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还有活人呢,老子还以为都死绝了呢!敲了那么半天的门怎么才过来开?”
霍凉瑾开门,门外是几个粗布麻衣的糙汉子,一脸刀疤凶残相。
“几位有事?”霍凉瑾眯着眼扫过门外的几人,淡淡开口。
“呵,兄弟们瞧瞧,这几天没来,这小娘们这儿就多了个小白脸,这是咱老大滋润得她不够啊,难怪人家对咱老大爱答不理的。”那为首的被霍凉瑾的气势一慑,足足愣了半晌,才歪着嘴,故意痞笑不屑地说道。
“啊!”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响起,门外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原本堵在门口的大块头已被踹出两米远,趴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滚!”冷冷的声音携着怒气,砸在众人身上,只觉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你…你…你个小白脸…你谁啊?我们可是宁兴伯的人!你敢抢宁兴伯看上的女人?不要命了是不是?”一旁抖着两腿,勉强站着的弓腰男,哆哆嗦嗦地说着,越往后说,底气越足,到最后,又撑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时间,其他跟班都跟着附和,只有趴在地上的那个抽搐不停地大块头,一脸惊恐地看着霍凉瑾,刚刚霍凉瑾踹他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阴曹地府里的阎王爷。
“走……你……等着!”在霍凉瑾的视线扫到地上的大块头时,他浑身颤得抽搐不停,立马招了小弟扶起他,甚至都不敢正眼跟霍凉瑾对视,只颤着撇下句极敷衍的威胁,就带着小弟屁滚尿流地跑了。
“站住!”一声厉喝,刚软着腿跑了两步的人立马被这声音吓得定住。
众人之觉背后冷汗涔涔,一股气势,压得他们从心底传来惊惧,整个人颤颤不稳。
“宁兴伯?可是西宫乐慈太后母家侄子安万文?”霍凉瑾眯眸问道。
“是啊!我们大哥就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侄子,还有个胞妹在宫里头当娘娘呢!岂是你这小白脸能惹得起的?识相的,就赶紧献上屋里头你那姘头,我们伯爷一高兴,兴许就饶了你呢!”被霍凉瑾这莫测的目光盯得颤颤的弓腰男撑着气势说道。
“呵!果然是他!堂堂朝廷二等伯,竟跟地痞流氓称兄道弟,净干些强抢民女的下作事,真是荒唐该死!”霍凉瑾怒极反笑,扫了一眼哆嗦的众人,“听着,爷是她夫君!记住了回去告诉安万文。滚吧!”
“呵,丈夫?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这小娘们是亡卒遗孀,你就是她一姘头!你等着!等我们侯爷去宜州府向徐大人调来官兵收拾你!”声音渐渐远了。
霍凉瑾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跑远的方向,一双深眸阴沉得可怕。
呵,又是宜州知州徐辉!好啊,朕正好等着你呢,徐辉,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呵!你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朕呢?畜生!
主屋里,揽着孩子坐在炕上的苏宴浅听了外头的声音,一直未松的黛眉蹙得更紧了。
胞妹在宫里当娘娘?莫非是安娴华安雁珣?那可是个极厉害的主儿。当初她可没少在那安氏手下吃亏,所以兜兜转转竟是与她兄长碰上了?可笑安雁珣那样精明的主儿,竟有个如此荒唐的胞兄!这回撞到霍凉瑾手里,可是有好戏看了。
只是,霍凉瑾那冷冷威严的一声“夫君”叫得她心里一荡,一种甜甜从心窝里一圈一圈漾了出来。
倒是窝在苏宴浅怀里的两个孩子,听到了他们口里的“徐大人”时,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跃动的亮光。
苏宴浅到底没有狠下心赶走他们,众人吃完饭,便在外间炕上将就着睡下了,苏宴浅母子三人加上念瑶在里屋炕上睡的,林昀染他们依旧是在院门口守着。
一夜无话,至天明。
清晨,残月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抛在天边。
晨风洗昨消沉意,暮雨浇花寂默思。
刚至卯时,苏宴浅便依着习惯起身,洗漱过后轻手轻脚地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又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念瑶,轻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开了门出去。
一开门,就看到外头独占一炕的霍凉瑾闭目酣睡。
炕边应安跟蒋桓两人如俩门神,歪在门框边头一点一点的。苏宴浅开了里屋的门发出的细微声响惊醒了两人,这两个人精,眼里的迷糊刚散,就立马高腰见礼后撤了。
一时间,屋里有只剩下苏宴浅和霍凉瑾两人。
令苏宴浅没想到的是,一向浅眠的霍凉瑾听了开门时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微鼾,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苏宴浅轻步走过去,小心地看着霍凉瑾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描画着,却只敢隔空,不敢真正触上。
睡着的霍凉瑾褪了满身使人侧目而视的帝王威仪,自身的模样显现出来,苏宴浅只觉似乎世上没有比他再英俊的男子了。那是难以形容的英气,亦有入画般的温润儒雅,一时间看痴了苏宴浅。
突然,出了神的苏宴浅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拽近,那本打着微鼾的男人,一时间两人鼻尖紧贴,呼吸都喷在对方的脸上。
苏宴浅被吓了一大跳,却发现那近在咫尺的男人依旧闭目酣睡。回了神儿的苏宴浅想要挣脱那抓着自己的手,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苏宴浅又细细地看了看紧拽着她的男人,却并没有瞧出任何端倪,应该是真的在睡。
“娇娇……”一声低声沙哑的呢喃,让苏宴浅立刻僵住,忘了挣扎。
泪,掉在地上,又溅了起来。
娇娇?他在她的梦里曾无数次这样温柔地唤着她,如今,真的再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苏宴浅回神时已是泪流了满脸。
只可惜啊,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他的娇娇已经死了。
抖着手挣脱了蹙眉低唤的男人,苏宴浅抹了泪出门进院又忙活起了一天的活计。
依旧从采露开始。
……
“我们这里卖茶都是有定数的,向来是这规矩,哪是说改就改的?若是今儿他家有喜,明儿你家有事,那这规矩起岂不成了摆设?”
霍凉瑾是被院子里的一阵嘈杂声给吵起来的。
刚醒时,他还有些发蒙,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这一觉睡得太香,多少年了,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一觉至天明。
晨曦刺目,怕是外头已经日头老高了。
门口守着的蒋桓听见动静进屋,就见霍凉瑾已经起身穿好衣服,忙打了水进来伺候霍凉瑾洗漱。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霍凉瑾边洗漱边问。
“回爷,已经卯时末了。”蒋桓接过帕子回道。
卯时末?霍凉瑾自己都是一惊,从前上朝,都是卯时初便起,时常天还未亮。如今,竟足足多睡了一个时辰,却是奇事。
院里的嘈杂声未断,念瑶清脆的声音依旧在响着。
霍凉瑾把目光缓缓转向院子里,那里,一抹倩影正在石案前淡笑着倒着茶,阵阵清香氤氲在空气里,抚平了一室浮躁。
偶尔抬手抹汗,偶尔抬手捋过碎发,偶尔浅笑摇头,偶尔……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只是,昨日的事,让霍凉瑾一直如鲠在喉,心里堵得慌。或许是这种愧疚感太过强烈,竟教极少做梦的他昨夜又梦见了他的娇娇,那个娇娇俏俏,总是嘟着嘴拽着他的袖子,一脸娇憨笑的小丫头。
大概他这辈子第一件教他后悔不已的事便是扔她在冷宫自生自灭吧。
曾连梦她一月,多年已逝,今夜竟又入梦。
大约是昨日那整个胸腔堵闷的难受太过熟悉。
“我管你是宫里的贵人娘娘还是寺里的贵妃娘娘呢!一泡就是一泡,多一口也没有!”念瑶的一声脆声厉喝惊醒了出神的霍凉瑾。
宫里的贵人娘娘?何时贵人都能称娘娘了?
“念瑶姑娘,您就通融通融。我家姑奶奶这多少年就回娘家省亲这么一次,还不知道再有没有机会,她能多喝几口你们这的茶,都是你们的福气呢!她可是车驾过处都要村民跪拜迎接的!”门口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明显骄傲地说道。
“跪拜迎接?”苏宴浅手里的动作一顿。
“是啊!这可是我们家姑奶奶要求的。我们家姑奶奶那是谁啊?那是宫里的贵人娘娘!那大懿皇宫里那么多贵人,她都是贵人里的贵人,可尊贵着呢!像你们这种小老百姓,就只有跪迎的份!”
“哎,不若这样,”那小厮说得起劲,越说越得意,全然没瞧见院里众人皆变了脸色,“今日教你们家夫人去咱府上,专为贵人娘娘泡茶伺候,也算是将你们去露露脸。要知道那可是贵人娘娘,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呢!”
百姓跪拜?苏宴浅暗自摇头,到底是远离天都的小镇,民风淳朴,哪里知道什么贵人美人的,只听人说尊贵,让跪便会老实地跪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夫人……”念瑶听了这话立马就不愿意了。
一个小小贵人算什么?我们夫人可是从前宫里的乐仪嫔娘娘呢!
只是念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得了霍凉瑾的示意而前来的应安给截住了。
“这位小哥,我们家爷说教夫人一人去他不放心,若是允我们家爷与夫人同去,他才同意。”应安笑眯眯地对门前小厮说道。只是落在念瑶眼里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丑恶嘴脸。
那小厮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应安,满脸轻蔑,“我们贵人娘娘可是当今圣上的女人,你们家爷去?恐污了我们贵人娘娘的眼!”
这话一出,教应安也是吓得一哆嗦,感觉背后要被一双刀目给捅穿了。
那小厮依旧不屑,“许你家夫人去侍奉已是天大的恩典了!莫要再得寸进尺!一个时辰后,白府角门候着!”之后甩袖离去。
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这起云居的女主人就是个亡卒遗孀,哪里来的夫君?这里头的男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能瞧得上这样的女人。瞧瞧这人前脱俗得都能立贞节牌坊的女仙儿,背地里也是这样的做派,可万不能教他们脏了贵人的眼!
“呵,小小贵人,竟放肆至此!跪道相迎?亏她想得出来!朕倒要看看是哪家的‘贵人娘娘’!”霍凉瑾听了这小厮一席话,只觉怒气上涌,将手里的帕子狠狠摔回蒋桓端着的铜盆里,溅了伺候的蒋桓一脸水。
“七爷息怒!”蒋桓忙跪下低言。
蒋桓压着的声音提醒了霍凉瑾,这院子里还有个不知他身份的人儿。
这许久没听见她的动静,霍凉瑾走出主屋。
一进院子,一抹鲜红就刺入霍凉瑾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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