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兴什么呢?”
“恩?没什么。”
“你是在想着逃跑?”
那个瘦弱少年压低了声音,盯着白牧云的神色有些古怪,但那绝不是某种美好的期待,反而是带着些悲观意味的眼神。
这个瘦弱少年的出现只有一个原因,他看到了白牧云唇角的微笑,那种笑容在苦役营中几乎是不存在的。所以,他觉得这个胖子心中怀着某种大胆妄想,而他希望这胖子能清醒一些,别做傻事。
白牧云并没有察觉到少年极度压抑的神情,他甚至没有仔细的打量一下这个搭讪的家伙,直到少年问他有没有逃跑的想法时……
他以为对方是“同道中人”,以为那少年也打算逃跑,但当白牧云仔细的打量过少年的模样之后,竟微微的皱起眉头。
他年纪不大,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食的样子,身子瘦弱异常,相比之下,他几乎算是这个苦役营里最为瘦弱的家伙。
显然,在对方的眸光中没有同伙间默契的猥琐光芒,白牧云虽然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但过去和同学闹恶作剧却是家常便饭。
在少年的脸上,他看不到半点“入伙”的激动与猜测。
“别白费力气,你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少年见白牧云沉默良久,主动奉劝了一句,看他那语重心长的模样,倒是没有丝毫恶意,只是透着满满的压抑感觉。
白牧云自然见过逃跑后被抓回来打到死的苦役,那甚至成为了他一段时间内的心理阴影。
但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太上凡体篇,只要修炼有成,他相信离开灵石矿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我可没这个打算。”
白牧云选择顺着少年的话说,他不希望透露自己的秘密,也不希望自己打算逃跑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弄得节外生枝。
“没这个打算最好,前些天那个家伙,死得多惨,你拼拼运气,说不定还有机会晋升为慕容家的家丁,监工,护卫……不过,希望也并不大,得有修行潜质。”
少年每句话说得都是那么悲观,令人听起来心气下坠,白牧云却在这话语中找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大长老什么时候会来?”
“这,我哪知道……”
少年悻悻然的摇了摇头,似乎那事情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看来是对自己的前路非常绝望。
他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反倒令白牧云产生了些许兴趣。
在前世时,他当初考班级倒数第二的时候,那个倒数第一的最佳损友,就是这么一个一脸衰相的家伙。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白牧云好似无心,内心却有了些亲切的感觉。
“费进。”瘦弱少年面色微苦,如果不是因为他神色还算认真,白牧云甚至认为这个家伙在和他开玩笑。
“费劲?这样一个奇葩的名字,这哥们的父母是跟他有仇吗?不过倒是挺般配……”
白牧云感到这名字着实有趣,自知只是碰巧和费劲同音,也懒得计较,还觉得费劲这个名字颇为贴切。因为面前这个少年,看上去活得是挺费劲的。
这明显是一次欠缺互动的对话,费劲显然并不是一个富有好奇心的家伙,良久无话,白牧云只得干咳两声自报家门。
“我叫白牧云。”
“哦……”
费劲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记没记下,白牧云叹了口气,想来如果自己很小就生活在这种恶劣的环境当中,比他怕是也开朗不了多少。
不觉间,他们已经随着苦役队伍来到了苦役营。
这里是一片平整的地面,周围是用石滩的碎石累成的石丘,上面有守卫哨楼。
黄昏天色暗淡,在一个个哨楼中都点了灯笼,红彤彤的颜色煞是好看,却映出了一个个手执弓弩的黑袍护卫,看之反而令人生畏。
在这条路的正前方,是一栋高大的建筑,这里便是私军营,也是监工和家丁们的住所。
苦役当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的住处在右侧几个破旧的木棚屋当中。
现如今,白牧云已经渐渐习惯那个简陋肮脏的地方,那原是私军营的猪圈,后来扩大了些,直接改成了苦役营的营房,面积不大的几个棚屋,硬是住进了二三百号苦役。
“再忍几天……”
白牧云微微眯眼,神色中出现了久违的不甘,从得到太上凡体篇开始,他就不想再忍受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他排着队,跟随苦役们前往木棚屋旁的木桌案前领食物。在混合着各种异味的棚屋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正在分发窝头和青菜汤。
老伯同样穿着苦役的麻片衣裳,身材干瘦,面容枯槁,每当分发食物的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语,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
在苦役营中,他只跟一个人说话,就是白牧云这个新来的胖子。
“来了?”
当白牧云排着队过来领食物的时候,杨伯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在他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一抹长辈才有的慈祥神色。
“杨伯,我来了。”
白牧云微笑应了一句,他每每总觉得杨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故人,或许是他的儿子,孙儿什么的。
杨伯不动声色的从箩筐深处掏出一个大个的窝头,好像一早就准备好了一样,而盛青菜汤的时候,老头也在白牧云的碗里多放了几片菜叶。
当他看到白牧云肩头的伤口时,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心疼,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似要关切的询问些什么,却未开口。
“不碍事。”
白牧云见杨伯发现了自己肩头的伤口,苦笑敷衍了一句。
“去吧,下一个。”杨伯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惘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故人。
白牧云微笑了笑,拿着食物朝木棚屋走去。
窝头再大也不过是多一口的分量,菜叶再多也没有半点荤腥,但白牧云还是非常感激杨伯,至少这些日子他早上醒来不会饿得胃疼了。
棚屋的门框很窄,白牧云挤进去找了处角落,靠在了木桩边,开始啃咬窝头。那窝头里总是混有沙土,吃起来得很小心才行。
费劲跟在白牧云的身后,似乎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也得到了一个个头较大的窝头。
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手中窝头分量的变化,而是在彭无缝隙间望着杨伯,眸中充满了羡慕,满心希望自己也能得到这样一份好差事。
白牧云见那瘦弱少年羡慕的模样,微微摇头,总觉得若是和他相比起来,自己还算是个比较有理想的少年,哪怕是回到前世。
棚屋中,光线忽然暗淡了下来,白牧云抬起头,看到棚屋门的门口被一个壮硕的身影挡住了。
暗淡的光线中,白牧云只能看出那人身子极其壮硕,头顶圆润,是个光头。
而随着他的到来,苦役营里仅有的细小熙攘声也消失了,所有人的眸子里都透出了畏惧的神情,下意识的往后缩着身子。
“真晦气!又碰见他了……”
白牧云不可能不认识这个家伙,他是韩胄,苦役营里的恶霸,仗着自己拥有凡体中期的修为,在这里欺负苦役,抢夺食物。
韩胄缓缓走进棚屋,外面的光线透射进来,白牧云看到他肥大的脸颊上,那道刀疤微微扭曲。
他正在扫视这里的苦役,寻找掠夺的目标,目光游移之间,他已经身处那只大手。
韩胄的手伸向了费劲,他的意思很明显,他看中了费劲手中的窝头。
因为一直在棚屋缝隙中看着杨伯那里,费劲的窝头只啃了一小口,此时这几乎算是完整的窝头成了韩胄的猎物。
“恩?”
一个粗粝的声音从韩胄的喉咙深处发出,他的眸光有些玩味,似乎很有耐心。
“能能,能不能……”
费劲已经将手中的窝头递出去一半,声音有些颤抖的哀求,希望对方能放他一马。
韩胄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眸光也渐渐转冷,但他没有去抢,手掌依然伸向费劲的身前未动。
费劲的内心很挣扎,韩胄没直接抢夺,让他自己吧窝头递过去,放在他的手里。这对于一个极度饥饿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我,我再吃一口行不行?”
费劲好像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又说出句话,此时他眸光已然湿润,可还是不敢缩回手来。
韩胄把手又往前伸了伸,眸光中再度闪烁出那种玩味神情,意思却是很明显的,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费劲微微缩了缩手,但还是咬咬牙,将那窝头轻轻的放在了韩胄的手掌中,但眸光却是不甘的。
韩胄将窝头塞进另一只手上,用力在费劲的头上一推,费劲整个的后脑磕在了身后的棚屋木桩上,发出一声闷响。
费劲捂着脑袋后面的伤处,不敢出声,韩胄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其他方向。
当他的眸光看向白牧云的时候,微微停顿,露出一丝玩味。
“该死的!又盯上我了。”
白牧云虽然已经得到了太上凡体篇,却还没有开始修炼,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一个凡体中期的恶霸的。
他又啃了一大口窝头,端起菜汤碗,使劲往嘴里灌着菜汤水,灌进去一口,噎下去一口,马上在啃一口窝头。
“胖子。”
韩胄只说了两个字,白牧云马上停下了动作,韩胄在警告他,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往嘴里塞窝头,就算现在吃进去,一会也得统统再吐出来。
白牧云此刻显得比费劲还要老实,他把菜汤放下,两只手举着窝头递了过去。
韩胄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白牧云前后几个呼吸之间,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不过胖子此刻恭敬的动作确实令他感到心里很是舒服,他夺过白牧云的窝头,犹豫了一下,原本准备踢出的一脚收了回来。
虽然没有痛打白牧云,但韩胄看着胖子的目光却比先前更加阴冷,显然,他看出了白牧云的心机,只是此时不佳计较而已。
白牧云感受到了对方眸光中的肃杀,他忽然觉得这个韩胄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高深。
“我装不了多久,我的速度要快,我不解决掉他,他早晚会解决掉我。”
白牧云内心十分警醒,他感到韩胄的存在,对自己就是一种威胁,而若说烟瘾何在?他也只能归结为是一种直觉。
总之,韩胄是个很危险的人,尤其对于自己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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