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主角叫南漪湛冲的书名叫《春及拂云长》,是作者创作的都市言情类小说,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我与你父皇也算故知,你既是他钟爱的,又央告于我,总不好回绝。”湛冲又道,“只是我何德何能,委屈堂堂一个皇子与我为奴。”“不委屈!”少年一把拽住湛冲袖襕,“将军尊崇,小子甘愿为大人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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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且弥的冬天总是弹指一挥便抽身而去,可这一年却难得的漫长,阴霾了数日的天,竟扬扬撒下碎盐似的细雪,风刀卷积起一些,欲迷人眼。
高台上架着黢黑的十字木桩,跪倒在阶前的巫祝紧阖双眼,双唇翕动,念念有词,不时抖动身体,一旁侍奉的童子双手托举着一碗猩红的鸡血,面无表情的走近,端在巫祝身前。
南漪被那股血腥味熏的直欲作呕,可自己已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如若细辨,她的瞳仁里倒映着巫祝那双污浊的眼睛,除了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别无他法。
“金乌窈窈,太阴冥冥,递瑞降圣,乞恩醮福……”
巫祝嘶哑着冥语,转身一把将鸡血泼洒在木桩下围的稻草上,南漪随即被架上木桩,捆绑在上面。
“五雷猛将,火神将军,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巫祝晃铃震摇的山响,喑哑低喃,“唯愿天神纳我供祭,伏乞天降神兵以御外夷……”
南漪试图转动手腕,可浆过的草绳在寒风中愈发僵紧,连一丝缝隙也无,这一刻,她甚至期盼着脚下的草堆快些燃起来,真的太冷了。
可是还未待片刻,耳边除了瑟瑟风雪声,还隐约杂糅着呼号和马儿的嘶鸣。
几乎脱力的南漪无法细辨那些声音的来源,可高台上的人们分明都听见了,纷纷焦灼地四下张望探究,不过几息功夫,那些纷乱已经由声化形,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卒,若碾碎镜湖薄冰的第一缕春阳,瞬间由四面八方涌入。
稚嫩的童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手中的血碗一扬,那片猩红就盛开在冷硬的基石上。
除了被绑缚住的南漪,高台上的人们一改方才的冷凝,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失措。
巫祝率先回过神来,抢先一把夺过旁人手中的火把,刚向前急奔两步,可还未等将火把抛上火堆,只听“嗖”的一声——
赫然见一只长尾翎箭矢钉穿巫祝的脖颈,自右向左穿出皮肉,那巫祝圆睁着双眼,没有一丝挣扎,木桩似的,直愣愣翻倒在地。
这一幕令本已惊恐万分的人们抱头鼠窜,可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卒早已将几处要紧的卡口封锁,又逐渐围拢至高台。
南漪不知道是谁将自己解下了木桩,周围混乱一片,只见为首的两个年轻武将下得马来,一面低语说笑着走上高台,一面指点着下卒收归俘虏。
一个王朝的颠覆需要多久?
南漪记得暮秋的时候,叶下衰桐,残菊流离,她像往常一般在庭中晾晒萱草,那时犹橙黄橘绿,好不自在。
转眼不过一季,城门既破,山河失守。
“动作都给我麻利些,别磨磨蹭蹭的……”其中一个高壮武将指点着台下众人,扬声喊道,“先把男女分开,男丁全都给我绑牢了,再给我出上次那个岔子,别等上峰说话,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西且弥这个边陲小国,适龄能战的男丁早已征编走了,如今城破,死伤大半,剩下为数不多的贪生怕死之辈也已投诚,城中多为老幼妇孺,这些凉人在内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个不到二百年的王朝,仿佛一日之间就更名换姓。
高台上另一个黑脸武将用足尖踢了踢脚下的碎片,轻蔑一笑,道,“无怪这般容易就破了城,不把功夫放在用兵操练上,尽指望这些无稽鬼神之事。”
近旁那个高壮武将又言,“我听薄先生说过,这西且弥自来女盛男寡,原本与咱们也无厉害,只是殿下相中了这里是个补给囤兵的良地,才要收了它。”
黑脸武将闻言略一思索,想通了关节,皱眉急道,“难道殿下真的打算——”
“沛风慎言!”高壮武将忙比了比手,截住对方未出口的言语,凑近低声说道,“这是你我都能想到之事,既然殿下如此行事,想必自有主张,咱们不过殿下的手中刃,冲锋陷阵是咱们本分,其余的勿要多言,别误了殿下大事。”
“甚是!”黑脸汉子诺诺称道。
南漪被凉人推搡到女人堆里,还未站稳便听近旁一声尖叫,一个兵卒的手盘旋在一个女人的臀上,尖叫声仿佛更加刺激了他,一咧嘴猥琐笑道,“小娘们儿,劝你省点声门儿,等到了晚上,大有你叫的时候。”
高台上的人也被叫声吸引,见到这一幕,又厉声叱喊:“干什么呢?别一进城就光惦记着裤裆里的那点事儿,先把正事办了,将来总有你们爽快的时候!”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妪自发将南漪这些年少的姑娘围拢起来,挡在人群中间,试图为她们换得片刻生机。
那个被斥责的兵卒狞笑看着她们,恶狠狠地啐了口痰,仿佛等待永夜的饿狼。人群中不时开始有人小声哭泣,为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只见东南方向又有几人纵马奔来,行至阶下,高台上的二将见了来人,疾步下来,拱手行礼,又低语禀报从事。
为首一人着麒麟光明甲,因背对众人而立,并不得见其貌,只见此人身量颇高,负手持一乌金马鞭,听得属下絮絮从事,亦不出声打断,默然看向祭祀的高台,也不知做着什么考量打算。
凉军进城后,如蝗虫掠境,将城内搜刮了个干净。小小的西且弥,填不满凉人的胃口,一百多年偏安一隅,也不知今日因何招此一劫。
入夜,青岩寺的大殿香灯俱燃,与平常的梵音缭绕比起来,多了一份肃静冷凝。身着绛红袈裟的僧人被压聚在一处,静静看着殿前那人。
凉人破城之后并不入宫掖,只在这介于宫禁与内城之间的青岩寺驻守,这寺庙原是皇家参禅礼佛的御制寺,如今皇室已尽数被戮,煌煌禁宫已成空巢,可即便如此,凉人主帅也并未踏入禁庭一步,而是择了寺庙驻扎。
亓官捏了捏手中刚接到的斥候自上京传来的密报,略斟酌了会儿,乃上前奉于湛冲,默然观其神色,只见他两指略捻展开,似乎只看了一眼就合上,旋身走近大殿前的金鼎香炉,只手一扬,那纸笺飘然跌落,不过一息,就被暗燃的香火吞噬焚化。
湛冲负手遥看正殿内的金身佛祖,眉目平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首的老僧收回目光,暗忖此人年纪轻轻,似胸有千壑,行事却是这年纪不当有的沉稳内敛,静水深流,着实是个不好应对的人物。正暗自腹议,却听得一个声音,仿若金石相击之清凛——
“我有一事不明,盘桓于心多年,想请大师解惑,不知可否为某拂扫灵台?”
老僧双掌合十,道了声佛语,方开口应对,“施主请讲。”
湛冲转头看向老僧,又言,“佛祖度世间苦厄,抚芸芸众生,却不知众生在佛祖眼中可有亲疏之分,薄厚之别?”
“我佛慈悲,世间众生平等,一叶一花皆众生相,俱承慈悲。”
“不知我与大师口中的这一叶一花有何分别?”
“亦无分别。”
“那为何佛祖普度众生,却偏偏舍我?”
“施主此话怎讲?”
湛冲慢踱至老僧面前,依然轻言细语,“十年前,我于晏州精舍,每日焚香沐浴,抄无量寿经,虔诚供养,当时所求非富非贵,求的无非只是一条生途……”说到此处竟慢悠悠地断下来,那双眼睛里细辨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不错目光的盯着老僧,直到盯得老僧垂下眼睑不敢与之对视,才听得他轻笑了声,才继续说道,“许是这世间善男信女太多,所求又啰嗦,佛祖祂老人家总不得闲,既要管东家的子嗣健旺,又要保西家的买卖兴隆,哪有功夫应我所求。”
老僧合十的掌心沁出薄汗,斟酌道,“我佛慈悲为怀,诸菩萨无量行愿,行一切功德之法,游行十方,施主虔诚向佛,我佛神思明授,是以方保施主至此康健。”
“大师此言差矣,若是佛祖真心度我,就不该让我苟活至此,我所求生途并非今生,我修的是来世路,求的……是早入轮回。”
老僧背脊也已被汗水浸湿,此时连一句吟诵了无数遍的佛语都再难吐出口,呐呐难言。
湛冲鄙夷懒言,目光仍盯住老僧,却猛然展臂一勾,拽出藏于老僧身后的一个小沙门。
小沙门犹年幼,一脸青稚,眼睛里惊恐难定,胸口喘息大动。
湛冲将小沙门拉到自己身前,双手扶住其肩,微微矮下身子略与之平视,曼声笑道,“小师傅如此年纪就摒弃红尘,虔诚侍佛了?”
小沙门抖着手抬起合十,颤声回道,“阿弥陀佛,我……小僧是孤儿,幸得方丈收留,自小……便出家。”
按着小沙门肩膀的大掌顺着胳膊滑到他合十的手掌,双手被一股不可抗衡的力量打开,小沙门低下头,被迫展开的手掌不自觉拳握起来。
湛冲的视线从那双收紧的手掌移到众僧低垂的头颅,声色却越发温和,“想必方外的日子逍遥,小师傅这双手,竟比一般女儿家都作养的细致,难不成西且弥的僧人侍奉佛祖,无需洒扫拂尘,誊抄经文?”
一滴汗水顺着小沙门的额角滑落,周身抖成筛糠,支吾不得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柟是天朔六年放归的,回来就继任国主,这十年时间,谈不上励精图治,孩子倒生了一大堆。”湛冲放开小沙门的手掌,单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道,“阿柟与我同年,文治武功皆平庸,我虽瞧不上他,但不得不承认,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他比我强。”
“阿柟一共生了九子六女,可是我只找到八子六女,独缺一人,不知应往何处寻,小师傅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小沙门此时已如经霜打的蒲草,几乎站立不住,再多的佯装在这双眼睛下似乎都无所藏匿,灵台已然坍塌,再撑不住,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颤声几不得闻,“将军饶命……”
月光凝在那人的脸上,俊美深邃的轮廓在寂静夜色里平添了一丝澹泊,乍看之下,似乎是哪户豪门的清贵公子,可对于眼前这个瘫跪的少年而言,他是六道轮回的索命夜叉。
湛冲弯腰扶起少年,继续发问道,“你非嫡非长,胆量气度又寻常,你父皇因何独独冒险将你安置在此,博一线生机?”
少年见之前的伪装已破功,可眼前这人却未如他想象的那般可怕,依然温声细语的问询,原本一颗要蹦出腔子的心缓缓又落回到实处,暗揣这人似乎与父皇有旧,也许实诚应对最后能换得一线生机,因而老实答道,“因为……因为我母妃是父皇最心爱的女人。”
原来只因爱屋及乌。
湛冲有些意外,又觉是情理之中,神色怔忡只一瞬,复又温笑道,“原来如此。”
少年观之情态又踏实了些,逐大胆祈求,急切道,“求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小子愿与大人为奴,一生报答。”
一个亡国皇子,曾经的万千宠爱都已成虚妄,如今想活命只能臣服于仇雠的脚下,才能换得苟且偷生。
那人似乎果真在思考他的话,仿佛有些为难,没有立刻答应了他。
“我与你父皇也算故知,你既是他钟爱的,又央告于我,总不好回绝。”湛冲又道,“只是我何德何能,委屈堂堂一个皇子与我为奴。”
“不委屈!”少年一把拽住湛冲袖襕,“将军尊崇,小子甘愿为大人效力。”
“既这样……”湛冲按住少年肩膀转了个圈,低头凑在他的耳边说,“我倒缺个牵马的童子,可那畜生脾气大的很,做我的马倌儿不光要有把子气力,还要动作迅疾,否则捉它不住。”边说,边伸出右手指向寺门,“我数到十,若你能跑出这山门,我就允了你所求。”
少年目光死死盯紧那扇沉重的寺门,在这一刻,那已然成了他的生门。
少年暗自庆幸,自己别无长处,只一技强于诸兄弟,那便是疾跑,原先在校场上竞跑,没有人比他跑的更快,这番正中下怀,他几乎要得意的大笑,勉强按捺住,目测从这里到寺门,他若发足全力疾奔,不过几息功夫,因而自信功成,于是双目炯炯盯紧前方,仿佛一头亟待捕猎的胡狼。
“一……”
少年如春日里因风疾而扯断绳索的风筝,他的目光坚定,心意果决,发足狂奔。
这短短的路途已然过半,胜利在即,他几乎看得到寺门上斑驳的木纹条理。
可是少年没看到的是,身后那人依然端着温软和缓的神态,懒懒抬起右臂张开手,一柄乌木牛角银弓被呈放上来。
张如满月的弓箭,箭弦旁侧的眼瞳中,细辨之下,分明荒寒一片。
一声鸣镝撕裂夜幕。
下一刻,少年倒在了距离寺门一步之遥的地方。
一众僧人皆跪地诵念佛语。
湛冲扬手将弓箭抛给身后的从官,垂首抚平方才被少年抓皱的袖襕,一面与亓官低语,“一身的羊膻味儿还装和尚,这么多年了,阿柟竟还是那样蠢,这小子也没比他老子更机灵,送去与他父兄在一处吧。”语毕,佯佯转身去了。
南漪与一群女人被凉人驱赶到瓮城一处平地,此时风雪暂歇,可这里四面皆空,没有任何屏障阻挡寒意,只能团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平日留恋内庭的女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叁五个凉人士卒,竖着眼睛嘶吼几句,就把她们吓破了胆。
暮色四合,眼见天就要黑了,原以为要在这里苦守熬过一夜,却见来了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他却未着甲胄,只一身素灰常服,手上捏了块雪白帕子,掩住口鼻,一双刁目在人群中搜寻。
众人心内正惴惴不安,又见那中年男子抬手指点了人群中一个女子,身旁的士卒便上前将那姑娘扽出来。
一会儿功夫,竟筛出十几个女子,南漪亦在其中。这些女子少不过十四五,长不过十七八,却皆是容貌秀美,身姿窈窕之辈。
“就这些了,带走吧。”那中年男人一甩手便走了。
南漪她们被驱赶到一个巨大的木制牢笼里,笼下架着车辕,车前数匹骏马。牢笼里的姑娘一个个扒着牢笼,泪眼婆娑,外面有她们的母亲和姊妹。
渐渐地,人群中开始骚动,一个面容消瘦的女人不顾一切冲出来,口中高喊着,急要跑向木笼,可还未奔出多远,长矛就贯穿了她单薄的身体。
犹滴着鲜血的矛刺指向了骚动的人群,一声声尖叫之后,仿佛离开火源的茶汤,那股沸腾喧闹渐次平息,只留下隐隐不绝的低泣。
青岩寺后山房有个祠堂,姑娘们被关在这里的一处空室。
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虽大多姑娘还年少,但每个人心中都已有隐约的预感,等待她们的,总不会是什么幸事,只是不知道头顶这块重石何时落下而已。
南漪就着月光将这空室搜寻了一遍,除了落满尘埃的桌椅再无其他,一扇小窗一扇门,门口两个士卒,只是不知外面还有多少人在戍守。
正当南漪思索如何私逃时,忽觉衣袖被人牵拉住,回头只见一个矮她半头的小姑娘,正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阿姐,我好怕。”
南漪牵起小姑娘的手,只觉手心冰冷,忙将她环抱住。
小姑娘依偎在她怀里,头颅在她心口蹭了蹭,仿佛一头受惊的小兽,闷声道,“阿姐,凉人会不会杀了我们?”
“不会。”南漪坚定的说,“若是想要咱们的命,又何苦大费周章把咱们弄来这里。”
可是刚刚与死亡错肩而行的南漪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世上原有比死还痛苦的事。
“我爹说,凉人是胡狼变的,朝为人形暮为兽,也许现在门外戍守的……已经不是人了。”小姑娘瑟瑟发抖,更抱紧了南漪。
南漪抱着她苦笑,眼睛却在屋里不断搜寻可以利用的物什,还要一面分神应对她,“你爹爹人呢?”
“我父兄都被捉去修城筑防,如今城破,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语毕压抑地哭起来。
“你叫什么名儿?”南漪拉着她站到窗下,就着月光,牵起衣袖给她拭脸。
“我叫禅奴。”小姑娘苦笑道,“想是我果真与佛有缘,如今连命都要绝在这里了。”
南漪捏住禅奴的肩膀晃了晃,小声却坚定道,“禅奴,没到最后,未必没有转机,几个时辰之前,我原本要葬身火海祭天,可如今却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你就是那个祭天的女祝?”禅奴一脸震惊地看着南漪,喃喃自语,“坊间都在说,巫祝大人为了祈求天兵天将击退凉人,要以圣女祭天,没想到那个圣女就是你。”
南漪苦笑,“哪里来的天兵天将,圣人昏聩,既不懂纵横捭阖之道,又不谙修兵固防之理,亲佞臣,远忠义,这些年,不过靠着割让城池或宗室女和亲来苟且度日,亡国不过是迟早的事。”
“话是如此,可是圣人再昏庸,也好过做个亡国的离乱人。”禅奴丧气不已。
政权的更迭并不是她们能左右,如今再说无意,南漪便继续搜寻可供逃生的出路。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个收获,大门是死路一条,南漪将视线放在那扇小窗,见方见角的一个,大小刚好够姑娘家腾挪,只是这窗子由外头钉死了,南漪着力推了推,听见低微沉闷的咯吱声响,想必这窗子并非是凉人钉死的,既是先前封的,年久日深,总会落些破败。
南漪拉过裙摆一角,银牙一咬,手中使力,扯落一片,又轻轻翻倒矮凳,将布料裹缠在一个凳角上。
这一番动作下来,原本叁叁两两在一旁静观的姑娘们都围拢上来。南漪拂去额头几丝乱发,奋力举起矮凳,方直起身,看着姑娘们不明所以,却又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由得笑了。
门外两个士卒正拄着长矛打瞌睡,渐渐听见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一声接一声,听得人好生厌烦。
“都他娘的别哭了!”一个士卒被哭嚎的不耐烦,大声吼道。
出征叁个月了,莫说女人,便是母猪都没见过一头。如今一屋子女人,还是一屋子的美人儿,就这么干守着,别说吃,就是看上一眼都不能,若不是这屋子被送来的人拴上了锁,他必定要进去占个便宜,即便不能真刀真枪的干,摸上两把也是美的。
只是这哭声也是奇怪,总是一下下的,跟和尚敲钟似的,重一声,轻一声,士卒有些纳罕,许是这西且弥的女人与他们上凉的不同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奇怪的哭声终于停歇了。
南漪卷起衣袖包住手,用力推开已经被凿开的窗棂,后窗正对着青岩寺的禅房,窗外一片死寂,连个守卫都没有,许是凉人刚进城,还不得功夫布防整个内城。
禅奴自告奋勇,要第一个出去给她们探路,南漪和其他姑娘一起把她送出去,而后一个个从窗子里爬了出去。
门外两个看守的卒子,如何想到自己守了半宿的,竟是个空屋。
只是出去了一行人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其中一个姑娘舍不下自己的老母亲,执意要去相汇,而后那些还有家人在外城的,也纷纷与之站到了一处。
最后分成两拨人,南漪和禅奴两个人,看着那些姑娘顺着禅房向外道去了。
南漪搓了搓沾满尘土的手指,有些意外地看着禅奴,“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走?”
禅奴腼腆笑笑,“我和阿姐一样孑然一身,出去也不知要往何处去,不如跟阿姐作伴,没有你,我们这些人如今还在那禁室里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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