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萧景承,你拿面镜子照照你自己,简直比妓女还要下贱一百倍。」萧景承恨我,我宫里的东西却样样珍品,外面都说新皇有容人之量。真是笑话。宫里的人捧高踩低,有一年冬天,内务府没有送碳来,萧景晨半夜摸过来,结结实实摸到了一床冷得发硬发黏死鱼一样的被子。萧景承恨我。整个大齐都知道。我娘在进宫前,是个青楼女子。先皇喜欢我娘亲,一个下贱妓女打了后宫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的脸,我娘活着的那些年,皇后的日子尤其不好过。妓女的女儿当然同妓女一样卑劣。萧景承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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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承恨我。
整个大齐都知道。
我娘在进宫前,是个青楼女子。
先皇喜欢我娘亲,一个下贱妓女打了后宫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的脸,我娘活着的那些年,皇后的日子尤其不好过。
妓女的女儿当然同妓女一样卑劣。
萧景承是皇后的儿子,生来高贵,与我云泥之别。
他纡尊降贵咬牙切齿记恨了我好些年。
作为回报,我总是费尽心思勾引他。
我穿最轻薄的鲛纱,在脚腕系上红绳金铃。
又或者把衣领束到最高,却在不经意间露出衣襟下面掩藏的旖旎风光。
我喜欢看他控制不住在我身上放肆,恢复理智以后又黑着一张脸的样子。
每到这种时刻不管多累我都要在床上支起身子笑话他。
「萧景承,你拿面镜子照照你自己,简直比妓女还要下贱一百倍。」
萧景承恨我,我宫里的东西却样样珍品,外面都说新皇有容人之量。
真是笑话。
宫里的人捧高踩低,有一年冬天,内务府没有送碳来,萧景晨半夜摸过来,结结实实摸到了一床冷得发硬发黏死鱼一样的被子。
从那以后我的日子就过得很滋润了。
他只是不想让那些破烂败坏了自己的兴致罢了,要折磨一个人,多的是别的法子。
萧景承登基不久就把他的白月光封了皇后。
嘉云,人如其名,美好又纯洁,通身一副柔和温婉的气质,像天上一朵洁白的云。
谁舍得把白云揉碎。
我每次看萧景承小心拥在她身侧轻声细语,都会按着袖子里的淤青暗自嘲笑。
这人可真是两幅面孔。
我在很久以前,想过要招一个驸马的。
季淮安是那一年的探花郎,有些瘦削,走起路来腰杆打得笔直,宽袍广袖穿在他身上有一种正直坦荡的少年气。
那个夏夜太过闷热,我去水池边玩水。水池边确实凉爽,但蚊子委实也太多了些。
我抱膝坐着,尽量用裙摆掩盖住脚背,又折了一叶芭蕉用来打蚊子。
「天黑路滑,公主最好离水边远一些。」
我转过头去,看到少年穿着身绿色官袍,颜色比我手里的芭蕉叶还深些,衬得他肤色雪白。
我挑了眉道:「你认得我是谁?」
「永宁公主金枝玉叶,下官自然认得。」
金枝玉叶,瞧瞧,这些读书人,真是会说漂亮话。
我又问道:「你身上有香囊吗,给我。」
天可怜见,我问这话的时候真的只是想要点东西驱驱蚊。
但他明显没有跟我想到一处去,耳尖微微一红,下意识握紧了袖子。
原是我思虑不周,他一个外臣,和个公主私相授受,传出去确实不大好听,偏偏我不是好人,一下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我装作要起身的样子,脚下一滑就往水里跌去,然后他就像我预想中一样,眼疾手快抓住了我。
这种小把戏我玩得很熟练了,如果是萧景承,我会像蛇一样顺势紧紧缠上去,扒掉他的衣服,做一些半推半就的事情。
但是季淮安没有给我这种机会,他的力道很大,一下把我拽上岸来不说,还提着我往小路正中走了两步。
他臂上青筋鼓起,咬着牙,像是在强忍怒气。
我就站在一旁等着,他要是开口斥责我,本公主就治他大不敬之罪。
结果他的语气意料之外的轻柔。
「小,方面藏匿。」
「……本宫又不做贼,要藏匿干什么?我偏要戴个大的。」
我一阵挑拣,簪了最夸张的那支步摇,鬓边垂珠晶莹辉耀,我照了铜镜,觉得妆容寡淡,又用朱砂在额间绘上红梅花钿。
可惜貌美不过须臾,哑奴端了鸡汤过来,平心而论,这汤炖得十分入味,色泽金黄,醇香扑鼻。但我看着飘在上面的一层油水,胃里猛然一阵翻江倒海,再忍不住,匆匆放下碗冲到外面院墙边吐。
一道黑影如椋鸟般掠过,纵身几个起落,瞬间赶到我身边。
「大夫。」
他语气冰冷,一剑横到追出来的哑奴颈上,把老妇人吓得面如土色,腿一软颤抖着下跪在地。
我蹲在花墙边吐得昏天黑地,感受着充满压迫的杀气,艰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没事……本宫没有大碍。」
也不知宋骁做了什么,一股暖流顺着我后背涌进来,流到四肢百骸,浑身暖洋洋的,我慢慢觉得好受些,同他淡淡道:「孕吐而已,不用担心。」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他既是龙卫,自然知晓我和萧景承的那档子破事,堂堂公主不顾廉耻,和自己的皇兄睡到一处,我不知他用怎样的眼光看我。
我盯着地上那团脏污,自嘲地一哂:「看不出来吧,本宫也觉得自己腰身纤细,半点看不出来……本宫虽然没有驸马,但你应该听过那种有感而孕吧,就是走着路不小心踩了一个大脚印……」
身体蓦然腾空,我整个人被他抱起,他收了剑,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吩咐哑奴:「重新换两个菜过来。」
他冰凉如铁的护腕卡在我膝弯,其实是不大舒服的,但他抱得非常稳当,步摇的坠子随着步履摇晃,并没有缠在一起。
小暗卫还挺可靠。
宋骁把我放到榻上,我注意到他的下摆有一处脱线,或许是刚刚他来的急,在房梁钉子上挂的。
「给你补一下?」
他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同宫里面大多数人一样,避我如蛇蝎。
「你嫌我脏吗?我只是好心想给你补一下而已。」
他摇摇头,「公主千金之躯。」
「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说,后来……他差一点就去岭南做书吏了。跟我有关系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你要是足够聪明,这份差事就不要当的太认真。」
他不置可否,把一碗清水放到我枕边,单膝着地行了个礼,重新跃回梁上,我看不见他的地方。
到了晚上萧景承居然来了,他掀帘而入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恍惚。好久不见,他怒气汹汹,来者不善。
「祝永宁,朕叫人查过,你的药明明还有!你敢算计朕?」
我早知会有这天,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么办,陛下,木已成舟呢。」
他眼底暗红,一把攥住我的脖子,抵到墙上。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要不你杀了我吧,一尸两命,干干净净。」
钳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知晓他是真的想杀了我。就在我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放手了,还未等我喘上一口气,肩头莫名一凉,萧景承已经欺身上来。
萧景承在我这向来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何况今日存了报复的心。我忍不住疼痛哭出来的那一瞬间莫名想到了小暗卫。
他在屋顶吗?
他是否会听到?
明日他又该如何看我?
过了很久这个夜晚才重新宁静下来,萧景承躺在我身侧,阖着眼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外传来一阵低微的叩门声,心腹太监王允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皇上?您睡了吗?」
「半夜三更,发生何事?」
「奴才斗胆来请皇上,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
「赏!」
萧景承陡然睁开双眼,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戾气散尽,整个人被浓重的喜悦笼罩,他一边起身穿衣,一边笑道:「怎的大半夜诊出来?」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梦见苍龙闪电,一时心慌睡不着觉,故招了太医请脉。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萧景承风风火火地走了,我静静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肚子。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我能感受到它心脉与我相连,它是我一个人的。
我自幼在宫里孤零,亲人尽逝,无依无靠,算计了萧景承,想有一个孩子陪我。
嘉云皇后有孕,自然又有无尽赏赐。她上头有五个兄长,李相老来得女,相府整整摆了五天宴席。她众星拱月般的长大,又得萧景承以国为聘。
好像有的人,生来就拥有无限宠爱。
不对,我也有赏赐,我有龙七。
「宋骁,你在吗?」
「在。」
有泪水慢慢浸湿枕巾,我忍着酸楚,尽量不暴露哭泣时颤抖的鼻音。
「本宫来这里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包子铺,排队买的人很多,想来味道极好的。本宫拜托你一件事,明天早上,你能帮我出去买一个回来吗?」
这天晚上我睡得极不安分,梦中有故人相见。
母妃身着华服,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她手中握着一册泛黄的书,书皮都卷了,想来时常翻阅,很难想象一代妖妃会猫在行宫里研读四书,那是我爹留下来的。
我娘原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因父获罪,沦落青楼,凭借美貌和清雅的气质,成了那里的头牌。世道艰难,哪里容得她一个小女子反抗,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偏偏她遇到了一个视她为神女的书生。
他们历经种种终成眷属,青楼女脱籍从良,书生一边准备考科举一边在私塾教书,于泥沼中窥得一线天光。日子虽说清贫,但有情饮水饱嘛,比从前玉臂千人枕的生活好多了,他们还生了个女儿,总算有盼头。
凑巧那日,有个过路的富商,敲开门讨碗茶喝,对佳人惊鸿一瞥,一见难忘。
嗯,那个富商,是萧景承他爹,微服私访下江南的先皇。
没人再见过那个书生,听说是去私塾的路上遇到马贼了,谁知道呢,反正马贼都是流窜的,刚巧流窜到这一片也不奇怪。
过两天,他家走水,火灭之后,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具焦尸,移花接木,瞒天过海。
宫里从此多了一位丽嫔。
我还记得我娘叩首接旨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她紧紧咬着牙,声音都在颤抖。
她说:「谢皇上隆恩。」
谢皇上隆恩,家破人亡。
至于我为什么活下来,我娘砸碎了碗,用瓷片比在自己脸上,威胁来接她进宫的人。丽嫔嘛,最重要最美丽的就是这张脸了,就是人死了也不能脸花了,我就这样被当成小尾巴,一同进了宫。
我至今都记得,随娘亲第一次去拜见皇后的场景。皇上那些温柔贤淑的后妃,捏着帕子捂在鼻子上,好像闻见了什么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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