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家里的经济条件本就不好,给我们姐妹治伤又跟村里人借了些钱,旧债未清又添新债,生活越发拮据。爸爸整日守在苹果园里,小心照料果树,想着等到来年苹果熟了,卖个好价钱。妈妈会接一些工厂的手工私活,贴补家用。他们常把「知足常乐」挂在嘴边,日子再苦,也从不放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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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
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
我看了一眼那只血淋淋的断手,笑了。
我杀了我妹妹,但我不后悔。
我叫白洁,今天是我参加高考的日子。
但昨夜,我亲手杀了我妹妹并分了尸,等天亮之后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考场。
当然,我在半路就被警察拦下了,现在坐在这冷冰冰的审讯室里。
对面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年长一些的姓吴,基本都是他在跟我交流,年轻一些的姓陈,主要负责记录。
吴警官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杀她?」
我也没想着隐瞒,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今天我本应该坐在考场答题,如今这样,不如就来做一回考官吧。
「这得你们去查。」我冲他们笑笑。
我被关进了看守所,监室里每天二十四小时亮着灯,我睡得格外安稳。
两周后,警察又来找我了。
我戴着手铐被带进了审讯室,对面坐着的仍是上次那两位。
只不过这次吴警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异常沉默,反倒是陈警官一脸怒容,看我的眼神,就像盯着一个恶魔。
他阴沉着脸对我说:「白洁,老实招了吧,人证、物证齐全,你跑不了。」
真是好笑,我什么时候想过要逃?
迟早要招的,只不过说多少,要看你们能不能交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啊。
「经法医检验,你妹妹死于失血过多,所以是你挑断了她的脚筋,砍断了她的双手,亲眼看着她流血而亡?」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吴警官适时插了一问。
我沉默着不回答。
陈警官气得猛拍桌子,骂骂咧咧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姐姐?!」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说得不对。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妹妹。
我妹妹白雪人如其名,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的,是村里有名的小美人,只可惜,天生智力低下,是个白痴。
但我们全家都不介意这点,反而越发疼惜她,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我爸叫白诚,承包了一片苹果园,做水果生意,我妈叫周美惠,是个小学老师。
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得上幸福美满。
白雪比我小两岁,从小就与我形影不离。
我喜欢牵着她的手在村子里四处溜达,听别人夸一句「你妹妹长得真俊」,然后美滋滋地去小卖部买糖给她吃。
这种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白雪十岁。
2008 年冬天,妹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院确诊为脑膜炎。
幸运的是,病治好了,不幸的是,留下了后遗症。
出院后,白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喜怒无常。
她的身体里就像住着两个人,一个乖巧,一个疯狂。
清醒的时候,她和从前一样可爱又善良,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常常给我们带来欢笑。但发起病来,就六亲不认。只要出现在她眼前的事物,都要毁灭,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我的身上,有无数妹妹留下的伤痕,至今不褪。
当然我不是因为这种事杀了她的,因为她是个病人。
父母带着她辗转于多家医院,得出的结论一致——「器质性精神障碍」。
她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学业肯定是无法继续了,又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母亲辞了小学的工作,在家专心照顾妹妹。
那段时间,我最怕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身上新添了伤口。
有一次伤得格外重,妹妹用刀割伤了妈妈的脸。
我很生气,冲到白雪房间里想要教训她,可看见她的那一瞬,却只觉得心疼又无力,半点火也发不出了。
妹妹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用自己的头撞着膝盖,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走过去抱她,轻声安慰:「别怕,姐姐来了。」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眼睛已经哭肿了。半晌,摸着心脏的位置对我说:「姐姐,这里疼,好疼。」
每次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家人,白雪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又怎么舍得继续责怪她。
说来也奇怪,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她清醒的时间总会比平常更久一点。
所以自那以后,只要不上学,我就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照顾妹妹。
虽然因此和学校里的朋友都渐渐生疏了,但我不后悔。
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为了给妹妹治病,父亲四处托人找关系,求医问药。
终于在三年后,联系到一位海外归来的脑科专家,愿意给妹妹做手术。
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以为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却不料,那才是真正地狱的开端。
2011 年春,妹妹住进了市一医院。
专家给她进行了详细检查,并制定了手术方案。
父母将毕生积蓄都拿了出来,无论是用药,还是设备,都用最好的。
手术那天,我跟学校请了假,一个人坐大巴到市里,用平时攒的零花钱买了顶帽子。
妹妹要做开颅手术,一头漂亮的长发都被剃光了。
她这人爱漂亮,一定用得上这份礼物。
等头发长回来了,我就和从前一样,给她编小辫子,再簪上花,牵着她的手招摇过市,听别人一句夸奖。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就像那些飘在空中的彩色肥皂泡,在阳光下膨胀、发光。
到医院的时候,爸妈守在手术室外面忧心忡忡,甚至没有发现我来了。
我有点儿生气,所以没有叫他们,只是抱紧怀中的礼物,静静蹲在角落里等。
妹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小脸惨白,很是让人心疼。
爸妈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脚步随着她的病床渐行渐远。
我站起来想要跟过去,却被另外一群推着急救床经过的人不小心撞倒在地上。
手掌擦破了皮,流血了。有好心的护士路过,给我上了点药。
我道谢后一个人朝妹妹的病房走去。
爸爸坐在 ICU 门口低垂着脑袋,满脸疲惫。
妈妈终于看见我了,走过来抱了我一下,轻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我抬头正对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忙将贴了纱布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笑笑说:「就刚刚。」
医生说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我很高兴,什么委屈都忘了。
说实话,这三年来白雪的病就像一根绕在全家人脖子上的绳索,紧紧扼住了我们的咽喉。
如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可没想到,这根绳索骤然收紧,将生机一点点从人的身体里剥离。
醒过来的是一个越发不可控的白雪,并伴有更严重的暴力倾向。
爸爸被砸破了脑袋,妈妈在一旁哭。
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才将她制服。
我看见自己送的帽子被她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耳边都是肥皂泡吧嗒吧嗒破掉的声音。
专家说妹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复杂,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其实家里已经没钱了,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可如果就此放弃,之前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父母合计着把房子卖了,再借些钱,终于凑够了手术费。
钱财可以再赚,只要能救妹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并无异议,甚至比从前更加体谅父母。我努力学习,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以免惹得他们焦心。
那一年我初三,考上了县里最好的私立高中。
可高额的学费和住宿费,已经不是这个家庭负担得起的。
我自愿放弃了心仪的学校,选择了一所离家最近的普通公立高中。
父母欣慰地夸我懂事,我想他们心中定也是愧疚的,只是实在无暇顾及我了。
我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背叛我们的是什么呢?
是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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