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凤夕瑶当然认出了他来,只是他怎么也在这府里?这可不就是前两天还在林子里剿匪的那个人么。不过转眼想想,凤夕瑶又放下了疑虑。当时他是带着官兵去剿匪的,放眼这整个徽州城,所有的兵都是她爹威远侯的,那他是她爹的门下武将也理所当然。迂回曲折的回廊两边,梅枝斜伸,枝头嫣红的梅蕊与白雪点点交相辉映,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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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夕瑶当然认出了他来,只是他怎么也在这府里?
这可不就是前两天还在林子里剿匪的那个人么。
不过转眼想想,凤夕瑶又放下了疑虑。
当时他是带着官兵去剿匪的,放眼这整个徽州城,所有的兵都是她爹威远侯的,那他是她爹的门下武将也理所当然。
迂回曲折的回廊两边,梅枝斜伸,枝头嫣红的梅蕊与白雪点点交相辉映,暗香浮动。
他步子大,走得也快,凤夕瑶便提着裙子快几步追上回廊,叫住他:“喂。”
那人闻声一顿,回过头来看见她,不动声色。
凤夕瑶走到他跟前,笑道:“果真是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不予回答,只安静地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又是面对面,凤夕瑶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模样。
他的轮廓刀削一般,那眉峰似剑,双眼深晦,本应该是一副俊朗的样子,却偏偏多了两分沉厉。
一看就很不好接近。
凤夕瑶有些后悔自己冒失的举动,又道:“你别误会,我别无他意,只是想感谢你上次及时相救,和,一马之恩。”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身子骨细,只有他肩膀这么高点。以前很少与她打照面,如今倒是在她脸上看到两分生动。
他很冷淡地开口道:“听说你朝我吹口哨,是在调戏我。”
凤夕瑶一懵,旋即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那只是在叫你,跟你打招呼。”
他道:“所以你用了‘这位兄台’?”
凤夕瑶问:“那我该用什么?请问兄台贵姓?”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凤夕瑶炸得个外焦里嫩。
只听他简单有力道:“我是你二哥。”
扶渠一出宴春苑,就发现凤夕瑶不见了。一路上气喘吁吁地追来,才在回廊上找到她。
凤夕瑶已在风中凌乱。
扶渠捋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才一出门就不见影儿了……”
凤夕瑶扭过头看她,僵硬道:“我还有个二哥?”
扶渠捣头:“对啊对啊,二少爷是侯爷的庶子,也就是小姐的庶兄。”
凤夕瑶一脸面瘫:“那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扶渠道:“那先前……小姐也没问哪……小姐和二少爷老死不相往来的,他不是重点啊,那大房的楚氏和四小姐才是重点啊……”
说着就咽了咽口水,又问:“他……难道很重要啊?”
凤夕瑶抽着嘴角道:“在山脚下救了你我一命,你说呢?”
扶渠一合掌,“小姐不提奴婢都忘了说了,上回小姐掉进冰窟窿里,还是二少爷给捞起来的呢。”
凤夕瑶扶额:“……”
她不认得人家就罢了,还对他吹口哨?对他说“这位兄台”?
难怪,当时那林子里的所有士兵都静下来了,他的面色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
现在想想,真是够丢脸的。
凤夕瑶前世对自己这位庶兄根本没有丝毫印象,她只有从被凌辱、做大魏皇后起到死的十年记忆。
想来他们之间的那点兄妹之情真真是淡如水,所以后来她几乎没再想起过他。
这位庶兄叫凤君渊。
凤夕瑶到现在才回味过来,他凤君渊真要是从外面进府来,怎会出现在这内院之中?他分明也是从内院去前堂的。
先前走得太急,凤夕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先不管这些了,凤夕瑶着急见到威远侯,索性先抛开不想。只当她是掉进冰窟窿以后大病一场,不怎么记事了。
这侯府里谁都可以不记得,但威远侯,她却不能不记得。
当她匆匆忙忙跑到前堂时,堂上还有好几武将正谈笑风生。
凤夕瑶一身少女裙裳出现在门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却给这料峭寒冬里添了一抹春意似的,亮人眼球。
她看见堂上坐着的那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脑海里疯狂涌动着的全是他战死、她捧着他的血衣失声恸哭的画面,还有他的遗骸被从坟墓里启出,不得安生……她为了护父亲一具全尸,拼尽最后一口气,流光最后一滴血……
“侯爷,三小姐哭了……”堂上武将咋舌道。
堂上的威远侯看着自己年轻娇花般的女儿,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登时糙汉子的心软得跟稀泥似的。
凤夕瑶一边抹揩着眼泪,一边又哭又笑,颇像在寺庙里醒来那日扶渠在她眼前不能自己的样子。
她哽咽道:“终于又见到您了……”
彼时凤君渊立在威远侯身侧,神色平淡。
威远侯表情一动,朝她招手道:“阿瑶,快进来。”
前世经历了太多的隐忍和痛苦,今世凤夕瑶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她想,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她只是个小姑娘,她思念她的爹爹理所应当。
遂她放任自己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去,当着满堂男儿的面,一头扎进威远侯怀里,泣不成声。
这是她的父亲啊。是她竭尽全力也守护不能的血肉至亲。
等情绪过了以后,凤夕瑶才感到让这些大老爷们儿看着一个小姑娘哭,实在有点不是滋味。遂匆匆给威远侯请过安以后,便带着扶渠离开了。
走出门口时,还听威远侯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有,我女儿,是不是越来越招人疼了?”他捋着短胡须又咂了起来,“还是这样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记得上一回抱她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儿,后来都不要我抱的……”
说着他就抬手往自己腰处比划了一下。
凤夕瑶回头看了一眼,破涕为笑。
从前堂出来,扶渠可憋坏了,一路上唏嘘道:“小姐你怎么不说掉进冰窟窿的事啊,还有被送去寺庙的事,小姐受了这么多罪,难道就这么算了啊?”
扶渠双拳紧握,义愤填膺,“哎哟,不行,奴婢这就回去跟侯爷禀报!”
她刚一转头,凤夕瑶勾住她的后领,道:“你急什么。我回城之际满身血污,二哥又在山下剿匪,我爹会不知道吗?”
他迟早会知道的。
等晚上一大家人一起用晚饭的时候,威远侯脸色有点差。显然是晓得了个事情大概。
楚氏带着琬儿一进来,不及坐下,便先一番怜悯悲切道:“侯爷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真要多亏瑶儿的照顾。前阵子琬儿掉进冰窟窿里去了,要不是瑶儿奋不顾身地相救,只怕婉儿就……”
说到这里,楚氏连忙捻着手帕擦擦眼角。再看看琬儿那一副娇弱病态之相,说是自从上次掉下水以后就感染风寒,至今还未痊愈。
楚氏又道:“起初瑶儿也染了风寒,我实在担心她落了病根,便做主让她去寺庙里静养。瑶儿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得佛祖眷顾,琬儿身子还没好,瑶儿就已经痊愈了……”
说罢楚氏露出宽慰的笑容,似当真在意着急凤夕瑶的身体。
凤夕瑶不为所动,就连威远侯叫她她也不答应。
这时扶渠从旁摆手道:“侯爷,小姐听不见的。”
威远侯诧异道:“怎么就听不见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扶渠眨巴着眼道:“侯爷有所不知,小姐为救四小姐自个落了冰窟窿,大家都忙着救四小姐,结果小姐在水里待得太久了,大概是伤了耳朵,寺庙里又没有大夫,才患上耳疾,因而听力时好时坏的。有时听得见,有时听不见。”
一番话顿时把楚氏打回原形。
威远侯脸色更差,道:“大嫂,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便是这么照顾阿瑶的吗?琬儿是你的女儿,阿瑶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楚氏道:“瑶儿有恙,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每天都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的……”
琬儿亦是含泪道:“二叔,琬儿与姐姐的感情一向深厚的,若是早知如此,琬儿恨不得代姐姐受过。哪怕是让琬儿双耳失聪、双目失明呢!”
琬儿情真意切,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威远侯知道凤夕瑶一直待她好,也不想刁难,便又看向凤放,威严尽显道:“我让你管理柳城,你却在柳城剿匪不力,让那些匪徒跑到了徽州地界,若不是凤君渊及时追上,谁替你收场?”
凤放低声下气道:“这次是侄子之过,甘愿受罚。”
威远侯不敢往下想,若要是凤君渊去得慢了一步,让那些匪徒绑走了凤夕瑶,后果会怎样。
威远侯道:“明日你便去军营里领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是。”
楚氏心疼儿子,一百军棍寻常哪受得住,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得大伤元气。她怎么舍得!
楚氏嗫喏道:“侯爷,一百军棍是不是……”
威远侯沉目看她,“军令如山。”
这次楚氏是真的止不住眼泪了。她还想求情,凤放便道:“娘,别说了。”
凤夕瑶抬头看了她这位堂兄一眼,敛着眉眼,倒是能忍。
那山脚下的强盗究竟如何盯上她的,只怕他心知肚明。
威远侯不屑于对女人家发难,免得让人以为他欺负楚氏和婉儿孤女寡母的,可凤放是他军营里的人,他整治凤放总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要让楚氏知道,再亏待他女儿,他便收拾她儿子。
随后威远侯冷冷道了一句“吃饭”,大家才坐下来,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吃饭。
只是整个过程,谁都一言不发,气氛颇有些压抑。
凤夕瑶却不觉有什么,怡然自得得很。
大概和她一样毫不受影响的就只有旁边坐着的凤君渊了。
凤夕瑶正伸筷子往盘子里夹菜时,不想旁边另一双筷子也刚好伸了过来,好巧不巧地和凤夕瑶一起夹住了同一块菜。
凤夕瑶侧头看去,见凤君渊神色依旧枯潭无波。
这家伙,居然跟她抢菜吃。
但只短短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筷箸,霎时变成一副兄友妹恭的画面。
“三妹请。”
凤夕瑶抽了抽嘴角,“二哥请。”
虽然是为了一块菜,但威远侯看见他俩如此相互谦让,还是十分欣慰的。要知道以前,凤夕瑶是连一句话都不会跟凤君渊多说的,凤君渊自然也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
两人虽住在同个屋檐下,但关系冷淡如水,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威远侯沉吟着与凤君渊道:“阿瑶此次化险为夷,为了谨慎起见,你选几个人放她院里做护卫,往后供她差遣。”
“是。”
凤君渊办事效率是十分惊人的,当晚凤夕瑶洗漱后将将睡下,宴春苑外便已经有护卫把守着。
威远侯军务很忙,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扶渠从厨房端了热腾腾的早饭回来,看见凤夕瑶还躺在床上,就轻声细气地唤了一声:“小姐?”
凤夕瑶不应。
定又是耳疾作怪了。
遂扶渠凑到她耳边就是一嗓门:“小姐起床了!”
凤夕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嚎差点心脏病都吓出来了,从床上弹起,看着扶渠凑过来的圆脸,就想把她搓扁。
“扶渠啊,你小声说话我听不见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我耳背。”
扶渠问:“除了耳背,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凤夕瑶幽幽地盯着她,怨念道:“还有可能是因为我睡得正香。”
扶渠忙打哈哈道:“小姐快起来洗漱了吃早饭啦,侯爷走的时候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过来,一会儿要给小姐看耳朵呢。”
凤夕瑶的耳朵时好时坏,大夫来看过以后给开了药。她觉得这耳背也有耳背的好处,完全可以规避一些她不想听到的东西。
凤夕瑶的饮食,都是由扶渠去厨房那边拿来的。除了侯爷回来的时候大家会一起吃饭以外,其余时候都是在各自院里解决。
近来扶渠每每看凤夕瑶用饭时,都不由忧心忡忡。
眼下,凤夕瑶吃了一碗饭,添第二碗的时候,扶渠就忍不住了,终于出声道:“小姐,你少吃一点啊……”
凤夕瑶抬头瞅见扶渠一脸肉痛的表情,好笑道:“又不是吃的你家的粮食,有这么心疼?”
扶渠道:“不是的,奴婢看四小姐那边,每顿膳食花样虽繁多,但她每顿顶多只吃半碗饭的,如此才能维持着纤细的身子。可小姐每顿……要吃两碗饭,这要是吃胖了可怎么办?”
凤夕瑶想了想,道:“琬儿确实,弱柳扶风,很惹人疼惜。可半碗饭有半碗饭的好处,两碗饭有两碗饭的好处。”
这两日,凤夕瑶都让扶渠带着把侯府逛了一遍,她都不带喘气叫累的。尽管外面又下过一场雪,正是寒风凛冽,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扶渠见她身子骨更胜从前,当然高兴。
这日下午,扶渠带着凤夕瑶去那冰冻三尺的塘上,那个冰窟窿还在,透过冰窟窿,里面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扶渠说:“当日四小姐要携小姐在这湖上走走,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这两日琬儿一直着人留意着凤夕瑶那边的动作。她总感觉,凤夕瑶的脾性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下午时,丫鬟便回来禀话道:“四小姐,三小姐带着她的丫鬟扶渠,在冰塘上面,对着那个冰窟窿都看了好久了,好似下面有宝似的。”
琬儿一听,不由心惊。若要是让她发现那个冰窟窿是人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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