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墙壁上贴着手工剪的大红喜字,窗台上还燃烧着两根烧了一多半的红色蜡烛……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出了车祸吗?车祸瞬间那痛彻骨髓的撞击感那么的真实,她看到了自己飞的多高,多快,摔的多重,所以她不可能还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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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瑶是在一阵疼过一阵的头痛中缓醒过来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物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低矮的小平房顶部裸露着一根根粗壮的房梁,房梁中间悬着一个灯泡,灯泡亮着,发出昏黄的亮光。
墙面看上去像是刚粉刷过,白是挺白的,但很粗糙不平整,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套很有年代感的茶杯。
墙壁上贴着手工剪的大红喜字,窗台上还燃烧着两根烧了一多半的红色蜡烛……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出了车祸吗?
车祸瞬间那痛彻骨髓的撞击感那么的真实,她看到了自己飞的多高,多快,摔的多重,所以她不可能还活着的!
被闯红灯的轿车撞飞起来的瞬间,她连新闻头条的标题都帮忙想好了:中医学年轻有为的医学博士因车祸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她来到床前端起做婆婆的态度居高临下的对她说:“这种寻死觅活的傻事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再做!你连死都不怕了,你还怕做我们莫家的媳妇吗?”
女人说完还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才转身出去,留下白洛瑶一人懵逼。
刚才那人是谁?拍戏吗?她是被车撞进了剧组了?不对呀,周围也没摄像机啊!
头忽然又一阵猛烈的疼痛,好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中。
呃……
她竟然重生了!重生在一个八十年代与她同名的女孩身上!
女孩今年只有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父母早年病逝,她从小跟着舅舅,舅舅家的表哥也是今年考上的大学。
舅舅家一个大学生都供不起,更不可能供两个大学生。眼下只能一人去上大学,他们自然是要让亲儿子去的。
为这事,白洛瑶哭过闹过,躲在家里绝食抗议,舅舅和舅妈托人想把她嫁出去,全村都知道她不会干地里的活,一心只想着去上大学,谁家里也不想娶一个祖宗供着。
而邻村莫家的二儿子娶媳妇困难,不介意她不会做农活,舅舅和舅妈就做主将她嫁给莫家老二做媳妇,而刚才黑着脸进来警告她的人就是她的婆婆。
而就在刚刚,她因为不满这场婚姻奋力往墙上撞去,撞的头破血流,婚礼险些变成了葬礼。
白洛瑶怔怔的看着墙上的那一小团血迹,以前的白洛瑶已经不在了,以后她将要代替她继续生活下去。
而莫家的媳妇,薛北的老婆,就是她的新身份。
头还在流血,她想在这里平安的生活下去,还是需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才行啊!
她找了一块布紧紧的缠住了头,忍着头晕头痛从屋里走了出来。
院子中间的大树下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一大家子人,除了她之外,都围着那张小桌子坐着,摇着扇子乘凉。
看见她出来,所有人都朝着她看过来,虽然是晚上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仍能感觉到他们一个个对她的防备心很深很重。
婆婆紧张的询问,“你不好好的在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
白洛瑶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想去村里的卫生所包扎一下。”
薛北吐掉嘴角衔着的烟头站了起来,“我带你去吧。”
婆婆王淑贞担忧的跟到院门口低声嘱咐薛北:“老二啊,路上看紧点,别让她偷偷跑了!”
“嗯!”薛北应了一声与白洛瑶渐渐消失在了老人的视线范围。
白洛瑶头疼,加上这里的道路坑洼不平,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十分吃力,薛北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等她一会儿。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走到了卫生所。
坐在卫生所门口乘凉的人们嚼舌根的声音一点都不收敛,在屋里的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看见了吗?薛北家花光了所有钱买来的小媳妇,刚娶进门就想跑,莫家人看的紧,她跑不出去就撞墙寻死。喜事差点儿变成丧事啊!”
“人家姑娘想跑是正常的,听说她们村今年考上两个大学生呢!其中一个就是她!大好的前程啊!浪费在薛北这个流氓身上不是可惜了?”
“嘘……小点儿声……薛北以前当过兵,力气大着哩,小心他听见揍你!”
白洛瑶听见这些话转头看看薛北,她以为他会很愤怒,出乎她的意料,他脸上没任何表情,好像这种话语听的太多了,所以麻木了。
有了原来那个白洛瑶的记忆,她对自己这个丈夫薛北有一点点耳闻。
两年前因为摸了村花的手被认定为流氓罪,抓进去关了两年。
在这个时代,流氓罪是为人不齿的,因为这个错误进到监狱中也会被其他的狱友欺负。
所以如今薛北的眼神有多么沉寂,表情有多么平淡,就说明他这两年受的侮辱和攻击就有多么的猛烈。
包扎完伤口,白洛瑶走到薛北的跟前,他沉默的起身,白洛瑶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举动让薛北身体僵直,脸色煞白,目光不解的望着她,白洛瑶忽然就心疼了一下。
男女之间碰下手,这个小小的举动竟然令薛北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件事情是伤他多深啊!
白洛瑶仰起头暖暖的笑了,“你紧张什么啊?我们是夫妻,牵手怎么了?我不但要牵手,我还要你背着我走,我头好疼,刚才来的时候又崴了脚,走不回去了。”
“我……背你?”薛北的眼中神色变幻不定,白洛瑶猜想他一定是以为她要耍什么花招呢。
白洛瑶嘟起嘴巴扯着他的衣角娇声催促,“你蹲下啊!你那么高,我怎么跳到你的背上?”
她只有十八岁的年纪,一脸的胶原蛋白,脸上什么都不擦也白中带粉,唇红齿白的,她的笑容中带着点女孩的憨态和娇羞,纵使薛北再冷硬,也被她这一出给融化了开去。
门口那些嚼舌根的看着薛北背着白洛瑶出来,一个个顿时没了声,蚊子都落在脸上酣畅吸血了,他们也忘记了挥动手里的扇子驱赶,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趁着安静,白洛瑶晃着腿,勾着薛北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娇滴滴的撒娇:“薛北哥哥,我下次再不调皮了!要不是我非要让你扛我坐在你肩膀上,我也不会摔的这么惨!”
薛北:“……”
薛北在没人处将她放下,他低着头指着一个黑洞洞的胡同说:“从这里出去一直走下去就能出村了。刚才我知道你是好心帮我撑面子,但是我用不着!面子对于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你走吧!他们说的对,你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白洛瑶瞅了一眼那黑洞洞的胡同立即缩回了头来,她一直都很怕黑,这种黑的一眼都望不见底的地方,打死她也不能一个人去!
再说了,她能走哪儿去?这里她人生地不熟啊!回到她舅舅家吗?她敢打赌,回去之后,舅舅舅妈马不停蹄的就会给她张罗嫁给下一家!在她的记忆里,周围几个村子里她见过的男人,没人的样貌能比的过薛北。
她看着薛北这男人挺好的,长相身材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别人都在明里暗里骂他是流氓,她却觉得他特别有规矩,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拜过堂,算是夫妻了,他也没对她动手动脚。
她觉得她可以先在莫家住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能让她在这里发家致富,手里没钱是寸步难行啊。
“不去。”白洛瑶坚定的摇头,“我跟你回家,我不会再跑了。”
白天闹的那么激烈,现在这么平静且坚定的说不跑了?是撞头撞傻了吗?
薛北拧着眉头伸出一指严肃的对她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要走你就赶紧走。别等着回去以后你再闹腾,到时候家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想跑是跑不了的。”
这男人真是憨的可爱,家里花掉所有积蓄给他娶的媳妇,为了女方的未来着想,他说放人就放人?
白洛瑶转动着手腕比比划划的对薛北说:“你转过身去!”
他转过身去不看,她才能相信他是真的要对她放手?所以这是真的要走了?
“好。”薛北刚转过身去,忽的,自己的脖子和腰部一紧,同时背上也多了一份重量。
没错,白洛瑶又自己跳回到了他的背上。
“我脚崴了,背我回家。”
薛北死寂般深沉的目光中跳动着一簇火光,“你……真的决定不走了?”
“不走。”
薛北的双臂牢牢的扣住白洛瑶的大腿,他迈动着稳健的步伐往回走着。
他们回来时,莫家的老小都还没回屋,全都在院子里翘着脚等着,看到薛北背着白洛瑶回来,他们也很惊讶。
薛北四岁的侄子跑过来童言无忌的问:“二叔,你是把二婶的腿打折了吗?这下她跑不了了吧?”
大哥莫广深急忙呵斥自己的儿子:“瞎说什么?滚回屋睡觉去!”
孩子被爸爸这严厉的样子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扑进了妈妈杨桃的怀里:“呜呜呜……妈妈……”
杨桃心疼的抱起孩子往自己屋里钻:“不哭不哭,没事的,我们回屋睡觉去,妈妈给你讲故事……”
莫广深不好意的说:“弟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薛北的双手松开,双膝微微下弯,白洛瑶从他背上滑了下来站在莫广深的面前微微笑道:“大哥,我没事。小孩子挺可爱的,我以前听一个叫张震的叔叔讲过好多有趣的故事,以后有空的时候我慢慢讲给小家伙听。”
“没、没事就好,弟妹心真善。”
“呵呵呵,一家人嘛!”
薛北蹙起眉头说:“大哥,我们先回屋了。”
“好,快去吧。”
他们一走,莫广深转身就和王淑贞小声低语起来。
“妈,弟妹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白天闹成那样,怎么晚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王淑贞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嗨!管她呢!只要是她不跑了,安心过日子就行了。”
莫婷婷吃完手里的最后一颗葵花籽,凑过来撇着嘴说:“我看她是心里憋着坏水呢!怎么可能一个人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她是想放松我们的警惕!等咱们一家人都对她放下心来,到时候她再跑不就很容易了吗?”
“对!”老四莫文赞同姐姐莫婷婷的话,“妈,咱们可不能放松警惕!”
王淑贞忧心的点点头,“这么说,还得按照咱们的原计划走,今晚老大值班,看紧着点,别睡着了!”
“嗯!”
新房里,白洛瑶坐在床边偷偷瞄着墙边擦洗身体的薛北,只穿了大红内裤的他身材非常完美,细腰乍背大长腿,肌肉匀称,肤色健康……
这身子,她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她虽然是个未来灵魂,思想比较开放,但毕竟和薛北算是第一天认识,与第一天认识的人就做那种事情,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她低头看看自己,刚满十八的年纪,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材发育的不是很理想,哪有点儿女人该有的韵味?不行!这身子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待会要拒绝他么?可他们是夫妻了呀!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坐在这乱想的时候,薛北洗完了,他的身上散发着皂香气味站在她的面前。
“我洗好了,给你换了水,你去洗洗吧。”
“哦……”白洛瑶走到脸盆边上,她背对着薛北,解开了自己衬衣的排扣,衬衣没有脱下去,就只是浸湿了毛巾擦一擦汗湿的上身而已。
擦好后她又把扣子一一扣回去,她还在寻思要怎么和薛北商量先不行夫妻之事,转过身发现,他已经在地上打了地铺躺下了。
薛北侧卧在地上铺的席子上低声对她说:“睡觉吧,今天你也挺累的,明天一早我会和妈说一下,让她这几天给你做点补脑子的有营养的饭菜。”
“嗯。”白洛瑶躺到床上翘着头问了一句:“你不来床上睡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多嘴吗?她本意是想从薛北的口中得到一句承诺,可这身子的声音很软,话一说出去听起来怎么有种邀请的调调?
完了,薛北听了竟然缓缓坐起身来,他直勾勾的望着她,脸上飘起了红晕,声音低哑的问她:“你想让我上去睡吗?”
“呵……”白洛瑶尴尬的摇头,“太热了,挤在一起会中暑的!”
“哦。”薛北眼中的光泽暗淡了下去,他转身重新躺好。
这……这么听话的嘛?她还为了不想与他同房想了好多借口了!看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白洛瑶和薛北都没睡着,天气是真的热,不能冲凉,没有空调,连个电扇都没有!白洛瑶是实在无法适应,滚来滚去睡不着。薛北则是被她的翻身声吵的没了睡意。
屋里的红烛燃烧殆尽,最后嗤的一声熄灭了。
房间里瞬间被黑暗笼罩,睡觉一直用小夜灯的白洛瑶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敢闭上。
她喜欢睁开眼睛就能清晰的看清楚房间的角角落落,那样才会有安全感,像现在这样入眼都是一片漆黑,她就会觉得恐惧,感觉黑暗中隐藏着好多双眼睛在看着她,看的她毛骨悚然。
外面传来一阵阵狗吠声,白洛瑶的神经更加紧绷,据说,动物的眼睛能够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
因为害怕,她试探着小声喊道:“薛北……”
“嗯?”
他居然回应了!白洛瑶惊喜的问:“你没睡着啊?”
“嗯。还没有。”
“那,你陪我说会儿话好吗?我睡不着。”
“是太热吗?”薛北坐起身,黑暗中朦朦胧胧看的到他的轮廓。
他坐起来后手里的扇子就摇了起来,他摇扇子的力道很大,风能吹到白洛瑶这里送来阵阵凉风。
没想到这个男人话少但挺细心的。白洛瑶弯起嘴角笑道:“薛北,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当初村花拒绝你一定是因为不了解你,或者是思想太老旧,被你一摸手给吓到了。有可能她现在老后悔了。”
风忽然停了。白洛瑶知道是薛北摇扇子的手不动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爱听的话我下次不说了!”意识到可能是说道他的痛处了,白洛瑶紧忙道歉。
白洛瑶话音刚落,只见薛北的轮廓动了,他起身直奔她而来。
看他风驰电池的冲过来,白洛瑶也一个翻滚坐了起来,得亏了她起身快,要不然脑袋就被他当成床板坐下去了。
摸着黑,他们面对面对视着,两人近的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薛北的眼睛显然比她更适应这种漆黑的夜,他准确的抓住了她的双臂,她想退缩都挣脱不开他的钳制。
“白洛瑶,你听着,两年前我根本就没摸过赵彩云的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诬告我摸她的手!”
薛北这会儿有些情绪失控,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连嘶吼声都那么的小,生怕让隔壁的亲人听见。
忽的,他放开了白洛瑶,转过身去滑坐在地上。
窗外的月光撒了一些进来,白洛瑶发现薛北的身体在猛烈的颤抖。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他们都不信我……我不是流氓……”
原来,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背地里的闲话,薛北并不是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他只是习惯将心里的委屈全都藏起来,留在一个人的夜晚再独自舔舐伤口。
“我相信你!我信你!”
白洛瑶光着脚下了床,她蹲在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她的怀抱很暖,声音也很软,薛北依偎在这个娇小的身躯里,竟然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薛北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问道:“白洛瑶,你说说你吧!为什么刚刚我让你走你又不走了?”
“……”
白洛瑶这会儿已经靠在他的背上睡着了。男人的背那么宽那么温暖,抱上去非常有安全感,白洛瑶累了一天,身体早就受不住了,抱着薛北没有多会她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薛北发现她睡着了,将她抱回到床上,他坐在床边给她扇了会儿扇子,看她睡的踏实了他才回到自己铺的地铺上去睡。
第二天白洛瑶睡醒时,薛北已经不在屋里了,她伸着懒腰听见院子里莫广深和杨桃在说话。
“桃儿,弟媳才刚进门,再说了,她年纪小,没嫁过来之前一直都在读书,对家里这些活不熟悉也是正常的,你是当嫂子的,你多干点也是应该的。”
杨桃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气呼呼的,声音都颤歪歪的,“是啊!人家命好!老二出门前交代妈给他媳妇炖只鸡,妈给她杀鸡,我给她炖鸡!现在鸡炖好了,把咱家儿子都馋哭了,妈连口鸡汤都不给孙子喝!非要等老二媳妇吃完剩下再给他,怎么?人家金贵!人家是媳妇,我就是你家的佣人?”
“呜呜呜……”
杨桃哭着跑回了屋,莫广深追着她回屋和她讲道理,女人生气委屈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什么道理?自然是哭的越来越凶,孩子看见妈妈哭,他也跟着哭,这大清早的,闹的可真是热闹。
王淑贞听见动静跑来去拍老大那屋的门:“广深,杨桃,大早上的你们俩吵什么?”
杨桃开了门对王淑贞说:“你们莫家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娘家!”
王淑贞直愣着眼睛说道:“这是怎么的了?就因为我没让磊磊吃个鸡大腿?你走了磊磊怎么办?妈求你了,别走。妈这就去给磊磊扯个鸡大腿!”
莫广深在屋里满不在乎的大吼:“妈,别求她!我看她是给脸不要脸,让她走!”
“走就走!呜呜呜……”听这渐行渐远的哭声,这是跑着走的。
白洛瑶没想到自己就睡了一觉,还没起床,大哥家一家就因为她闹成了一团。
因为杨桃突然的回了娘家,一家人脸色都不好看,饭桌上全都冷着脸一言不发,那一整只鸡被放在白洛瑶的面前,他们像是商量好的,只吃桌上的炒青菜,谁也不吃这只鸡。
只有磊磊目光直直的落在这盘鸡上,舔着嘴唇吸着口水,不管旁边的莫广深怎么用眼神制止他都视若无睹。
白洛瑶笑着问磊磊:“你想吃鸡?”
磊磊点点头又摇头说:“爸爸说鸡是二婶的,不许我吃。”
莫广深尴尬的笑笑,“弟妹,你不用管他,你吃你的,这只鸡都是你的。”
白洛瑶没吭声,端起这盘鸡走了出去。
磊磊失望的撇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莫广深严厉的呵斥他,“不许哭!”
莫婷婷伸手指着门口冷笑:“这什么意思?怕磊磊和她抢,所以端着鸡回去吃独食了?这人品也太次了吧!”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王淑贞瞪莫婷婷:“你二嫂比你还小三岁,有点儿小孩子脾气很正常,我们就哄着她在咱们家安下心来,等过几年她年纪大点就不会这样了。”
“哼!”莫婷婷撇嘴,“就怕有的人被越宠越歪,以为我们全家都得怕她,让着她。”
莫文扒拉完碗里的饭,拎起书包说:“我上学去了!”
“还上什么学啊!”莫婷婷斜了他一眼,“你看看你二嫂,还是考上了大学的高材生呢!一点儿礼貌和人性都没有!我看你也别费劲了!不如早点儿去地里帮大哥干活!”
“我不!我的手是握笔的手,可不是拿锄头用的!”莫文拎着书包走到门口,与回来的白洛瑶正好碰上。
白洛瑶把一个饭盒递给莫文,“你的中午饭。”
莫文机械的接过来打开,饭盒里铺了一层米饭,米饭上面有一个鸡腿,还有一大块鸡胸肉。
白洛瑶把饭盒交到莫文手里,她的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盘子进屋了。
原来她没有端着鸡回屋去吃独食,而是去了厨房,将整只鸡切成了小块,再端回来分给大家一起吃。
莫文的耳根子忽的就红了,他脸红是因为刚刚他虽然没在桌面上说二嫂的坏话,其实他在心里也骂了她。
莫磊如愿吃上了鸡大腿,吃的嘴角油乎乎的。莫婷婷的碗里也分到了两块鸡肉,她也闭上了嘴。
吃完饭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王淑贞要看着白洛瑶,还要看着孙子,她心里着急地里的活,却也拔不开腿出去。
白洛瑶闲着无聊在院子里溜达,王淑贞见状更是不敢出去了,心里直嘀咕,这怕是在看逃跑的路线?
莫磊蹲在一旁用小锨在挖土玩,白洛瑶蹲到他旁边哄骗,“磊磊乖,你的小铁锨能不能给二婶用用?”
“不行。”莫磊指着墙边立着的大铁锨,“大人用那个。”
白洛瑶抽了下嘴角继续哄骗,“可是二婶就喜欢磊磊这个小铁锨,你给二婶玩一天,一会二婶去给你买糖吃。”
“好。”
这个时代的孩子就是好哄啊,一听有糖吃,马上就把他心爱的小铁锨交给了白洛瑶。
“乖。”白洛瑶接过小铁锨就蹲在地上开挖起来。
莫磊好奇的围着白洛瑶,在他看来,白洛瑶和他一样,这是在玩儿。
“二婶,你也喜欢吸这蜜蜜罐吗?”
这东西是地黄啊!可以拿去药店卖掉的!这院子里就有这么多,想必这周围也一定有不少,攒一些拿去卖能卖不少钱。
“根能吃吗?怎么长的像红薯?”
“这个不能吃的,这是药。磊磊千万不要偷吃哦。”
“我知道了,药是苦的。”
“对……”
王淑贞坐在树下喝茶,眼睛余光都黏在白洛瑶和莫磊的身上,她挺纳闷的,白洛瑶怎么把院子周围的所有蜜蜜罐都连根铲了起来?还用篮子盛了拎回她自己房间去了。
磊磊抓了一大把蜜蜜罐跑过来给王淑贞,“奶奶,吸点蜜蜜罐吧!二婶说这些蜜蜜罐都给我了!”
王淑贞接过孩子手里的蜜蜜罐吸了起来,甜丝丝的,味道不错。
她更是纳闷了,香甜的蜜蜜罐她不要,弄一堆不能吃的根回屋做什么?
傍晚,王淑贞把今天白洛瑶的反常跟下工回来的薛北说了,薛北一进屋果然看见她在摆弄那一堆蜜蜜罐的根。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两元钱放在桌上对她说:“这是我今天做零工赚的钱,你收起来。”
白洛瑶看了一眼桌上的两元钱,很破旧的一张钱。这张钱得在口袋里被怎么一番折磨才会变成这个模样?看到这张钱就能想象的到这一天薛北干了多少活。
白天闲着的时候她也和婆婆闲聊了几句,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收入水平。
公公是在煤矿上工作的,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像公公这种危险性高的工作,一个月能有一百块的收入。
而薛北这种没有固定职业要去出卖劳力的零散工,每天也就一块多的收入。而薛北能拿回来两块钱,说
她看人的眼力没错,薛北是个极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会努力的去挣钱,把挣来的钱拿回家交给自己的老婆。
白洛瑶拧了个毛巾,走到薛北面前给他擦脸,薛北受惊般后退了一步,并从她手中接过了毛巾低头说:“我自己擦。”
“那我先去给你烧点水,你洗个澡把身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吧?”
“好。”
这男人可真是容易害羞!给他擦个汗都羞红了脸!白洛瑶想起昨晚他颤抖的身体,她的心隐隐的疼了一下。
薛北是她重生后分配的亲老公啊!好不容易得这么一个听话又懂事颜值还高的老公,她不得护着么?那个什么害人精赵彩云,她一定得好好收拾她!
进了厨房,她先给大锅舀满了水,信心满满的坐下来点火,不一会儿,厨房里的浓烟辣的白洛瑶睁不开眼睛,她咳嗽着跑出来,院子里玩的莫磊见状跑去给薛北送信:“二叔!二婶把厨房点着了!”
“!”薛北拔腿就跑了出来。
厨房并没着火,只是柴火烧不起来突突的冒烟而已。
薛北跑过来时,白洛瑶开了厨房的门放放烟,她靠在墙壁上捂着口鼻拧着眉头,脸上手上都被熏得黑黢黢的。
“怎么弄成这样?”薛北跑到她跟前,把搭在脖子上的湿毛巾拿下来帮她擦去脸上和手上的炭黑。
白洛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灶台的火,我点不着。”
“那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怕你说我笨。”也怕被怀疑!一个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女孩,怎么可能不会生火呢?
薛北望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的说:“以后不会干不想干的活都找我,我会,我干。你别伤了自己就行。”
啊!心里甜丝丝的,这是被人宠着的滋味么?
她肌肤上的炭黑都已经被他擦干净了,薛北还舍不得放手,拿着毛巾一会蹭蹭她的脸,一会蹭蹭她的手。
两人贴的很近,白洛瑶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他的心跳声,怎么跳的那么大声呢?
美好的气氛总是容易被人破坏,莫磊挤到他们二人中间仰头天真的问白洛瑶:“二婶,你答应给我买糖吃的,什么时候带我去买糖?”
“啊,对!”小家伙记忆力真好!
“咱们现在就去!”白洛瑶牵了莫磊的小手,冲薛北眨了眨眼睛,“那就只好你自己烧水了,趁着天还没黑,我带他去供销社。”
薛北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那你快点回来。”
“嗯。”
薛北刚刚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担心她会跑掉?
到了供销社她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薛北不愿意她来供销社,是因为那个赵彩云就在村里供销社上班!
白洛瑶领着莫磊进了供销社,当时里面两个女职工凑在一起嗑瓜子闲聊天,看见白洛瑶领着孩子进来,她们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她们俩对视神秘一笑。
白洛瑶当即就看出来了,她们这是想搞事情啊!
莫磊看着那些不同颜色的糖果双眼放光,他跑过来扯着白洛瑶的衣角仰头求她:“二婶,我每种口味都想要。”
“好啊。那就要麻烦售货员阿姨帮你每种口味都称几颗了。”
在没搞清楚这两个售货员为什么用那种带点鄙夷的目光看她之前,白洛瑶说话的口吻依旧很客气。
两个售货员听了配合的挺默契,一个手里提着秤杆子准备称量,另一个去拿糖果。
本以为一会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个小交易就算完成了,管她们笑什么,白洛瑶也懒得知道。
没想到糖称好了,她也给了钱要走的时候,一个年龄稍大的售货员忽然对她说话了。
“唉,看你额头上还贴着纱布,昨天你真的寻死了?怎么昨天还不想活了,今天就认命了?不说你们这些读书多的女孩骨子里傲的很吗?原来被男人睡一觉就能驯服啊?这薛北是不是昨晚把你折腾服了?”
啊,原来这个淳朴的年代也有说话这么露骨的人啊!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看她笑话,想看莫家笑话吗?
白洛瑶抬起胳膊往柜台上一拄,身体微微歪斜,左脚脚尖沾地,别在右腿前晃了晃,她的嘴角往上斜着,一副悠闲自得的姿态。
白洛瑶不会主动欺负别人,但别人先惹的她,她必定要还回去才行。气人谁不会啊?
“我家薛北说了,他现在一天能挣十块钱,以后会挣的更多。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带我住到城里去。他还说我跟着他,每天就是玩,钱都归我管,我随便花,不要我下地,也不要我去上班,在家里闲了就收拾收拾屋子,懒得收拾就等他回来他给我收拾。
我一寻思吧,这样挺好,上学又累又枯燥,就算上了大学,也不一定出来就有好工作。再说了,就算有好工作,不也得自己努力去干嘛。现在这样多好!我什么都不用干就吃喝不愁,我家薛北在外面能干,在家里更是能干,昨晚啊……啧啧啧……不说了,你说的对,我是被薛北给折腾服了。”
白洛瑶捧着烧红的脸意犹未尽的笑着,想看她笑话的售货员听的脸都绿了。谁的媳妇都可以比她过的滋润,但薛北的媳妇不能!因为薛北是全村的笑料啊!他是流氓啊!他凭什么过的好?
这个售货员推了另一个呆若木鸡的售货员一把:“你愣什么神啊?你听见没有?两年前摸你手的臭流氓现在一天赚十块钱!他是去监狱里镀金了吗?”
白洛瑶的心咯噔一下,原来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赵彩云!她来时薛北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
白洛瑶心里惊讶,表面上却十分淡定。给薛北出气的机会来了!
这时候供销社进来两个中年妇女,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喜欢八卦,只要她们听到的事,马上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穿着粉色衬衣的新媳妇,身边还跟着老莫家的小孙子,谁见了都能猜到这是薛北的新媳妇。
薛北的新媳妇遇上了赵彩云,好事的妇女也不着急买东西了,立在一边表情兴奋的看着这边等着看戏呢。甚至有一个妇女还折身跑出去叫人进来一起看。
赵彩云心里恼她同事将过去的那件事情当着白洛瑶的面说出来,但事情既然说出来了,她也不能一声不吭,她要是不说话岂不是让这个得意的小媳妇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一天能赚十块钱?做梦呢吧?叫我说啊,有些人进了那流氓的门,就夹着尾巴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说这种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谁是流氓啊?”白洛瑶不气不恼,反而笑得比花还灿烂,她目光磊落的盯着赵彩云问她:“当初你诬陷薛北摸了你的手,害他被人当做流氓还坐了两年的牢。你到好,成了村里关心的对象,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个好工作。我倒想问问你,这两年你晚上睡的着觉吗?你心里就不愧的慌吗?”
“你胡说什么啊!”赵彩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从柜台的里面冲了出来,赵彩云比白洛瑶的骨架大,她站在白洛瑶面前指着白洛瑶的鼻子恼羞成怒的大骂:“我警告你,你这个小妖精!别血口喷人!全村都知道是薛北要对我耍流氓!他就是个流氓!”
赵彩云表现的气势挺足,但她眼底的神态却出卖了她,她慌了,怕了。白洛瑶用余光扫了一眼周边,不错,来看热闹的人已经一屋子了。
这时,白洛瑶收起刚刚那盛气凌人的神情,装出一副被赵彩云吓到的样子,低着头捂着嘴,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赵彩云的强势指责,对比白洛瑶的懦弱娇小,视觉效果上就给人一种赵彩云在欺负白洛瑶的感觉。
赵彩云以为白洛瑶不过如此,几句话就被她吓到了,她当着村里人的面前又牛气了一回!可她没想到,白洛瑶却用很小的声音低头说道:“你丑成这样哪来的自信骗别人说薛北摸你手了?就你这样的,光着身子在薛北面前跑上一天,他愿意看上一眼算我输。”
白洛瑶低着头捂着嘴呢,声音也很小,除了站在她面前的赵彩云能一个字不落的听清楚,别人甚至都不知道白洛瑶说了话。
在这个时代,白洛瑶这话对于赵彩云来说侮辱性极大,已经超出了她能够忍受的范围。
看热闹的都不明白赵彩云为什么忽然就暴怒了。明明人家薛北媳妇已经很可怜的要哭了,赵彩云怎么就抬手打人了呢?
白洛瑶挨了赵彩云一巴掌后“嗷”的一声就抱住了赵彩云嚎叫:“别打我,求求你,别打了!”
白洛瑶是学医的,她知道打哪里会很痛却还不容易留下痕迹。赵彩云自打被白洛瑶抱住后,她的身体就从不同地方传来剧痛,一下一下痛的她脸色煞白,冷汗往外冒,腿脚也发麻了。
被白洛瑶公然的算计着,赵彩云这会儿还没明白过来自己身体的疼痛感是来自于白洛瑶下的黑手。
赵彩云只以为自己是被白洛瑶气的要动火身体才会有这些奇怪的痛苦感。她想找个地方坐会,偏偏白洛瑶抱着她大吵大闹,她想都不想,奋力的将白洛瑶推倒在地上……
白洛瑶顺着赵彩云的力气跌倒在地上,她一副瘫在地上起不来的小哭包样子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看了觉得赵彩云做的太过分了。
就算是薛北当初摸过她的手,薛北也被关起来两年受到了惩罚,这关薛北这个新媳妇啥事呢?怎么还这么欺负人呢?
薛北都烧热了水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可去供销社买糖的白洛瑶却还没回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他像雕塑一样坐在桌前,眉头紧紧的拧着。
是不是供销社里的赵彩云说了他的坏话,所以白洛瑶脸皮薄,承受不住,终于跑了?
薛北的双拳紧紧攥着,攥到血管凸起,隐隐的有痛感,慢慢的他又想开了,手也松开了。跑了就跑了吧!她那么美好,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王淑贞拍了拍门出声问道:“老二啊!你有没有看见磊磊啊?磊磊不见了。”
磊磊!对啊!磊磊是跟着白洛瑶走的,白洛瑶自己跑掉就罢了,不会不管不顾的把磊磊随便丢在一个地方吧?
薛北弹起来冲到门口打开了门,王淑贞和莫广深两人都满脸焦急的等在门口。
门一开,屋里的情况就被人一览无余,屋里除了薛北之外,哪还有白洛瑶的影子?
王淑贞联想到了什么,她拍着大腿这就哭起来:“哎呦我的天啦!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当成祖宗一样的供着她,她不但不领情,怎么还狠心带走我们莫家的命根啊!”
莫广深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抓着薛北的肩膀沉声问,“老二,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弟妹把磊磊带走了?她把磊磊带到哪里去了?”
薛北叹气道:“她说带磊磊去买糖。”
“买糖?要是去买糖不早就回来了吗?”王淑贞生气的往薛北的身上捶打了两拳:“你糊涂啊!你怎么能放她出去?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千万要看好她!”
薛北一动不动,低着头任由母亲捶打。莫广深还算冷静一点,抱住母亲提醒:“妈,你打老二也没用!现在不是打他的时候,我们去找村长吧!让村长用喇叭喊喊,让周围邻居都帮忙找找,那白洛瑶身子娇弱,跑不远的。”
“对,我这就去找村长!你们哥俩也别闲着,先在附近找找。”
王淑贞擦了把泪这就要去村长家,还没出院子呢,就听一个孩童的声音喊道:“二叔!二叔不好了……”
“磊磊!是磊磊!”
莫广深飞跑过去将奋力奔跑而来的那一小团给抱了起来。
王淑贞和薛北也迎了过来,王淑贞抱过孙子就哭:“呜呜呜……我的乖孙子……奶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于王淑贞来说,孙子失而复得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她现在也不奢望老二媳妇能找回来了。
薛北往磊磊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白洛瑶回来的身影他心里竟然有些难过。
薛北苦笑,她可能以为昨天他说要放走她是试探吧?其实她若是昨天就离开,他也不会这么难过。
“二叔!”磊磊趴在奶奶的肩膀上挥动着小手喊着薛北:“二叔你快去供销社!二婶被人打了!你快去救二婶!”
薛北听了之后如被雷击,她没走!?愣了一瞬之后他就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供销社冲过去。
王淑贞和莫广深也齐齐一愣,白洛瑶没走?王淑贞的眼睛一瞪,跺脚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居然敢欺负我儿媳妇?广深,你带磊磊回屋去,我去帮着老二和老二媳妇!”
莫广深握着磊磊的小肩膀严肃的问他:“磊磊,你告诉爸爸,是二婶先动手打人的,还是别人先打的二婶?你好好想想,一定要说真话,这很重要。”
磊磊嘬了嘬口中的糖,很认真的回答:“是售货员先打的二婶,二婶被打哭了,求她别打了,她还使劲的推二婶,二婶好可怜啊。”
售货员打的弟媳?供销社的售货员只有两个,一个是村里劳模张力他媳妇春娥,另一个是赵彩云。
春娥仗着自己老公能干,自己的工作又是村里所有女人羡慕的,所以平时爱显摆一些,但她和白洛瑶没仇没怨的,不大可能是春娥打的白洛瑶。那么就是赵彩云了?
这赵彩云也太欺负人了!不行,这事就得让村长出面主持公道。他抱着磊磊折身去往村长家去。
……
还没到供销社门口,薛北远远的就看见那里人头攒动,好多村民都围在那看热闹呢。
他心急如焚的跑过去,大声的在人群外喊:“让一让!”
大家见薛北来了,看戏的人群自动的往两边散开,两个女人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打起来的,现在男主人公来了,看戏的心里乐了,这下可能有更热闹的戏看了。
人群一散开,薛北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上捂着半边脸哭哭啼啼的白洛瑶。她的头发散了开来,碎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瞅见她这个狼狈的模样,薛北的心马上揪在了一起。
他跑过去蹲在白洛瑶的面前,一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颤歪歪的剥开被汗水和泪水黏在脸上的碎发。
随着碎发被剥开,白洛瑶满脸泪痕的抬头看向薛北,周围的人也跟着唏嘘一声:“呀,脸肿起来那么高啊?赵彩云下手太狠了吧?”
薛北的瞳孔因愤怒而震动,他虽然没开口问她疼不疼,但他的眼神足以让白洛瑶感觉到他非常的担心她。
白洛瑶抬手触摸自己的脸,别人以为她是因为太疼了所以用手压着,其实她是为了挡住别人的视线偷偷的对薛北眨了下眼睛,用唇语对他说:我没事。
“……”薛北怀疑自己看错了,脸肿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但白洛瑶又对他挤了挤眼睛,还拉了拉薛北的衣角。这下薛北好像懂了,她有她的计划。
这时王淑贞也气喘着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娶来的儿媳妇被人打肿了脸,听见周围的人说是赵彩云干的,王淑贞立即急眼了,指着坐在凳子上冷汗涔涔的赵彩云就骂。
“赵彩云!你可真是个扫把星!你是生来就为了克我们莫家的吗?你瞅瞅你,把我儿媳妇打翻在地,你却高高在上的坐在凳子上,你瞧瞧你出了多少汗就知道你刚刚打我儿媳妇打的有多卖力了!你真是个毒妇!”
王淑贞骂完赵彩云就转身对看热闹的村民们喊:“大家都看看,赵彩云这种女人多恶毒啊!我儿媳妇来这里买东西,她居然把我儿媳妇打成这样!将来谁家要是娶了赵彩云当儿媳妇,谁家老婆婆就有的气受了!”
人群里立马有人搭腔:“是呀,这赵彩云做的太过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了,赵彩云像个疯子一样的推搡薛北媳妇,打的薛北媳妇一个劲的哭,可怜的呀……”
“薛北妈妈说的对,这以后谁家娶了赵彩云,岂不是弄了个母老虎回家?”
这群人当中可是还有赵彩云未来的婆婆李桂兰呐!赵彩云和她儿子的事情没对外公布,但李桂兰是知道的。这未来的婆婆听见大家这么说羞臊的匆忙挤出了人群走了。
赵彩云刚才和白洛瑶打架的时候太投入了,没发现李桂兰,这会却发现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赵彩云瞬间不淡定了,想追出去和李桂兰解释,可看热闹的人又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里围的滴水不漏,她根本出不去。
“我没欺负她!”赵彩云扶着柜台站起来,腿还有身体的某些部位还是又痛又麻,站立时双腿都轻微的打斗,她大声地为自己辩解:“是她先气我的!我现在浑身又麻又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的得了什么怪病!我要她带我去城里的医院做检查!”
这时村长和莫广深也已经赶到了,村长让莫广深别出声,他站在人群的后面,找了几块砖头垫在脚下,把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呸!你真是不要脸!”王淑贞跳着脚怒喷,她对赵彩云的恨正好通过今天这个事儿发泄发泄。
“打人的还有脸嚷嚷着去看病?大家伙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家都看见你是打的我儿媳妇!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儿伤?你再看看我儿媳妇,脸肿的像个皮球!要去看病也是你带着我儿媳去看病!不但要看病,还要赔偿!我儿媳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让你打了!”
“她是活该!”赵彩云想起白洛瑶对她说的话就火苗子往上窜,“她该打!我后悔刚才打她打的轻了!”
王淑贞气的身子发颤,她指着赵彩云咬着后槽牙骂道:“要不是看在你辈分小不懂事,我早就一巴掌抽死你了!”
赵彩云心情糟透了,现在李桂兰也不在场,她更是豁出去了,她把脸凑到王淑贞的跟前叫嚣:“你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我、我……”王淑贞的手在发抖,她是真的想抬起手来抽死赵彩云。
薛北及时将王淑贞拉到了一边,尽管白洛瑶一直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出头,但这赵彩云实在气人,他没忍住就站了出来。
他站在赵彩云的面前严厉的沉声说:“给我媳妇道歉!还有,你打了她多少下,今天必须让她打回去!”
这是从监狱出来后,薛北第一次见到赵彩云,因为先前被赵彩云坑的很惨,凡是她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他都会绕开,连她的影子他都不想看见。
但今天他不想再躲开了,谁叫她欺负了他媳妇的?
当初薛北根本就没碰过她的手,一切都是她胡说八道,越是这样,在面对薛北时她越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心虚。
“我不道歉!我今天就是打她了怎么样?”赵彩云梗着脖子说完心里也害怕,因为她看见薛北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甚至听见了骨节的声响……
薛北目露凶光,眼神看的赵彩云心里发毛。
“我再说一次!你去跟我媳妇道歉!”
料想薛北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一个女人,赵彩云吞了吞口水又说:“我们两个女人打架,你一个男人跟着掺和什么?”
“薛北……”白洛瑶忽然出声,她抬起手招呼他,薛北转头看向她的时候目光瞬间温柔了,他两步跑过去蹲在她身边温声问她:“我帮你出气好不好?今天我就算豁出去再被抓进去一回,我也要帮你出这一口气!”
周围静极了,看热闹的看的可认真了。赵彩云听后,她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她是真的怕了,薛北这是铁了心要打她?
白洛瑶见时机差不多了,她握住薛北的手,眼中含着热泪,楚楚可怜的说:“不要,我不要你冲动之下去做傻事。我就不信了,这个村子里就没有一个可以说理的地方吗?我们去找村长,事情的经过大家也都看见了,都能为我们做个见证,这个赵彩云实在太欺负人了……”
白洛瑶这一落泪,薛北这铁汉子心都融化了,他有些粗粝的指肚滑过她的眼角,擦去一颗热泪,又会有另一颗眼泪滚落下来……
不仅是薛北,在场的所有人见了都生出我见犹怜的叹息。
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家先前没发现村长来了,齐齐一惊。
他先是瞪了赵彩云一眼,又对白洛瑶说:“我来了有一会了,薛北媳妇,你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了,这件事情的确是赵彩云的问题。她太蛮横了!做错了事情还拒不认错!你放心,咱们青峰村绝对是个讲道理的村庄,你说这件事情你想怎么解决?”
赵彩云一听就哭闹道:“是她先骂我的!她是自找的!”
现在有撑腰的了,王淑贞也不再和赵彩云闹腾,他们越是心平气和越是显得赵彩云急皮怪脸面目可憎。
王淑贞温声细语的对村长说:“村长,我家儿媳妇读书多,不会骂人。你不信问问邻居们,他们都看着呢,今天这事纯属赵彩云故意找茬。”
对啊对啊,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这听着呢,一直都是赵彩云在这大吼大叫动手打人,人家薛北媳妇就像个受气包一样被她欺负。”
“我也能作证。”
“没错,就是赵彩云在欺负人。”
“你们一个个都被这个女人给迷惑住了!”赵彩云要气疯了,叫嚷声越来越大,俨然一个泼妇模样。
“够了!你要是再叫嚷,我就把你送去派出所!”村长吼了这一嗓子,这才压住了赵彩云发疯。
赵彩云被村长呵斥住了,扁着嘴压抑的低声抽泣。
再看白洛瑶,在薛北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柔柔弱弱,走路三晃的来到村长面前。
村长面对被欺负了的白洛瑶,那声音情不自禁的就低了下来:“薛北媳妇,你身体怎么样?要不要让赵彩云家出钱给你看病去?”
白洛瑶摇头:“村长,我没事,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村长竖着大拇指称赞,“赵彩云你看看,人家薛北媳妇多么大度,你再瞅瞅你,你像个泼妇一样!”
赵彩云冷哼:“你们都被这女人的外表骗了!她就是个小贱人!就会装柔弱博取你们的同情!”
薛北目光冰冷的警告:“赵彩云,你嘴巴放干净点!”
赵彩云被薛北那吃人的目光盯得低下了头闭紧了嘴巴。
村长也生气的警告:“赵彩云,你真的是太过分!你要再这样的话,老莫家揍你我都不管!”
赵彩云:“……”
她好像体会到了当初薛北那有嘴说不清的困境。
白洛瑶趁机说道:“村长,这事我可以不去派出所告她,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村长点头:“薛北媳妇,你说。”
白洛瑶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村长:“能不能把赵彩云从供销社开除?我认为这种没有素质的人不配在供销社里工作。”
赵彩云目瞪口呆,愣了一下紧张的问:“村长,你该不会听了她的话要开除我吧?”
村长反问:“怎么?你还敢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为什么啊?我干的好好的为什么开除我?我……”赵彩云憋红了脸恨声说:“她不就是要我道歉吗?我道歉还不行吗?”
“晚了!”村长严厉的批评她:“你去镜子那看看你现在的状态,跟一个炸了毛的斗鸡一样!你这是想要道歉的态度吗?我觉得薛北媳妇说的对,你不配在供销社工作!这么好的工作,全村妇女都眼红的工作,我不得让形象好素质好的人来做吗?大家说对不对?”
“支持村长!村长做的对!”
“赵彩云,你就认了吧!人家薛北媳妇没去派出所告你都是便宜你了!”
“不干就不干!不干这个我还会有更好的工作!谁稀罕!”赵彩云脱下了工作服丢在地上,冲开了人群跑回了家。
村长又对白洛瑶安抚了几句,甚至邀请她来代替赵彩云的位置来供销社上班,被白洛瑶委婉的拒绝了。
薛北搀扶着看上去很虚弱的白洛瑶回家,路上王淑贞惋惜的问她:“老二媳妇,刚才村长叫你去供销社上班,你怎么给拒绝了啊?那是多好的工作啊!是全村妇女都羡慕的工作。”
远离人群的白洛瑶哪还有刚刚那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啊!她挽着薛北的胳膊走路带风,眼睛里都是灿烂的星光。
“妈,我要是答应了村长,那赵彩云一定会对别人说我是为了这份工作故意去惹她的。再说了,我今天跟她面前吹牛来着,我说我家薛北可能干了!一天能赚十块钱!薛北心疼我,叫我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在家吃好玩好就行。”
薛北听了嘴角微弯,同时也暗自发誓,他一定要让媳妇吹出去的牛变成现实!他要让她以后为留在他身边而感到骄傲和幸福!
王淑贞虽然心疼这到手的好工作就这么飞了,但听白洛瑶这么高看薛北,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头还挺高兴。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薛北让白洛瑶躺在床上休息,他去打了井水回来用浸湿了井水的凉毛巾敷在她肿起来的脸上,每隔几分钟就把毛巾拿下来给她重新过一遍井水再敷到她的脸上。
敷了几次,白洛瑶红肿的脸有了明显的好转,不怎么红了,也消肿了不少,薛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白洛瑶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在供销社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没事,你怎么还是这么紧张?”
薛北的眉毛拧到了一处,看着她时眼神温柔似水:“怎么会没事?你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很疼的。”
“我那是装的。”白洛瑶拿开脸上的毛巾翻身坐了起来:“其实赵彩云说的没错,是我小声骂了她,把她气疯了她才打我的。而且她就只是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推开。她打我那一巴掌也没多大力道,之所以会那么红肿,是因为我在供销社里偷偷摸了辣椒粉蹭在了脸上。”
薛北直愣着眼睛很吃惊的看着白洛瑶,说这些的时候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在他眼里,此时她笑的比外面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还璀璨。
“怎么啦?”白洛瑶伸出手指在薛北的胸肌上轻轻的点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我吓到你了?”
白洛瑶的手指好像带着电流,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有种被电到的酥麻感,那种感觉很美妙,只可惜她只是轻轻触碰了他一下就立即弹开了。
薛北微微侧头,将自己红红的脸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低沉的开口:“所以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赵彩云被开除?”
白洛瑶点点头:“是啊。我瞅着她站在柜台里当个售货员就一副很了不起的嘚瑟样子,我就想啊,凭什么她过得这么滋润,却害你在牢里辛苦的待了两年?”
“为了让她丢掉工作,你不惜伤害你自己?”
“我是那吃亏的人吗?我捏她的地方都是那种表面上看不出来红肿淤青却非常疼的地方。她打我的这一巴掌,跟我背地里捏她的那几下比起来不算什么。她这次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她这机灵古怪的小模样太过耀眼,薛北看了自卑的低下头去。她是天上耀眼的星星,而他只是一粒普通的尘埃……
白洛瑶看不清楚薛北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她有点儿忐忑的低声问,“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替你出出气……你生我的气?我闹这么大是不是让你挺没面子的?”
“我没生你的气!你心里想着我给我出气,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薛北抬起头凝望着她,下一秒,她的脸就撞在了他Q弹的胸肌上。
薛北是第一次与异性拥抱在一起,抱她之前他犹豫了一会儿,他怕被她拒绝,他怕被她推开,他怕自己的行为吓到她,毕竟他以前的名声不好,谁提起他都得说一嘴:哦,青峰村那个流氓啊!
但薛北控制不住想抱她,她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年纪,姣好的容貌,最重要的是,她信他,护他。
假如这两年的所有不如意和痛苦,都是为了能够拥有这个可爱的媳妇,那么回想起来那些痛苦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被他抱住的白洛瑶出乎意外的安静,她没有推开他,没有责骂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薛北则更是享受这珍贵的温情,她的身子很软,抱起来好舒服。
他有很多话要说,但这一刻他只想这么抱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连喘气都放的很轻,因为他怕这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他害怕这个美丽的梦境被破坏掉。
最终还是白洛瑶受不了了,总是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腰都酸了,而且她还没洗澡,又和赵彩云闹了这半天,身上都是汗臭味道,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薛北那充满皂香的怀抱里了。
她轻轻一挣,薛北就立即放开了她同时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嘿,本来白洛瑶还有点儿害羞的,听薛北一说对不起三个字,她的那点儿害羞就飞了,娇憨的冲他笑问:“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是夫妻嘛,抱一下很正常啊……”
白洛瑶忽然闭了嘴,好像说太多了!
薛北眼中泛起了光泽,“很……正常?那是不是……”
“唉,对了……”白洛瑶干笑:“能不能帮我烧点洗澡水?我浑身都是臭汗,我想洗一洗。”
“……好。”
白洛瑶洗澡的时候屋里的灯是关着的,她亲眼见过这个房间黑下来的样子,很清楚的知道哪个角落是真的黑的一点月光都照不到。
身上的衣服真是被汗水浸湿了,黏黏腻腻的特别不舒服,所以她必须要把衣服脱去好好的擦洗一番才能入睡。
她搬着盆架去了那处黑暗的角落脱去了衣服在那里洗。这里足够黑,她认定薛北是绝对看不到她的。
而且她也相信薛北的为人,他更不会趁着她洗澡的时候跑过来乱来。
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她和薛北的肤色不同啊!要是薛北站在这个角落洗澡,她是一定看不见的。可她肤色白皙,就算是站在黑暗的角落里,薛北也能看到她窈窕的轮廓。
隐隐绰绰才更加的惹人瞎想……
在夜色中,薛北的眼力比白洛瑶好太多,在确定她不会发现他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睛时,他就大胆的睁着眼睛去看了。
一边看一边咽口水,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算不算耍流氓?
不会不会!他安慰自己,这是他的媳妇!是他的!怎么看都是合法的。
胸口似是燃烧着一团火,慢慢的,这团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着,不能看了,再看自己该爆炸了……
白洛瑶洗完澡,穿上了宽松的纯棉衣裤回到床上,薛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把后背对着她。
躺在床上,万物俱寂,她听得薛北的呼吸声很粗重以为那是他睡着的鼾声,说来也奇怪,那么怕黑的她现在居然不怕了。
可能是心里对薛北建立了深度的信任,所以屋里有他在,听着他的呼吸声,她的心就安稳不再怕了,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大亮了。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看向地上,薛北果然不在屋里了,但是他今天没去做工,院子里传来了他的说话声。
细听之下才知晓,啊,原来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
他们在院子里一起商量要带什么礼物给她的舅舅才会显得大方得体,莫广深说带烟酒,王淑贞说带一只公鸡,寓意“吉祥如意”,莫文说送点好茶,莫婷婷提议送点布料,舅舅家表哥考上了大学,应该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带去学校。
白洛瑶打着哈欠起床,他们在为了给她回门带什么礼物的事情出谋划策,她还赖在床上不起就显得有点儿过分了。
话说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好勤快啊!起得可真早!她这个起床困难户也不好意思赖床不起了。
她穿好衣服来到脸盆前,脸盆里有清水,不用说,一定是薛北为她提前准备好的。
听他们说起回门的事,一些记忆就涌了上来。
想起那些往事,白洛瑶的心口就堵了块大石头,以前的白洛瑶真的是一心扑在读书上的书呆子啊!被人欺负也不自知。
那时的她经常会闻到舅舅家里有白面大饼或者肉馅包子的香味,每次一问,舅妈都会说一定是周围邻居谁家里做好吃的了。她啃着手里的玉米饼心里直羡慕别人家的伙食好。
每次在一起吃饭时,舅舅舅妈,表哥表姐都只吃一点点就说吃饱了,每次去上学表哥表姐都不和她一起走,他们都是让她先走……
他们一家四口全都身体壮实,就她一人单薄娇弱,瘦的大风一吹就能飞起来。
这么明显的事情,书呆子白洛瑶居然都没往深处想!
哪里是邻居家里做了好吃的!分明就是舅妈做了好吃的却偷偷的藏起来,等她走了之后再拿出来一家四口一起分享。
舅舅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住,就给她在厨房灶台边搭了一个小床,晚上学习时,厨房里没有灯,她就点着蜡烛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书。
尽管学习的条件这么刻苦,她也没有想过放弃读书。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她读书和居住的环境不如表哥表姐,她单纯的认为舅舅舅妈能够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所以她在这种环境下考上了大学当然很珍惜这个机会。舅舅舅妈在这个时候撕毁了她的通知书,破坏了她的大学梦,等于掐灭了她生命中唯一的那一点点亮光。
回门?带礼物?带个屁礼物!
她倒是想回去问问他们,她的父母双亡之后她家房子呢?她记忆中,小时候的白洛瑶住的房子可是比舅舅家的房子大!怕是早就被他们变卖了吧!?
她还记得她的父母以前都是在一个化工厂工作的,因为工作中吸入大量有害气体,双双得了绝症不治而亡。
一般这种情况,工厂肯定会有一笔补偿的。补偿款都去哪儿了?
卖房子的钱和补偿款都变成了他们一家四口改善伙食的资本了吧?不仅那样,还要榨干她最后的利用价值——谁给的彩礼钱多就把她嫁给谁!
……
白洛瑶沉着脸推开门出来,这时院子里只剩下了王淑贞和薛北,还有蹲在一旁玩土的磊磊。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薛北见她出来就马上问她:“你起来了?饿了吧?妈给你留了饭菜。”
王淑贞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洛瑶,皱着眉说:“老二媳妇,你今天怎么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你得穿红的或者粉色,喜庆的颜色。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去换一下吧。”
“好。”白洛瑶爽快的答应了,她忘了,这个时代的讲究很多,毕竟是新婚,让别人看见她穿白色的衣服,还以为是莫家对她不好,她故意这样丧气的穿呢。
她吃着饭王淑贞就和她商量:“老二媳妇,你给做个决定,一会儿你回门带什么礼物好?是烟酒还是茶叶?或者点心……”
“妈。”白洛瑶打断了王淑贞的话:“什么都不带。您有那好烟好酒的,不如让大哥拎着去大嫂家一趟,说点好话把大嫂早早的哄回来,磊磊那么小,怎么能离得开妈妈?大嫂也指不定多想磊磊呢。”
王淑贞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欣慰的笑了:“你嫂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她都是孩子的妈了还那么耍小性子,反倒是让你这刚进门的新媳妇看了笑话去。”
“给我的彩礼多,给嫂子的彩礼少,都是莫家的儿媳妇,不怪她心里不平衡。”
白洛瑶把王淑贞给他们准备的十块钱买礼物的钱推回到王淑贞的面前说:“妈,这钱您拿给大哥,让他一会儿买点礼物,带着磊磊去接大嫂回来吧。”
“可是你们……”为了娶白洛瑶,一家人把钱都凑到了一起,连老伴都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邮寄了回来凑数。眼下就只剩下这十块钱了。
老二那里除了昨天出去做零工挣的钱也没别的钱了,这钱给了老大,老二带媳妇回门怎么办?两手空空的岂不是让亲家难看?
白洛瑶起身回屋换衣服,王淑贞拍了拍薛北的胳膊小声问:“你们提前准备了回门的礼物?”
薛北摇头:“没有。”
“那老何家可不是好惹的主!何大彪心眼小着呢!你们空手回去他得气死!”
“我也不懂。”薛北疑惑的沉默片刻忽然说:“我猜她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白洛瑶换上了一件粉色的衬衣从屋里出来,她的头发也用粉色的丝带绑了起来,粉粉嫩嫩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王淑贞推着看呆了的薛北:“你媳妇手里拎着东西呢!你还不过去帮忙拎一下?”
“哦。哦哦!”薛北红了耳根子,跳起来跑到白洛瑶的面前接过了她手里拎着的两个用草纸打包的四四方方的包裹。
这两个包裹拎在手里还有点分量,薛北拧眉问她:“这是要带去回门的礼物吗?是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白洛瑶神秘一笑,挽着薛北的胳膊对王淑贞摆手:“妈,我们走了!”
“去吧去吧。”王淑贞看着他们般配的背影欣慰的露出了笑容。
白洛瑶舅舅家在大丰村,两个村子距离不远,路面坑洼不平,白洛瑶走起来有些慢,但就是这样慢慢的走,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无论是青峰村还是大丰村,薛北和白洛瑶成双入对的,他们便成了茶余饭后人们闲聊的谈资。
谁让他们的组合这么的特殊呢!一个是青峰村娶媳妇难的“流氓”薛北,一个是只想读书,十指不沾阳春水,没人敢娶回去供着的白洛瑶。
两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人组成了一个家庭,自然容易让人津津乐道。
他们刚进大丰村,就有几个腿力好的先他们一步去了何家报信。
于金花还在厨房里忙和,何大彪掀开帘子立着眼睛对她催促,“你好了没有?安然和薛北就快到了!”
“好了好了!别催!”于金花把一块炖好的五花肉塞进了何大彪的嘴里,看着何大彪嚼的眉飞色舞的,她笑得直不起腰来,“瞧你,隔三差五的就吃肉,怎么还这么馋!”
说着,她把另一个摆满了黑面馒头和窝窝头的大蒸屉覆在上面,那一碗肉被藏的严严实实的。
“我媳妇可真能干!”何大彪在于金花的臀上拍了一下夸她:“肉炖的越来越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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