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狼姬的时候,整个流荒的子民都聚集在狼山殿前,九重天也来了不少人,枝雅来了,还有司花仙子青吟,认得到的,认不到的都来了。
我着一身妖冶红袍,裙上是我们流荒最出名的招月花,洁白的素雅,头上冠了礼,娘亲说这身衣服是她亲手做的,给我头上插的步摇也是她当年最喜欢的,我却没觉得多好看,那几颗金色的珠子晃荡来晃荡去的,实在绕眼的很。
也是生平第一次印了红唇,手上的蔻丹极美,额间一点红印,娘亲将我拉至铜镜前,我便是看清楚了这样的我,不苟言笑的,荣华尊贵的,就像是九重天的天后一般。
不知我为何见着自己这幅打扮会想到那位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只是觉得我不笑的时候,也是带着威严。娘亲说,狼族的女儿,生来血性勇敢,我有着狼族尊贵的血脉,更是要有着高人一等的自觉。
拖着长长的裙摆踱步至殿前,除了阿爹与几位九重天的几位身份尊贵的仙家,其余人都朝我行了礼,那一声“吾等恭贺牧遥殿下受封流荒狼姬”听的我心神一震,半晌回了神,学着娘亲平日的样子,抬了抬双臂,道了句:“起身罢。”
狼姬便是储君的意思,若这储君不是女的,那这位子也便称狼储。
往后,我便是流荒狼姬了,睥睨所有的来者,那些向我行礼的,都是不及我的是吗?
恍然之间,有种孤独掠过,弄的心浮气躁。
一道闪电突如其来划破了天际,霎时天雷滚滚,响动流荒,远处烟沙乍起,朦胧地卷了半边天。
人群不知谁喊了一句“流荒翻覆了”。
所有仙神顿时躁动起来,流荒的翻覆可怕之处并不全在于天崩地裂,水升山倒,只听过二哥说流荒中段的井庙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百万年一释放,这流荒翻覆便是那力量引起的,造成天地一色的同时,会封了仙神八成的法力,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父亲是流荒之主,从前带着我和两位哥哥参与过井庙的法祭,这翻覆好似不会影响我们,他只结了个巨大的结界将狼山殿给罩住,所有的仙神和流荒的子民全部躲了进去,娘亲拉着我也往那结界里面走,我看着父亲连着六个长老往沧山处奔去,想着燕锦,心一急就要甩了娘亲的手,她拼命的拉着我不肯放:“阿遥,这不是闹着玩的,娘亲求你不要胡闹!待在这里,和你两个哥哥一起巩固结界,守着狼山殿!”
“阿娘!我并不受翻覆的影响,你让我去看看吧。”用力挣开娘亲的手,往后一步,退出了结界。
阿爹他们一定是去沧山找燕锦了,我只能在燕锦到之前想办法先将井庙的翻覆给解决了,不然燕锦一旦贡了血,就再无价值。
不知天高地厚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当时只是那样想着,飞身往井庙而去。
只是,晚了。
遥遥地瞧着井庙殿宇上方,那盘旋着的巨大金龙,我只觉心神俱毁。
“燕锦!”
我用力地唤了一声,手一伸祭出不渡欲要上前。
阿爹与大长老奔来,一人扣住一边我的手:“阿遥!谁准你来的!不许上去。”
“阿爹,你和长老们帮帮燕锦吧,他会死的,井庙在敛他的灵气在吸他的血!”
他周身金光渐褪,和着鲜红的血往井庙下聚集,身形颤抖不已,那漂亮的鳞片都在碎裂。
看到这样的景象我才知道,阿娘从前对我说的只需要他一点点血都是骗我的,这样下去,燕锦一定会魂飞魄散。
而我却无能为力,直逼得心里糟乱,眼前的画面渐而化作冰蓝,蓝色的天地,蓝色的井庙,不渡感知我意念,在我手心里剧烈颤动着,我便捏了捏拳头,一阵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汹涌起来,猛地催动灵力,便一下地挣开被阿爹和长老束缚的双手,飞身往井庙而去。
我只紧着时间,一把将手中的玉笛朝着井口甩去,不渡立而化长,在井口上方,旋转个不停,截断了燕锦不断流失的血气。
反倒是玉笛周身的蔓延的白色雾气,取代他的灵力,缓缓的飘入井内。
那边的燕锦,此刻已经化了人形跌落在地上,捂着胸口,猛地吐出来一口血,和着黄沙,红的吓人。
我只觉虚软的不行,好像体内所有的灵力都被抽空,眼前一虚,晓得大事不妙,只得捏了个手诀,试着将不渡收回来,那玉笛却不受控制,连着我的双脉,把灵力灌给井庙,像在喂养一只不晓饱足的巨兽。
阿爹在身后唤我的名字,我听着有些遥远,他们大约是被什么东西的阻隔在了外头。
我拼命地聚了周身所有的灵力,同什么力量在争抢,却也无法控制玉笛,突地想起南池同我说过的一个法咒,是能临时斩断我与笛子之间的联系,借力去控制的一个法咒。
遂抬了抬胳膊,转而打了一个手决,才结了一半,我便站不住了,单膝跪了下去,喉头一股子腥味上来,头晕目眩的相当厉害。
我咬牙忍了忍极度的不适,快速完成了法咒,体内的魂魄烧了起来,转而散的一干二净,将手抬起在空中虚抓了一把,井口旋转着的不渡倏地回了我的手里,安安静静地化作那六寸长的小东西。
瞬间乌云退却,山崩之响骤停,远处本该涌上来的大水也不消片刻就退了,我脑袋昏沉的厉害,只撑着瞥了一眼正看我的燕锦,便一头朝着大地栽了下去。
……
醒来的时候,入眼的就是遥阁的沉木吊顶,泛着谈谈的香气,我全身动弹不得,只晓得是是被人给点了穴。
门外脚步声渐近,木门被推开,发出嘎吱的声响,只想着听一听是谁来,遂闭了眼,佯装继续昏迷。
“阿遥可还好?”
“左右是我害了她,但是我也没想到她记性突然这般好,几百年前同她说了一遍焚魂术她还没忘记,焚化的那一魂,还需得找找,碍事倒不碍事,还算她聪明,焚的是地魂,届时寻了流荒的土地,合回来便是了。”
“南池,那沧山里的龙孽,你看怎么处置?”
是阿爹和南池。
我心一紧,阿爹这是准备处决燕锦了不成?
只听得南池的说:“那龙,洛前川也去看了,且弱的很,掀不起风浪,况且,我听得阿遥说过,她不论如何都是要救他的,你怕不是嫌这次翻覆没大碍,想你那闺女把这流荒给拆了?既然翻覆再无出现的可能,也便留了下来罢,省的旁人说咱们没气度。”
南池好歹还是有点良心的。
床榻边有人坐下,不知他们两人谁给我解了穴,手指一动,总算是自由了,我缓缓睁眼,望着父亲的脸,眼眶一红,喊了声:“阿爹啊。”
阿爹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算你没有什么大碍,失了的那些灵气,让你娘亲用药草给你补补,至于那余孽,就解禁吧。”
我摇摇他老人家的手,偷偷地看了眼南池,笑着道:“谢谢阿爹谢谢阿爹,女儿的身子您不用担心,赶明儿我去南池神君崖底的的温泉泡上一泡,再吃他两颗崖果,那些丢的灵气都能给补回来了。”
南池白我一眼,哼哼两声说:“洛前川也是厉害了,放着虎族女儿不要,非得守着你这么个傻缺似的玩意儿,当真是想不开。”
我猛地坐起来,头一阵眩晕,撑了床榻缓着,指着他道:“你话不要乱说!谁傻缺似的玩意儿?这关洛前川什么事儿?拎不清的是你!”
他楞了楞,转身离开,只听得一句:“我若是拎的清,我还会来?”
阿爹劈头盖脸的指责我:“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除了一张嘴厉害一点,你还有什么本事?如今成了狼姬,再这样不成体统,你可真成了这六野九泽的大笑话了!”
我歪了歪脑袋:“我记性好着,赶明把狼山殿的所有法籍全部看一遍,保准全会。”
“是啊!你记性好,那焚魂术用的时候怎么不焚了你自个的命魂呢?”
“那若是焚了我的命魂,阿爹你老人家不是看不见我了吗?”
父亲气结,唤了小妖婢来侍奉,转身离开了。
那小妖婢是个机灵的,关了门就先给我行了一个大礼,恭敬的拜了拜:“见过遥姬殿下。”是啊,我便成了殿下了,流荒的子民唤我一声遥姬殿下,流荒外的都是要称我狼姬了,甚好,那枝雅也常端着公主的名号到处游玩,我岂不是也可以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可知晓?”
“这个奴婢不知,那日流荒翻覆,众仙家都躲进了狼山殿,后来不出三个时辰,就平复了,听着其他的女婢说,是洛公子将您从沧山带回来的,具体的,奴婢便不知了。”
沧山?我不是在井庙昏迷的吗?怎的是洛前川将我从沧山带回来的?那燕锦的话,就还在沧山了。
我冲她招了招手,那小妖婢乖巧地走来,我问:“你可愿帮我一个忙?”
她惊喜的点点头,“能帮殿下做事,是小妖的荣幸。”
嗯,甚好。
我抬了手绕到她身后,冲她一笑,冷不丁劈下一个手刀,她双眼一翻,一下就瘫软下去。
双指捏诀,将她变作我的样子,“呐,是你答应帮我忙的,便且替我睡上半天。”
我拉了她的手,往塌上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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