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那时海浪势头正猛,只会把人往海洋深处拉。如果被冲上岸,只能在海浪褪去,又或是风浪方向调转的情况下。但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而我又是必须在短时间上岸才有可能存活。所以我很确定,自己是被救上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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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以为,我和池斯屿将会这样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下去。
直到我妈的一通电话。
「梁栀我问你,你和斯屿怎么了?」
她公事公办的口气,让我有一种她是池斯屿的妈,而不是梁栀的妈的错觉。
「没怎么啊。」
「那为什么你们去海边玩,他还让我打电话问你。」
「什么海边?」我一头雾水。
她淡声道:「斯屿和一群同学组织了海边聚会,你也跟着一起去。」
「为什么啊?」我不理解。
她只是简单解释了两句:「你们认识那么多年,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更何况你爸爸还和他们家有生意往来。」
我静静听着,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我久未出声,那边也只是等了几秒就径直挂了电话。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怪谁,是池斯屿的自作主张,还是母亲的不讲情面,抑或是自己的身不由己。
很快我手机又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周六上午 10 点,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我盯着屏幕扯了扯嘴角,没回复,也没再拉黑。
周六那天,我下楼出来,池斯屿已经等在楼下了。
以前大多时候,都是我等他。
但现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摆出这幅表情,似乎是别人强迫你一样。」
我气笑了,停下脚步回头直视着他,「是不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抿紧唇,阴沉着脸没有反驳。
在一群人中,我几乎是瞬间看到了孟时喃,但我也只是无视她走过去。
人数太多,他们租了辆中巴车代步。
我从小晕车,看前排还有个位置直接坐下。
池斯屿和孟时喃殿后上车,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欲言又止地看向我。
「干什么?」我皱眉问。
孟时喃率先开口:「这个座位是我的。」
「啊?可是我坐过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东西占座啊。」
孟时喃轻淡的语气透着一丝理所当然。
「他们都知道我晕车,是特意把这个位置空出来留给我的。」
见我没有让开的意思,池斯屿走近温声说:「是我跟大家打好招呼给她留的。」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但这次是为了孟时喃。
「池斯屿。」我平静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也晕车很严重吗?」
他一怔,神情有些难堪。
「前排怎么多人,非要我这张座位吗?」
我晕车的严重情况池斯屿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为孟时喃出头。
换做是别的同学,我可以主动让开,毕竟是大家特意为了这个人留出来的。
当这个特定对象变成了孟时喃,那我也会随之变化。
周围的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均小声嘀咕。
「凭什么我让啊,我专门抢先一步上车占前排的。」
「就是啊,我还要打游戏呢,坐后面不吐晕过去。」
孟时喃处境变得有些尴尬,她的自尊病再次犯了。
她抱臂抬着下巴扫视了一圈众人后,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大不了我不去了。」
说着就要下车。
池斯屿大步过去及时拉住她。
最后是池斯屿答应了前排的一人好处,孟时喃才稳当当地坐下。
池斯屿往后排走时,我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
里面盛满了责怪。
还以为孟时喃大动干戈这一阵子,她是有多晕车。
我抱着包迷迷糊糊睡过去之际,她还在看书。
到后面一段颠簸的路中,我是死掐着人中才没吐出来。
反而是孟时喃,神情都丝毫未变。
我才后知后觉,她所要的不过是表现自己的特殊和群体给她的偏爱。
在海边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一瞬,我倏然想骂自己一句蠢货。
因为我妈几句话,不禁要忍受晕车带来的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同时还有池斯屿和孟时喃的打情骂俏。
众人都兴冲冲地不是下海游泳,就是自助烧烤。
我走到离他们较远的沙滩边坐下。
「好点了吗?」身后是池斯屿的声音。
他声音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有一霎让我梦回以前的池斯屿。
那个虽然毒舌,但讲道理,虽然损我,但也会默默站在我身后,成为我的底气的池斯屿。
我没像前几次那样出言讽刺。
晕车的后劲还没缓过来,我只是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池斯屿径直在我身边坐下,也看着面前的海。
「你为什么非要跟孟时喃过不去?」
我冷哂一声,站起来,退开两步垂眸看着他。
「池斯屿,你没事儿吧?你能不能看清楚,是我跟她过不去吗?」
池斯屿也跟着站起来,无奈地皱着眉。
「那你就不能让着点她吗?」
我看了他半晌,怀疑这是一个有逻辑的人说出的话吗。
「我为什么要让?」
「时喃凭自己考到这里不容易,她心思敏感……」
我所有的气在一瞬间平和下来,已经接受了他无条件偏向孟时喃的事实。
淡淡出声打断他:「那跟我有关系吗?」
我看着被沙子半覆盖的蟹壳,不想再去跟他争辩孟时喃道一切。
「池斯屿,你以后不要再因为孟时喃来说教我了,我虽然讨厌她,但也没去劝你一起讨厌。所以你也不要强迫我喜欢她。你以后和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只要不来烦我。」
海风将沙子吹到我的脚背上,酥酥痒痒的。
许久,身后才传来声音。
「所以,你是要跟我……绝交吗?」
我没说话,不明白他怎样定义绝交。
这个词似乎有些幼稚,却又出乎意料地恰当。
看着浮动粼粼的海水,我自顾自地淌进去,避开池斯屿。
我没往太深的水域走,但海浪不知不觉地已将我推远。
刚发觉想往回游时,从深海而来的海浪倏起,卷起我往深海里去。
我拼命往回游,突然再往前不了一米。
一潮潮海浪接踵而至,我沉下水面才发现左小腿被缠上了一段渔网。
而渔网的另一头被底部的珊瑚勾住。
我动了动腿,但都无济于事。
接着,我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岸边。
幸好,池斯屿还没走远。
「池斯屿!救我!」他立刻抬头看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渐近的脚步。
下一秒,孟时喃的声音响起,「斯屿哥,救命啊!」
池斯屿脚步顿住。
他只犹豫了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游向了孟时喃。
海水不停灌入口鼻,意识随之淡去。
沉入海面的那一刻,我知道多年前替我接下摔回花瓶的男生,彻底消失了。
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
我妈坐在我床边,看我醒来忙俯身过来,「栀栀,渴不渴?」
我微微摇摇头不说话。
每呼吸一下,肺疼痒难耐,拼命想咳嗽。
她复又坐了回去。
安静的空气中忽传来一声哽咽。
「是妈妈不好。」
我垂眼看着病号服袖口的条纹没出声。
说不怨,是假的。
她依旧很忙,虽然对我很愧疚,但还是很快就被公司一个电话叫走了。
病房内只有我一个人,空寂地像时间停住流动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我偏头看去,池斯屿正神色不明地站在门口。
懒得探究他的情绪,我又很快转了回来。
他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然后说了一句我没想到的话。
「你不是会游泳吗?」
我只是颤了颤眼睫,随即闭上了眼,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开口的声音都是沙哑粗粝的。
「池斯屿,还记得在海边时你问我的问题吗?」
话音刚落,我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池斯屿给我倒了杯水,我抬手挡住,摇了摇头。
一时间恍若回到火锅店那天,只不过角色置换了一下。
他把水杯放在柜子上才道:「什么?」
「你问我是不是要跟你绝交。」
他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
「忘了,提这个干什么。还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就转身要走。
「池斯屿。」我叫住了他。
「梁栀,抱歉。」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在给我道歉。
他转过来时,眼睛变得猩红。
「我当时以为时喃不会游泳,下意识地以为她情况紧急些。」
从孟时喃出现,他的下意识已经不是我了。
我点点头,忽然问:「所以你是喜欢她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成为池斯屿的首选就都说得通了。
青梅竹马似乎永远比不上天降。
好像所有的不甘都已经被海水冲刷干净,是以我问时很平静。
沉默了许久,他才哑声开口。
「我不知道。」
我默认他承认了。
当然,无论喜不喜欢,我该说的话都不会变。
「之前的问题我给你答案,」我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是,池斯屿,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们之间,再也谈不上朋友这两个字。」
听罢,他猛地上前一步。
「我们认识近十年,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跟我断了是吗?」
我对上他的眼睛,里面是陌生的情绪。
我慢慢出声:「什么叫小事呢?我被渔网缠住腿不能动弹,差点死在海里也叫小事吗?」
他一瞬间情绪崩溃,蹲下俯身垂下头在我床边颤声道:「我错了,栀栀。」
这是他第一次道歉,也是第一次叫我栀栀。
「你当时肯定害怕极了,是我的错。」
他来拉我的手,被我轻轻拂开。
「嗯,是你的错,并且我不打算原谅你。」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抬头正想再说什么,病房门再次被打开。
「你还有完没完了?」
孟时喃抬着下巴垂眸睨着我,「斯屿哥不是说了他是无心的,他都道歉了,你还要他怎么样?」
我歪头看着她,手指无意识轻敲着床边。
「孟时喃,你算什么东西,来指责我?」
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我忍让了几次,才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自恃清高。
「你!」孟时喃上前两步,瞋目道:「斯屿哥说得没错,你果然没家教。」
一直沉默的池斯屿忽然出声。
「时喃,你先回去吧。」
「你赶我?我在帮你说话!」孟时喃一脸被人背叛了的样子。
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喉才说:
「池斯屿对你好点儿,你就觉得自己不一样了是吗?」
孟时喃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攥紧,但似乎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落荒而逃。
我一字一句:「你能不能认清下你自己,不过就是个成绩比普通学生稍微好点儿,只能拿个企业捐助奖学金,再也上不去一层的学生啊。」
无视她的怒容,我风轻云淡地继续说:
「噢对,你拿的奖学金所捐助的企业是我家的。我会劝你口中教不好自己孩子的父母,也就是我爸妈,不再跟校方合作。」
「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可以维持你的人设让池斯屿继续欣赏你,然后让他家给你捐助。」
「梁栀!」她气到连形象也不顾了,大声嚷嚷的样子活像个泼妇。
「时喃!」池斯屿起身挡在我床前,「我说了,你先回去。」
大抵孟时喃也是真的考虑到池斯屿有能力捐助奖学金的事,只是冷冷地盯了我许久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抱歉栀栀,我没让她跟来……」
「停。」我打断他,「别这么叫我。」
以前我对他再好的时候都是叫全名,现在也没必要这么亲昵。
「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他的声音很轻。
我还记得当时扑面向我袭来的海水,无孔不入地紧裹着我,渗透进去。
那种无声却沉重的窒息感,让我一辈子难以忘记。
我不禁咳嗽了两声,叹了口气。
「我很累,想休息了。」
这场对峙最终以池斯屿的离开而结束。
不是打发池斯屿的借口,我是真的累,没多久也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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