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介绍
“女子的至阴之气果然不太好吃。” 原来只是喃喃自语。 风阮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明明带着隐身符,这妖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妖物才转身离去,室内的阴冷之气顿时撤了大半。 风阮终于敢将停滞在嗓子眼里的这口气慢悠悠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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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黑天幕之上月色森凉,灰暗的颜色渐渐渲染整片天地,周围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仿佛逐渐被定格。
而在这幅暗黑背景里,就在风阮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森然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帝王衮冕服,饰以金盘龙纹,气度尊贵优雅,明明姿态随意,周身气质却如寒刀般冰冷,令人不由自主地升起畏惧之意。
他眼眸中的侵略意味丝毫未加遮掩,居高临下地睨视她:“阮阮你瞧,这城中伏尸百万,无一不是拜你所赐。”
说罢,他靠近了一些,俯身捏住风阮的下巴,另一只手将风阮两只手控制住压在梅树上。他的动作凶狠,声音寒凉的如同极北之地的冰川,“啧,恨我?”
指尖下是她柔嫩的脸蛋,黑眸暗了一瞬,再也忍不住,不顾她的挣扎,低头含住她的红唇,又不甘心这样的浅吻,撬开她咬紧的牙关顺着唇齿慢慢舔.舐,不快不慢地狠狠蹂.躏,肆意品尝,最后失控的疯狂掠夺。
场景倏然一转,来到了宫廷卧榻之上。
明黄曳地烟纹织锦垂落层层,被风吹起轻轻飘摇,深殿之中,有人影在床榻之上晃动。
风阮被男子压在身下,他薄唇咬着她耳朵,性感而肌理分明的身躯上有一层薄汗,散发的气息威压中极富有侵略性,优雅欣赏着她面上的痛色,“你逃一次,朕屠一城。”
他像是没有心的神祇,恶劣威胁完,又狠狠吻了上来。
宫城寂寂,帝王寝殿内,少女细细碎碎的呜咽声被人狠狠堵住,混合着挣扎乱动的肢体碰撞与靡丽水声,仿佛在黑夜中开出绝望妖娆的罂粟花。
风阮如同置身深海之底,压抑窒息,看不到一丝光亮。
“公主醒醒!公主!”
耳边是风灵的一声声呼唤,风阮渐渐脱离了那个暗黑嗜人的梦境。
她在微微地发抖,闭了闭眼,那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有千钧之重,刚才荒唐的一切依旧让人心有余悸,喘不过气来。
苏醒不过一瞬,那男人的脸庞竟然已经被忘了个干净。
风灵擦擦风阮额头上生出的薄汗,担忧道:“可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风阮摇摇头,饮下风灵递过来的茶水。
白釉青花里漂着青色的饽沫的茶汤,有着淡淡的绿意。
温热的茶水沁人心脾,将风阮心底躁动的热意微微抚平一些。
"公主,我刚才给你说书,你是不是听了几句就睡着啦!"风灵气愤道。
风阮讪讪地笑了笑,“你继续讲。”
风灵半年前跟随她来华朝和亲,听说华朝的宫廷生活很是无聊,女子更是鲜少有出门的机会,遂沿途买了不少奇闻异志,民间话本。
风灵看书的口味丰富多变,近来更是喜欢上这种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风灵讲得津津有味,风阮听得昏昏欲睡。
风阮这困倦其实也不完全是由于听风灵说书引起的,昨日是冬月十七,华武帝的第十六位公主的满月宴。
华武帝是华朝的第十三位帝王,至今在位已十二载,处理政事井井有条,生起孩子来更是有条不紊。
到如今,五十六岁的华武帝已经是二十七个孩子的爹。
风阮咂嘴,不知这二十七个孩子放到一起,华武帝能不能记得哪个是老几?
公主的满月宴办的金碧辉煌,满宫都飘着彩色宫灯,宴会觥筹交错,开宴七十二席,来得皆是华武帝的后宫嫔妃以及皇子皇女们。
风阮也在昨日的宴会上首次看清了自己未来婆婆、未来公公的一大堆小老婆、未来公公一大堆小老婆们的儿儿女女们。
以及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的未来夫君——当朝太子即墨随。
而未来公公可能由于夜御宫女无数损耗了根本,近来被汤药细细温养着,并没有出现在自己小女儿的满月宴上。
皇后昨日宴上有意撮合这两个不日即将成亲的新人,奈何郎无情妾无意,皇后最后也只得作罢。
倒是风灵昨日宴会上被即墨随的行为气到了。
本就是家宴,成了亲的皇子公主们带着家眷来也无妨,可风阮与即墨随还并未大婚,即墨随就与他新纳的良娣战碧柔成双入对,这不是公然打风阮的脸么?
打脸也就罢了,偏宴会结束的时候,这位娇娇弱弱的战良娣让风阮“妹妹,且留步”之后,泫然欲泣的表演了一番我见犹怜。
怕是当时阖宫上下都以为风阮对他们太子爷的战良娣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嫁给太子不可怕,对付他的莺莺燕燕才叫可怕。
风阮自幼生于南诏,长于南诏,虽也是一国公主,但却没有得到什么公主的优待。
从小被父王送到玄清宗里同哥哥一起习武学文,没能享受到一国公主的待遇,却要履行一国公主的职责,风阮每每想到这一点就痛心疾首。
好在她从小到大的玩伴风灵陪着她一起来华朝和亲,有朋友相伴,过得也不是那么孤单。
镂花的窗棂透过丝丝缕缕日光,透过桌案上折枝红梅,照在风阮白皙莹润的面庞上。
风灵起身拿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轻轻盖在风阮的身上。
离得近了,风灵不禁再次感慨,公主长得当真是好看。
在碎金般的日光里,少女扬起的下颌精致流利,朱唇不点而红。微阖的双眸之上,是眉心一点朱砂。
窗外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太监尖尖细细的嗓音穿透冬日稀薄的冷气,“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派咱家请您去清仁殿一趟。”
夜幕降临,笼罩着璀璨华美的皇城。风阮跟随者领路的太监,穿过上悬深红宫盏的长长甬道,行至清仁殿。
清仁殿中,白玉地面温润浮光,明黄色浅纱随风摇曳,琉璃瓦遍布重檐殿顶,熏香袅袅,紫柱金梁支撑于大殿正堂左右,金龙和玉凤镌刻其上。
偌大的宫殿中众侍者都被屏退,唯余华朝太子即墨随以及战碧柔的随身宫女苏桥。
苏桥跪在大殿中央哭泣不止,即墨随脸色铁青。
风阮眉头一挑,这是怎么了?
皇后见人来全了,对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桥开口:“将你方才对本宫说的话,再对着公主说一遍。”
“是。”苏桥再一叩首,“昨夜宴席散后,良娣怕公主见到她与太子一同出现,会引得公主与太子心生嫌隙,遂在宫道上拦下了公主的车架,与公主解释了一番。公主当时便将她们南诏特有的溪灵花所制的香囊送给了良娣,可谁知良娣拿去后,昨日夜里突然小腹疼痛不止,身下流了好大一滩血。”
苏桥边说边哭:“等太医赶到的时候,良娣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奴婢求皇后娘娘为良娣做主!”
战碧柔被即墨随纳为良娣迄今已半年,三月前,战碧柔有孕,整个东宫都把战碧柔当做娇花般对待,生怕出了什么闪失,毕竟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孩子。
岂料孩子昨日竟然没了,而经过一番查问,所有证据线索都指向风阮。
风灵被这一番落花流水的诬告气得小脸通红,“我们公主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说良娣的孩子是被公主害没的,证据呢?”
“太医已经查验过,那溪灵花香囊里掺杂着大量麝香,有孕的女子是万万闻不得!”
“我呸,”风灵更加气愤,“ 这样低下的伎俩太医一查不就查出来了么,你当我们傻么?”
苏桥哭诉道:“早就听说南诏蛮夷女子不懂礼数,如今可见一斑。这样的伎俩虽不高明,但是却能让良娣的孩子流掉,甚至两国盟约也不会因为公主做下这一件糊涂事而被取消,只会被简简单单粉饰过去。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好你个贱婢,我看你和你家主子都右边脸都长到左边脸上去了吧!右边不要脸,左边厚脸皮!”
“好了!”皇后将二人之间的争论打断,眸光对着风阮,“公主,你说这事到底你有没有做过?”
风阮抬头,对着皇后娘娘笑道:“娘娘,我说我没做过,您信吗?”
没人想到风阮竟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空气有些静默。
她又笑道:“方才这宫女所言有两处不对。其一,我与太子殿下并无感情,何来心生嫌隙?其二,溪灵花是南诏国花,百年方得一株,有安神祛毒之功效,孕妇闻之可益心安神。我见战良娣怀着身孕辛苦,还不忘关心我与太子殿下之间的感情,着实辛苦,才将这独有的一株赠给了她。”
“那公主如何解释花中含有麝香?总不会是良娣自己放进去的吧!”
风灵摸摸鼻子,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里都很清晰,“还真没准。”
苏桥气得又是一哭,额头猛地磕到白玉地砖上:“皇后娘娘,请您为良娣做主!”
随后她又朝即墨随的方向叩首:“太子殿下,您是良娣的枕边人,那也是您的孩子,您一定要为良娣讨回公道啊!”
几息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即墨随打断了这安静,“来人,赐公主,鸩酒。”
他眸如寒星,身着玄青色蟒袍,高大的身躯威严矗立,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五官深刻硬朗,深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风阮,唇线紧抿犹如薄刀。
一眼扫过来,如同凌空卷来了猛烈的飓风,逼人心魄。
太监立刻将鸩酒端了上来。
瓷白的酒杯中是清澈的液体,执案太监感受到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手臂微微有些抖,酒杯中的液体洒出了一些。
“慢着!”皇后娘娘呵斥道。
皇后如今已年过半百,长期处于高位,目光中自有威仪,眉眼中也仍可窥见慈祥之态。
她眼底光芒很亮,极快地呵斥了手持酒案的太监,转而又换上了副温和的口吻对即墨随道:“阿随,母后认为此事另有蹊跷,公主与你的婚事涉及的不止是你们二人,更是两国之间的盟约,不可轻易行事。”
她顿了顿,又道:“依本宫看,公主身上的嫌疑的确不小,在本宫查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公主就先委屈一下移居萋芳殿吧。”
对于这样的判决,风阮不置可否。
风灵还想说什么,被风阮极快地阻止了,“娘娘深明大义,愿娘娘能还风阮一个清白。”
殿外已经是月色溶溶,冬月里寒气凌凌,地面上升起一层淡白的雾气。
“风阮。”
沉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风阮回眸看去。
恢弘的宫殿前方,即墨随的身影清瘦笔直,沉在黑暗中向她缓缓走来,比之刚才在殿中多了分肃杀。
“太子殿下还有何赐教?”风阮微微一笑。
即墨随看着她的眼睛,目色流动间蕴着璀璨的光华,灵动中波光潋滟,清亮如九天之上银河浩渺。
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眸之下,竟然是蛇蝎般的心肠。
“你说出实情,孤不会杀你。”
风阮嗤地笑出声来。
刚刚一杯毒酒欲要了结她性命,太子殿下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么?
她无所顾忌地笑,引得即墨随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家鸡翼大,飞不及鸟。无论我说是或否,殿下都不会相信我。殿下心中早已有定论。不是么?”
风阮轻笑着,在他鹰隼般的目光下转身离去。
即墨随捏了捏手中的扳指,眸中是她转首离去时发尾滑出的流利弧度,以及笑意盈盈的脸庞。
淡月倾斜,树影婆娑,即墨随立在原地,心微微一颤,凝视着风阮离去的方向,眼眸森冷,良久之后,他终于松开紧攥住的手指,薄唇吐出一声冷笑,“呵。”
宗有为最快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接过素白男子怀中的孩童,喃喃道:“老奴谢过琴师。”
弗彻薄唇翘起微笑弧度,声音温醇,语调温柔,“孩子平安就好。”
说罢,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风阮虽在人群之后,却在他与宫人交接孩子那一刻注意到了他被火灼伤的手指。
风阮随手拉住身边的一个宫人:“刚才那琴师,是什么人?”
“回公主的话,琴师名唤弗彻,是多年前陛下从西域带回来的俘虏,因弹得一手好琴,陛下便没杀他,反倒是留在了宫里。”
风阮疑惑道:“那为何如今被困在冷宫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起初,陛下很喜欢听琴师弹奏,后来不知是何缘由陛下恼怒了琴师,将琴师关进了冷宫,还带上了镣铐。”
“这两副镣铐,乃是九天玄铁所造,戴上去重如泰山,任何雄兵利器都不可能将它打断。且钥匙只有一把,听说当年这唯一的一把钥匙,也被陛下一怒之下沉进了往生湖。”
说到这里,宫人已经满是唏嘘:“琴师大人恐怕这一辈子只能带着这副镣铐了,真是可怜。”
风灵好奇道:“那这副镣铐,琴师带了多少年了?”
宫人想了想,回答道:“约莫有十年了,从未摘下来过。”
火势减小,暗沉天幕雪势渐大,厚厚的雪褥遍布宫道,风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风灵,刚那琴师双手被烈火灼伤,你先回宫收拾,我去给他送药。”
风灵撇撇嘴,“咱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你还有心思想着别人。”
风灵嘴上是这样说,行动倒是很诚实,“诺,玄清宗里的药。”
风阮摸摸风灵的头,好笑道:“风灵真是一个小气鬼!”
雪景愈浓,穿过繁长的宫道,一路走来,墙壁剥落,飞檐残毁,宫墙高耸,因久久未曾被打扫而挂着些许蜘蛛网。
枯败的树木在飞雪中愈显萧瑟,透露出一派灰暗的死寂。
风阮渐至一处朱红色宫门前。
宫门匾额之上,是“听竹苑”。
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没有听到么?
风阮上前几步,轻轻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一幕,诡谲而又震撼。
方才火海中佛性昭然的琴师大人正在……嗯……大开杀戒。
修长优雅的身影漫天飞雪之中手指翻动,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小麋鹿剥皮抽筋,雪白面庞上溅上几滴浓稠猩红血液,血色渲染其上使容颜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解剖着这只小麋鹿,敛住眸底的狠厉与森凉,薄唇勾起,幽柔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公主,你看够了没有?”
雪势渐小,四面唯有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以及刚刚那句“你看够了没有?”
风阮脸蛋微微泛红,好像小时候偷偷逃避课业被师父抓包了一般。
她清了清嗓子,走进院中,“我看你刚才救那小孩子双手被烧伤了,是来给你送药的。”
“喏,给你。”
弗彻温淡目光扫过风阮掌心之中的白釉瓷瓶,落到了她的脸上。
眼前少女眸光清亮如昆仑玉镜,让人为之惊艳的是她的眼神。
干净纯粹的像是雪山之巅未被人染指的雪莲,极致的洁净与清明。
“你怎知我是公主?”风阮疑惑道。
对着风阮懵懂的眼神,弗彻哑然失笑,“公主昨日被贬斥冷宫的消息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我不想知道都难。”
风阮更加赫然,她将手中的药在弗彻面前晃了一晃,对着他道:“你的双手需要涂药。”
弗彻黑眸暗色划过,转瞬即逝很难捕捉,他眼神静而深,忽然慢条斯理一笑,“好,那便辛苦公主了。”
弗彻用布巾擦拭干净手上的血液,伸出洁白修长的手,递向风阮。
风阮眸光落在他手上,冷月光似的肌肤上透露出淡青色血管,骨节匀称,十指匀称又修长,指甲修的整齐,轮廓优美如神来之笔。
真真是一副上好的美人骨,美中不足的是,双手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起了很大的水泡。
这样一双手,若是留下疤痕,着实可惜,何况他还是个琴师。
风阮垂下眼,蘸取了一点药膏,慢慢为他涂药。
初冬的风吹过碎雪,将他身上淡雅的气息吹了过来,寒凉而清绝。
少女温而软的手指轻触在被烫伤的肌肤上,带来一片沁人清凉。
她低头的模样很是认真,鬓发俏皮的在她耳边悬落,隐隐遮住眉心朱砂,眉尖微蹙,动作小心翼翼。
弗彻眼神深谙幽邃,盯着风阮的目光,毫无温度,甚至看不见任何涟漪。
“好了。”
风阮将弗彻双手受伤的地方都抹了一遍,由于药膏涂得太厚,白霜般粘在弗彻手上。
“接下来两个时辰手指不要轻易乱动,否则药膏蹭掉了怎么办。”风阮一边叮嘱,一边捡起了弗彻染血的刀具,“你今晚要吃鹿肉么?我帮你做好了。”
弗彻嘴角动了动,却并未言语。
然而风阮已经抄起家伙,手起刀落间利落的将弗彻还没来得及处理好的地方进行处理。
微雪已停,只有一点雪沫被风微微扬起,一轮弯月慢慢爬到穹顶,空气中传来食物焦香的气息。
火光里风阮专心地翻转着串在铁签上的鹿肉,跳跃的火光将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色光晕,少女身影茕茕,脸部线条精致而秀丽,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烤好啦!”风阮对着弗彻道。
弗彻缓步而来。
雪夜星辉,夜色悄然而至,他穿着一身白衣,脱开天地暗色,恍若降世神祇。
他的眼眸似乎比这一刻的天色还要暗沉,但借着朦胧的夜色,让人分辨不清楚。
弗彻的身量很高,比之风阮要足足高了一个头,如今风阮坐在篝火前,只勉强到他的腰间。
弗彻接过风阮手中的鹿肉,肉串还“滋滋”地冒着油,慢条斯理咬下一块。
香味扑鼻,热气四溢,在这雪夜里别有一番风味。
这头小鹿是从鹿苑中自己跑出来的,误打误撞到了听竹苑,弗彻见到也没客气,当场就将小鹿弄死了。
没什么理由,只是杀着玩玩。
将猎物的皮毛顺着生长的方向剥离,沿着筋脉一寸寸地剔下血肉,最后再刀口插入有缝隙的骨节,随着刺啦刺啦的骨节转动声,最后骨肉成功分离。
“怎么样?好不好吃?”风阮笑吟吟问道。
弗彻挑了挑眉,薄唇轻启:“很好吃。公主,你下过厨么?”
她处理鹿肉、燃起火堆的动作熟稔,像是做惯了一样。
风阮答道:“小时候父王嫌我吵闹,便把我丢给哥哥,与哥哥一同送走历练。出门在外,渐渐的也学会了如何在野外吃一顿美美的烤肉。”
说罢又惋惜道:“就是缺一壶酒。”
寒风掠过,火堆轻轻摇曳了几下,照的二人地上影子浮动。
弗彻含笑的目光悠然温和,笑着问她:“公主爱喝酒?”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风阮语气悠悠,“这样的雪夜,缺酒总是缺了点滋味呀。”
酒壶被递到了风阮面前。
酒壶小巧,宛如半碗大小,执壶的手被涂满了霜白色药膏,稳定地握着青铜色壶盏。
风阮讶异地扬起眉毛,这人有酒有肉,怎么丝毫不见宫人所说的落魄?
她接过酒壶,咕噜饮了一口。
风阮赞叹道:“西域有葡萄,积年不败,可十年饮之!这是你们西域特产葡萄酒么?”
弗彻微笑,眼眸似海深邃,幽幽照不进光亮,“没错。我沦为俘虏之时,身上唯一侥幸没有被搜刮走了的物件。”
刚刚吞了一大口酒的风阮,闻言顿时有些羞赫,抹了抹唇边酒液,“我……我喝了你大半杯,等……等下次来,我赔给你。”
弗彻眸中倒映着少女天真酡红的脸蛋,墨玉般的瞳孔含了一丝笑意,“公主不必如此客气。有酒有肉,方有好滋味。”
酒香弥散,篝火噼啪作响,离得近了,弗彻身上清凉好闻的气息愈发在鼻尖愈发浓郁。
他摩挲着酒壶,脸上的微笑似笼着迷离烟雨青雾,叫人看不真切。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原因,风阮一时觉得眼前男子温润如玉,一时又觉得他气质诡谲,难以分辨。
风阮问他:“琴师大人,你……”
话音未落,外面嘈杂的声音传来。
“又死人啦!”
“快来人!”
“来人啊!”
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从宫墙外穿了过来。
风阮一僵,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将火堆扑灭,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淡淡道:“我出去看看。”
弗彻跟随着她一同走出。
顺着宫人们聚集的方向走去,来到了一处废园。
宫人们都聚集在倒塌的大门口前,无人敢往里走。
这处废园位于冷宫西南角,平时罕有人至,寒冷的夜风之中,仿佛从地面升起层层雾水,瞬间弥漫一片。
里面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像是蒙着一层烟雨幕布,大概能看出在地面上匍匐着一个洁白的影子。
离得近了,腥臭味扑鼻而来,直欲让人干呕。
一个小太监唏嘘道:“哎呀呀,这不到五日,又死一个。”
立刻有人附和:“……也不知何时才能逮到这元凶。”
“嘘,”小太监捂住他嘴,“小点声,一会将军就到了,说话掂量着点。”
弗彻站在风阮身侧,寒凉的目光落在眼前诡异场面上,声线却依旧温润,“自一月前,冷宫中频频出现宫女遇害的事件,这已经是第五例了。”
风阮讶异道:“这华朝的皇宫里竟然这么不太平?”
远处突起马蹄之声,一队人马快速接近,堵在废园门口的宫人们迅速闪开一条通道。
这队人马来势汹汹,犹如浪潮铺开,掀起了一阵猛烈飞尘。
其中一人身骑黑马,疾驰如风,眨眼间就来到了废园之中。
马势太急,行至废园之中突然收势,以致骏马长嘶,前腿上提。
那人一拉缰绳,稳坐马身,岿然未动。
风阮眯了眯眼,这人骑术精绝,与风灵相比竟也不在话下。
他高居马上,身着一身黑袍,手握红缨枪,深寒戾气自内而外层层迸发,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夜色暗沉,他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笼住眼鼻,只余一线薄唇紧抿,仿若地狱罗刹鬼神。
风阮眯眯眼,除了在骑射场,宫中是禁止有人骑马的,不知这人是谁,竟有如此大的威风。
很快风阮便有了答案。
那人漆黑的眼眸一扫在场众人,宫人们齐齐跪下:“参见抚东将军!”
抚东将军——战青煜。
华朝四将之首,年少时征战江东,只用十日便打得匪寇节节败退,惊才艳艳少年郎,作战十余年,从无败绩。每次战胜归来,百姓都夹道欢迎,声名赫赫的战家二郎。
同时也是战碧柔的哥哥。
战家世代功勋,为华朝的建立立下了不世功勋,战碧柔身为战大将军的嫡出小姐,本来可以配做太子正妃,奈何太子从小与南诏定下了秦晋之好,所以只能委屈她做了一个良娣。
想到这里,风阮撇了撇嘴,如今自己还被背上了杀害战碧柔胎儿的罪名,恐怕这位战将军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果然,战青煜漆黑的眼眸扫视了一遍在场众人,在风阮身上停滞的眸光仿若一把黑沉的巨斧,像要把她一劈为二,奔雷般席卷而来。
停顿了不过一瞬,才将眸光调转开。
他的声音如同被粗粝的沙尘磨砺过,“宗有为,前来回话。”
“回禀将军,”在战青煜暗沉如铁的目光之下,宗有为呼息被压制的有些不稳,“此次被害者名唤荣小乐,戌时三刻与其同住的宫女发现她下职了仍旧未归,便四处寻找,最后在井边发现其尸身。发现之时荣小乐全身赤.裸,同之前四位遇害者一样,手臂上守宫砂皆消失不见。尸身仿佛遭受过侵犯。”
杂草枯败的庭院中,一棵紫藤花树矗立在水井之旁,树冠盛大而枝丫干枯,好像已经完全败了生迹。
士兵们手持火把,整齐的分列两侧,面色岿然不动,在一片肃杀的寂静里,战青煜走至水井旁查看宫女尸身。
他蹲下身体,黑色长袍怒卷如龙,激起满地冰雪。
死去的宫女荣小乐赤.裸的尸身已经被一层白布盖了起来,她双目紧紧闭着,面色苍白似鬼魅,脖颈处有瘢痕点点。
战青煜眯眼审视着,宫女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经消失不见,全身皆湿,发丝上还滴滴答答的流着水珠,像是被人从水里刚刚打捞起来的。
更加诡异的是,她死去不过才两个时辰,周身已经弥散出了尸体的腐臭之味。
若说是被人扔到水井而亡,为何又是在水井一旁发现的,害她那人为何还要把她丢上来?
一月前宫中频发怪事,太子派他查清此事,一月过去仍旧毫无线索。
五起宫女被害案里死者都是全身□□被丢在光天化日之下,守宫砂消失不见,以及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
正在思索间,突然一阵飓风袭来,铺在地上的雪花被大风吹得激狂而起。
而这吞噬骇人的狂风,似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力,将弗彻一把席卷进了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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