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李洲如今当真是色令智昏。我不动声色地拾起桌上的一粒花生,朝着江鸢膝处击去。花生粒击中的刹那,随着一声闷哼,江鸢应声双膝跪地,而那粒花生已经滚到了众人察觉不到的角落里。江鸢猛地抬头看我,神色窘迫难堪。旁边的妃嫔见此皆在偷笑,我睨了一眼,她们才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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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敌军周旋多年,九死一生,凯旋时,却见整个宫中所有人都哄着一娇滴滴的女子。
那女子眉眼与我极为相似。
而我的夫君,大乾的天子——李洲,满心满眼都是她,为她破例,为她排除众难,捧她上高位。
不过这些,我通通不在乎。
我心中无比清楚,我想要的东西不在后宫之中,而是在北疆的战场上。
可转眼间,江鸢却死在了李洲手里。
而李洲却能笑眯眯地同我说:「我前日昨日都喜欢她,可今日不喜欢了。」
李洲尚在太子之位时,我便嫁与了他。
他初登帝位,根基不稳,周边众国对大乾虎视眈眈,我请命领兵,彻剿敌军。
而当我归来时,他却手握着一女子的手,同我道:「阿鸢,这是朕的皇后,瞧瞧,多威风呢。」
江鸢见此,行了一礼,眼中却多为不屑。
「不对!」李洲似是喝醉了,眯着眼又打量我半晌,「宋瑛是大乾的女将军,不是朕的皇后。」
我一身戎装还未卸下,冷眼瞧着李洲,以及那位和我八分相像的女子。
江鸢捂嘴一笑:「陛下昨日与我喝多了,娘娘见笑了。」
随后,便扭着身子将醉醺醺的李洲扶向她的殿中。
我听母亲同我说,江鸢是烟花之地女子,李洲与一年多前与她相识。
之后,不顾朝中众臣阻碍,哪怕是老臣卸任,他也要固执己见将江鸢带回宫中。
江鸢进宫便被封婉嫔,三个月后,连跳数级,直接封作贵妃。
「若不是有人提起了你,说不准陛下连后位都要封给那江鸢。」
母亲与我说这番话时,我心中并无多大波澜。
李洲要的是温温柔柔,听话乖巧的妻子,而我断然做不到如此。
他充盈后宫,实属在我意料中,可也着实令我作呕。
隔日后,李洲酒醒,拎着一屉糕点前来找我。
「宋瑛,快瞧瞧朕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我将手中兵书放下,瞧了过去,就在李洲要将盖子揭开时,听见外头一女子的声音。
「陛下,贵妃娘娘今日腹痛难忍。」
「陛下,您快去瞧瞧娘娘吧,娘娘满身都是汗。」
李洲拿着盖子的手放了下来,抬眸看向我,焦急毫不掩饰地浮在脸上。
「宋瑛,你看……」他装作难以抉择的样子。
「陛下即是无心留下,那便去瞧瞧贵妃。」我将桌上的兵书重新拿起。
我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李洲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去。
「娘娘,打开吗?」小姚看向那屉糕点,朝我问道。
我点点头,只见盒子掀开后,里头躺着的是荷花酥。
我不喜荷花酥,我想李洲应是记错了。
喜爱荷花酥的或许是江鸢。
又或许是,他今日在江鸢的宫中醒来,想起还有我这号人物,便从江鸢那里随意拿了样东西前来敷衍我。
但无论是哪种,我都并不在意。
倒是小姚跳了起来:「陛下也未免太过了!」
我回宫月余日子,都未再瞧见过李洲和江鸢,可有关他二人的话一直有人源源不断地告诉我。
「娘娘,您再不治治这后宫,后宫都要成为江鸢的后宫了。」
「今日,陛下又未去早朝,想来又是被这烟柳女子缠得脱不了身。」
「婉贵妃那宫里成日都吵吵闹闹的,巴不得弄出些声响让我们知道!」
「婉贵妃夺得都是原本属于娘娘的宠,娘娘难道就不生气吗?」
妃嫔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跟我抱怨着。
我抬眸望向她们。
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厌恶江鸢,却也都想成为江鸢。
这时,我忽地想起太后曾与我说的话。
「后宫允许百花齐放,可一枝独秀过了头,便该修整修整。宋瑛,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去做的。」
可我心不在此,便是知道该如何去做,也懒得多费力气。
除非,这一枝独秀摆弄到了我面前。
妃嫔谈话的声音忽地轻了许多,目光都齐齐朝着入门处。
江鸢穿着华服,手上发髻间都叮儿郎当地挂了一堆饰物。
她走到我面前,垂下眼眸,勾唇笑了笑,微微弯了下身子便当是行礼了。
「皇后娘娘万福。」江鸢再抬眸时,眼中竟带着些挑衅。
我抿了口茶,未给分毫眼色,只看了眼守在一边的小姚。
小姚随即就明了:「妃嫔拜见皇后娘娘,应行跪安礼。婉贵妃,实有些不懂礼数了。」
「呵—」江鸢捂嘴一笑,随后同我说道,「娘娘可切莫生气,陛下特许我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她话间的意思,便是她深得李洲宠爱,而刚刚那一弯身,就是给足了我面子。
李洲如今当真是色令智昏。
我不动声色地拾起桌上的一粒花生,朝着江鸢膝处击去。
花生粒击中的刹那,随着一声闷哼,江鸢应声双膝跪地,而那粒花生已经滚到了众人察觉不到的角落里。
江鸢猛地抬头看我,神色窘迫难堪。
旁边的妃嫔见此皆在偷笑,我睨了一眼,她们才收声。
「小姚,贵妃既已行礼,便将她扶起罢。」我面色如常,抿了一口茶水,转头同妃嫔说道,「今日晨礼便到此为止,各位散了吧。」
「娘娘万福。」
「娘娘万福。」
众人都退下之后,江鸢却还僵在原地,眸色阴沉。
「还有何事?」我问道。
「刚刚的事,是娘娘做的吧?」江鸢朝我走近一步。
我弯唇看向她,心中却并无任何波澜:「是又如何。」
江鸢提高嗓音:「娘娘,这是皇上的后宫,并不是您的军营。」
我笑了笑,虽然江鸢话语间冒犯意味太重,可我心中并未生气。
因为,她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江鸢见我不说话,眼中更添几分得意:「陛下对我多有宠爱,娘娘这番作为,岂不是将陛下的面子放在脚下踩。」
「江鸢。」我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你所拥有的一切是陛下给的,但陛下的江山是我打下的。换言之,你如今有的一切亦是我给的。」
如我所料,江鸢的脸色瞬间灰败。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如江鸢这般的女子,心比天高,却毫无能力。
我懒与她们争,我志不在此,我志在更广阔的北疆,而不是被这高耸的宫墙死死禁锢住。
「后宫里有多少个江鸢,我都不在意。」我将江鸢脸上的发丝拂去,轻声说道,「我并不会在后宫中长待,因此我们能和平共处是最好。」
「如若不然……」我瞧见江鸢指尖颤了颤,才笑着继续说道,「如若不然,我会让你做回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江鸢。」
当日下午,太后便招我去见她。
大乾当朝太后赵清言坐于交椅上,便是一字不说,也威严可畏。
「宋瑛。」她朝我招了招手,让我站在她身侧,问道,「近来如何?」
「一切如常。」我恭敬地说道。
我敬重赵清言,除了这一层太后身份之外,还因她也曾经是名女将。
我还是孩童时,父亲就常常同我说,军营里来了一个女子,个子娇娇小小,却比男子还厉害,只可惜是个女子。
「为何可惜是个女子。」我那时不懂,好奇地问着父亲。
「阿瑛,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父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女子再厉害,也成为不了将领。」
可一年之后,赵清言靠着自己成为了大乾第一位女将军。
我永远都忘不了,赵清言一身红色劲装配着泛银光的铠甲,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后跟随着一队铁骑军,从城门而入。
那时,我便想,我也要成为像赵清言那般的女将军,在战场杀敌护国。
「宋瑛。」赵清言出声说道,语调柔和却透着威厉,「我近日有听闻,说那婉贵妃都快骑到你头上了。」
赵清言抬眸看了我一眼,又说道:「后宫治理不比军营简单。你是个聪明孩子,想来应是不需要我指点。」
她在给我施压,要我出手管治后宫,最重要的是管住李洲。
「皇上性子是顽劣了些,但他身边有你帮助,我便才放心了些。宋瑛,皇上需要你,而你兄长那边,我自会继续命人多加照顾。」赵清言伸手握住了我的双手。
赵清言果然是赵清言,最善于琢磨人心,抓住对方软肋。
「娘娘。」我望了她片刻,问道,「我何时才能重回军营。」
听到「军营」二字,赵清言眸光闪了闪,却又忽地暗了下来。
半晌过后,我才听见她说:「等到皇上能成为真正的明君贤君,我便放你回去。」
我想,赵清言大抵也是想回军营的。
只不过,她却彻彻底底地被困在这里。
前皇后大病过世,独留下不到五岁的太子李洲,赵清言母家要固权,便又哄又骗,将赵清言硬扯上皇后之位。
她定是不愿意的,但她居后位多年,朝中与后宫都被治理地极好。除了李洲,越发的不学无术。
赵清言能脱下将领的身份,成为一个百姓赞颂的好皇后。
可我做不到。
我知晓,我不如赵清言明大义。
退朝后,李洲看着堆满桌子的折子,满脸崩溃。
「宋瑛,你帮朕处理吧。」
「这宗人令的字着实难看,朕看不懂!」
「宋瑛,你就让朕再玩个两年罢。」
我不理他,任凭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趴在桌子上任命般地批着折子。
「背挺直!」我拿着兵书轻敲了下李洲。
李洲嘟囔着骂我的话,不情不愿地挺着了背:「你老拿军营那套管我!」
「陛下既是不想被我管着,那就好好学着做明君,我便也可早日回到军营。」我低声道。
李洲执笔的手一顿,望向我,问道:「你还要回军营?」
我点点头,翻过兵书上的一页纸,又听得李洲嗓音有些哽咽。
「只做朕的皇后,不好吗?」
「不好。」我放下兵书,拿起他批好的一本折子,仔细看着,「你知我心不在此。」
李洲垂着头:「赵皇后能放弃北疆的一切,为何你不能。」
「陛下明知我是何样的人,又何必要问此话。」我圈起折子中一处不妥之处,正要备上什么,却见一只手猛地盖住了折子。
「宋瑛,你也明知朕是何样的人,又凭什么逼朕成为明君!」李洲眼睛通红,力气大得出奇,「你要朕成为明君,朕偏不如你的愿!」
这番话说完,李洲跟疯了似的,将桌上的折子尽数扔到地上。
我想,朝堂上那刻的李洲大抵是我的错觉,而此刻李洲才如平时无异。
「陛下是皇上,受万民爱戴,也自应该承起责任。」我神色如常,心中平静。
「谁要做这皇帝!」李洲掐住我手腕处,气度过大,使得我的手腕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垂眸看了看我发颤地厉害的手,又微微蹙眉看向我,眸中透着疑惑:「你的手腕为何抖得如此厉害?」
我抽出手腕,不留痕迹地扯长衣袖盖住。
「宋瑛,朕命你将手伸出。」
李洲立于昏暗之处,我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被一阵蛮力扯过。
李洲望着我划开又缝合的手腕,望着我手腕上被秃鹫啄食的痕迹,极为震撼,好一会后,才哽咽着问道:「宋瑛,你于北疆的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初入笠洲城军营时,无人知我是太子妃。
我什么都不懂,就凭着一腔热血,硬熬了三个月。
军营所有人都笑我是女子。
笑我是女子,却做着带兵行军打仗的梦。
也正如此,无人愿意帮我,只等着看我溃败而逃的丑态。
「女子不好好在家服侍夫君,竟跑得军营来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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