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牢。
一女子被钉子刺穿了手掌,钉在木桩子上。
二指一般大小的吸血水蛭,正顺着她身上的伤口往里钻,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而她手脚筋脉尽数断了,无法挣扎。
“司情妄,这就是你的下场!”尖锐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她的耳膜,牢牢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浸泡在水牢里面的身体已经泡的肿胀了起来,伤口得不到处理发脓,变成了一滩烂肉,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钻着蛆虫。
司情妄已经疼到麻木,可她还憋着一口气,等那人回来救她。
“你以为你在西国的所作所为我们不知道吗?他一早什么都告诉给蛮王了,你不过是他送给蛮王的下贱礼物,你当他多喜欢你?真是天真!”
女人说罢,将那人亲手写给西国蛮王的书信展示给她看。
不,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过,会再一次救她,会和许诺的那样,给她安稳的生活,给她无尽的爱意。
司情妄睁大血红的双眼,看着那些书信。
是他亲手写的,一封封字字诛心!
这一辈子,司情妄为他窃取军事情报,为他南征北战,甚至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了蛮王,只为得到蛮王的结盟,助他争夺太子之位。
只是没想到,她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被他们合伙玩弄。
而他,从没想过要救她!
血色眼泪顺着司情妄睁大的双眼流下,一切不过是她天真!
那个人做事也不是滴水不漏,吃准了她爱他入骨,有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屑于伪装。
她没察觉吗?察觉了啊。可是她仍然沉浸在美梦里,上天已经对她足够不公平了,唯有做梦,做这春秋美梦,才能使得她活下来。
一颗心,在这一瞬间碎裂成粉末。
她垂着头,苦笑着问自己:她到底为了什么?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是上天对她的不公平吗?
“是我咎由自取。”
司情妄缓缓吐出了这一句话来,随后猛的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那一瞬间,不甘心奔涌而上!
不甘心!不甘心!她司情妄不甘心啊!
……
“少将军?将军!”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在司情妄的耳边嗡嗡作响,有些不太真切的回荡着。
“军医快来!少将军似乎是中了毒箭!”
耳边的声音变得越发的清楚,就在军医的手靠近司情妄胸口那支三叉箭的时候,昏迷的司情妄陡然睁开了双眸,一把抓住了军医的手,力度之大,让军医都无法动弹!
“少将军醒了!”先锋惊喜的叫道,“将军,你中箭了,现在还不能乱动,让军医与你瞧瞧!”
中箭了?
司情妄的头脑十分的混乱,她浑浑噩噩的看着军营帐篷的顶部,头疼欲裂。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没印象了?
她不是已经死在西国的深宫冷院之中了吗?
一想到水牢里面的那幕,司情妄竟然瑟缩了一下,而这个举动也被先锋和军医看了去,“军医,你快给少将军瞧瞧!”
司情妄被先锋这一句话牵扯回了思绪,她望着身上穿的铠甲,手掌心的茧子,还有帐篷外的嘈杂厮杀声,当下脑子混乱成了一团。
她在做梦?还是死了?回到了吹角连营之中,这怎么可能?
“少将军,这应当是三叉箭,带着倒刺儿,如今没办法立刻拔除啊!”
军医这话太熟悉了,司情妄忘不了,因为那是和西国蛮王的第一场战役!精通骑射的蛮王照着她的心口射过来一箭。
当初她大难不死,还没养好心口伤,就又去给那个人办事儿了。
司情妄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又抬头看着那有些模糊的先锋,不太确定的说:“陈继川……”
“属下在!”陈继川立刻低头抱拳。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司情妄茫然的看着,可把陈继川急坏了,“军医!将军怎么了!”
军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倒是想看看,可他手还被司情妄抓着呢!这少将军还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手劲儿挺大的。
司情妄并没有迷茫多久,尽管她不知道现如今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心口的疼痛告诉她她还活着。
“三叉箭。”司情妄看着黑色的箭羽,渐渐的坐了起来,大约是因为毒性蔓延,所以头脑越发的昏沉。
“回少将军,确实是三叉箭!不马上……少将军!你做什么!”
军医话还没说完,只见司情妄双手握住了三叉箭,将黑色箭羽折断!
还没等军医和陈继川反应过来,司情妄便用掌心一按,咬紧牙关低吼一声,生生让那三叉箭刺穿了胸膛,从后背而出!
疼,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几乎是让是司情妄昏厥过去。
她满口血腥味儿,大抵是因为牙关咬的太紧了,额间青筋暴露!
“陈继川,给我拔出来!”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中了蛮王的毒箭,为了不让毒性太快的蔓延,她喝了一口麻沸散便也是以这种方式让陈继川将毒箭拔掉的。
当时她没死,所以这次她也不可能死!
陈继川浑身一震!少将军真是人中龙凤,一口麻沸散都没喝,愣是忍着疼痛让三叉箭穿胸膛而过!
毒箭拔掉了之后,司情妄满头大汗,披散而下的几缕黑发黏在了她面颊上,她大口的喘着气。
“战况如何了?”司情妄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
“蛮王被少将军生擒了之后,西国的军队已然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陈继川一想到少将军中了贼人的毒箭还能策马将人打下马来生擒,便一阵崇拜!
“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军身上的伤,中了毒可不能再拖了!”陈继川话风一转,担忧的说。
司情妄眯了眯眼睛,“这毒不是太强,主要是麻痹我的身体,不妨事。”
将二人打发出去,司情妄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双手有些发颤的拿起了那解毒药,先是吃了一口解毒药,解毒药分外苦涩,司情妄却眼睛一眨不眨的吞咽了下去。
随后,她卸下铠甲,一把将战衣拉扯开,露出了包裹的很结实的裹胸衣,上边已经被三叉箭射穿了,她潦草的抹上了金疮药,那火辣辣的刺疼,使得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疼,太疼了!
但是这种疼痛远远没有被挑断手脚筋,被活活钉在木桩上千刀万剐,被水蛭钻进伤口里吸血更痛!
她还活着,不是在做梦,一朝回到了十年前,十四岁的她代替那个人出征西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就是十年后,说起这一场疆西之战,仍旧是个殊荣。
或许是因为毒性上来了,解毒药没有遏制的那么快,司情妄只觉得的头昏眼花,闭上了眼睛便不省人事。
“我从不曾爱过她,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受制于我,这是一枚极好的棋子。”梦中的男子笑着拥着一位娇俏女子,而她站在身后,一身破烂的铠甲,凌乱的头发,日晒雨淋粗糙的肤色。
以及那双,曾经盛满了爱意的双眸。
看着他。
他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救下了她,但是,那伸出来的援手不过是因为,“这是一枚极好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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