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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时吟有些困惑,而徐长泽只是静静凝着她。他看了她很久很久,好像是要将她的眉眼都刻进心里。等到无法忘却,徐长泽才道了一句:“我知晓了,那我们就此别过?”时吟忍下难受,重重点头。“自是别过。”撂下这句话之后,她便转身大步离去。大雪茫茫,冲不散除夕夜欢快的气息,可时吟依旧觉得落寞。她强忍着一路都没有回头看,自然不知道徐长泽目送她许久许久。…

免费试读

时吟和徐长泽相对而坐,楼下嘈杂的声音被彻底隔绝。
她端起一杯酒,看向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长泽不想问我,为何不愿帮那个小孩?”
徐长泽语气分外平静:“不想。”
时吟倒是觉得意外,忍不住提醒徐长泽:“可我们身为天神,职责不就是要挽救世人于水火当中。”
“可方才之事,谁又评得出对错。”
徐长泽依旧淡淡:“你觉得小孩可怜,不过是因为他弱小,但弱小即是他要去偷窃的理由吗?”
“壮汉固然蛮横,所用手段也不讲理,但这能改变他受害的事实吗?”
有时候神的沉默,就是绝对的公正。
徐长泽说完这番话后,就又变回了眉眼冷清的模样。
时吟对他的见解不置可否。
要是放在从前,她定是要一股脑冲上去问其中缘由,再替人主持公道。
但如今她也明白,有些纠葛神也难给其公正。
时吟赶跑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转眼就见楼下,方才偷窃的小孩被人狠狠丢在了出去。
壮汉随后而出,狠狠朝他啐道:“别让老子在看到你偷钱,赶紧滚!”
话落,小孩就顶着满脸伤,一瘸一拐地朝城东而去
众人纷纷避让,生怕招了晦气。
酒楼当中,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时吟看着小孩离去的方向,只撇了撇嘴,正要继续喝酒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徐长泽的询问。
“你想跟上去看看吗?”
“什么?”时吟愣了瞬,很快就明白了徐长泽的意思。
跟上这个小孩看看?
从前的徐长泽,不像是有这么多闲心的人。
但时吟还没多问,从怀中掏出几辆碎银放在桌上,随后起身朝徐长泽道:“走吧。”
他既要反常,那她惯着便是。
徐长泽看着时吟眸光微闪,但还是起身捏决带着她跟上了那小孩。
城东破庙。
庙内破败昏暗,屋顶还破了不少洞,前些日子下了雨,在地上积起一池池水洼。
时吟跟徐长泽隐去身形,抬眸瞧见小孩跑到了佛像下的草席边,推搡躺着的流浪汉。
他似是不太会说话,啊啊乱喊着。
“老、老癞子……起来吃东西,我带了馒头回来。”
“你吃饱,我带你去买药……”
躺在地上叫做老癞子的男人,听见这句话艰难转身,露出灰白的一张脸。
他胸腔里似乎有个风箱,声音嘶哑绵长,望着小孩手里的东西问:“你哪里来得钱?”
小孩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老癞子声音陡然尖利,又问:“你哪里来得钱?!”
小孩大抵是被吓到,哭喊着回答了句:“偷的,是我偷的!”
时吟隐身在侧,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不过又是一个悲惨的身世,带出一场悲惨的人生。
从前她在司命神君那里看过许多这样的人。
时吟没兴致再看下去,刚想叫徐长泽走,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她愣了下,回头看去,就见老癞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给了小孩一巴掌。
他喑哑的声音犹如鬼泣,近乎咬牙切齿。
“我养你,是叫你学我这点下作手段的吗?!”
这次不止是时吟,徐长泽也顿住了脚步。
他们回头,就见小孩被打趴在地上,一动没有动。
而老癞子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朝着小孩又骂又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去拾破烂捡垃圾都成,那不丢人,但不准去偷去抢……”
“你当你有难处吗?你当为治我痨病去弄这些很像大英雄吗?”
“我告诉你,我就算是病死了,也绝不领你这份情!”
整个破庙里,回荡着老癞子不断的骂声。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才骂累。
他狠狠踹了小孩一脚,啐道:“还嫌这破庙不够脏吗?赶紧给我滚出去!”
一动不动的小孩总算有了反应,在老癞子骂完这句话后,就连滚带爬的出了庙。
时吟跟徐长泽对视一眼,一起跟上。
破庙前。
小孩坐在门槛上,他衣衫褴褛,环抱着膝盖看着不远处穿着棉衣玩闹的小孩。
时吟也没说话,只是眸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小孩。
又是一个捡来的人吗……
她心脏发沉,耳边忽传来徐长泽的声音:“这时你若想给他神的仁慈,很公正。”
时吟还没反应过来,隐身咒就被解开。
坐在门槛上的小孩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警觉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是谁?”
时吟微怔,很快想出应对的法子:“只是路过,小孩,你怎么坐在这里?”
听到那句路过,小孩就没再搭理他们。
他转头,继续看向那群玩闹的小孩。
时吟并不在意,瞧见他冻得发青的脸,悄悄变化出一套棉衣。
她送到小孩面前,再度开口:“天太冷了,你先穿件衣裳。”
这次,小孩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看着时吟手中的棉衣,片刻后才挤出来一句:“我不要。”
听到这句话,时吟眉头一挑。
她坐到小孩身边,故意挑起话头般:“都冻成这样了,还想逞英雄?”
大概是逞英雄这三个字戳中了小孩痛处,他腾地站起身来,对时吟愤愤解释:“我不是要做什么英雄……是老癞子他看见这些东西,又会说我是偷来的!”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重病时他能去偷东西来救我的命,现在却不让我偷东西救他!”
时吟见他激动,便顺势放缓了语气。
她明知故问:“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孩越说越气。
他面皮涨红:“老癞子从前做乞丐,为了我去做贼,轮到我想帮帮他的时候,他就跟我讲大道理。”
“他不准我跪在被人要饭,说做人要有尊严;不准我去偷去抢,说那样就把我打出门去。他总说不准我活得像他一样,但是那有什么办法?”
“他说他养我不是叫我去做那些的,可我到底要去做什么,才能搞到棉衣跟药钱!”
“老癞子快死了!”
最后这句话落下,破庙里传来一段撕心裂肺的咳嗽。
时吟往里看去,眼角余光瞥见徐长泽依旧满脸平静,好似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也不期待徐长泽会有什么反应。
神即便仁慈,也是修的无情道。
所以时吟只是转过头,继续问小孩:“你有想过去找份事做吗?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小孩却眼眶一红。
他倔强地别过头去:“他们说我什么都做不成,都不肯招我。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份码头搬货的活计,他们又不肯给我结工钱。”
“根本就没人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就是贱命一条,倒不如先去偷点钱财活下来。”
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吟默默无言。
她没法跟这个小孩去说大道理,现在的他,活下来比懂礼更加重要。
时吟垂眸,看着手里的棉衣百感交集。
倘若他们找不到活计,又不肯接受旁人善意,那他跟老癞子还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这大抵也是小孩正在担心的事情。
破庙里的咳嗽声更重,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去。
不远处那群穿着花棉袄的小孩,因放出一个绚烂的烟花,正在欢喜尖叫。
时吟目光投向破庙里,老癞子还躺在烂凉席上,巨大的佛像正怜悯的看着他。
她蹙眉,攥着棉衣往里走去。
只是才抬脚,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回过头去,就见徐长泽面无神情:“凡人都有他注定的命数,这是他的劫难,不能干预太多。”
这是他的命?
时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徐长泽,渡劫前在天宫的一幕幕又浮上脑海。
那时她不愿被人轻贱,徐长泽也对她说,这就是她的命。
这到底是什么命?
难道有人生来就要承受所有苦难,被人瞧不起吗?
难道他们力量微小,就连逆天改命的机会都不给吗?
但是时吟也没说太多,她忍了又忍,对徐长泽露出个笑来:“是,就像当初你捡我回去是为了给玉竹入药,当时那也是我的命。”
徐长泽微怔,喉结滚动,大抵是想要说些什么。
而时吟看出了他的意图,装作无意地岔开了话题:“马上天黑了,长泽,我们不妨先去看看什么地方好看烟火。”
语毕她便转身,再度朝着闹市走去。
夜色徐徐而至。
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集市上愈发热闹。
经过白天那件事,时吟最后那点兴致也被消磨,只能强撑着应付徐长泽。
这样挣扎能得到的效果,自然是微乎其微,且极其容易被察觉。
烟花会还未开始,徐长泽便已看破时吟。
他们二人停在一座桥上,四周是各类小摊贩的叫卖跟欢声笑语。
时吟正看着河里的锦鲤争食,耳畔忽然传来徐长泽的声音:“阿吟,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时吟心不在焉,随口应了一句:“你问就是了。”
身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等到半晌过去,时吟才困惑抬头,迎上徐长泽眼眸。
时吟这才发现那双永远淡漠的眼中,竟然有了不解和神伤。
她顿感不对,赶忙清了清嗓子:“长泽,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徐长泽轻轻点头,俊逸面容蒙上一层复杂神色。
他一字一句问:“你分明已经不爱我,还强装这副情深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时吟一瞬愣住。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朝徐长泽笑道:“长泽,你是不是在乱想什么,从前我那般喜欢你,怎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而没等她音落,徐长泽便出声打断。
“正是因为被你真心相待过,我才会问这句话。”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在瞒着我,但我也懒得一一问过了,只有这件想要得到答案。”
“你是因为曾经被我辜负,所以现在才要用这等手段来报复我,是吗?”
徐长泽逼问,而时吟却只保持着沉默。
她看着徐长泽不断乱想的痛苦模样,心底泛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明明到这一刻,她是应该如释重负的。
既然徐长泽问起,就干脆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
什么浩劫将至,徐长明将会灰飞烟灭来助他平定;什么他们之间其实已经了无情分,但如今非要在一起是为帮他渡过情劫,好让他修为大增。
但话到嘴边,时吟莫名说不出来。
因为她能够感觉到,此番说了,她跟徐长泽就了无关系了。
很奇怪,她明明已经不再喜欢这个人,却也舍不得跟他再也不相往来。
时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而她的这份沉默,在徐长泽眼底是默认。
他也不再隐藏,反而率先摊牌:“其实你给我的忘情水解药,我并没有喝。”
“什么?!”时吟脱口而出。
听到这里,她才有些反应。
而徐长泽伸出手,将那个瓷瓶送到了时吟面前:“因为这里头,根本就没有解药。”
她接过徐长泽手里的瓷瓶,拔开塞子抖了抖,里头只掉出个小纸条来。
打开一看,是徐长明的一句话——
“忘情水三界无解。”

时吟有些错愕,忽地想起那日她对徐长明说,徐长泽用了瓷瓶里的解药恢复了记忆,徐长明那副奇怪的表情。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徐长泽复而开口:“但凭借这句话,我能相信我曾与你有过一段纠缠,但遗憾的是,我不可能再想起来了。”
无论他们过往有多甜蜜,但遗忘就是遗忘。
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时吟喉头莫名有些发涩,好半晌才挤出一句:“那这些时日,你都是装的?”
徐长泽倒是回答得快:“是。”
时吟不解,她抬眸看向徐长泽:“为什么?”
以徐长泽的心性,绝不可能浪费时间跟她玩这等小把戏。
他本就不愿意花心思在情爱一事上,三界当中,也只有玉竹费劲办法得到过他的偏心。
时吟愈发看不透眼前的人,而眼前的人却突然坦荡起来。
徐长泽一字一句,缓缓道:“因为我愧疚。”
短短五个字,却听得时吟心头一颤。
最为冷清冷血,连性命都分贵贱的徐长泽,竟然会对她一个小仙愧疚?!
这句话不用放在从前,时吟现在听了,也仍旧觉得天方夜谭。
她本能否认:“长泽神君怎会因为当初之事感到愧疚?你不是曾说过,你养我的那一刻起,为玉竹入药就是我的命……”
“那不是。”徐长泽忽然出声,斩钉截铁的打断。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直视着时吟,语气里满是坚决:“自你修成人形开始,你的命便应当由你说了算。”
时吟的心,慢慢沉寂了下去。
过了这样久,她终于得到了徐长泽这句话。
只是来得有些太晚。
她敛了敛情绪,又问徐长泽:“那神君今日将一切说破又是为了什么?觉得带我来人间走一遭,已经足够弥补我吗?”
如果徐长泽这样想,那只能说明他有些太蠢。
而徐长泽也如她所预料般摇头,只沉声道:“我只是想挑明着问问你,还是想知道你假意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报复我,让我爱上你再将我抛弃。”
天边,莹莹白雪飞絮。
时吟凝着眼前的男人,倏地笑了:“是,又如何呢?”
一句话落,万籁俱寂。
行人们或是撑开油纸伞,或是先行回了家。
四周很快空旷下去,桥上ʟʐ只余时吟与徐长泽二人。
徐长泽耳畔边回荡着那句回答,至今还未回过神来。
时吟一歪头,忽而话锋一转:“这个答案对长泽神君很重要吗?难不成长泽神君对我由愧生爱了不成?”
这显然只是激徐长泽的一句玩笑话,可徐长泽却突然答应。
“是,不可以吗?”
时吟陡然滞住。
她眼底闪过一瞬错愕,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徐长泽方才的意思是说,他喜欢她?
周遭莫名静默了下去,时吟耳边只剩雪落下的声音。
半晌过后,徐长泽的话声才掺杂其中。
他说:“我早就知道你接近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但我还是任由你这般做了,只因不知何时起,我竟然会怕你离开。”
“我分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就它是喜欢了,现在想要问问你的心意,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
从各方各面来说,这当然可以。
无论是时吟私心想要甩开徐长泽,还是她想让徐长泽对她彻底死心。
但为什么,她心里却发涨得厉害?
藏在怀中的通天镜又震了下,时吟知道,大抵是徐长明又来催了。
所以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看着眼前人嘴角轻轻勾起。
她的笑里,满是冷意:“神君还看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从前那样待我,我自然是恨你,想要报复你,而如今看来,我应当是做到了。”
时吟故作无奈地耸耸肩,她看着徐长泽的眼眸,随口就道。
“没想到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神君,也会爱上我这等卑贱之人?我本想着你能因当年错事对我有一丝愧疚,我都感恩戴德了。”
“既然你已经袒露心意,那我也就将话挑明。”
“徐长泽,我如今不爱你,往后也不会了。”
时吟试着把话说得要多绝情有多绝情,想着这样能引来情劫。
可天边除去烟花绽放,再无其他动静。
难不成是每个人渡情劫的时候,方式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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