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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望月阁偌大的大堂已分席坐着无数来自各处各地的下棋爱好者,当越羽挽着玉如颜的手缓缓踏入大堂时,喧杂的人声瞬息间安静下去,无数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一对壁人,人人眼中无不一例外不是惊艳羡慕!…

免费试读

望月阁偌大的大堂已分席坐着无数来自各处各地的下棋爱好者,当越羽挽着玉如颜的手缓缓踏入大堂时,喧杂的人声瞬息间安静下去,无数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一对壁人,人人眼中无不一例外不是惊艳羡慕!

只见男的清俊高雅,一身玄色锦衣让他俊美的面容添上几份高贵,周围众人对他的关注他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眼神万分宠溺的看向身旁边绝艳的女子,把周遭一切当成空气,眼里心里仿若只有她一人!

而那女子更是美艳倾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只见她一身绯色衣裙,妆容素雅却光彩照人,一双流光水眸波光滟潋,身姿纤细婀娜,盈盈一握的腰身上缀满珠光闪闪的明珠,更显得她风姿绰约有如天仙。明明满面娇羞却一举一动透露着无限风情,如此妙人真真让大堂里面的人们看傻了眼。

有识货的人眼尖,认出了她腰身上缀着的明珠来自深海鲛珠,顿时激动道:“看呐,她身上的珠子全是千金难得一颗的鲛珠,这一身的鲛珠真是……啧啧!”

听他这么一嚷嚷,众人不禁再加将玉如颜从头到尾细细打量起来,只觉得面前的女子越看越好看,一眉一眼都牵动人心,真真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楼下的喧哗惊动了二楼雅间里的人,二楼的雅间窗户悄悄打开,当里面的人看到玉如颜时,心里一滞。

看着玉如颜被人众星捧月的拥簇赞美着,木梓月心里又是忌妒又是恼恨——

只要这个贱婢出现的地方,永远要抢了她的光芒和风头。

本来她今天以准王妃的身份陪穆凌之一起来参加棋艺大赛,大堂里的人都对她赞美不绝,可如今玉如颜一出现,那些人禁不住拿两位美人做比,然而几乎是一边倒,众人都齐声赞扬玉如颜美貌胜过木小姐一筹!

她心里犹自恨着,突然想到什么,正要赶紧关上窗户,可她身边的人早已发现了下面的一切。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玉如颜,穆凌之死寂般的心田瞬间激动起来,眸光里划过一丝欢喜——

自从她被人带走后,他的一颗心像盛水的筛子空荡荡的,每天醒来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枕畔搜索她的身影。一次次失望过后,他明明知道她已不在府上,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她曾经住过的小平房看一看,坐在简陋的床畔,想像着她欢喜的坐在他面前吃烤地瓜的样子——

物是人非,原以为她走后不会再也现在自己面前,然而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到她!

他目光贪婪的留恋在她身上舍不得转动眼睛,然而却在看到她与越羽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时,心中一滞,手中的茶杯瞬间被他捏成了粉碎!

一旁的木梓月看着他为她吃味的样子,心里更是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掌柜的将两人恭敬的引上高台,郑重的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越家的当家人越公子,也是咱们望月阁的阁主,更是每年一度的棋艺大赛筹办人,而他身边这位……”

掌柜有些纠结的看了一眼越羽,越羽缓缓一笑,接过他的话朗朗说道:“本是定于二月十五的棋艺大赛因为上个月越某身体有恙不得不推辞一个月。在此越某向各位致歉。”

说罢,他清亮如泉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玉如颜,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而我身边这位姑娘,正是越某爱慕已久的心上人,如果今日能当着大家的面,求得她做我娘子……”

“哐当”一声,二楼雅间的窗户砸开,一道身影从窗户里一跃而下,瞬间落在了二人的面前,冷冷道:“今日有幸有见到越当家,本宫要与你好好赌一把!”

只见穆凌之一身流光银的衣裳面若寒霜的立在两人面前,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一脸惊慌的玉如颜,冷冷道:“巧得很,此位姑娘本宫也相中了,不如越当家与本宫比一局,谁赢了,她就归谁!”

穆凌之的突然出现,着实让玉如颜吃了一惊,她想过今日在这里终究会遇见他,但没想到这快、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他身上的流光银衣裳,玉如颜心里一热,这身衣裳是当日他特意带她一起去锦绣庄做的,她选的面料,他也做了一身,说好棋艺大赛时,两人穿着一起出席,然而没想到,不过数月前的事情,到了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两人都已决绝,而他还记得这身衣裳,可是她却一身艳服陪在了别的男人身边,再相见,竟是如此不堪的境地!

看着他神情里的伤心绝望,玉如颜咬牙抑住心里的痛楚,不待越羽回话,她冷冷道:“承蒙殿下看得起小女,但小女并不是货物,可以任由你挑选。这个赌局,我替我家公子拒了。”

越羽却云淡风清的一笑,缓缓道:“三殿下身份尊贵,金口一开草民岂敢不尊,这场局我倒是愿意赔三殿下赌一场了……”

玉如颜听闻他接下赌局,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脸柔情的看着越羽,眉目含情道:“不管赌与不赌,赢或是输,我只认公子一人!”

穆凌之身形一晃,她的话像尖刀一样狠狠刺痛他的心,怔愣半刻后他才冷冷笑道:“原来,当日东宫之事竟是真的,你一早就看中了这位富贾天下的富商,为了他,你竟连侧妃之位都愿舍弃,看来,你确实很喜欢他!”

他一边说,心口却像拿着钝刀在狠狠的刮着,喉咙上涌上腥甜,他死命抿住嘴唇将它逼下喉咙!

恰在此时,木梓月已从二楼奔下来,看着玉如颜得意风光的形容,狠狠道:“殿下同公子比,本小姐倒是愿意领教领教姑娘的高招,就是不知道,军妓出身的你,会不会下棋?”

木梓月的声音高亢尖利,全场人都听到了,众人闻言色变——

没想到眼前这么气质高雅、美丽动人的美人竟是军妓出身,不由联想到之前东都关于三殿下宠幸军妓的传闻,一个个无端的兴奋起来——

难道,这位姑娘就是传闻中三殿下宠爱有加,为她一个舍弃整个后宅的军妓?!

若真是她,只要她答应下木梓月的棋局,今日这场棋艺比赛就有好戏看了!

众人皆是一脸兴奋好奇的看着这四人对峙,感觉不光火药味很浓,吃醋夺情的味道更浓!

越羽如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玉如颜精通棋艺,只见他面露担忧正要替她拒绝时,玉如颜已挑眉看着木梓月,冷冷道:“天下女子并不只有你木梓月多才多艺,我棋艺虽然不精,但也愿意领教木小姐的高招。说吧,以何为赌?”

她自动忽略下面众人的嘲笑议论声,在他们眼里,木梓月仍大梁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大梁的贵女圈里的个中翘楚,如今与一个下贱的军妓比试,认输谁赢几乎毫无悬念!

在他们看来,玉如颜敢如此猖狂的应战,不过狂枉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见玉如颜毫不犹豫的接下战贴,木梓月心里一片狂喜,今日,她必定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这个贱婢,将之前在她身上受的气统统一次性回报给她!

木梓月脸上一片阴寒,冷笑道:“我要求很低,到时在你背上书上‘我乃军妓’四个字,游街示众三日即可!”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连穆凌之与越羽的脸色都变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要出声制止,没想到玉如颜爽快笑道:“好呀,那若是木大小姐输了呢?”

木梓月闻言一怔,她从没想过自己在棋艺上会输给玉如颜,所以,根本没有去想自己输了要赔上什么,现在听到玉如颜问她,倨傲冷笑道:“我的棋艺师傅是前朝的棋界国手暮钟先生,而且翼太……凌之也是我的半个师傅,你想赢我,只怕等下辈子吧!”

她差点脱口而出说出翼太子是她的半个师傅,但是话说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其实不光是她,连穆凌之的棋艺都是前太子穆翼之教的。

从小他们四人一起长大,翼太子最年长,他聪明智慧,学东西一点既通,小小的年纪已是棋艺非凡,所以平日里也会教给木梓月和穆凌之兄弟二人。

事过境迁,穆凌之突然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堂兄,脸上一暗,眼神里闪过晦涩。

玉如颜不以为然道:“既然是赌局,就得双方都下注,木小姐这么知书达理的人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说完,不去理会木梓月脸上暴怒的神情,轻描淡写道:“若是木小姐输了,也同样在背上写下四个大字‘我是癞头’,再游街三日如何?”

“你……”木梓月气到发狂,若不是四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恨得冲上去撕了玉如颜。

她好不容易才让东都的人相信自己头皮好了,渐渐也没有人再提及她癞头之事,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如颜又揭开了她头上的伤疤,让她又气又恨!

看着她气到发狂的样子,玉如颜冷冷道:“木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并不是别人身上才会有伤疤痛处,你也有!所以,不要拿着别的人痛处说事!你的癞头是真好还是假好,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那日走在街上刮了大风,木小姐可千万记得要护好你的头发,别让风给刮跑了!”

木梓月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气又恨又生出几分惧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彻底呆在了当场!

她想不明白,自己假发之事明明就隐瞒得很好,除了王府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就连一般下人都不知道,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秘密的?

一阵寒意漫上身头,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玉如颜,她愤恨之余莫名的感到一阵胆颤!

见玉如颜毫不留情的打击着木梓月,越羽会心一笑,面前的女子真是坚韧顽强到让他都折服,也让他钦佩。

穆凌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此时,他咽下嘴里的腥甜,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刺骨道:“越公子,不知你我以何作赌?”

越羽轻轻一笑,毫不在乎的笑道:“越某手里,除了有几份家产再无其他,若是殿下赢了我,我心甘情愿将我越家在大梁的所有产业店铺良田拱手交与殿下。若是殿下输了,越某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穆凌之彻底冷静下来,心里不复刚才那般火烧般疼痛,冷冷问道。

“假如那天越某有幸夺得小晴的芳心,十里红妆迎娶她时,还请殿下赏脸给越某当证婚人!”越羽修长的手指轻轻指着呆愣住的玉如颜,眼睛定定的看着穆凌之,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哗!’下面一阵哗然,众人都被越羽的几句话给惊呆了!

首先,大伙想到越家在东都的无数数不尽的家产就这样被他毫不在意的当成赌注,若是一不小心输了,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啊!

然而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他下这么大的本同三殿下赌,若是赢了会向三殿下索要更利害的东西,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让殿下为他主婚。

这样比例失衡的赌注实在让众人跌破眼界!

众人不禁眼巴巴的看向穆凌之,这样的赌注除非三殿下是个傻子,不然他完全不会拒绝。

二楼雅间里的太子听到这里眉头紧张的拧起——

他可是觊觎越家财产已久,之前降下身份与越羽走近也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原以为越羽是个吝啬小气之人,没想到人家一掷万金都不皱一下眉头,更没想到越家数不尽的财富就被他这样当成赌注扔到了桌面上。

太子紧张到不行,若是让穆凌之赢了,得了越家家产,不是让他更加如虎添翼吗?

他正要下去阻拦,没想到穆凌之嗤笑一声,冷冷道:“你越家家产富可敌国,但本宫并不稀罕。若是本宫赢了,你只须答应本宫一条即可,那就是——永生都不得娶她为妻!”

他的手指同样指向完全怔愣的玉如颜。

越羽脸色一白,清亮的眼神蒙上灰尘,最后缓缓道:“成交!”

大堂中间摆下两方红木方桌,棋盘早已备好,四人分开坐好,越羽向对面的穆凌之拱手:“殿下是客,请殿下先下第一子!”

高手对决,下棋的先后顺序往往暗藏很大的玄机,先下子者可以按心中所想布局,而后者却往往从被一步棋开始就处于被动,被先下手者所牵制,不能随心所欲,这也正是应了那句古话——先下手为强。

另一边,木梓月却不顾玉如颜的反对,抢在前面下好第一步棋,这样的气度让四周围观之人暗自摇头。但木梓月顾不了这么多,为了能赢了玉如颜,她如今什么颜面风度都不能顾及了。

不多时,两边已酣战起来。木梓月原本以为不下五十步就能吃光玉如颜手中的黑子,然而让她再次意想不到的是,不但自己吃不了她的黑子,自己的白子倒是被玉如颜吃下不少。

之前,她听真正的小晴打听过玉如颜在齐国皇宫的事,知道她一直被齐王冷落,没有学过什么东西,天天干粗活,日子过得比一般婢女好不了多少。

原以为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没有学过棋术,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然而,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又一次被眼前的女子骗了。

她不但会下棋,而且棋艺精湛,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还强过自己几分。

这样一想,她心里不由慌乱起来,心神不稳间,瞬间又被玉如颜吃掉一大片棋子。

玉如颜下棋的路数自成一派,之前与穆凌之下的时候,她还刻意收敛了点,遵循书上写的那般规规矩矩的下,可如今对面的人是木梓月,她可是半点不留情,将她不按套路出牌的诡异棋路尽情施展开来,直接杀得木梓月手忙脚乱,溃不成兵!

相对她们这边的胜负悬殊,穆凌之与越羽那一桌倒是平静很多,两人皆是一派悠闲的样子,但两人都下得异常谨慎,每落一子都会凝神思索,棋面看似平静无波,可周围围观的众人却看出了棋面上的波云诡谲,暗藏凶险,不由都看出冷汗来!

木梓月到底是拜过大师学过棋艺的,虽然处于劣势,但她定下心神后也立刻力挽狂澜,不再轻敌,全神贯注的与玉如颜耗了起来,如此一来,玉如颜倒一下子不能完全打败她了。

从早上下到中午,两边都还没决出胜负。玉如颜一边与木梓月对弈,一边拿眼光偷偷瞄了眼二楼的雅间,见那里迟迟没有动静,不禁心里着急起来。

然而正在此时,突然二楼靠楼梯边上的雅间里传来一阵‘乒乓’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公子从二楼冲下来,滚下楼梯,一下子摔在了众人面前。

大堂里本身安安静静,众人都是屏气凝神的观棋,突然冲出这样一个人,还冒出如此大的响动,着实把大伙惊得吓了一大跳!

大家低头去看地上翻滚折腾的人,一见之下却是人人面上显露出诧异惊悚!

只见地上的男子状若癫狂的在地上扑腾,脸上泛起诡异的红光,眼神迷离淫意,嘴里发生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呻吟淫笑。

随着他的闹腾,腰上腰带散开,身上的衣裳凌乱的坦露着,下身糜烂的样子将众人唬得齐唰唰的倒退几步,一个个忍不住捂了口鼻恶心道:“天呐,这一身的花柳病真是可怕,你瞧,那个地方都开始糜烂了!”

“可不是,看他的形容好似还吃了那东西,真是癫狂!”

有人认出男子的身份,惊呼道:“竟是……竟是木家大少爷木梓阳,怎么会这样?”

“啊?那不是三日后要同娶九公主的新驸马吗?哎呀,怎么是这样一副德性!”

从男子滚下楼梯开始,玉如颜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她嘴角挂了着一丝残酷的冷笑,冷冷对一脸焦灼,全神贯注忙着应对她的木梓月缓缓开口道:“木小姐可要半途停下去看看你的好哥哥?”

对于处于焦灼状态,生怕输棋的木梓月来说,如今周遭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法关心。此时突然玉如颜冷冷说起,不由惊诧的怔愣道:“啊?”

下一刻她已听到了木梓阳在一旁的呻吟声,抬头看去,不由俏脸一白,再也顾不上桌面的棋子向他走去,可走去两步她又连忙回头,狠狠道:“封棋,等下继续同你比!”

玉如颜悠闲的朝她莞尔一笑,毫不在意道:“本姑娘奉陪到底!”

她们隔壁桌的穆越两人也终于被响声惊动,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棋子,越羽做为望月阁的阁主,也是棋艺大赛的主办人,此时阁里发生这样的事,他岂能不管?

而穆凌之与木府一向交好,如今更是与木府有了姻亲,也不可能放着木梓阳这般形容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管不顾!

木梓月第一个冲到木梓阳面前去拉他起身,嘴里急切道:“哥哥,你怎么了?”然而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奈何得了一个男子?木梓阳看着面前的她,眼神突然一亮,诡异的咧嘴笑着,竟向她伸过手去……

穆凌之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木梓阳擒住,将他压在地上,越羽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脉门,凝神半刻,皱眉叹息道:“木公子食用了大量的五石散,身上还有催情香的味道,两药同时入体,木公子才会癫狂外加欲火焚身,惟今之计……”越羽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木梓月以及一脸凝重的穆凌之,下面的话却是不好说出口了。

木梓阳全身还是止不住的扭曲呻吟,脸上青筋暴起,大汗潸潸,全身似乎架在火上烤一样,痛苦扭曲。

看着他可怖的样子,木梓月神情慌乱的问道:“如今要怎么办?”

越羽犹豫半刻沉吟道:“惟今之计,只有将公子送去烟花之地……”

“不可!”木梓月突然想到什么,她的目光从越羽脸上移到一旁兴致勃勃看热闹样子的玉如颜身上,心里一寒,冷冷道:“越公子休要胡说,我哥不过是寒热症发作,那里是吃食了什么五石散,至于催情香更是不可能。”她眸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呆在一旁的木府下人,狠声道:“还一个个柞着做甚?还不快将公子送回相府请大夫!”

冷静下来她突然想到,哥哥马上就要成亲当驸马了,在这样的时刻怎么能暴出他吸食五石散的事情来,如果让宫里人知道,岂不……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木梓月听下人说起过,说她哥哥最近行为举止有些异常,她还不觉得,不过以为是哥哥要成亲了,心里或许有些紧张或不适,然后没想到,今日才发现哥哥竟是碰到那种腌脏害人的东西!

相府随侍的下人慌忙上前去拉木梓阳,可他一经摆脱穆凌之的制钳,立刻又扑腾起来,那几个下人不敢弄伤他,只会跟着他后面追着跑,那里奈何得了他?

越羽看着木梓阳狰狞可怖的样子,叹息一声道:“若是木小姐执意要将木公子送回相府,越某也不会多加阻挠,只不过,越某有言在先,照木公子此等情形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只怕就会……性命堪虞!”

木梓月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此时却异常利害,她冷冷道:“哼,你少吓唬我,我哥哥后宅也有几位侍妾,何需一定要到腌脏的烟花之地……”

然而,不等她话说完,二楼下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子,面容艳丽,哭哭啼啼道:“公子身上的花柳病越发严重利害,如今后宅的几位侍妾姨娘都不敢近公子的身,小姐不要再犹豫了,还是将公子送到……先救公子性命再好!”

之前众人看到木梓阳身上糜烂的样子,只是猜测他是得了花柳病,如今得到他身边的人亲口说出来,人群里不由发出一阵唏嘘嘲讽之声,而木梓月的一张俏脸已难看到扭曲。

“啪!”她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女子的脸上,骂道:“贱人,自从你到了我哥身边后,他就染上各种怪病,肯定是你害了哥哥成了这个样了,如今你还敢在这里抹黑他!等回府后我有你好看!”

说罢,一挥手让仆人将女子拖了下去。

见女子被拖走,玉如颜眸光一暗。而木梓阳见到,突然发狂的朝女子扑过去,却被木梓月拦住,而他胡乱挥动的手一把拽住了木梓月的头发,顺手一扯——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似乎要刺破屋顶掀到天上去。木梓月双手抱头蹲到地上,脸上的神情已是惊慌恐惧到极至,那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盈盈杏目里死灰一片,然而不管她将头皮护得有多紧,她头上那一片坑坑洼洼的疤痕还是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之前众人只是听说相府大小姐成了癞子,但后来看到的木梓月还是光彩照人与她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可今日亲眼见到她的癞头,众人眼神都像见了鬼一样,吓得倒抽几口冷气,连冷眼旁观的玉如颜心里都生出了几份惊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不动,众人都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穆凌之从最初的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惊恐绝望的木梓月,眸光里闪过不忍,连忙上前脱了身上的衣服遮到她头上!

好好的一场棋艺大赛被木府兄妹之事一搅提前收了场。穆凌之送木梓月回去,路过玉如颜身边时,脚步一滞——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得望月阁大堂里一片明亮,光晕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尘埃仿佛一道道枷锁困住了他们两个人,各在各的光圈里,各在各的世界里,明明离得这般近,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重重障碍,终是让两人成为陌路。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的沁入她的心鼻,让她呼吸都要窒住了,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将头撇向一边,对一旁的越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故作轻松随意道:“公子,下了一上午的棋,肚子好饿。”

越羽伸手将她额前的头发顺到耳后,宠溺道:“我陪你去漱玉馆吃你最喜欢吃的麻辣豆腐和水煮鱼,我亲自给你做!”

早春的艳阳照得人身上暖意融融,可穆凌之的心仿佛泡在数九寒冬里,再也暖不起来……

爬上马车后,玉如颜卸下伪装出来的坚强,一颗心疼得像被人拿刀一刀一刀的刮着,她全身抽搐的缩在马车里,脸色一片发白。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越羽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淡淡道:“你若是后悔今日伤他之事,可以现在下车去告诉他,我与你……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话一说完,越羽脸上神情淡下去,一向淡然平静的脸上多出了几份落寞。

玉如颜手死死拽着胸口放着纸笺的地方,以此提醒自己一切已不可回头,看着她的样子,越羽心里酸涩难言,过了好久才叹气道:“其实,那一纸决别书你也不必当真,毕竟当时是小刀逼迫他写的,你若是反悔,那一纸约定也就不作数……”

玉如颜擦擦酸涨的眼睛,神情尴尬的扯开话题,问道:“怎么不见安哥出来?”

话音一落,车帘掀开正是清茶领着安哥回来了。当着越羽的面,安哥屈膝跪在了玉如颜面前流下泪来:“谢谢……谢谢姐姐!”

她话里意味未明,但玉如颜知道她心里已明白今日木梓阳一事是她一手策划,是她在为她复仇向木梓阳讨债!

当越羽告诉玉如颜,安哥此生都不可能再做父母,从那一刻时,对安哥的深深的怜惜全部化成了对木梓阳深深的恨意,她自己的仇可以不报,但安哥之仇她却刻成了心里!

想到安哥被木府卖进秦香楼失去孩子染上花柳病,被人唾弃还差点失掉性命。而罪魁祸首却没事人一样准备当他的驸马爷,这让玉如颜如何能忍?

所以,她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木梓阳尝尝安哥经受过的痛苦,她也要让他身败名裂,再也在东都抬不起头做人,更别想着做什么风光无限的驸马爷了!

她在七三巷最下等的瓦窑里找到素娘,之前素娘因为身体染花柳病曾经去无为医馆找越羽医治过,玉如颜无意撞见她时,就发现她竟然与自己有五分相识。当她后来准备报复木梓阳时,想到寒瑞节在花船边木梓阳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炽热模样,立刻想到了身染花柳病的素娘,于是花钱与素娘达成协议,送她进相府到木梓阳身边,不但诱惑他,还悄悄在他的吃食里添加可以让花柳病情加情加快的鱼子草,更是让她在木梓阳的茶水里加入了可以让人上瘾并迷乱心智癫狂的五石散……

而今日,趁着东都各人都在的时刻,素娘先是在雅间里点上小刀从木相房里偷出来给她的催情香,再让木梓阳喝上大剂量的五石散,让他药物发作后跑到众人暴露出他染上花柳病并吸食五石散的一切……

玉如颜眸子里闪过寒光,相信经过此一闹,木梓阳在东都名声大坏,估计消息传到宫里,九公主是定不会嫁给一个得花柳病的驸马了!

然而,还有事情却是玉如颜没有想到的。

不光木梓阳的丑事传到宫里令梁王大怒,当即废了他驸马之位,就连木梓月的癞头事实也被人禀报给了梁王与贵妃娘娘。得知真相后,贵妃娘娘死活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癞头,而梁王也觉得皇室娶进这样样貌不雅的女子对皇室也是一种污辱,所以,连着废驸马的圣旨一并下到相府的,还有皇室的退婚旨意!

不光木梓阳的丑事传到宫里令梁王大怒,当即废了他驸马之位,就连木梓月的癞头事实也被人禀报给了梁王与贵妃娘娘,得知真相后,贵妃娘娘死活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癞头,而梁王也觉得皇室娶进这样样貌不雅的女子对皇室也是一种污辱,所以,连着废驸马的圣旨一并下到相府的,还有皇室的退婚旨意!

一时间相府成了整个东都人的笑话——

之前相府少爷娶公主,相府小姐嫁皇子,真是风光无限,门楣添光。相府一时间也成为东都人人争先阿谀奉承的当红所在,但如今一夕之间,儿子女儿与皇室的婚事双双告推,而曾经最出众的儿子成了众人口里腌脏不已的伪君子,而天之骄女的宝贝女儿也成了人人嘲笑的癞皮头!

相府真可谓一夕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再也难以翻身!

听到坊间的关于相府的种种传言时,安哥脸上难得的显露出几份高兴,她看了一眼玉如颜,她却毫不在意这些消息,只是神情紧张的看着院门口——

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已过去一天一夜了,小刀还没回来,她的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小刀出事了!

安哥已收拾好一切东西,就等小刀回来她们就一起离开大梁回齐国,可直到晌午时分了,还是没有等到小刀回来。

玉如颜的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里,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必定怒火滔天,若是这个时候再他们发现小刀闯府救人,只怕会狠下杀手……

一层一层的冷汗浸湿她的后背,她焦急的正准备去无为医馆找越羽帮她去打听小刀的消息,突然院门被重重推开,却是小刀踉跄着脚步回来了。

只见他一脸苍白,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额头前的碎发已被汗水完全打湿,眼神带着几分害怕担忧的看着玉如颜,半天回不过神来。

玉如颜见他回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安全落了地。她察觉到小刀神色的不对,连忙上前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关切关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麻烦了?”

小刀紧紧抿着嘴巴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什么,又点了点头,面色灰暗声音沙哑道:“素娘安全送出城了,她父母弟弟我也放了,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了?”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玉如颜刚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了。

“姐姐,我们赶快离开东都,他们……他们发现我了!”小刀身子抖了抖咬牙说出嘴里的话。

“发现你?”玉如颜心里一凉,她突然想到什么,吃惊道:“木府的人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小刀脸色一白,怔呐道:“是的!”

他着急又道:“姐姐,我们快走吧,离开大梁,回齐国去!”

说罢,他急冲冲的往屋内走,喊出安哥,拿好准备的东西做足架势要离开这里。

玉如颜突然叫住他,眸光里闪过犹豫不舍,最后还是定定的看着小刀的眼睛,忍痛问道:“小刀,你确定你要跟我走不留下来?”

闻言小刀全身一滞,脸色变得青白,眼睛不敢去看玉如颜,呐呐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小刀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没能逃过玉如颜的眼睛,她心里一沉,心里之前的怀疑越发肯定。

马上就要离开大梁回齐国了,到了这个时候,玉如颜也不想再同小刀隐瞒什么,于是把心里对他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

“小刀,你老实跟姐姐说,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恢复记忆知道自己是谁了?”

小刀全身一震,脸色一片煞白,然而想也没想就否认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我的记忆里只有姐姐,再没有其他人!”

他越是回答得这么肯定决绝,玉如颜心中越发不相信,她看着小刀躲闪的目光温和道:“可我感觉你对大梁的许多人和事都有一种熟悉感。”

“王府花园的石洞那么隐秘你都知道,对王府的地形你也很熟悉的样子。还有陈伯,陈伯三番五次的救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打听过,他的儿子与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个理由我不相信!”

玉如颜定定的看着小刀的眼睛,看着他闻言色变的惊慌样子,缓缓道:“如果东都就是你曾经的故土,那么,我不想带你再回齐国,希望你留下来找回你自己的记忆和身世,我相信,你的亲人必定在苦苦的等着你回去!”

“不!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跟姐姐走,姐姐去哪我去哪。”小刀听说玉如颜要将他留在大梁,神情瞬间慌乱起来,几乎咆哮道:“管他什么家人,在我心里我只认姐姐一人,我只喜欢姐姐,我要陪着姐姐一辈子,你休想丢下我!”

小刀吼完才惊觉自己激动之下把心里压抑的话说了出来,不由脸色一红,嗫嚅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玉如颜并没明白他那句‘我喜欢姐姐’的真正含义,在她心里,小刀就是她的弟弟,她从来没有把与他的关系往男女私情上想过,以为他说的喜欢就是弟弟喜欢姐姐那样,因为小刀之前也经常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看着小刀气闷的样子,玉如颜暗自叹息一声,默然道:“姐姐并不是要丢下你,相反,姐姐一直舍不得离开你。只是,你终归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齐国时我感觉你与那里的一切皆是陌生,而到了大梁,却感觉你与这里很相熟,所以才会想让你留下来,或许时间久了,你就会想起以前的人和事,知道你自己是谁。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刀吼过以后心里的憋闷的情绪发泄了不少,此时听她温言的劝着自己,不由认真起来,严肃道:“其实我心里早已决定,不再去寻找之前的记忆,我此生只当自己是玉小刀,我就想一辈子跟着姐姐。所以姐姐不要再劝我。也不要再为我担心!”

说完这句话,小刀转身朝外走去,跳上车辕,做好驾车的准备。

玉如颜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既盼望着小刀能寻回记忆找到亲人,却又害怕舍不得小刀终有一天要离开她,内心很矛盾!

小刀将马车驾得飞快,有一种逃离牢笼的感觉。

车厢内,安哥看着玉如颜脸上郁郁的神情,忍不住道:“公主为何要瞒着越公子悄悄离开?连让他送你一程都不让,就这样悄悄走了只怕等公子去小院子找不到公主时会伤心的。昨日奴婢听您的吩咐去医馆送还衣裙时,公子的样子就很难看,似乎……似乎伤心了。”

闻言,玉如颜嘴边漫上苦涩的笑意,脸色晦涩道:“殊途终不能同归,他是个好人,他有他生活,我不想拖累他让他操心。就像他送我那套衣裙般,那般华丽珍贵,不是我能占有的。所以留在身边反而对衣裙是一种耽搁,对他也是一种耽搁,不如送还给他让他找到更适合的人穿它!”

安哥面色微沉,眼神看向她带着几分心痛,“难怪公主坚持要将衣裙归还给公子,可我看到公子当时接过衣裙时的样子……他可是真心要送给公主的。”

玉如颜撇开头怔怔的看着东都熟悉又陌生的繁华街道,心里不由想到清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告诉她的话——

他说,那套镶嵌着名贵鲛珠的绯色衣裙是越羽母亲去世时留给未来儿媳的。

听到清茶说过后,玉如颜如坐针毡,一进屋就将身上的衣裙换下,立马让安哥送回无为医馆给越羽。

虽然以她的公主身份配越羽是是绰绰有余,但如今她已不是完璧,与穆凌之之间的感情越羽也完全知情,最主要,她的感情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穆凌之,已没有多余的再给其他人。对越羽,她注定是辜负又何必再给他无望的希翼!

所以只有悄悄离开,让他忘记自己……

眼看就到城门口了,马车骤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小刀脸色发白的掀开帘子进到车厢内,神情着急慌乱道:“姐姐,城门上贴了你还有素娘的画像,只怕……只怕我们出不了城了!”

安哥听了顿时惊慌得像只小兔子,害怕道:“公主,是不是三殿下反悔又派人来抓你回去了?”

玉如颜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眸光一暗,想都没想坚信回道:“不会是他,他都主动放我走了,又怎么会突然通辑我!”

话音落下,她心里已猜到,定是素娘之事被发现,再加是小刀在相府露出了面容,木相估计已猜到木梓阳之事是她做的,所以才会通辑抓她与素娘回去……

但他们既然看见小刀把,为何没有通辑他?

心思百转回,她沉声道:“木相老谋深算,木梓月与木梓阳也不是愚蠢之人,估计素娘之事他们终是察觉是我的手笔,所以才会四处通辑我们,想必现在城里也到处是要抓我回去的官兵了。”

听了她的话,小刀恨声道:“想不到这木府动作这么快,之前我送素娘出城时告示都还没有张贴出来,早知道我就应该先回家把你们一起接走就好了。”

说完,小刀脸上已是满面懊恼。

安哥一想到相府的利害手段,心里已是打起了寒颤,哆嗦道:“公主,如今城门出不去,城里又有抓我们的官兵,我们要怎么办?躲都没地方躲了。”说一说完,安哥已着急害怕的掉出眼泪来。

“小刀,先将马车赶到一处隐蔽点的地方,然后再做打算!”玉如颜按下心头的慌乱,冷静的对小刀吩咐道。

小刀听了她的话转身出了车厢,调转车头朝城中驶去,没走多远,迎面一辆马车急驶而来,差点迎面撞上,小刀正要出言喝斥,然后当他看到马辕上坐着的人时,面上一惊,惊讶道:“清茶,你怎么在这里?”

清茶将马车横在他们马车面前,脸色气恼的从车辕上跳下,手中拿着一包东西径直走过来,将东西交到小刀手里,拉着脸气愤道:“哼,亏得我家主子时时刻刻为你操心着,竟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招呼都不见有一句,真是……”

他嘴里的话看似是对小刀说的,可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车帘处,摆明是说给车厢里的玉如颜听的,嘴里的那一句狼心狗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回头看了看自家马车低垂的车帘一眼,他还是没有胆子把这句话骂出来。

清茶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玉如颜的耳朵里,闻言她微微一怔,面上闪过愧色,内心慌乱不安。她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车外一脸愤然的清茶,愧疚道:“清茶,公子的恩情我必定记着,但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东都回家乡去……公子的恩情我如今没有能力偿还,但我一直铭记在心里。我们不辞而别,正是不想再给公子添麻烦。他身体有恙,不宜过多操心,如果你心里不平,就代公子狠狠骂我几句吧,这样……你心里舒服……我也舒服些。”

清茶见她这样说,反而不好再骂了,只是气恼的看着她,气她不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意,恨铁不成钢道:“公子那里是惦记着你还他的恩情,他为你所做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只不过因为他喜……”

心里着急嘴上就忍不住了,但最终他还是想起越羽的嘱咐,硬生生的咽下了下面的话,撇开脸哼道:“看着你平时一副聪明利害的样子,诚不想却是个浆糊铸成的脑子,一片糊涂!”

玉如颜任由他骂着,嘴角噙着一丝苦涩难言的笑,眼睛酸涨难受,对清茶道:“确实是我错了,请你代我向公子道声抱歉,望他原谅。公子身子有恙,身边又无其他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清茶见她面容含悲,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不由软下语气道:“算了,主子都不怪你,我又有何资格来说你。”

他指了指小刀手里的包裹道:“里面是公子送给你们饯行的礼物,或许——对你们出城有帮助。”

他又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牌子递到玉如颜的手里,吩咐道:“这是我家主子送给你的,你好好收着,若是有需只要拿此竹牌到越家商铺就行了。”说完,回身跳上马车驾车离开了。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是一块墨竹制成的小小牌子,上面刻着一只长了双翼的飞马,样子很是古朴大方,玉如颜拿起竹牌细细摩挲打量,眸光里闪过疑惑。

安哥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叠银票还有几套寻常百姓穿的衣裳,衣裳下面有三张薄如蝉翼软趴趴的物什,小刀与安哥两人皆是一脸好奇,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惊奇不已。待玉如颜将竹牌收好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时,心里猛然一震——

人皮面具!

小时候跟在师傅身边她见过师傅做过这种东西,本想等她长大一些师傅就将这门手艺传授给她,可惜后来她被接进宫里,等她后来再回普陀寺,师傅却已云游四海去了,更是四年前在邻国魏国的一间寺庙里圆寂了。

如今再次看到人皮面具,玉如颜的心里涌起莫名的熟悉感,她以前听师傅说过,世上知道这门手艺之人寥寥无几,但没想到越羽竟然也知道这种失传已久的秘术。

脑子是瞬间闪过诸多念头,有许多事情似乎要破土而出,但一想太多,她脑子又抑不住痛起来。

看着小刀与安哥拿着面具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回过神来帮他们一一戴好,等她也戴好人皮面具后,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傻眼了。

三人的容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出众的容貌都变得再平凡不过,与大街上走过的那些路人一般无二,除了眼睛,其他五官都不再是她们原来的样子。

有了越羽为她们精心准备的人皮面具,再换上他细心备好的百姓常服,他们心里再无惧意,驾起马车朝城门口驶去……

清茶将马车绕了一个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看着玉如颜她们的马车越走越远,清茶心生不忍,忍不住掀开车帘对里面静静坐着的白衣公子道:“主子,姑娘她就要离开东都了,你真的不出来看看吗?”

越羽静静的坐着,半敛着眼睑,清茶看不清他眼神里的神情,只是感觉此刻的主子很可怜,孤孤单单的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敞开心怀喜欢一个人,最后却成了这样的结局。

清茶踌躇着要怎么安慰他,越羽抬起头苦涩一笑,清亮的眸子里难掩灰暗失落,刚刚玉如颜同清茶说的话他全部听见,聪慧如她,又怎么不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呢?她急着离开,或许就是怕面对自己吧。

所以,既然知道她心里所想,他又怎么忍心让她难堪?

开口轻声向清茶吩咐道:“通知齐国的所有掌柜商铺,见羽牌如见我,不管她遇到何麻烦或是需要什么帮忙,定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她。”

清茶默默点头应下,看着他脸上难掩的失落感,忍不住又问道:“主子,以你对姑娘的恩情,只要你开口让她留下她必定不会推辞的,主子为何不留她?”

闻言,越羽无奈的笑了,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落寞,缓缓道:“如今她的心里是满的,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我,所以,我若是强留她在身边,对她来说,是另外一种伤害。有些事终是强求不得,我只希望终有一天她的心能空下来,再时……”

清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很是为他感到委屈,怔怔道:“主子这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万一小晴姑娘她心里一直住着别人空不出来怎么办?岂不是委屈耽误了主子!”

越羽轻缓一笑淡淡道:“感情的帐又如何算得清?你之前一味的责怪她实属不应该,一切皆是我自愿,不能怪她!”

“可主子为她付出那么多,她怎么也不……”清茶犹自不甘心。

越羽清亮的眼睛仿佛蒙上尘埃般暗淡下去,声音也无端的落寞孤寂——

“不,是我欠她的更多!”

有了人皮面具的掩饰,玉如颜三人顺利的通过了搜查。车轮再次转动时,安哥一脸兴奋欢喜的小声对玉如颜道:“公主,没想到越公子的人皮面具这么有用,你明明就站在那些官差面前,可没一人认得出你。”

但即便如此,刚刚检查的时候玉如颜还是全身冒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听安哥这么一说,心里最后的大石放下,神情放松下来,但却没察觉赶车的小刀全身止不住的微微哆嗦着——

他坐在车辕上,看着守城门的官差们手里拿着自己的画像对出城的男子一个个细细察看,那形容,比方才搜查女子更郑重急切。

他清楚的看到官差的手中画像上写着自己曾经的名讳——

八皇子穆晨之!

其实,早在小刀一路追着玉如颜来到大梁后,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对身边很多事物感觉到熟悉,譬如之前玉如颜问他的,为何知道王府最隐秘的石洞以及熟悉王府里的地形——

那是因为他从小与穆凌之亲密,在他建府后经常出宫来王府玩耍,甚至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对王府里的一切比他哥哥穆凌之还熟悉。

那晚他闯进穆凌之的卧房被人发现后,在暗卫的追捕下,他躲进了石洞,就连穆凌之亲自出马都没能发现他。

那个隐秘的石洞是他在王府躲猫猫时无意间发现的,就连穆凌之也不知道。

后来他脑子里渐渐模糊的想起一些人和事,他内心一边感觉到兴奋一边却生出莫名的害怕,他有种预感,自己身世大白的时候,也是他离开玉如颜的时候……

可如果让他离开玉如颜,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玉如颜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多大的位置——

小刀遇刺侥幸活了下来,一个人流浪到了齐国,他身受重伤还常常为了抢别人的吃食被打个半死,三年前的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失去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世界充满敌意,而这种敌意在遇到越来越多的冷眼和凌辱后,变得越发可怕,直到遇到了玉如颜!

玉如颜丝毫不嫌弃他,冒险将他带回皇宫,悉心照顾,日夜陪伴他,给予了他绝望痛苦中最可贵的温暖,所以从那以后,玉小刀的世界里除了玉如颜,再也容不进第二人……

所以当他心里冒出这个可怕的念头后,他主动摒弃脑海里涌起的记忆碎片,不去想,更不去寻找,他开始害怕想起自己的身世,直到他中了木梓月的计受伤逃进王府遇到了陈伯——

陈伯见到他第一眼就‘扑嗵’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老泪纵横的唤他八殿下,虽然他一力否决不愿相信,但陈伯那声悲切的‘八殿下’彻底打开了他记忆的匝门,过往的一切渐渐清晰明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是谁。

原来,陈伯竟是当年一直追随他的亲信侍卫!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但他不想让玉如颜知道,也勒令陈伯不许将他的身份告诉他二人之外的第三人。

所以后来陈伯救下囚房中的玉如颜,也算是替小刀报答玉如颜当年救他之情……

小刀一直苦苦隐瞒的身份,却在相府救素娘时不小心被木相等人看到了他的真面容。木相等人一眼认出眼前的少年刺客竟是三年前已故身亡的八皇子穆晨之,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任凭他们如何向他示好请他留下,八皇子却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发现这个惊天秘密后,木相眸光一闪,想到相府因为儿子女儿的事惹怒了圣上和贵妃娘娘,梁王怪他教子无方,而谢贵妃更是直接恨他隐瞒木梓月癞头之事,若不是看在他这么多年来为朝廷兢兢业业劳心劳力的份上,估计欺君大罪就要压到他头上去了。

虽然梁王没有重罚相府,却也对木相冷落了许多,木相正愁有何办法可以重获圣上与贵妃娘娘的信任和欢心,如今突然发现圣上娘娘最疼爱的八皇子竟然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这个契机他怎么可能错失?

木相马不停蹄的进宫将此事禀告给了梁王与谢贵妃,当时,穆凌之也正在贵妃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手中一抖茶水溅出泼了一身,滚烫的茶水烫得皮肤生痛,可他竟是惊喜到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而谢贵妃更是震惊到不能自己,呆呆的矗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开口的第一句就是——

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找回八皇子穆晨之!

马车出了城门后加快速度朝官道上驶去,离开东都城门的那一刻,玉如颜心里五味杂陈,既有酸楚难受,又有一种重生后的解脱。

她掀开车帘看着东都那巍峨的城墙,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难言的笑意。

兜兜转转,她终是要离开这里……

她曾经以为自己要陪在穆凌之身边一辈子,而他也曾说过她以后的人生他要奉陪到底……

誓言终犹在,可物是人非已是枉然!

郊外原野里长满一簇簇娇艳的山花,红的黄的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样子。已是暮春的时节了,不过多久就是夏日,想必王府的花圃里介时已是繁花似锦了,恍惚间,她猛然想到,不知不觉间她竟来大梁快一年的时日,然而这短短的一年,却仿佛耗尽了她一生的时光……

小刀驾车走得飞快,不做半刻的停留,好像后面有人在追着他似的。而车厢内安哥担忧的问玉如颜:“公主,我们真的要回齐国了吗?”

这个问题小刀之前也同样问过她,玉如颜无奈回道:“如今魏吴两国交战,烽火连天,天下大乱,到处是流民匪寇,百姓都往外逃我们岂敢前去送死?所以,除了齐国——我们没地方可去。”

大梁呆不下,魏吴两国交战,除了齐国她还能去那里?

安哥听她这么一说,认真的点点头,但一想到玉如颜她如今的身份境地,估计回去后会受到更多的白眼难堪,心里开始酸痛起来,怔怔道:“公主,若是回宫后大公主她们要再为难你……”

安哥心里担心的玉如颜早已想到,她知道,她和亲失败,还成了一名下贱的军妓,她之前就一直备受父皇的冷落以及其他姐妹的欺压,如今以这样不堪的身份回宫,估计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眸光里闪过寒光,玉如颜神情冷漠坚定,她冷冷道:“以前,我总是谨遵母妃的教诲,凡事与人为善,以为只要我不去欺犯别人,别人也定当友善对我。可经历了这么多,从齐国皇宫到大梁王府,我不犯人,人却必犯我,光是一味的退缩躲让,只是让人以为我好欺负,越发变本加厉的对待我。呵,以前我念玉明珠她们是自己的亲姐妹,凡事都让着她们,可以后我不会了,她们若敢再犯我,我——绝不留情!”

说这些时,玉如颜的脸上一片冷漠淡然,想起从小到大父皇对她的冷漠不公,想到大姐玉明珠伙同其他公主对她的欺辱,玉如颜的心里一片冰凉,眸光里划过寒刃,冷冷道:“更重要的是,我此次回宫,不但要知道诸公主中谁是真正的玉女,更要找出到底是谁四处散播谣言败坏我名声!”

若不是因为玉女之故,她不会被父皇赶去大梁和亲;若不是有人故意撒播谣言败坏她名声,她也不至于在婚嫁的路上迎来夫君的冷箭,她的命运也不会悲惨到如斯地步!

她想到,自己除了普陀寺,一直呆在深宫,外人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所以,关于那些恶意伤人的谣言必定是齐国皇宫传出去的。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自己都已经远嫁离开了齐国,她们为何还要来破坏她最后的希望?!

双手紧握成拳,玉如颜努力平复心里的恨意,闭上眼睛休息养神——

在王府,她至少还有穆凌之可以依靠,可如今回齐国,父皇从不正眼看她一眼,母妃更是苟且度日自身难保,无一人可以依靠,她不但要保住自己,还得保住身边的安哥与小刀,所以,她必须要打起十二份的精神来面对未来的一切!

急赶慢赶走了大半个月,终于看到了齐国的都城京都,小刀扬起马鞭赶在城门关上的最后时刻顺利进了城。

时别一年,当玉如颜再次站在京都的街头,心里感慨万千——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被封为和硕公主远嫁大梁,出嫁的那一天,父皇在莲贵妃的春澜宫里还没起身,母妃因为身份低微只能送她到宫门口,其他兄弟姐妹更是无一个出来送她远行,她一人坐着精美的鸾轿冒着酷暑走过京都长长的长安街,街头两边着满了看热闹的人们,然而人人嘴里都在奇怪,议论纷纷,说为何公主出嫁无一个相送?

如今她悄悄回来,衣着朴素混迹在街头,无一人认出他们面前这个艳丽无双的女子竟是他们的五公主,只不过因为她容貌出众会多瞧上两眼,转头就忘记了。

玉如颜领着小刀安哥找客栈住下,赶了半个月的路,三人都是疲惫不堪,洗漱过后躺到舒服的床榻上,不一会儿功夫,同屋的安哥就已是酣然入睡,而玉如颜明明全身累到散架,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瞪着眼睛想着心里的事情,迟迟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玉如颜将小刀留在客栈多睡一会,自己带着安哥早膳都没吃,换上男装,摇着折扇来到了上京最出名的早市,寻了一处人最多的粥铺坐下,叫来两碗小米粥外加几个春卷儿,泡上一壶新茶,坐在人堆里慢慢吃起来。

安哥以为她一早就会领他们回宫,没想到玉如颜一点回宫的意思都没有,悠闲的坐在人堆里喝粥吃茶,听着四周百姓闲聊嗑牙,半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安哥看着玉如颜如此模样不禁有些着急了,正要开口催她,却见玉如颜淡淡道:“先别急着回宫,我离开京都整整一年了,这一年里京都发生何事我一点也不知情,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先了解了解京都、特别是离宫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以免什么都不清楚的进宫,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了可就不好了。趁着这难得的时光你也好好放松放松,再说,这么早进宫,父皇不知道在那个美人的宫里睡着还没起身,不用那么着急!”

闻言,安哥愣了愣,却是明白了玉如颜的意思,乖乖的坐着不再催促。

从早市出来已是晌午时分,玉如颜重新打扮一新,领着小刀安哥进宫了!

天下人皆知,当今齐王对美人的喜爱远胜祖宗给他留下的万里江山,一年当中难得上几次早朝,夜夜醉卧后宫乐不思蜀!

所幸他后宫美人多,美人生出了公主更多,这些年来,也多亏得有女儿可以和亲才换来齐国的数年的太平。

玉如颜突然回宫,把宫里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太监宫女见了她无一不像见了鬼一样吓得躲开——

早在一年前,齐王告知众人,说是五公主玉如颜在和亲途中遇到劫匪被杀害了,宫里众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今日她突然出现,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不去理会四遭众人异样惊恐的目光,玉如颜拉过一个宫人问过后得知齐王昨晚歇在了春澜宫,于是目不斜视的朝莲贵妃的春澜宫走去。

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却一个劲的冷笑,看来,莲贵妃真是盛宠不衰啊,都过去多少年了,父皇还对她恩宠有加,平素都是难得宠爱一个妃子超过三个月的。

春澜宫是整个后宫最气派奢华的宫苑,雕梁画栋,花亭暖阁处处精美,样样奢华。

玉如颜在宫人的引领下一路走去,发现一年后的春澜宫奢华精美更甚从前了。

路过莲花池,远处迎面走来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儿,身着五彩缂丝衫,面容与玉如颜有七八分想像,只是想较于玉如颜的内敛冷艳,那女子脸上的神情温和淡雅,让人一望如沐春风心神荡漾,真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然而只有玉如颜知道,她温和淡雅的背后有着怎么一张虚伪恶毒的真面容。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玉如颜的死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齐国长公主玉明珠,也是莲贵妃的爱女。

相比其他公主从小被带离母妃身边由奶娘嬷嬷带大,玉明珠却不同,从小就留在了莲妃身边,她母亲多年受宠,她也是众多公主中最得齐王的圣心。

齐王将这一对宝贝母女宠上了天,所以整个齐王皇宫也可以说是她们母女的天下。

同样是公主,玉如颜从小吃尽苦头,可玉明珠却养尊处优,明明众姐妹里她们俩长得最像,惟独一双眼睛各有不同。可玉明珠却最讨厌她,或许在她心里,一个下贱宫女生出的女儿却长了一张与她相像的脸,对于心高气傲的她来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而且,更让她憎恨的是,玉如颜明明饱尽风雨磨难,却一日日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那势头竟是要盖过她了,这让她如何不恨?

玉明珠心情甚好的沿着莲池散步,突然看见迎面而来的玉如颜,脸色一滞,琉璃般透亮的眸里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但下一秒她面上形容已恢复平常,温和一笑,却并不开口,等着玉如颜先开口向她请安问好。

心里冷冷一笑,玉如颜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向面前的女子道:“皇姐好!”

说罢,她径直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其实,从你出嫁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必定会再回来,所以,你的槿樱殿我还让人给你留着,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

玉明珠美丽的面容在阳光下发着熠熠的光芒,她从不叫玉如颜一声妹妹,因为在她的心里,玉如颜不配做她的妹妹。

她的话说得意味不明,似乎是料到玉如颜会再回齐国的样子,这不由让玉如颜心里一怔。

脚步停下,她回身看着面前一脸淡雅的女子,缓缓道:“皇姐料事如神的本领越发见长了,不知这回又是请那个神仙道长帮你推算的?若是云逸道长掐算的,那我奉劝皇姐不要再听,你忘了,十几年前,他一记卦书定我为不祥人,还说只要有我在,必定克亲灭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活得好好的,皇姐也还活着,齐国也还在,也算不得克亲灭国,由此可见,云逸道长的话不可再信。”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玉明珠,身上油然而生的寒意让玉明珠心里一怔。

她好看的眉头几不可乎的跳了一下,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玉如颜再次回来,竟然气势凌厉、言语锋利了。

如琉璃般的美眸微微眯起,玉明珠勾唇冷笑道:“一年未见,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其实,没你在的日子里,这后宫也着实不太热闹,姐妹们少了许多乐趣,都找不到人消遣了,如今倒是好了。”

一听到‘消遣’二字,曾经的欺压屈辱一并涌上心头,玉如颜按下心头的愤恨冷冷道:“皇姐常年待字闺中不出阁,确实无聊。如果我没记错,皇姐已过十八岁芳华,不知道何时可以听到皇姐出嫁的好消息?”

换做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会气到跳脚,然而玉明珠的心思岂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她缓缓一笑道:“我玉明珠要么不嫁,要嫁必嫁全天下最出众的男人,不是你这些和亲棋子可以相比的。”

说完,她轻摆柳腰款款踱步,一字一句似在喃喃呢语:“一朝和亲,千里远嫁,夫君不识,孤床冷枕。呵,这样的嫁——还不如不嫁!”

说罢,再也不理会玉如颜,款款动人的向前走去。

她的话像根尖针扎成了玉如颜的心里,谁人皆知和亲公主的悲哀,远离家乡故土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夫君是高是矮,脾性是好是坏一无所知,同床共枕之人完全陌生,陌生到让人心颤!

然而玉如颜更可悲,迎接她的不是陌生的夫君,而是冰冷刺骨的寒箭……

来到春澜宫的寝宫前,宫人进去帮她通传,好一会儿宫人才出来引领着她进去。只见稍显昏暗的偏殿里,齐王一身黄色便服随意的斜躺在软榻里,却不见莲妃娘娘的身影。

齐王看着跪在面前的玉如颜面容闪过惊诧,片刻后已是面色平静,不等玉如颜开口请安已面露不郁冷冷道:“你不好好的呆在大梁跑回来做甚?你可知,你嫁到大梁就已是大梁的人了!”

跪在地上的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唤作‘父皇’的男人,苦笑道:“父皇,难道一年前和亲队所遭遇的一切您一点都不知情吗?”

齐王闻言脸色微变——

当日之事他早有耳闻,可是他食言大梁大先,欺骗了大梁,所以和亲团出事后他理亏之下根本不敢去跟大梁理论,也不去派人寻回玉如颜,只因为当时莲妃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等不祥人没了最好,省得祸国殃民!

他冷冷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你是和亲的公主,脚已踏上梁国的土地,就是大梁的人了,你的生死与我大齐又有何干系?”

齐王的冷血无情让玉如颜心里一片悲凉,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父亲一字一句道:“女儿拼了命救下三十六名陪嫁丫环,就是希望她们逃回齐国后通知父皇来救我,可女儿等了一日又一日,没有看到父皇派出的一兵一卒。父皇,当初是你对我说,要以大局为重,为了齐国,为了百姓臣民牺牲我一人去和亲,可父皇忘了,我也是你的臣民之一啊,为何我出事遇难父皇竟是丝毫不管呢?到如今竟然来还说我的生死与大齐无关!”

悲从中来,玉如颜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道:“为了大齐为了父皇的王位我牺牲自己和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呵,父皇不要忘了,我姓玉,大齐的国姓,我与玉明珠一样都你的亲生女儿。”

玉如颜的句句质问让齐国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最不受器重的女儿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玉如颜来,只见她跪在那里,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流光的水眸里寒意凛冽,神情坚定决绝,这样的形容却是他从来没发现过的。

齐王寒意重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在对待这个五女儿时,他的心确实偏颇太多,从来没有给地过她一丝父爱,这么多年看着她被人欺负他也从没放在眼里过,只因为她从小生下来不会流泪,而德高望重的云逸道长认定她是不祥之人,以后必定会为齐国带到灾祸,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对她心生厌恶……

如今看到她死里逃生的从大梁回来,齐王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忍,语气缓和几分道:“算了,过往的事不要再提,既然回来就好好过日子,不管你在大梁经历了什么,父皇仍当你是五公主……”

“父皇,我只想问一句,众多姐妹中,到底谁是真正的玉女?”玉如颜打断齐王的话急切问道。

她再回齐国皇宫,就是要知道真正的玉女是谁?

齐王面色一震,刚刚缓和半分的脸又冷了下来,玉如颜见了,连忙问道:“玉女可是大姐玉明珠?”

然而不等齐王回答,殿外传来一声呼救声——

“公主救我!”

声音正是安哥所发出来的,玉如颜瞬间傻了,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一脸残酷冷漠的父皇,下一刻已爬起身飞也似的跑到殿外。

面前一幕让她心脏骤然收紧——

只见春澜宫的宫人们正拿绳索死死勒着安哥的脖子,殿檐下高高的台阶上莲贵妃正悠闲的站着,见玉如颜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瞧也不瞧一眼,声音妩媚中带着刺骨的冰冷:“手脚快点,别扰到了皇上歇息。”

宫人得了贵妃的令,手中再不停顿,用力拉紧手中的绳索。

玉如颜冲上去对拉着绳索的两位宫人一片拳打脚踢,可宫人得了贵妃的令,任由玉如颜打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用力拉着手中的绳索。

玉如颜恨得牙齿咬出血来,她气得深身发颤,可小刀先回槿樱院去了,她根本撼动不了两位宫人,而在莲贵妃的指示下,其他宫人更是准备上前制止玉如颜。

眼看安哥的脸色越来越紫,玉如颜眸光里杀气毕露,她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将锋利的簪尖狠狠朝一名宫人的脖子上扎去……

鲜血四溅,那名宫人一声惨叫倒在了一旁,手中的力道自然松了,而另一位宫人见到玉如颜凶狠发狂的样子,眼神中露出惧色,但没有贵妃的命令却不敢擅自松了手中的绳索。

玉如颜杀红了双眼,见那宫人还死死勒着安哥,眼都不眨一下又将手中的簪子朝宫人的脖子扎去——

“住手!”

一声断喝下,宫人与玉如颜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是殿内的齐王被外面的响动惊动,再也忍不住走了出来。

他眼神颇为震惊的看着双眼通红的玉如颜,只见她手中死死握着带血的簪子,就连去帮安哥解脖子上的绳索都不放下,全身抖到不行脸上的神情却异常的可怕。

被她扎中脖子的宫人一命乌乎,莲妃还来不及向齐王告状说玉如颜在她宫里杀人行凶,她已凌厉的朝莲妃喝道:“你为什么要杀安哥?”

她的目光仿佛要滴出血来,不顾齐王在场,恶狠狠的瞪着莲妃,恨不得用手中的簪子朝她脖子上狠狠扎去。

“是朕让她杀的!怎么,你这副形容是不是连朕也要一起杀?”

看着玉如颜嗜血的样子,齐王冷冷喝道,脸上一片阴冷。

闻言,玉如颜不敢置信的看着齐王,怔愣道:“父皇为何要这样做?”

不知何时,玉明珠也来到了偏殿,看着玉如颜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冰冷,面上却淡然道:“父皇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你当初救下三十六名陪嫁丫头让她们回宫。但你五彩缂丝衫可曾想过,你不是在救她们,而是在把她们往死路上推!”

玉明珠琉璃般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寒芒,看着玉如颜越发糊涂的样子,缓缓道:“你就没想过

,你堂堂齐国公主沦为军妓,是齐国的奇耻大辱。三十六个丫头一人透露出半分,齐国还有脸存活在四国之列吗?所以,为了保全你,父皇只有统统杀了她们灭口!”

她尖尖的指甲往地上还没透过气过的安哥轻轻一指,轻描淡写道:“以保万一,她,也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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