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惯性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司机这时候伸手摘下了墨镜,我看到他两只空洞洞的眼中根本就没有眼珠子。
他笑了笑,笑声中带着嘲讽:“小姑娘,我也不是正常人啊。”
我一下子绝望了,我忽然想起来曾经师父说起过,当一车人因为意外惨死,尸首又无法得到安葬的话,很有一车人都会变成厉鬼,而这辆车则会变成鬼车,专门接活人下地狱。
完了,我遇上鬼车了。我脑中嗡嗡作响,整个车厢的人都嬉笑嘲弄着我,灵异的笑声在我耳边不停回响,我彻底陷入了绝望。
师父,长老,你们快来啊!我想哭又哭不出来,身子已经不停使唤的发起抖来。
就在这时,车厢内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我本能的朝着光亮的方向张望而去,却模糊的看到前方有一辆巨大的红色卡车迎面驶来!
人在紧要的危急关头总是能爆发神奇的力量,也不知道双腿完全软掉的我是怎么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总之我回到位子上抢过包以后就拼命的用手砸车窗玻璃。
“哗啦”一声响,我用蛮力砸开了玻璃窗,当时我也顾不上高速跳车的危险了,身子探出之后猛的一跃,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和地面接触的皮肤一定全都破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视线中隐约闪起一道红光,很快我的身体产生了一丝暖意,身上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轰!”一声巨响传来,震的我耳膜生疼。
远处升腾起一股浓烟,爆炸的光亮一瞬间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我勉力的抬起头来,看到远处的卡车和大巴车双双从山路上翻了过去,掉落山崖。
躺在柏油马路上,我脑中绷紧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前所未有的疲倦感袭来,我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意识消失之前,仿佛又听到那清脆的铃声,以及一声轻叹,若有若无。
当我从地上慢慢爬起身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膝盖和手臂上的刺痛让我很快就清醒过来,我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貌似并没有伤到骨头。
真当是福大命大,不幸中的万幸。
我深深呼吸,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赶快回家。
也不知道这大巴车到底开了多远,好在这里只有一条路,沿着公路一路向前,就能够走到县城。
我又累又困,肚子还咕咕作响,就这么走到天亮,我总算在路上看到了行人和车辆。
这时候我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想到身上还有点现金,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拦了辆出租车报上了我家的地址。
尽管疲惫到了极点,但我再也不敢睡着了,一路盯着司机开车,搞的那司机频频回头望,一副浑身都不自在的表情。
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这些年我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回家来,所以对家总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进屋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我也顾不上洗澡,拖着身子进了房间一沾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眼前不停的浮现出那辆鬼车上的一幕幕场景,双眼空洞的司机,鬼笑不停的乘客,飞速行驶的亡灵大巴……这让我噩梦不断冷汗连连,忽然我听到耳边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苏苏,苏苏!”
我猛的转醒,眼前浮现出我妈那张担忧的面容。
“你没事儿吧?我一下班回来就看到你睡着了,但是一直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妈坐在我床边问道。
“没事儿,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我冲她勉强的笑了笑,但心底里却掠过一丝悲凉,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了吧,面对最亲最爱的人都不敢说实话。
妈拉过我的手,我忽然想到胳膊上还有拿到血色的红印,于是立刻就把手抽了回来:“妈,我真没事,你就别担心了。”
我妈神色紧张:“可是你的衣服都破了,额头上也有伤痕……”
“都说了我没事儿!”我忽然朝我妈吼了一声,但是吼完之后我心里就深深的后悔了。
妈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我知道她很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她没有。
妈缓缓起身:“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去做饭,你再休息休息,晚上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要不该发炎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我的房间,很快我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叮当声,闻着被子上传来的淡淡温暖气味,久违的家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缩在被子里继续躺了一会儿,等到饭好了我才饥肠辘辘的走出房间吃饭。
妈做了我最爱吃的水煮虾和罗宋汤,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欣慰的笑了。
看到妈的笑容,我心中非常愧疚,吃过饭之后我向她坦白了实情:“妈,师父说我没有当阴阳师的天赋,她让我回来好好上学。”
妈点了点头:“你师父跟我通过电话,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这个年纪本就应该上学念书,苏苏啊,咱们就是普通人,当不成阴阳师也没关系。”
“对不起…妈。”
“傻孩子。”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默默的帮妈收拾好碗筷,我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将身上的污渍和已经结痂的血渍洗去,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浴室里水汽蒸腾,我看着镜中自己花一般的娇嫩胴体,忍不住轻声喟叹。
如果不是身上的这些伤痕,还有小臂上那道怪异的血痕,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母亲已经去上班了,我换好校服背上书包坐公交车去上学,九月的朝阳晒的我浑身懒洋洋的。
公车在“凌华中学”站停下,我和许多同样穿着凌华中学校服的学生一起下了车。
混迹于这些同龄人中,虽然没有能和我说话的同伴,但是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和背景,我体会到了当一个普通人最简单的幸福,心情变得明朗不少。
暂时忘却了那些可怕的东西,我的脚步变得轻快,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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