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皇宫,御花园。宴会过半时,皇帝便陪着太后先行回了宫。一群官家子弟喝的很是尽兴,醉意也让他们胆子大的忘了规矩。“此次谢郡主归来,裴侯也算是得偿所愿,可喜可贺啊!”“那当然,估计下次喝酒便是喝裴侯的连理酒。”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惹得谢婉姚满脸羞红。这时,又有人提议:“何不借此共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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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月,残雪渐化。
江宅内。
江苒头上扎满了银针,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
回家不过才几日,她病越发厉害,幸好江知画不放心赶过来,才在江宅内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她。
大夫取下银针,语气沉重:“药石无医,不必再费工夫了。”
闻言,江知画心霎时一紧,慌忙拉住要走的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吧,无论多少银两我都给!”
大夫无奈叹言:“老夫行医数十载,岂是贪恋钱财之人,不如多陪陪她吧,也好让她走的心安……”
话落,大夫就背起药箱离开了。
江知画红了眼眶,双手扶着桌角才不至于瘫倒。
她派人去找裴云起已经走了三日,但上京离江南至少要八天。
可江苒现在的情况,根本等不到裴云起。
病榻上,江苒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唤了声:“长姐……”
江知画忙拭去泪,走过去坐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长姐在呢。”
江苒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只能看清江知画的轮廓。
她想说话,但头疼的让她难以张口,就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看着强忍痛苦和泪水的妹妹,江知画再也控制不住怒意:“裴云起这个混账,当初江家就算抗旨也不该把你嫁给他!”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门,都通通都是关住江苒的囚笼!
看着怀里枯瘦如柴的人,江知画满心悲凉无助:“苒苒……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留下我一人……”
父母为救百姓亡故,丈夫战死沙场,如今仅剩的妹妹难道也要离开她了吗?
滚烫的泪水滴滴落在江苒的脸上,让她分不清此时身体和心哪个更痛。
她只能尽力回握住江知画的手,费力的张口:“姐姐莫哭,我……不疼。”
说话间,眼泪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自己何尝想丢下她。
姐姐送走了爹娘,又送走了丈夫,现在又要送走唯一的妹妹。
她如何舍得啊……
江知画轻轻擦去江苒的泪,轻声问:“姐姐不哭,苒苒可有什么地方想去?姐姐带你去。”
闻言,江苒黯淡眸子亮了亮,半晌后才喘着气回答:“望月湖。”
望月湖,那是儿时姐姐带她放纸风筝的地方。
江知画扯出个温柔的笑容:“好,姐姐带你去望月湖。”
望月湖。
风拂过碧青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江苒靠在江知画坐在马车上,遥望着远处的青山和空中的飞鸟。
已经开春了。
许多年前的春天,她就在这里跟着江知画放风筝。
也是这样一个初春,她奉旨上京,嫁给了裴云起……
忽然,江苒苍白的脸上泛起孩童般的抗拒:“爹娘,苒苒不要去上京!不要嫁人!”
江知画知道她是病糊涂了,忍痛耐心地安抚:“苒苒不上京,也不嫁人。”
好一会儿,江苒才清醒过来,眼神却一点点开始涣散。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看到江知画的泪眼,她压着刺骨的疼痛,轻声开口:“姐姐再给……苒苒买个风筝好不好?”
江知画强忍着心尖的顿痛,只应了一个字:“好。”
她轻轻放下江苒,让她靠着马车门后朝不远处卖风筝的店铺而去。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江苒又哭了。
她不愿江知画看着自己离开,
自己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唯对家人愧对。
终其短暂一生,不过大梦一场。
来生,她只求一个完整的家……
等江知画拿着纸风筝回来时,只见江苒闭合着双眼。
而她纤细的手已经无力垂落在半空……
皇宫,御花园。
宴会过半时,皇帝便陪着太后先行回了宫。
一群官家子弟喝的很是尽兴,醉意也让他们胆子大的忘了规矩。
“此次谢郡主归来,裴侯也算是得偿所愿,可喜可贺啊!”
“那当然,估计下次喝酒便是喝裴侯的连理酒。”
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惹得谢婉姚满脸羞红。
这时,又有人提议:“何不借此共饮一杯?”
谢婉姚噙着笑意,倾身为裴云起斟了杯酒:“裴云起……”
她的声音软柔,媚眼如丝。
裴云起年少时也曾寻花问柳,面对谢婉姚逾越的举动,他还未觉不妥。
可闻到她身上那股脂粉味时,他突然想起了清淡如水的江苒。
她从不用香料,也鲜少打扮……
裴云起瞥了眼酒杯,直接拒绝:“本侯不喝冷酒。”
闻言,谢婉姚手一僵。
她以为是因为众人的嬉闹让他不悦,便轻触了下他的袖口:“他们的玩笑话,你莫放在心上。”
裴云起不言。
或许是酒太烈,他莫名心头一刺,恍惚间,只觉什么正在离自己而去。
他站起身:“本侯出去走走。”
话落,裴云起转身离去。
天回暖后,御花园中染回了几分绿意,而一株晚开的红梅最是惹眼。
裴云起出神望着梅花,思绪飘回了七年前。
他与江苒也是在初春成婚的,而那晚的新房外梅花也开的正好。
江苒很喜欢,还曾言:“我要把梅花收集起来做成花包,如此夫君便能日日闻到梅花香味。”
后来,果真做了个花包给他,但他从未带在身上。
至此,她也再没做过。
裴云起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回去时,袖内已装了一小袋梅花。
他才走到假山背后,一阵嬉笑声便传来。
“整个上京谁不知道裴侯和江苒不过是表面夫妻,成婚七年连孩子都未有。”
“那当然,毕竟裴侯唯一爱的人那便只有郡主。”
里面谢婉姚听闻这话,假意揶揄,实则得意不已。
“裴侯不过是看在江大人为救百姓而亡才可怜她,是她自作多情不肯下堂……”
听到这里,裴云起墨眸划过一丝冷厉。
眼尖的上官楠率先看到他,忙轻咳一声提醒众人。
裴云起阴沉着脸走过去,所有人也随之噤了声。
谢婉姚眼底闪过抹慌乱,连忙起身向他走去:“裴云起,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一同回府吧?”
裴云起闻言,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谢婉姚见状,笑意更甚。
郡主府与侯府同一方向,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了宫。
夜风寒凉,马车停在了侯府外。
裴云起下了马车,目光落在敞开的府门上。
这时,谢婉姚也下车走了来:“裴云起,方才你我之间有些体己话不好说……”
她看了眼月亮,眉目一弯:“不如我们再饮几杯,也不辜负这月色。”
闻言,裴云起直接对小厮吩咐道:“送谢郡主回府。”
谢婉姚愣住,眼底掠过丝不甘:“我身体有些不适,我能否在侯府先歇息一晚?”
“不妥!”
“为何?”
裴云起眸光渐沉:“你如今还在丧期,住这会惹人非议。”
丧期?
谢婉姚的脸色陡然一白,手上的锦帕也揉皱成一团:“你我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敌不过一个奉旨成婚的江苒?”
裴云起一字一顿:“郡主,自重。”
一句自重,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等谢婉姚追问,裴云起已经进了府。
望着那欣长的背影,她心底泛起丝丝妒恨。
沉香榭。
书案前,裴云起随手拿起一本公文,一封信却掉落下来。
他愣了愣后才想起是那日江苒给的,只是自己交给小厮让其先搁到一边。
裴云起犹豫了会儿,俯身拾起打开。
里面露出了三样物件:一封江苒亲笔的和离书、一枚他赠予她的玉兰簪和两人大婚时的龙凤贴。
他手微微一颤,呼吸也随之乱了几分。
裴云起展开和离书,上面竟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北国310年,初嫁入侯府,妾想伴夫君岁岁长相守。”
“北国313年,夫君征战受伤,妾担心到寺庙诵经念佛。”
“北国314年,侯爷凯旋归来,却一面都不愿见我。”
“北国317年,得知侯爷有心悦之人,我愿成全。”
最后一句:“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裴云起心口一刺,攥紧了信,这算什么?
他本欲撕了这信,但不知为何怎么也下不去手。
良久,裴云起将三样物件又放了回去。
他要等江苒回来的时候,亲口问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合上信封后,裴云起也没了看公文的心思,起身走出了房门。
不想恍惚中走到了江苒居住的小院。
自江苒走后,这个院子再没人来过。
裴云起望着空荡的屋檐,袖中的手慢慢攥起。
江苒在时,院门口总会挂只灯笼。
丫鬟说她是怕晚归的他去书房时看不清路。
裴云起眸色微暗,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正房内一片漆黑,冷风吹着淡青色的床幔,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他点上烛火后,才觉心头的压抑感散去。
借着昏暗的灯火,裴云起环江周遭,目光霎时一震。
内室之中,每个地方竟都贴满了纸条,上面写的都是关于他的日食起居。
他取下一张纸条,指尖轻颤。
“裴云起每日的被褥都要换一遍,莫要忘记。”
“亥时,裴云起会看书,要提前备好暖手壶。”
“今日不要忘了备好裴云起爱吃的糯米酥。”
“裴云起戌时三刻回府,记得在院门点灯。”
……
看着这些纸条,裴云起的心慢慢揪成一团。
江苒为何要将这些小事一一罗列站在房里?
烛火摇曳,裴云起缓缓躺下床,摩挲着冰冷的褥面,胸口一片沉闷。
不知不觉,他就这么合衣睡去。
直至惊醒之时,裴云起满头冷汗地坐起身。
他喘着粗气,眼底还有未褪的惊慌和惧意。
他又梦见江苒死了……
这一次梦更加真切,梦里江苒死在了湖边,死前还在哭。
裴云起强压下心尖的刺痛,揉了揉眼角后唤来夜七。
“有她的消息吗?”
夜七摇头。
裴云起看了眼外头渐亮的天,嗓音低沉:“你快马去江南,把她带回来。”
“是。”夜七就要离开。
裴云起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告诉她,只要她回来,她要什么本侯都给。”
待夜七走后,他起身行至妆台前,看着木梳出了神。
他不明白江苒到底在闹什么,这些年来府中一切事务他都交给了她。
可以说,整个府邸的一切都供她享有,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裴云起不曾知道,江苒嫁来侯府七年,吃穿用度皆用自己的嫁妆,从未拿过府上的一分一毫。
十日后。
夜七只传回了一封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字:侯爷,夫人不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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