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牧浅歌刻意放轻的脚步毫无用处,刚走了一步,顾夜恒就转过身微微一躬行了个礼。牧浅歌的头发湿湿黏黏,水珠都还在往下掉,顾夜恒这才看清牧浅歌传了件极不合身的礼服。牧浅歌抬起头,顾夜恒面色无常,泰然自若,秋阳打在了他的半张脸上,一般温煦,一般阴影,割裂开来。若不是他额头上的伤格外刺目,衣服上的脚印清晰可见,牧浅歌一度觉得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幻觉。牧浅歌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扯出一个自认为愉悦的笑容:“驸马。”叫的绵绵软软,媚意横生。顾夜恒盯着她起起伏伏的胸脯,垂下眼,转身径自先走了。她又被抛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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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月楼是上京达官贵人最常去的一处春楼,比教坊司都要火爆几分。
摘月楼离公主府并不远,但从没有任何一个贵妇亲自踏足此地,尤其是尊贵的公主,是以牧浅歌的到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推开听雨轩的大门,顾夜恒散漫地坐在中央,举着酒杯,微眯着眼,西侧的屏风后传来阵阵琴音。
只是这曲子有些耳熟……
“殿下……怎么来这里了?”顾夜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莫名其妙的思考,也打断了琴音。
牧浅歌气的发抖,见顾夜恒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胸中的郁气更重了。
东侧刀架上的刀光被反射到眼前,牧浅歌上前一步拿起了刀。
劈头就朝着西侧的屏风砍去,那里霎时传来女子娇弱的惊呼声。
顾夜恒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牧浅歌的胳膊,面色阴沉,瞳仁似墨,盯得牧浅歌一阵冷意。
“殿下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让牧浅歌生出的冷意更剧烈了。
只因那眼睛里似乎藏着滔天的火。
她退后两步,刀也掉下来了。
“顾夜恒,你我是夫妻!你……你!”她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顾夜恒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这夫妻如何来的,殿下不比我更清楚吗?”
全身的血液倒退,牧浅歌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她咬咬嘴唇,转过身狼狈地离开了。
身后没有人追来,身前也没有人来迎接她。
就连赢月也因为礼教,最多在摘月楼的门口踱来踱去。
看着摘月楼面色各异的男女,牧浅歌有些想笑。
是她强求来的,怨不得别人。
正正神色,牧浅歌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踉跄着,跌跌撞撞踏进马车,回府了。
听闻自那日后长公主在公主府闭门不出三日,又听闻皇帝因为此事大怒,召驸马进宫。
“公主,公主!”赢月又像脱了缰似的飞奔而来。
牧浅歌的手里依旧拿着那个香囊。
“又怎么了?”这一次,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等着赢月继续带来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
可是赢月的注意力竟然被别的吸引了,她又大呼小叫:“公主,您什么时候绣这么……好看了?”
低头瞅了瞅绣布上初有形状的鸳鸯,牧浅歌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是化悲愤为动力!”
赢月觉得她家公主怎么这么可爱呢,好像就这样才是一个娇娇的女儿家,如果总是这样多好。
只是可惜……驸马他……
说起驸马,她怎么好像忘了。
“公主!听说驸马因为摘月楼的事被陛下唤去宫中了。”赢月终于说到了重点。
腾地一声,牧浅歌猛地站了起来。
脸色煞白。
皇兄,他想做什么!
越是这样,她似乎心里越清明了。
牧浅歌勾起一个笑容,看的赢月有些发慌,却又听到牧浅歌镇定的声音响起。
“去将我那件月白杂裾绯色垂髾的衣服拿来。”
赢月有些吃惊:“那不是……”
牧浅歌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赢月急忙去取了。
花了近一个时辰,牧浅歌用黛螺细致地描过眉,完成了梳妆。
镜中的她面若春花,朱唇黛眉,比平常添了更添了几分绝色。
意外的是,牧天承并没有让她进殿,牧浅歌在正阳殿等了足足一刻,才等来内侍的答复。
隆重的礼服让她没有办法迈开步伐,牧浅歌一步一步走进了空荡荡的宫殿。
顾夜恒跪在那里,冠帽掉落在柱子旁,青白色的衣服胸口上有醒目的脚印。
她们俩今日的衣物倒像是特意穿了一个色。
可皇椅上的牧天承的脸像染了墨一样阴沉,他死死盯着牧浅歌。
“皇兄。”嘴上叫着亲昵的皇兄,牧浅歌却是给她的哥哥行了个大礼。
牧天承的脸色登时更不好了。
“来求情?”
牧浅歌跪着,没有抬头,缓缓开口:“陛下,臣妹和陛下都误会驸马了。”
说完她转向顾夜恒,看着颇有些狼狈的他。
顾夜恒垂下眼,俯身叩首,对牧天承不卑不亢地答复道:“臣,并无其他隐言。”
“顾夜恒!”
牧天承的怒呼声骤起。
一个玉杯从高巍的座椅上扔了出来,正砸中顾夜恒的额头。
“皇兄,皇兄。”牧浅歌向前爬了爬,抬起头,看着牧天承。
泫然若泣。
牧天承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他霍地站起身来,竟不知要做什么。
过了好久,牧天承才拂袖而去。
只不过,留下了一句话,对牧浅歌。
“跟朕去拙绮园。”
脚底生出一股冷气,牧浅歌浑身打了个颤。
她知道,牧天承要像从前那样“惩罚”她了。
拙绮园是先皇为牧浅歌的母妃良妃建造的,竣工的第三年良妃就病逝了。
先皇对良妃唯一的孩子过分宠爱,年仅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封了长公主。
那时候,牧天承还是……
牧浅歌拉回了飘的有些远的思绪,因为拙绮园的槐汤宫到了。
“皇兄不去园子里吗?”牧浅歌现在槐汤宫的宫门口,不肯进去了。
走在前面的牧天承停下脚步转过身,陪同的内侍在看到皇帝朝槐汤宫走去后,已自行退下了。
“怎么不叫陛下了?”牧天承凉凉问道。
只有牧浅歌知道,踏进那里,她所努力经营的假象就全都破灭了。
她有些歇斯底里:“我已经婚配了!皇兄。”
牧天承突兀地露出一个尖利的笑容:“所以就要抛弃哥哥了吗?”
说着,他跨到牧浅歌身旁,拦腰抱起牧浅歌。
“皇兄!”牧浅歌的声音破碎慌张,她知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噗通”一声,牧浅歌被抛进了温泉里,激起了阵阵涟漪,升腾起的雾气萦绕在牧浅歌的四周。
绯色的垂髾浮了起来,笼在月白的衣裳和雾蒙蒙的水汽里,仿若天边突然坠落在海里的一滴胭脂。
牧浅歌睁开眼睛后,就看到只穿着里衣的牧天承踏着那阵阵涟漪下了池子。
“歌儿今日特意着这件衣裳,是想念哥哥了吗?”牧天承似沾了水汽的声音响起。
并着环住牧浅歌的动作,格外亲密。
这件月白绯色的杂裾垂髾服是牧浅歌被封长公主那年的礼服,那场典礼也是牧天承第一次见牧浅歌。
年岁太久,这件衣服显然不那么合身,也因此将牧浅歌的身姿衬的一览无余。
牧天承显然是怒极了,一把按住她的头往水里淹,掐着脖子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如果牧浅歌能看到,必然能发现他眼里的杀机。
温泉的水热腾腾的,可是牧浅歌却如临冰渊。
他的动作太快措不及,牧浅歌防毫无反击的机会,除了拼命的挣扎,双手在水面扑打,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少,肺部越来越疼,她嘴里咕咚咕咚的冒着泡,却自始至终不肯喊他的名字。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去的时候,牧天承一把将她提起来,劫后余生的大口喘息,她的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和水汽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皇兄,您已经是一国之尊了,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她乞求着。
毫无应答。
也有应答。
他不会放过她的,她很早就知道了,哪怕她已经婚嫁出宫。
他嗜血的眼神冷冰冰,就这么盯着她看,看的她心虚,看的她崩溃。
牧浅歌终于无法忍受,哭喊道:“皇兄!我是你亲妹妹啊!我是你的妹妹!皇兄放过我吧……”
向后退去的她被牧天承一把拽了回来,并毫不留情地一把掐住脖子。
一瞬间,牧浅歌感觉到周围凝起了一股黑气,可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看牧天承了。
“歌儿是觉得自己有靠山了?翅膀硬了?”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
说完,牧天承的手抽了出来,一把扯开她的头发。
牧浅歌如临大敌般将双臂交抱在胸前,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往角落里缩。
盯着她湿漉漉的发梢,牧天承向前近了近,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微笑看着妹妹,轻松开口:“既然歌儿那么喜欢顾夜恒,如果我……”
牧浅歌狠狠打了个哆嗦,颤抖着不可思议地说道:“皇兄,你要做什么!”
牧天承忽然咧开嘴笑了,神情愉悦:“歌儿多久没有喊我承哥哥了呢。歌儿忘了吗?曾经那么多日子,跟在我身后追着喊,叫我承哥哥………”
是了,她怎么会忘呢?至死都不能忘。
是她瞎了眼,识人不清,把他从吃人的掖庭救出来,最后发现,救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魔!
“陛下!”内侍急促的声音骤然响起。
牧天承登时怒目向后看去,迅速从池边扯过衣物遮住了牧浅歌后,缓缓问道:“何事?”
声音略略有些抖,但也只有被按到水里,贴着牧天承胸前的牧浅歌能感受到。
内侍隔着帐帘犹豫着开口:“驸马他,驸马他要求见陛下。”
牧天承冷笑一声,在水中拍了拍牧浅歌的脸,冷冷说道:“你那驸马若是见了你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会如何呢?”
说完,他扔开牧浅歌,起身后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牧浅歌在温泉池里……..
仿若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慢慢沉到水底。
鼻腔,嘴里全都是水,有那么一瞬,好像所有水都灌了进来,要窒息了。
不知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牧天承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一个陌生的内侍轻唤了一声“殿下”,倚靠着池壁发呆的牧浅歌才回过神来。
刚踏出槐汤宫,牧浅歌就看到背对着宫门长身玉立的顾夜恒。
“殿下。”顾夜恒的身后大概是长了眼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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