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门内的世界已经开始响起婚礼进行曲的前奏,司仪那句“迎接新郎新娘”的话语声也在这个时候传来。他昂起胸膛,伸出右臂给她示意她环上来,贴近她耳边一些小声道:“那你就给我笑一笑,别用一张苦瓜脸,你再怎么不开心,也给我忍过白天再说。”
沉重的大门缓缓拉开,苏沉早已换上一个温暖的笑容,抬起身姿迈进花瓣铺开的甬道。
易向暖跟在他身边,眼前是满满的宾客和紫藤花海,耳边流淌着悠扬动听的钢琴曲,脑子里翻来滚去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早到还是孩童的时候,两家人住在同一条街,离得不远。小时候总是喜欢走街串巷地跑着玩儿,所以那一条街上的伙伴大家都是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认识过来的,熟的不能再熟。季千慕从那个时候起就总是跟在易向暖的身后,却又不屑于他们玩儿的游戏,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打赤脚淌小河,他不肯,他们滚泥巴地摘果子,他也不肯,就站在原地默默地帮他们看衣服和鞋,就像个小跟班。
其实那个时候的易向暖不是很乐意带他玩儿,但是他又特别懂她,经常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需要的东西。她那时候最喜欢黏着的就是苏沉,即便是在小豆丁的年纪,苏沉的样貌也甩其他人好几条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方正易向暖自打第一眼起就被他吸引地移不开视线,更何况他胆子也大,会的也多,跟季千慕这样得闷葫芦比起来,要有趣得多。
易向暖随她妈,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扎了羊角小辫还要别两个蝴蝶发夹,雪白的公主裙穿在身上就像是街东头礼品店里的洋娃娃。所以每当他们要玩儿起过家家时,她一直都是扮演新娘的固定人选,然后这个时候她就会咧着嘴笑,直直的跑到苏沉的身边一把抱住她藕段似的胳膊,“那我要你当新郎。”
苏沉每次都是故作成熟地把小眉头一皱,用一种嫌弃的口吻回她:“不要,幼稚死了,我才不要跟你玩这种游戏。”
而这种时候,易向暖都会鼓着腮帮子,吧唧一下亲在他软乎乎的脸上,像甜橙味儿的棒棒糖。
最后的结果通常都是苏沉憋红着脸陪她玩儿起这个幼稚游戏,百试百灵。等到游戏结束以后其他的伙伴都作鸟兽散,各回各家,苏沉却还是会抓着她的手,要拉她回自己家吃饭。易向暖就会趁机逗他,“那下次你还要不要跟我玩儿?”
“要!”
“要玩儿什么?”
她得寸进尺,苏沉便紧张道:“要、要你给我当新娘子。”
但他们孩童时候的这种游戏,最终是消亡在易向暖每次都找苏沉当新郎的行为里。后来再大一些,他们就不玩儿这个了,苏沉却变得很爱来找她,有时候是站在楼底扯着嗓子喊,有时候是爬易家的窗户。院子里有一棵繁茂的枣树,初夏的时候会开淡黄色的小花,临近九月了,又会结上满满一树的果子。易向暖的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着它,苏沉手长腿长,借着枝桠子三两下爬上去踩上窗户下的凉台,伸着手敲玻璃让她开窗。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易向暖被吓个半死,急忙伸着手把他扯进来,责怪他:“好好的大门不走,你爬什么窗户啊,你以为你是飞檐走壁的大侠?”
但苏沉只是笑,玩味地一勾唇角,“你这么担心我?”
易向暖朝着他做一个鬼脸,气呼呼地转过身不搭理他。苏沉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克星就是她了,他最怕她生气不开心,接着就会耐着性子来哄她:“前段时间我看到书上说摩梭一族不嫁不娶,阿哥和阿妹看对了眼,夜里就会来爬她的窗子。我看的时候就很好奇这是什么样的滋味,心想着也要试一试。”他绕到她面前,伸手放到她的嘴角拉开一个笑脸,“再说了,我这么厉害,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
她不满地打掉他的手,语气却明显软了下来,“你别以为这样哄哄我,我就会轻易的原谅你。”
“那送你个礼物呢?”
一听到这两个字,易向暖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迫不及待地问:“什么礼物?”
苏沉神秘兮兮地一笑,然后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易向暖看得目不转睛的,那是一小团白色的纱,她起初还怀着希冀的眼光,等到他把东西完全舒展开后,她顿时就失了兴趣,将秀眉一拧,“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这可是我自己做的!”苏沉急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亏我为了你又拆我妈裙子又扯她项链的!”
易向暖愣住,“你想要块纱哪儿没有,需要这么麻烦?我奶奶床头的帐子扯一块下来都跟这一样!”
苏沉瞪了她一眼,把手里的东西蒙在她脑袋上盖住,叉着腰道:“能一样吗?能一样吗?这是我自己做的头纱!”
易向暖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弄懵住了,好一会儿后才转着身去找房间里的穿衣镜。眼前被白纱遮住,看什么东西都像雾蒙蒙的,纱尾上还有没有拆下来的香槟色裙边缎带,上面被人煞费苦心地缝了几颗细白的珍珠。她看着看着忽然咧嘴笑起来,又觉得有趣又觉得气恼地回头嗔他:“你是不是傻?”
苏沉很不屑地白她一眼,“你小时候比我傻多了。”
易向暖知道他是在说她次次缠着他玩儿过家家的事情,便立刻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你不傻?还不是照样次次都陪着我演?”等她反驳完了,才忧心地扯着头上的纱又小声道:“你毁了你妈这么多东西,她知道了不得揍你?”
苏沉对此却表现的很自信,“你放心吧,我妈知道我是拿来送她儿媳妇儿,心里得乐死。”
那一天晚上苏沉回去以后的结果到底如何,易向暖是没有机会知道了,但是那块头纱却成了她一直以来心爱的宝物,即便是很久以后他们搬了家,她也把它带走了放好。只可惜现在时过境迁,易家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在M市消逝,等到她从狱中出来,也早就找不到任何有关这些回忆的物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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