让她很是意外。
然而机会都来了,怎么都要试一试。
她用力点点头:“殿下放心,这世上不会再有祁孟舟这个人。”
长公主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没移开,连带着那只落在她腹部的手,也来回摩挲了许久。
久到祁孟舟甚至以为她对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是有一点感情的。
可念头刚落下,长公主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孟舟没有出去,她只是看着那背影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大门后,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床头上。
彩雀从外头跑进来:“姨娘,你没事吧?”
她刚才就想进来了,可长公主实在是气势骇人,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她钉在了原地,动弹一下都没勇气。
祁孟舟摇了摇头:“没事……晚饭好了吗?饿了。”
彩雀没想到她刚经历了这么一遭还能有心情吃饭,闻言很是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回过神来:“是小主子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催一催,饭菜马上就来。”
她转身要走,手却被祁孟舟抓住了,她茫然的看过去:“姨娘?”
祁孟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个丫头,是她在侯府仅有的温暖,要是那些日子里没有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熬。
可现在,她要走了,却连告诉她一声都不行,还因为她和寒江走的近,所以连一丝异样都不能露出来。
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去吧。”
彩雀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笑嘻嘻的跑了,祁孟舟靠在床头,看着外头暗下来的天空发呆,她要早一点吃饭,早一点休息,好把人都支出去,好收拾东西。
可其实也没什么能带的……
她还放在枕头下的手收了回来,指尖却碰到了什么硬物,她拿出来一瞧,却是贺萳送她的那支红玉发钗。
要不然带着它?好歹是个念想,以后孩子大了,问起来他爹是谁,也好有个东西糊弄他。
她抓紧了那支发钗,犹豫很久,还是插在了头发上。
晚饭很快被送进来,又很快被端出去,祁孟舟撵走了所有人,开始收拾不起眼的小东西。
长公主兴许会给她准备一些盘缠,好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侯府,但这种事情只是可能,她不能冒险。
等她离开侯府,很快就会显怀,这世道女人想找差事做本来就难,何况还是身怀六甲的女人,一定得有些钱财傍身。
她拿走了碎银子,看着盒子里金灿灿的簪子,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这要是拿走,一定会被贺萳发现,万一让他发现自己其实没死……
虽然他也未必会去找,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
她零零碎碎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然后换了套不起眼的衣裳,吹了灯靠在床头默默的数着时辰。
她这里精神紧张,慈安堂里气氛也不轻松,长公主正在吩咐底下人做事,那人却不是孙嬷嬷,而是一个年轻些且十分眼生的女人,看手上的茧子,大约还是个练家子。
“……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火她自己会放,你不要插手,免得留下什么线索,让萳儿再来闹腾。”
女人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长公主喊住,她已经换了就寝的衣裳,也卸去了簪環,可和她对视的瞬间,女人仍旧察觉到了极强的压迫性,只是这压迫性和以往的雍容华贵没有丝毫关系。
而是一种冷厉,宛如深冬刮骨的风。
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算得上是柔和:“子一,记住了,千万别把不该走的人放出去。”
叫子一的女人下意识低头应了一声,可等离开慈安堂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长公主嘴里的那个不该走的人是谁。
她抬脚朝溪兰苑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更鼓声,
等更鼓响过三遍,祁孟舟在一片漆黑里,吹着了手里的火折子,她借着这微弱的光看了一眼这间自己住了两年的屋子,抖着手将火折子凑近了床帐子。
这帐子才换了没多久,是彩雀好不容易才从管家那里要来的,他们两人很是珍惜,可现在第一个要烧的,就是它。
或许是因为这份舍不得,祁孟舟抓着火折子的手竟然有些抖,她咬着牙,试图靠以后的平静生活来鼓励自己,可很快她就发现,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的手仍旧在抖,却绝对不是因为疼惜这床帐子。
而是她只是看着火折子上的火苗,心里就有股不安,好像这一点下去,就会发生什么她无法解决的事情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
难道是因为从来没做过放火的事,所以才心慌?
她试图平静下来,可古怪的是,慌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暂时放弃,靠在床柱子上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抱怨了自己一句,话音刚落下,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破空声,她下意识一躲,可手还是一疼,就在她指尖下意识放松的时候,燃着的火折子坠落在床榻上。
这被子是新作的,是管家讨好她的时候特意送过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火苗一落下,就忽地铺展了开来。
祁孟舟心里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是谁在打她的手,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点火?
虽然事情很诡异,可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她转身就开门要走,可房门却纹丝不动,她愣了愣,用了更大的力道去开,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房门被封住了。
“怎么会……”
她一瞬间以为是彩雀把门从外头锁上了,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彩雀不会做这种事,那门为什么开不……
她蓦地想起长公主那只不停在她小腹上摩挲的手,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心口——那个动作不是舍不得,而是愧疚。
她明白了,让她走哪有让她死保险?
长公主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溪兰苑那边的火势一起,慈安堂这里就得到了消息。
长公主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喊了丫头来开了窗户,有些出神的往外头看,虽然两边的位置,让她再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看见那边的情况的,可她仍旧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直到外头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丫头低着头走进来:“殿下,云水往祠堂去报信了。”
长公主皱眉:“怎么这么快?”
“拦不住。”
长公主叹了口气:“算了,就算没死透孩子也保不住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随他去吧。”
丫头应了一声,见她像是要休息,就伺候她盖好了被子,正要退下,孙嬷嬷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长公主?溪兰苑走水了,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
丫头正要去拦,就见长公主挥了挥手,她连忙闭了嘴退到了一旁,然后孙嬷嬷就径直扑到了床前。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水了,殿下才说了这溪兰苑不会出事,就出了这种事,这可怎么和侯爷交代?”
长公主不轻不重的嗤笑了一声:“溪兰苑的事,若是旁人做的,本宫自然要担个责,可也说不准,是祁孟舟自己活腻歪了呢?”
孙嬷嬷一愣,这说的叫什么话?
祁孟舟若是能自己活腻歪了,贺萳又何必现在还跪在祠堂里?
她看着这个自己从小伺候到现在的主子,心里莫名一跳,该不会这场走水,和她有关系吧?
她想问却又不敢开口,长公主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纠结似的,撩开被子坐了起来:“既然事情都闹这么大了,就去看看吧。”
丫头连忙取了斗篷来给她披着,等她带着丫头出了屋子,孙嬷嬷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祠堂是侯府离溪兰苑最远的地方,贺萳还腿脚不方便,可即便如此,等长公主她们到的时候,贺萳还是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火势已经变得十分浓烈了,几乎映亮了半边天空,晃得人完全无法直视。
长公主不得不眯着眼睛才能看清火焰映衬下颇有些狼狈的贺萳,她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两天没见,果然是憔悴了些,估计腿上更不好受,瞧着连站都站不稳当,也不知道这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可贺萳眼下显然并没有心思在乎这些,他眼里只有那越来越大的火,明明离着自己还很远很远,可他却有种那火就烧在自己心口的错觉。
祁孟舟还在里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心脏就狠狠一颤。
虽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虽然他每动一下,膝盖都针扎似的疼,可他却完全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得进去。
可眼前却有两个人死死拦住了他。
寒江:“爷,你不能去,火太大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云水连忙点头:“是啊,爷你别急,这么多人肯定很快就能把火扑灭,祁姨娘不会有事的……”
贺萳看着自己的两个亲随,被他们的话气的发抖:“这么大的火,她要怎么没事?我不进去她要怎么出来?!”
两人只是摇头,明知道这些劝慰的话没有说服力,可也只能一遍遍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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