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鹿城把我安顿在沙发上,去房间打电话。然后他就出门了。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她人呢?」我急切地问他。「送回家了。」我长舒一口气。「那你这血哪儿来的?」「她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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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鹿城发烧了。
伤口发炎。
我在家里照顾他,给他降温,给他熬粥,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脸色惨白,抓住我的手,「你是不是因为害怕才对我好?」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喜欢我?」他扯出一个笑容问我。
「嗯。」我给他擦了脸,又擦去身上的汗,「别说话,好好养着。」
「那你多说点,就算是谎话,我也爱听。」他生病后,像个孩子一样黏着我。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明明长得人畜无害,手上却有很多条命。
「好,我陪着你。」
我实在不知道讲什么,就拿出我以前的名著给他念。
他闭着眼,听到我都以为他睡着了,结果我一停下,他就睁开了眼,让我继续。
「听别人讲故事是这种感觉吗?」他笑着问我。
「你小时候,妈妈没跟你读过故事?」说完我就后悔了。
「没有。」他一瞬间情绪低落。
我只好安慰地去抚摸他的头,他的脸,最后深情地在他唇边印上一吻,「那我以后都给你读故事好不好?」
他猛地偏过脸,我看到镜子里他的侧脸,竟然眼眶红了。
那一瞬间的震撼让我久久不能忘记。
「我做错了吗?」我紧张地看着他。
「没有,以后不要这么深情,我害怕自己后悔。」他背过身不再理我。
我在房子里面陪了他三天三夜,他终于烧退了,也吃得下东西了。
我看着他又开始在我家里溜达,接着各种各样的电话,长叹一口气。
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救他。
其实他都那样了,我想要他死,也不是没机会。
我为什么犹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大概是他表现出来的脆弱,是我从未看过的样子,所以我错过了最佳时机。
也有可能,我清楚地知道,就算他那样了,捏死我还是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正想着,门口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冉冉,在家吗?」
是我爸。
我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了。
我不想让他进来,我怕鹿城对他做出什么事。
但是来不及了,鹿城听见了,他走了出来。
「不开门?」他看着门问我。
我知道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我爸先是看着我,问我为什么电话不接,也不去上课。
我还未开口,他就看到了倚在房间门口的鹿城。
他刚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
我爸一下子脸色铁青。
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走了进来。
鹿城看戏一般盯着我涨红的脸,还有些得意。
我催他去房间换套衣服出来。
「这么紧张,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俩偷情呢。」
「别说了,快换衣服。」
「要我表现好一点吗?」他笑着调侃。
「你能不能温和一点,我不想我爸为我担心。」
「我再温和,你爸知道我们两个已经……他还能不对我发火?」他笑着问。
「那怎么办?」我真的紧张死了。
紧张到难以呼吸。
「给点奖励吧,我尽量。」他搂着我的腰,低头要奖励。
我没办法,踮起脚,轻轻吻了他一下。
我脸红得彻底,他才肯放过我,规规矩矩换好衣服出去。
出去的时候,我爸闷着头在厨房做饭。
鹿城懒洋洋地说要去帮忙。
我吓到了。他帮什么忙?
他却递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毅然决然走进了厨房。
我第一次假装拿碗,看到他在给我爸洗菜。
我第二次假装拿杯子,他在帮我爸切菜。
我第三次假装洗水果,他顺手拿过去洗了,削好皮,去了核,让我乖一点,先出去看电视。
「呛人,先出去待着。」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爸盯了我俩一眼,我怀疑我看错了,因为我爸看起来竟然还算满意?
吃饭的时候,我爸开了啤酒,鹿城陪他喝。
两人聊着天,画面竟然异常的和谐。
「我不需要你给她什么,或是要对我们怎么样,你既然决定跟她在一起,就希望你把你的时间给她,一辈子爱她,呵护她,包容她,工作不要太忙。」我爸又喝了一口酒,「我是个失败的例子。」
听他说工作不要太忙,我突然觉得心酸,他也知道自己的工作忙啊。
「为什么知道妈妈跟你分开的原因,你还是不改?工作真的比家人重要吗?」我没忍住质问他,「我失踪后,你还照常上班,这才是压垮我妈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愣愣地盯着我,忽然红了眼眶,「因为当时我带的那个班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你知道一个月意味着什么吗?那一个月决定他们人生的转折点。」
「我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而去毁了别的孩子的一生。」
「不能毁了别人的一生,就毁了我的一生?」我忍不住哭了。
「爸爸错了。」他低着头哭得泣不成声。
于是这个下午,鹿城安静地看着我爸和我哭成傻逼。
我爸临走前特别嘱咐鹿城:「身为男人,要保护喜欢的人,不要做伤害她的事。」
送走了我爸,鹿城抱着我。
「好了别哭。」他脾气有些暴躁。
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哭也不让,你杀了我吧。」我破罐子破摔。
「你天天用这句话威胁我,就不能换点别的?」他低头看着我。
「说吧,怎么才能不哭?」
「不说是吧?」
突然身体一轻,他把我扛进了房间,反锁了门。
「鹿城你混蛋。」我打着他。
他却不还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后来折腾累了,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小时候的事。
「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他深情地看着我,「你是怎么长大,干了什么样的傻事,经历了怎样的青春期和叛逆,我都好想知道。」
那一晚我们畅谈了一夜。
他都安静地听着。
他身上的锋芒和戾气都收了起来,看起来和邻家弟弟无异。
于是我昏头了,大着胆子问他小时候的事。
起初他不想回答,后来在我软磨硬泡下终于开始讲。
「我三岁就被拐卖了。」他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很震惊,第一次知道他也是被拐卖的。
「至于是不是三岁我不知道,没记忆,是收养我的人说的。我和一群孩子被关在村子里。天天被打,天天被骂。
「跟我一起的孩子后来几乎都死了,我因为脑子灵光活了下来。
「村里有个中国来的大姐姐收养了我,她白天卖货,晚上卖身。每次都让我放哨。她就是靠这样赚的钱教我读书识字,说中国话,把我养大。」
我惊得合不拢嘴。
「后来呢?」
「我十岁那年,她被村里老大喊了过去,那晚没有回来。」
「第二天呢?有没有回来?」
「没有,一周后她的尸体在河里找到,肚子都被人划开了,死状很惨。」
他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一下子变得静谧,我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了。
心里很痛,痛到不能呼吸。
「还想听吗?」他很轻松地看着早已哭成泪人的我。
「别说了。」我突然想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是不是那个大姐姐在他害怕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摸着他额头安慰他入睡的。
那时候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该怎么面对唯一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后来我成了那帮混蛋的一员,跟他们身后跑。」
「再后来,我干掉了那个老大,取代了他的位置,割掉了当时欺负她的所有人的舌头。」
他捏着我的下巴,在我唇上咬了一口,「我是不是很吓人?」
我的眼泪奔涌而出。
「鹿城……」我叫着他的名字。
我想拥抱他一下,却不知道该不该拥抱。
缓了好一会,我又问:「那你找过你的家人吗?」
「找过啊。当了老大后,我就回了内地,找到了我父母。
「我看到我妈带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很优秀,家里挂满了他的照片。
「我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
「我听说,我和弟弟是双胞胎,我被拐卖后,那个家里不允许提我的名字,就连我的弟弟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才知道我早就被人遗忘了,被抛弃了,那里没有我的痕迹,我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双胞胎弟弟是陆航。
后来他说他回了缅北,那里才是他生长的地方,那里才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他现在不过是用钱收买了陆航,借他的身份用半年。
夜里,他睡着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久久地无法入眠。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鹿城坐在树桩上修理一个木头凳子。
他的旁边,是木头做的游乐园,有秋千、滑梯,还有攀爬的梯子。
而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她安静地洗着婴儿的衣服。
……
我没看清女人的脸,胸口却无法呼吸。
我是被鹿城摇醒的。
他惨白着脸抱着我,「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做了什么噩梦?」
我才知道,我梦里哭得身体都在抖,而且完全止不住。
「我梦见你和一个木头做的游乐园。」我仔细回忆却只能记住片段,「那是为谁做的?」
他一下子愣在那里,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没出声,我也就没再问。
又过了两天,鹿城说他解决了那群人,让我正常去上课。
他很忙,在忙什么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忙着撤离,因为他定了回缅北的日子。
他答应我,只要我跟他回去,他绝不动我身边的人。
于是我安下心来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
我开始频繁地去我妈那里。
给她泡脚,给她捶背。教弟弟背古诗,给他买玩具。
也经常去我爸那里,给他买了护颈仪,督促他把烟戒了。
阿姨对我还算和善,总是弄一桌子好菜,等着我爸回家。
我给即将出生的宝宝买了浅黄的婴儿服,不知道是男是女,这个颜色应该都可以。
我还去见了陆丰,跟他说清楚了一切。
「我曾经很喜欢你,非常认真,但是现在不喜欢你,也是认真的。
「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一段美好的青春记忆,也谢谢你坚持找了我三年。
「如果给你带来痛苦,那我很抱歉。
「你以后好好照顾好张茜吧,她挺没安全感的,喜欢的话多说几遍,她就不会闹脾气。」
陆丰哭得泣不成声。
「冉冉对不起,你失踪那天我不是故意关机的,是她关了我手机,我不知道。」
我心里一惊,整个人愣在那里。
「她进我的房间,跟我表白,我当时很蒙,一时间没有推开她,她就拿走了我的手机关机,对不起……」
「她早就跟我暗示过很多次,我都不在意,是我的优柔寡断毁了你的一生,如果我当时推开她,就能去接你……」
我听着他口中的真相,心开始麻木。
缓了好久,我才艰难地开口:「不重要了。」
跟所有人告别完,我待在家里,想起了张茜。
小时候,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洋娃娃,我想送她一个,她却摇着头说不喜欢。
后来我的洋娃娃不见了,我去她家找她玩,意外发现洋娃娃被她藏在柜子里。
可是,我并没有怪她。
之后什么玩具,我都央求着我爸买两份。
就算她说不喜欢,我还是硬塞给她。
曾经的我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好她小小的自尊,我以为把我爸爸妈妈的爱分享给她一点,她就能跟我一样幸福长大。
可是,她根本不满足这一点点的爱,她想的是要我所有的爱。
这一刻,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段友谊里面,到底谁对谁错,我已经分不清。
我还记得她曾经陪我度过了 20 年的时光,站在我的前面保护我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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