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军师元雀,自诩诸葛再世,性子保守,不行险招,可信斥候长瘦鸦,没个正形,插科打诨,却有奇才奇运傍身,可……他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终于笑了,可同他拌嘴,打发时间他说到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时,嘴角微微勾起。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跟我说起他的事情了。从前我在北荒与他并肩纵马,我们无话不谈,可我如今在后宅之中,将军府上下琐碎事务几乎让我忘了小时候的时光。自从我嫁进徐家,你就很久没和我讲过这些了。我有时候做梦就会梦到北荒的笑尸山,魈族难缠的驭兽之术,还有笑尸山里头传言的山鬼……我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书中说,那毕竟不是女子的本分。他不愿听一个怨妇抱怨,转移了话题:笑尸山传闻有山鬼,从前只觉得是传说,结果亲眼得见……他说到笑尸山的山鬼姑娘时神采奕奕,我想起外头传闻说他和萱梦姑娘的相遇,眼中一片黯然:是萱梦姑娘吧他有几分被我戳破心思的尴尬。这几日为了这身子互换的事情,他甚少去花楼里捧萱梦姑娘的场子,都是托随从传信,以慰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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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徐子仪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孩,被照夜一脚踢进泥坑里,哭着去找先将军。
先将军是个慈父,他架不住徐子仪缠他,告诉他一条捷径:去讨好那个喂马的小姑娘,也就是我。
我父亲是马场的驯马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周琼月。
徐子仪看到照夜对我俯首帖耳时,羡慕不已,他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我,而我性子又倔又傲,黄白之物也未曾放在眼里,倒是难为徐子仪,他绞尽脑汁找来稀奇玩意儿:玻璃珠子,山魈毛编的小人,缴获的马刀,换来我终于同意他摸一摸照夜的毛。
我们也是那时结下的情谊,看起来很不可思议,马奴的女儿和将军独子私定终身,跨越了身份的重重阻碍,终成眷属。
……不过都是旧事了。
等我醒来,我看见床上躺着的自己,脸上泪痕未干。
我能看见我?
我慌得去探床榻上我的鼻息,却发现自己手指粗粝。
我慌忙下床,跑到梳妆镜前,却看见镜中徐子仪的一张脸。
……我和他换了魂?
我慌忙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是梦。
不等我细细想,就听见外面红玉责备绿珠的声音:
怎么还不叫夫人,今日十五是要早起请安的,你要让那帮人瞧夫人的笑话?
老爷在里头,哪里敢喊呢
我忙摇醒徐子仪,看着自己这张脸的感觉颇为怪异:
夫君,快起来,老夫人那里还要请安呢
大约是觉得眼睛酸痛,徐子仪揉了揉眼睛,看到我顶着他的脸叫自己起床的时候,稳重如他,也差点跌下床。
我顾不上其他的,只觉得没给老夫人请安才是第一大事,老夫人从我进门第一天就不喜欢我,那些嫂子们又言语刻薄,一年中也没几个安生日子。
这事不可惊动旁人徐子仪先反应过来,前阵子京中才斩个妖言惑众的妖道
等我们适应了身体,不自在地走到东暖阁时,老夫人身边已经是一屋子女眷候着了。
老夫人满脸慈爱地看着我,令我有些不自在,随后又斥责徐子仪:
你也是越发金贵了,昨日我听丫鬟嚼舌根呢,说昨晚夫人发了好大脾气,掀了桌子
徐子仪顶着我的一张脸,不知道如何应对,只闷不吭声低着头。
这种旁观的感觉很微妙,像神魂出窍。
我想帮他说两句,老夫人就慈爱地拉过我坐在她身旁,摩挲着我的手:
叫娘好生看看
这种慈爱的表情我从未见过,从前未过门时我就见惯了她瞧不上我,冷嘲热讽我配不上她儿子,我自知出身卑微,又敬她是徐子仪的母亲,所以一直忍气吞声。
娘,昨日是儿子失手打翻了桌子,琼月她哪来这么大力气呢,昨日琼月也辛苦了……
伺候夫君,可不是女人份内之事,哪来什么辛苦周姨娘挺着肚子,语气不冷不热。
徐家两个儿子,徐子仪的大哥秋日坠马惊厥而死,留下四岁大的孩子徐修远,周姨娘肚子里的遗腹子和几房难缠的姨娘。
周姨娘叫周如玉,出身自江南一个式微的世族,当初徐子仪的大哥打马过江南,一眼瞧见了当垆卖酒的她,一截皓腕,眼下一粒风情万种的胭脂痣,没几日便一乘小轿抬进了门。
她从前性子豪爽,与我交好,后来老夫人把管家的事情交到了我的手里,后宅琐事让我们渐渐离了心,她几番调唆老夫人,不是说我的出身,便是说我不争气的肚子,其实都盯着我那串管家的钥匙。
周如玉盼着管家大权。
徐子仪尴尬地站在那里,我犹豫着要不要替他解围时,外头响起了清脆的笑声。
谁在外头笑呢?老夫人问。
是猴儿姑娘和小少爷放风筝呢!丫鬟们捂着嘴笑。
扶我出去瞧瞧
外头冬日的阳光好,小侄子笑得开心,追在萱梦姑娘身后,吵着要自己放风筝。
跑着跑着,他一抬眼瞧见顶着我的脸的徐子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
我不要婶婶,她坏,她打我!
庄姨娘见机,忙不迭揽他进怀里,心肝肉儿地哄。
庄姨娘无子嗣傍身,恨不能把修远抢到自己房中养,每回修远念书,她不是送点吃的,就是调唆修远出去玩:
你说到底是没当过娘的人,哪里知道什么轻重,倘若一时逼他读书逼得急了,把身子弄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就该玩呢,读书都读成傻子了!那位萱梦姑娘也开了口,这叫释放天性!
老夫人果然冷冷地看了一眼徐子仪:
你若是不辜负他死去的娘亲,当真好好教导,我便谢谢神佛了,若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便把气撒到修远身上,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众人忙去哄,徐子仪冷冷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涌上一丝苦涩。
修远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在病床上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我:
我们家的男人,荣华功名都是马背上挣来的,如今世道好了,我只盼他读书,挣个功名……我出身小门小户,我爹是个教书匠,一辈子读书没读出来什么名堂,倒叫她们当话柄笑了这么些年。琼月,我心性素来极高,不肯同这后宅里头的女人们交好,只认你做知己,我知你心性为人,今后你帮我看着他,莫让他荒废课业,莫走错路……你告诉他,读书,挣功名,是有用的……
血一盆盆往外头端,她面如金纸,已经没有多少气息,只死死抓住我的手,恳求我答应她。
可修远脾气顽劣,这样的胡闹我不知见了多少次,从前躲懒装病不肯念书,谎话说了一箩筐。
众人蜂拥而上,请大夫的请大夫,端盆倒水的倒水,赶上趟在老夫人面前卖弄,献殷勤。
老夫人自己倒被这阵仗吓到了,回身便骂徐子仪。
众人纷纷作势去拉老夫人,而在我和徐子仪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修远这个熊孩子在众人背后冲徐子仪吐了口口水,做了个鬼脸。
徐子仪哪里见过这种顽劣性子的,怒吼一声:
徐修远!
修远立马躺在地上,索性不动弹了。
娘!他……徐子仪正要分辩。
啪!
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徐子仪脸上,我愣住了。
……这巴掌本是给我的。
老夫人心疼孙子,满脸是泪:
心肠烂透了的娼妇,你想害死他,好算计我们徐家!你看看你身上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们徐家给你的!忘本的畜生!那些个书都抄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子仪愣住了,似乎想不到慈爱的母亲竟然会出此恶言,一时说不出话。
琼月啊,好歹弟弟回来了,你平日里再如何恨母亲,这会也该做出点孝顺样子周姨娘继续煽风点火。
乱中更乱,外头管家匆匆跑来,说宫中来人传旨,听说是要老爷回北荒。
我看了眼徐子仪,他似乎还没从那一巴掌缓过来。
直到我跪地接了旨,徐子仪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这关乎徐家的生死存亡,这两天他甚至顾不得去青楼里头讨好萱梦姑娘。
我们翻遍了志怪话本,也没能找到换回去的方法。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
出发前一夜下了冬雨,雨脚绵密,淅淅沥沥地打在瓦上,我们相对而坐,短短的三尺书桌像隔着一条银河。
烛火跳跃在他的脸上,他眼中熠熠火光,如我们洞房花烛夜一般,好看得叫我心动。
那时的他只有十九岁,连花轿门也不肯踹,惹得旁人笑他以后一定夫纲不振,从下轿到入洞房,他将姻缘带抛掷在地上,大步上前紧紧地抓着我的手,除却拜天地,始终不肯松开。
喜娘说这可不合规矩,闹喜的亲朋捂住孩子们的眼。
你弄疼我了……我捂着发红的手腕抱怨。
我怕松开了你就跑了他揭开盖头,眼中跳跃着火光,少年的眼神拘谨又炙热,我跟你说的,我最害怕的那个梦,是你走了,你骑着照夜走了,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我追不上你,我把你弄丢了……
好像我们之中七年的光阴倏忽一瞬,那么执着又坚毅的少年,不知何时松开了我的手,只留我一个人,隔着这咫尺天涯。
副将杨昭溪,世家子弟,顽劣鲁莽,几番教导他都颇为不服,屡次以下犯上,但也算是……可用
他一句话把我拉回现实。
杨昭溪?我记得当初我和徐子仪成婚的时候,他也曾与国公府家的老夫人一同来过,那时他才十五岁,看起来却谦和有礼,俨然一个小君子模样,四年过去了,竟也成了顽劣鲁莽的性子?
军师元雀,自诩诸葛再世,性子保守,不行险招,可信
斥候长瘦鸦,没个正形,插科打诨,却有奇才奇运傍身,可……他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终于笑了,可同他拌嘴,打发时间
他说到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时,嘴角微微勾起。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跟我说起他的事情了。
从前我在北荒与他并肩纵马,我们无话不谈,可我如今在后宅之中,将军府上下琐碎事务几乎让我忘了小时候的时光。
自从我嫁进徐家,你就很久没和我讲过这些了。我有时候做梦就会梦到北荒的笑尸山,魈族难缠的驭兽之术,还有笑尸山里头传言的山鬼……
我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书中说,那毕竟不是女子的本分。
他不愿听一个怨妇抱怨,转移了话题:
笑尸山传闻有山鬼,从前只觉得是传说,结果亲眼得见……
他说到笑尸山的山鬼姑娘时神采奕奕,我想起外头传闻说他和萱梦姑娘的相遇,眼中一片黯然:
是萱梦姑娘吧
他有几分被我戳破心思的尴尬。
这几日为了这身子互换的事情,他甚少去花楼里捧萱梦姑娘的场子,都是托随从传信,以慰相思。
你不必不自在,你我已不是夫妻,不过被这身子绑着我笑了笑,眼中一酸,从前与你私定终身,元宵出奔,便想过今日
我们在一起时,徐子仪的父亲欣然同意,可我的父亲死活不答应。
他鳏居多年,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不肯我入将府高门:
里头的人都是两只富贵眼,一颗势利心,你哪里懂这其中的弯绕?
子仪会护着我的
我父亲连连叹息,可沉浸在爱情里的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元宵那日我私自赴了约,定了终身,父亲气得骂我淫奔。
聘者为妻奔为妾!你可知道利害!
他命我对着母亲灵位跪下,铁青着脸把驯马鞭高高举起,我自觉无错,干脆仰起头等他打我,他几番也没狠下心,叹了口气把马鞭扔了,一个人兀自垂着头坐在角落里流泪,那个在马场叱诧风云的周伯乐,从小溺爱我有求必应的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第二日徐子仪便跪在了我家门口,淋了三日的冬雨,我爹终于松动了,连叹三声,也算是默许了这桩婚事。
徐子仪待我不薄,任老夫人打断了三根藤条,也咬定给我正妻之位。
我那时候真的以为,山盟海誓是不会变的。
听我提起从前,徐子仪面上不自在,一声不吭,倒显得我像个满腹怨气的黄脸婆。
脸上还疼吗?我看着他脸上那个巴掌,转移了话题。
你平日里是如何侍奉母亲的?她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如何待她?因为她是你母亲,所以我也把她当成我的母亲来孝敬
周姨娘说,你平日不恭不敬,没什么孝心
你信周姨娘,却不信我,对吗?
我静静看着他,他却忽然心虚:
母亲年纪大了,难免嘴上不饶人,等以后我们换回来了,你去和她道个歉,磕个头,她只是说话难听,心肠却软
骂我是忘本的畜生,也只是轻飘飘落得一个嘴上不饶人吗?
还要我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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