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俗世酒《城隍是只喵》第十一章 另一个自己免费阅读

密闭空荡的教室，正中央有一张课桌，一个全身插满各种刀子的女学生，正埋首休憩。
老旧的吊扇轻轻晃动，发出折磨人的噪音。秦沅迷糊之间，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有一缕青烟，在其眼前，画着不同的符号。悄然间，身体的疼痛感渐渐消散，而脱力的四肢，可以再次活动。
“老秦？”秦沅耗费掉所有力气将两人带到这个空教室，便昏迷不醒。老鬼将他拖到讲台后方的隐蔽处调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才看见秦沅的尾巴再次动了起来，“老秦？你醒了？”
“唔……这是哪儿啊？”秦沅挣扎若久，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再一动作，才发现自己整张脸都贴在一个石壁上。
“傻孩子，你往后退一退。”老鬼见他终于清醒，彻底松了口气。
“哈！我发生了啥？”秦沅愣了半晌，往后一跳，哐的一声，脑袋狠狠地砸到了讲桌，“喵！”
“安静！”老鬼巴掌呼到他鼻子上，示意他送讲台下方的缝隙里看。
“老鬼，这就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秦沅定睛一瞧，不就是那个追杀他，让他差点儿丧命的那个缝线脸吗？！
“如果她醒过来，你还能再请神上身吗？”老鬼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比秦沅强太多了，这个女人，周身都散发着活人勿进的气息。
“大画家说，没有她的允许不可以随便用，所以我也不确定。”秦沅伸展了下筋骨，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突然回过神来，问道，“你还好吧？”
“无碍。”老鬼不能使用鬼能，若是运用术法，自身则会遭受反噬，“此次出发前，夏小姐给了老鬼一本心法，方才利用这个，老鬼已经恢复很多了。”
“真是无所不能的大画家。”见老鬼背壳上的裂纹确实有所修复，秦沅闭目感受了下自己体内的真气，亦恢复八九。
秦沅忖度片刻，悄声跃到讲桌上，见来时的路已经被封闭，现在此处没有任何出口。四周除了缝线脸所待的课桌，空无一物。而讲桌上，有一个作文本。
“这是啥？”老鬼凑近嗅嗅，一股铁锈味儿。
“不知道，看看呗。”秦沅将本子叼到桌子下，轻轻地将本子打开，似乎是一本日记，“这字写的相当漂亮啊！”
——XXXX年6月30日 老师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奇怪了，他让我在这里等，我虽然害怕，但还是答应了。
——XXXX年7月5日 我一直在等，等老师来给我上课，就像从前一样，可是他没有来。
但我等来了另一个男生，他让我知道，原来刀子扎进咽喉真的会死。
——XXXX年7月10日 老师依旧没有来，今天的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她让我明白，铅笔戳进眼睛，也是会死呢。
——我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死太久了。今天来的男老师很温柔，他将我脸上被上一个女同学划伤的刀口缝起来了。
——连玻璃瓶扎进私处也会死，我越来越脆弱了。
——今天有人取走了我的耳朵。
——老鼠箱里很臭，老鼠会咬人。
——今天来的人说，他不是来杀我的，他是来杀另一个自己的。我不懂，他的刀，最后还是捅进了我的心脏。
……
——我见到了一只小猫咪，他真的没有杀我，但我感觉好疲惫。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老鬼看完整本日记，再看向教室中央的人，心里感情异常复杂。
“什么意思？死过很多次？”秦沅虽然气，但其实没怎么看懂。
“有一种术法可以让人一直保持活着的状态，比如以怨气凝聚神魂，那么其肉体无论被杀死多少次，都可以再次复活。”老鬼解释道，“但这种人每一次生命将尽之时，所体会到的濒死感，会比常人强烈数倍。”
“永远不死不灭？没有办法解脱吗？”秦沅心中突然一痛，像是被扣住了某根致命的弦，不知是愤怒、惶恐、亦或是惊惧。这般折磨之法，何其残忍？
“毁去其神魂就可以了。”老鬼摇了摇头，他上次见到这种事情还是在酆都的时候，“你怎么了？为什么发抖？”
“有点儿冷。”秦沅将自己心底莫名的情绪强迫压了下去，用两个肉垫揉了揉自己的脸，语声轻颤，“我觉着，那姑娘，要醒了……”
……
“另一个自己？”卫词听到夏宸音描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方才他似乎也听到过类似的话。在他吐槽说因为感到疲惫而不想学习的时候，有个女生就让他杀掉那个懒惰的自己就好了。
“是，他们口中拥有慵懒、堕落、消极等所有负面情绪的另一个自己。”夏宸音答，“他们认为这些不合理的，会阻碍自己成功的存在，需要被抹除。”
“可是，这怎么杀？不管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再分裂另一个我出来，然后毙了他啊！”卫词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心里战胜自己的惰性，这个说法还合理，但那些学生言语里，却是确实实透露着杀气。
“也许有人可以设法将这种无形之物换做有形存在之人。”夏宸音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全部交给卫词，“你们调查的这些失踪学生，我可以确定，他们都已经死了。”
“借刀杀人？”卫词翻开手中的资料，里面藏着几张白色的符纸，抬眸与夏宸音对视半秒，将其悄声收起来，“学生们所谓的另一个自己，其实是这些被刻意安排的学生。但你为何能确定他们都已经死了？”
“此事与你无关，既然你凭直觉相信我，便莫须多问。”夏宸音面色无常，继续道，“我目前找不到他们的魂魄，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你能告诉我，是何人向你们报的案吗？”
“咳，一个被托梦的女孩儿。”卫词因为被看穿心思，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将档案交给夏宸音，“梦中的报案人叫张桐，其他失踪学生的信息皆是由他提出。”
“一个梦，你们也能立案？”这一点倒是令夏宸音有些好奇。
“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咱们就是搞这一行的。”卫词摊摊手，“而且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发现整个旭日中学从卫星图上消失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得重视。”
“嗯，魂魄之事交予我。”夏宸音道，“余下，便是你的事请。”
“行嘞！”卫词有些心累，说好的失踪案，最后又变成了凶杀案。
时间流转，日落西山，清脆的下课铃声，飘荡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白万里亦同学生们一起离开教室。
“怎么样，白先生？我学生们的学习方法，可让你有收获？”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姓杨，是个长着狐狸脸的年轻男人，原本虚假的笑容，在他脸上，显得更加诡秘。
“有很大的收获。”白万里显得十分激动地与他握了握手，未察觉对方双手异于常人的温度，“非常感谢您和同学们，解开了我心中许多困惑，现在的我，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哦？”杨老师歪头表示不解，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眼神颇为感兴趣，“能帮助你，我也非常高兴。”
“高兴什么？”卫词突然从后方冒出来，揽住白万里的肩膀。
“队长！我不迷茫了！”
“啊？”白万里平时是个苦瓜脸，就是中了彩票也依旧眉头紧锁，此刻脸上却是一脸灿烂，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卫词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老师，我朋友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也许，时间到了，你便知道咯。”杨老师朗声一笑，不再过问两人，转身细心地为前来问问题的学生做解答。
“队长！弥足珍贵的时间，不允许我们做事拖拖拉拉！”白万里将卫词强行拖下楼，眼底闪光，“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充满希望的前方在等着我们！”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卫词被拖着，一边朝着行政楼方向而去，耳朵被白万里的大嗓门摧残得嗡嗡作响，心中无奈，小声嘀咕了一句，“小白，你哥好像智障了。”
“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白万里见无人机画面上显示，整个学校周遭，都没有任何一丝怨气或可疑的的气流，便将设备收起来。
“哈？”
“我要战胜自己！”白万里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便直接冲进了行政大楼。
“算了。”卫词见状，无奈地拍了两下白万里的肩膀，另一只手十分隐蔽地将方才夏宸音给他的白色符纸塞进白万里的衣兜，随后眯着眼睛道，“事已至此，也只能上了。”
另一处空荡的教室内，亦响起了清晰的下课铃声，回荡悠长。
“我觉得，那姑娘，要醒了……”
秦沅话语未落，只觉周身寒意骤升，怨气肉眼可见地从教室的每个角落里，逐渐聚拢，汇于一处。随即，伴随着下课铃，一阵轻柔的歌声缓缓萦绕耳畔。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音调婉转悠长，吟唱之人似泣似诉，是遗憾，是惋惜，亦是怅然无奈。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老鬼，这唱的什么啊？”秦沅趴在讲桌下稳然不动，不过尾巴毛却在歌声中悉数炸起，“为什么唱歌也搞得这么文绉绉的？还真是这个学校的特色啊！”
“不知道，可能是首诗。”老鬼在脑内搜索许久之后，无果。
“这个我也听得出来，不用你说。”秦沅嫌弃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盘算着怎么从这里出去。
“老鬼虽然活得久，但这不代表老鬼就无所不知。”老鬼摇了摇脑袋，况且他在人界待的时间也并不长。
两人心思交流间，歌声戛然而止，随后响起的，是利器不小心与桌面碰撞的声音。
“老秦……她过来了。”
“不不不，错觉，都是错觉！”秦沅闭眼默念静心咒，此刻还没有找到出口，保命用的符纸亦悉数用完，这种情况想要活着出去，他必须冷静。
“耶~小猫咪，我又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乍起，秦沅猛一睁眼，竟是将一颗人头抱了个满怀！四目相对，只见缝线脸眼眶内的铅笔自行而动，趁其惊恐恍神之际，直射秦沅双瞳！
“啊——”
“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