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祝温书终于批改完昨天的家庭作业,红笔一放,又拿起一只彩铅,准备描一描小报模板。刚落笔两个字,一个小女孩儿冲进办公室,哭哭啼啼地喊道:“老师!张志豪扯我的头发!”祝温书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后脑勺,回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躲在办公室门口往里张望。见祝温书看过来了,他转身就想跑。“张志豪,你进来。”她沉声道。…
免费试读
一阵秋风细雨,扫落了枝头几片枯叶,也吹散了夏天最后的余温。
小孩儿们撒了欢儿在教室和走廊追逐打闹。
办公室和教学楼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也盖不住那嘈杂的喧闹声。
祝温书终于批改完昨天的家庭作业,红笔一放,又拿起一只彩铅,准备描一描小报模板。
刚落笔两个字,一个小女孩儿冲进办公室,哭哭啼啼地喊道:“老师!张志豪扯我的头发!”
祝温书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后脑勺,回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躲在办公室门口往里张望。
见祝温书看过来了,他转身就想跑。
“张志豪,你进来。”
她沉声道。
张志豪没办法了,只好背着小手,扭扭捏捏地进来。
还没等祝温书开口,只一个眼神,他就吓得主动招了:“老师,我没用力!”
“你用力了!”小女孩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妈妈给我编的辫子都你弄散了!”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呜呜呜……”
“志豪。”
祝温书招手,示意他走近点,“你都弄疼同学了,而且别人不喜欢的玩笑,就不可以开,知道了吗?”
张志豪背着手,耷拉着脑袋说道:“知道了。”
“现在应该怎么做?”
张志豪撇撇嘴,转身道:“对不起。”
“呜呜没、没关系。”
祝温书:“那握个手吧,以后要团结友爱哦。”
看见两只肉肉的小短手握到一起,祝温书努力扯出一个笑,“快回教室吧,外面下雨,不要出去淋雨哦。”
两个小孩子走后,祝温书理了理头发,继续俯身画小报。
两分钟后。
“老师!老师!令思渊和王小鹏打起来啦!”
“咔嚓”一声。
祝温书手里的彩铅活生生被她捏断。
谁能想到,短短二十五分钟的课间『操』时间,这已经是第五个过来告状的学生了。
不是抢东西的,就是吵架的。
吵完架了,还能来两个打架的。
代理班主任的这十天,祝温书感觉自己已经折寿十年。
而不出意外的话,她还得代班三个月。
按照比例换算,她可能活不过明天。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祝温书转头问。
来通风报信的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玩着玩着就打起来啦!令思渊好凶!”
此刻祝温书终于明白,原来的班主任收拾东西去休产假的那一天,为什么会给她留了一整箱的太太静心口服『液』。
她顺了口气,起身朝教室走去。
穿过追逐打闹的走廊,走上危机四伏的楼梯。
还没到教室门口,她已经听到震天的吵闹声。
“这是干什么呢!”
她嘀咕了一句,赶紧加快步伐。
推开教室后面的那一刻,她只见乌泱泱的人头,『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喊叫声和哭声快把房顶掀翻了。
“安静!”
祝温书大喊道,“全都安静!”
外围的小孩子听见声音,齐刷刷地回过头,一个个吓得四处『乱』蹿。
等人群散开,祝温书才看见最里面的肇事者。
传说中很凶的令思渊——
正被另一个小孩儿骑在地上,动弹不得。
“住手!”
祝温书两三步冲进去,再定睛一看,令思渊竟然满脸是血。
“王小鹏!你给我住手!”
被喊到的小男孩儿一听到声音,吓得从令思渊身上滚了下来。
–
“没什么大碍,就是鼻子被撞到了,止住血就好了。”
校医对这种打打闹闹已经司空见惯,没什么表情地扔给祝温书一张消毒湿纸巾,示意她擦擦手上的血。
得到了这句话,祝温书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稍微放慢了些。
还好没出大事,令思渊只是流了鼻血,伸手『摸』了两下,才抹得全脸都是。
可祝温书也没什么心情擦拭自己的手掌,她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的小男孩,问道:“你为什么打人?”
令思渊鼻腔里塞着纱布,模样看起来很滑稽。
加上他倔强的表情,看起来更像卡通人物了。
“不说话?”
祝温书沉沉说道,“做错事情不要紧,要紧的是态度要端正。”
“……”
“跟老师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
见他死活不开口,祝温书只好来软的。
她半蹲到令思渊面前,『摸』了『摸』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柔声道:“跟老师说一下吧,好不好?我们说过要当好朋友的。”
祝温书的声音像汤圆里流出的细豆沙,温柔甜糯,听得一旁的校医都觉得心都要化了。
可这个七岁多的小男孩还是无动于衷,扭开头一言不发。
“你再这样……”
祝温书说,“老师只能找你家长聊聊了。”
请家长不愧是杀手锏。
再倔强的孩子一听,立刻也慌了神。
他漆黑的瞳孔咕噜噜一转,像一颗黑葡萄在打滚。
“我、我……是王小鹏先骂我的!”
祝温书问:“他骂你什么了?”
令思渊张了张嘴,眼看着就要说了,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双唇一嘟,头一扭,又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用拳头解决问题。”
在这温柔的声线下,没人知道祝温书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如果你不说,老师真的要请家长了。”
令思渊双颊突然涨红,手指不安地摆弄衣服下摆。
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爸爸很忙!他没有空的。”
“能有多忙呢?”
祝温书问,“再忙,来一趟学校还是有时间的吧。”
“我爸爸是、是医生!他每天都在抢救病人!”
“医生也有下班的时候。”
祝温书慢条斯理,“老师去医院找你爸爸也可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撒起谎来,经不住吓。
眼看着要被拆穿了,他急得婴儿肥都在抖,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又说。
“不是、不是,我爸爸转行了!不在医院了!”
“哦?”
“他、他当大明星去了!”令思渊转着眼珠子回想,“他出门都是超酷的车子接送!一百多个记者堵在他楼下!几百个粉丝每天拍他的照片卖钱!老师你不买票是见不到他的!”
“你怎么不说你爸爸是宇航员,这会儿不在地球呢?”
祝温书忍住想笑的冲动,一边掏手机,一边说道:“渊渊,人都会犯错的,只要改正就还是好孩子,但是你撒谎就不对了。”
打开钉钉家长群,祝温书找到“令思渊爸爸”。
令思渊一看,急得跳下了床,却又不敢做什么,只能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扯住祝温书的衣角。
“老师……别告诉我爸爸,他会骂我的……”
祝温书叹了口气,摁了电话,再次问令思渊。
“那你要不要告诉老师为什么打架?”
令思渊撑不住了,支支吾吾带着哭腔说道:“王小鹏说……说我妈妈不要我了……我爸爸也快不要我了……”
“……”
在接管这个班之前,祝温书大致了解过学生的情况。
令思渊算是比较特殊的。
据原班主任说,他是单亲家庭,条件倒是很不错,就是爸爸特别忙,平时都是保姆兼家庭教师在管教。
别说接送孩子和辅导作业了,连家长会都没来参加过一次。
去年九月入学,竟然也是保姆送来的。
这也太离谱了。
听到令思渊的说法,祝温书又生气又心疼。
“好了,老师知道了,老师等下会把王小鹏叫过来批评他的。不过你要记住,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该用拳头解决,好吗?”
–
处理完这一档子事情,窗外太阳已经西沉。
没一会儿,放学铃声便打响了。
祝温书仰着头『揉』了『揉』脖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原班主任,还以为她38岁了,还疑『惑』她怎么当高龄产『妇』去了。
结果人家才28岁。
这都是班主任的福报啊。
在办公室接着写了一会儿工作总结,祝温书又有点放心不下班里的卫生,于是起身朝教室走去。
这个时间点,学校里孩子已经陆陆续续全都回家了。
画满涂鸦的学校,安静得像一副卡通油画。
祝温书『揉』着太阳『穴』,打算瞄一眼就走。
结果站在走廊往里一看,天『色』暗沉,秋风习习,微弱的光亮照在一个小男孩身上,显得特别孤单可怜。
“令思渊?”
祝温书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说了什么话伤害到孩子了。
“你怎么还没回家?”
角落里的令思渊趴在桌上,闷闷地说:“没人来接我。”
祝温书立刻抬手看腕表。
“都五点半了,你家长呢?”
“我不知道”
“你不是有保姆阿姨吗,她没来?”
令思渊『揉』了『揉』眼睛,声音特别低哑:“我不知道……”
“……”
祝温书对这个小孩的家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别一个人待在教室,来办公室写会儿作业吧,老师陪你一起等。”
令思渊点点头,背上书包跟着祝温书走。
回办公室的路上,祝温书分别给令思渊的保姆和爸爸都打了电话。
离谱的是,一个都打不通。
她把令思渊安排在隔壁老师的办公桌上写作业,坐下来时,低头细细打量这个小男孩。
白皙细嫩的脸上,现场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竟然有一层阴影,像女孩一样可爱。
唉,父母竟也忍心。
转眼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
祝温书已经尝试六七次联系令思渊的家长,但没一次成功。
这个点,连加班的老师们都走光了,小孩还可怜兮兮地在等人来接。
眼看着手机都快没电了,祝温书彻底没了脾气,反倒比令思渊还急。
要不是她今天临时去教室看一眼,难不成还真让孩子一个人等着?
万一他一个人跑出去出什么事了呢?
眼看着天也要黑了,孩子还没吃晚饭,外面又在下雨,凉飕飕的,一直待在办公室也不是个办法。
祝温书拉起令思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冷不冷?老师先送你回家吧?”
小孩子一个人在外总归是没有安全感的,点点头就开始收拾书包。
令思渊家离学校不远,只有几公里,但今天交通出奇地堵,出租车开了快半个小时才到。
送他上楼的路上,祝温书看着这高档小区的环境,越想越觉得离谱。
竟然放心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学校不管不问的。
这么不负责任,怎么当爸爸?
不过转念又想。
一个单亲爸爸,赚钱养家确实不容易,大概是以为交给保姆就万事大吉了。
可再怎么忙,也该平衡一下工作和家庭啊。
她思来想去很久,觉得自己有必要找机会跟这个单亲爸爸好好聊一聊。
正犹豫着,祝温书突然接到了保姆的电话。
“祝老师吗?”保姆急切地说,“令思渊还在学校吗?”
祝温书:“……什么时候了你才打电话过来,我已经送到家门口了。”
“哎呀!太好了!吓死我了!”
保姆拔高声音说道,“都怪我!刚刚路上出了点事故,我现在已经处理好了,真是麻烦您了,孩子爸爸今天刚好在家的,您把他交到爸爸手里我就放心了!”
孩子爸爸居然在家?
祝温书眨了眨眼。
刚想找机会跟他聊聊,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祝温书拍拍令思渊的头,“阿姨说你爸爸今天在家的,老师顺便跟他聊一聊吧,你有什么希望老师帮你说的吗?”
这话落在令思渊耳朵里,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他整个人一激灵。
跟爸爸聊聊,这不就是要告状?!
万一知道他今天在学校打架……
正好电梯停到了28楼,眼看着门打开,令思渊浑身一凛,立刻小跑两步拦在祝温书面前,狠狠鞠了一躬。
“我没、没什么想说的!谢谢老师送我回家!老师再见!”
祝温书暂时没有心情去戳穿令思渊的小心思,她只潦草地说了一句“老师不是来批评你的”,随后就伸手去按门铃。
“叮咚”两声,在空旷的入户楼道里格外清晰。
“老师别、别……”
这时,一道男声从可视门铃的扩音器里传来。
“谁?”
祝温书和令思渊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仅仅是一个字,祝温书却感觉自己的耳膜被轻轻地挠了一下。
就连扩音器里微弱的电流声,也难掩其声线的清越。
祝温书迅速看了一眼令思渊。
她没想到,这个单亲爸爸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听起来还这么年轻。
“我是令思渊的老师。”
说完,祝温书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学期才调过来教令思渊的。”
门内迟迟没有反应。
这是可视门铃,里面的人肯定能看见外面的场景。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好低头问令思渊:“你爸爸怎么不开门?”
“啊?”
令思渊飞速眨眼睛,却也掩不住满脸的慌张。
他支支吾吾半天,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一股空调冷气涌出,迎面扑到祝温书脸上。
她下意识皱眉,心想家里有小孩,怎么能把空调开这么低。
一抬眼,想好的开场白却活生生卡在喉咙里。
室内昏暗,几乎没有照明。
只有玄关处一盏小灯悬在半空,堪堪照亮走廊一隅。
一个清瘦的男人站在灯下,似乎是刚睡醒,白t有点褶皱,头发也稍显凌『乱』。
被温柔的暖光笼罩着,清晰利落的轮廓缀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添了几分柔和。
他的双眸被映成几近透明的琥珀『色』,直勾勾地看过来时,祝温书的呼吸骤然一紧。
令……琛?!
祝温书愣怔地盯着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可这张脸。
这张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的脸,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张了。
眼前的画面和回忆,飞速地碰撞。许多思绪不受控制地一一闪过。
其实自从高中毕业,这个没什么交集的同学就在祝温书的记忆里飞速褪『色』。
上了大学之后,她都快忘了这个人。
直到五年前,歌手令琛横空出世。
他如火箭般迅速蹿红,原创歌曲横扫各大榜单,每年的重量级颁奖典礼必然会有他一席之位,广告代言几乎铺满了所有视线可及之处。
祝温书并不追星,也不太关心娱乐圈,但四处都可见可听到他这个人的消息。
随着令琛在荧屏上的形象日益变化,祝温书远远地见证着他的轮廓越发清晰明朗,清瘦的少年身姿逐渐挺拔如松,就连总是低垂着的眉眼也在星光熠熠的追光下变得锐利自信。
祝温书也渐渐接受了令琛是大明星令琛,而非那个总是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同学。
却没想到,会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猝不及防地重逢。
祝温书就这么傻站着,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爸爸!”
祝温书:“?”
你在叫谁??
她猛地低头去看令思渊,又抬头去看令琛,来回两次之后,瞳孔紧缩。
爸……爸?!
背着光,祝温书不太看得清令琛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在叫——”
没等他把话说完,小东西突然蹿到他身前,用力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我好想你啊!”
“?”
祝温书的瞳孔几乎要裂了。
她再次看了眼令思渊,又看了眼令琛。
再看一眼令思渊。
然后,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令琛原本在试图推开死死缠着他的令思渊。
听祝温书这么一说,他停下动作,目光轻轻跳动了一下,抬眼看过来。
他眼尾轻扬,半吊着眉梢,语气算不上友善:“你可别『乱』说。”
像一道雷径直劈了下来。
好一会儿,祝温书才一言难尽地别开脸。
“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
令琛扯了扯嘴角。
祝温书再次看向他,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爸爸非常忙。
从来不在学校『露』面。
他当大明星去了。
“令”这个姓,确实也不多见。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等等。
她又猛然低头去看令思渊。
按年纪推算的话……
卧槽???
祝温书倒吸一口冷气。
在她的印象里,高中时期的令琛是一个很孤僻的人。
他总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说话,永远坐在最后一排。
而且他脾气还不好,要么闷声不言,要么敷衍了事。
男生们就更不喜欢他了,祝温书偶尔听见有人背地里说他,穷『逼』一个,不知道拽什么拽。
后来他时不时带着伤来学校,没有人知道原因,流言四起也不见他解释。
一切好奇心终究会平复,同学们逐渐习惯了他的离群索居,没人有毅力去撬开这个冰冷的锁。
更何况因为不想戴眼镜而总是坐在第一排的祝温书,和令琛隔着远远的对角线。
两人同窗三年,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其中大概还包含几句“借过”、“谢谢”。
高中令琛的存在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名字,固定地出现在班级名单里,除此之外再无存在感。
所以她一直觉得,令琛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些,脾气差一些的平平无奇高中生。
现在看来,她还是草率了。
原来他高三后期不怎么来学校,是因为当爸爸去了??
祝温书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令思渊还紧抱着令琛,悄悄扭头,睁开一只眼缝,瞄了祝温书一下。
“老师……已经天黑了,你再不回家你爸妈会担心的。”
“?”
祝温书终于被这句话拉回神。
她垂眼,心情百转千回,却没忘记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老师这会儿不回家,要跟你……”她实在说不出“爸爸”两个字,只得直接看向令琛,“我们聊聊吧。”
令琛仿佛没看到祝温书别有意味的眼神一般,满不在乎地说:“行。”
这次换令思渊懵了。
他紧锁眉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后脑勺被人拍了下。
“去给老师倒杯水。”
唉,不知道怎么办了。
令思渊“嗯”了一声,鞋子都没换就往厨房跑去。
随后令琛抬了抬下巴,示意祝温书跟他进去。
“请进。”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令思渊家的房子大得出奇,还是复式。
装修乍一看很简单,实际花了不少心思,估计也花了不少钱。
当然,也能看出家里有小孩子。
偌大的客厅,居然被玩具塞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之处都难找到,更别说沙发了。
令琛心里大概没记挂着这一点。
他都走到了客厅,才意识到这里没法坐人,停滞片刻,又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书房吧。”
书房比客厅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堆积的不是玩具,而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并且看不出有什么音乐艺术的气质,倒全都充满了商业的味道。
墙壁上还挂了几幅令琛的专辑封面,电脑桌旁立着一个白板,上面好像写满了日程通告之类的东西。
整个房间的光源只有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令琛进来后,草草环视一圈,然后走到沙发旁,把上面的纸质文件划拉一把全扫到角落。
然后回头道:“请坐。”
祝温书:“……”
她既有点嫌弃又有些好奇,坐到沙发边角,双手掖着大腿,克制着想打量这个大明星住处的欲望。
令琛就自在多了,单手『插』袋,躬身在沙发上又捞起一张纸看两眼,大概也没看懂是个什么玩意儿,随手扔到一旁,然后才坐下来。
“您是令思渊的班主任?”
“准确说,我是令思渊的语文老师。”
说话的时候,祝温书悄悄打量了他好几眼。
却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异样。
这是,没认出她?
“因为原班主任休产假,所以我暂时代替班主任的职务。”
令琛依然没什么表情波动,平静到甚至有些漠然地朝她点点头。
“您好。”
要不要提醒一下?
但万一提醒了还是没记起她这个老同学,那就太尴尬了。
祝温书踌躇一会儿,开口道:“我姓祝。”
刻意加重了那个字。
令琛果然抬眼看她。
“嗯——”
“祝老师。”
祝温书:“……”
这样都没想起来,估计是彻底忘干净了。
算了。
还是先说正事吧。
祝温书把挡住眼睛的头发别到耳后,坐直了些,严肃地看向令琛。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但平时也见不到您,所以我今天送他回家,想着顺便跟您聊聊他的情况。”
和祝温书的正经不同,令琛松松散散地靠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您说。”
祝温书:“……”
唉,这态度。
“首先,令思渊今天在学校没人接,您知道吗?”
令琛撩了撩眼。
“他不是有保姆接送?”
祝温书:“保姆也有出状况的时候,像今天就是,孩子一个人在教室里等,也联系不上任何监护人。”
她顿了顿,“如果不是我去教室看了一眼,孩子一个人『乱』跑出事了,该怎么办?”
闻言,令琛总算有了点儿正『色』,“知道了。”
祝温书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理解您的工作特别忙,也不太方便接送孩子,但最基本的责任,也不该忘记的。”
“行。”令琛点头,“我会跟他……”
话没说完,令思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捧着水杯进来了。
“老师,请喝水。”
祝温书接过,笑着点头:“谢谢,渊渊真乖。你先去写作业吧,空调关了,加件外套。”
令思渊点头说好,却没立刻走,而是看向令琛。
沙发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小孩儿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抬头,接收到他的信号。
“哦,去吧。”
令思渊悄悄朝他眨眼,随后转头飞跑出去。
确定令思渊听不见了,祝温书才语重心长地说:“您该多陪陪他,多关心他,不是一味地让他怕您。”
令琛笑,“他看起来像是怕我的样子?”
有你的首肯才敢出去,这还不叫怕?
不过这也不是现在最紧急的问题,毕竟这世上有几个小孩不怕爸爸?
祝温书:“还有关于成绩方面……”
令琛:“他考多少分?”
“……”
祝温书面无表情地喝两口热水,以克制情绪,“分数不是最终的目的,我们是要看考试反应出的学习状态。很明显,令思渊很聪明,数学很优秀,但是学习习惯不太好,特别是需要背诵的学科,实在太马虎了。”
令琛点点头:“确实,跟我很像。”
祝温书心里嘀咕,离了提词器就开始现场作词的您还挺骄傲?
“平时要多注意培养他的学习习惯,这是受益终身的事情,而不是粗暴地关注分数。”
“噢,行。”
不知不觉,在学习这个事情上祝温书输出了许多理念,杯子里的水都快喝完了,她才想起比较另一件比较头疼的事。
“对了,令思渊今天还在学校打架了。”
令琛有些震惊,“他才一年级就就开始打架了?”
祝温书捧着杯子的双手僵在半空,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你……不知道他上二年级了?”
“……”
不用令琛再说什么,祝温书懂了。
她移开视线,努力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如果令琛认出她了,有几分老同学的情分,倒还好沟通一些。
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面对一个大明星,祝温书完全拿不准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态度。
毕竟她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坐在一个大明星的家里,这么近距离地谈话。
还得围绕他那从未公开过的未婚孩子。
思忖片刻后,她很温和地说:“打架的原因,是有同学说他妈妈不要他了,爸爸也不要他了。”
闻言,令琛眸『色』逐渐变深。
脸上那股漫不经心的神『色』终于渐渐消失,正经地看向祝温书。
反而看得祝温书有点紧张。
她没再跟他对视,移开了视线,说道:“我觉得是这样,孩子正是需要父亲陪伴的年纪,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平衡一下工作和家庭呢?”
“哦。”
令琛说,“明白了,我之后会多留时间给——”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令琛『摸』了『摸』自己的裤袋,没找到手机,又低头看了一圈沙发,最后从那堆文件里掏出铃声来源。
“喂。”
他接电话时,稍微坐直了些,“嗯,我现在就——”
他突然顿住,看了祝温书一眼,才又说道:“我先陪令思渊写会儿作业再过来。”
话音一落,他就摁了电话。
祝温书稍微满意了些。
但她也知道令琛待会儿估计有事要忙了,于是起身道:“那今天就先不打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保持联系。”
“行。”
令琛跟着祝温书起了身,“感谢——”
他突然又卡住。
很明显,忘了她姓什么。
真就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叫祝温书。”祝温书看着令琛,一字一句道,“祝福的祝,温暖的温,书本的书。”
令琛果然有了点儿别的反应。
他抬了抬眉,眼神逐渐凝注,定格在祝温书脸上。
毕竟对面是个正当红的大明星。
祝温书被他这样看着,有点小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裙子。
现在肯定是……想起她了吧?
而且,就算她高中跟令琛没太多交集,但也不至于被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去年,她遇到初中隔壁班的同学,人家还能一眼认出她呢。
令琛:“你的名字……”
祝温书盯着他,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用眼神鼓励他。
——对,就是这个名字。
——仔细想想。
——有没有想起什么?
令琛:“还挺好听。”
祝温书:“……谢谢。”
令琛偏了偏头,换了个角度看祝温书,嘴角勾了一抹笑。
“跟我一个高中同学名字一样。”
沉默两秒后,祝温书顺了一口气,平平地和他对视。
“你有没有想过。”
“或许。”
“我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呢?”
第二天清晨,空气里还带着雨水的清香,温度却比前段时间高了好一截。
秋老虎如约而至,祝温书出门时又换上了夏天的衬衫裙,却还是有点闷热。
她昨晚没睡好,今天起得有点晚,几乎是踩点到的学校。
经过教室门口时,学生基本已经来齐了。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祝温书没出声,只是站在窗边看一眼情况。
几十个孩子到处『乱』跑,而令思渊穿着一身英伦套装,在孩子堆里特别显眼。
他似乎心情特别好,拿了一堆零食正在跟同学们分享。
看着令思渊活蹦『乱』跳的身影,祝温书心里还是有些恍惚。
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自己分明只是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家访,怎么就撞破了一个明星的惊天大秘密了。
这个明星还是跟她同窗三年的高中同学。
思及此,祝温书自嘲地笑了笑。
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名字了,令琛才勉强想起她。
而且他明显对她没什么特别的记忆,两人尴尬对视半晌都寒暄不出个所以然。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是令琛不起眼,祝温书在学校受人追捧。
现在令琛红极一时,而祝温书自己倒成了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了。
班级里有人看见祝温书,喊了一声,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各个都往自己座位跑。
令思渊也回头看过来,对上祝温书的目光,还朝她笑了笑。
祝温书这才回神,朝他招招手,把他叫到了教室走廊上。
她弯腰,『摸』了『摸』令思渊的头。
“怎么样?昨天老师走后,你爸爸有没有骂你?”
“没有没有。”令思渊笑出了两个小酒窝,“爸爸今天还送我来学校呢!”
“什么?”
祝温书下意识回头朝学校大门看去。
虽是大清早,可上学时间,学校外面的家长络绎不绝。
令琛也真是胆大,都不怕被发现吗?
“真的!”令思渊说,“他还早起给我做早饭了呢!”
看来自己昨晚跟他的谈话,还是有用。
就是不知道这个有效期能维持多久。
“好的,老师知道了,回教室准备上课吧。”
回到办公室,正好响起第一节课的预备铃。
祝温书翻开桌上堆积的家庭作业,正准备动笔批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祝老师,你这会儿没课吧?”
祝温书回过头,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有些面生。
直到那个女人身后的小男孩探头进来,祝温书才恍然大悟,这应该是王小鹏的妈妈。
完蛋。
对方虽然还没开口,祝温书就已经预知自己这个上午又不得安生了。
“王小鹏妈妈吗?请问有什么事。”
王小鹏妈妈带着一副红『色』边框眼镜,头发梳得服服帖帖,走起路来不紧不慢,脸上带着点儿笑,却让祝温书莫名有点儿发怵。
“是这样,昨天王小鹏在学校里被人打了,我今天是特意来学校要个说法。”
祝温书:“……”
王妈妈这句话说完,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扭过头来看了她两眼。
一见这家长长了一副不好糊弄的脸,都摇着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还有一个女老师朝祝温书投来了可怜的目光。
“王妈妈,您先坐。”
祝温书给她搬了一张椅子,待人落座后,才说,“事情没有您想象的这么严重,不是被打,只是孩子们打闹,我昨天已经批评过他们了,也给小鹏爸爸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批评?”
王妈妈一双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先动手的是令思渊,为什么要批评小鹏?”
“因为小鹏说……”
“好了老师你不必说了。”王妈妈一抬手,制止了祝温书的解释,“事情的经过我昨晚已经了解过了,我老公不管事,你不用听他的。我现在就想令思渊的家长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怎么放心让孩子跟这么一个粗鲁暴力的人待在一个班上?以后被带坏了怎么办?”
作为才毕业没多久的老师,祝温书还真没遇到过这种家长。
她满脸问号,不知道王妈妈的逻辑是怎么来的,于是侧过头,想问王小鹏昨晚回去是怎么说的。
可王小鹏一看见她的眼神就立刻躲到了自己妈妈身后。
“这样吧。”
祝温书没办法,只能开口道,“小鹏,你去教室把令思渊叫过来。”
等王小鹏走了,祝温书才说:“王妈妈,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情,昨天他们已经握手言和了,我觉得也不必再把不愉快的事情提起来。”
“握手言和是因为老师您和稀泥。”
王妈妈义正言辞地说,“小鹏脸上都被挠出几道血痕子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哭得伤伤心心的,可见孩子心里是不服的,所以今天令思渊的家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祝温书昨天确实只顾着满脸鼻血的令思渊,后来才发现王小鹏也挂彩了,脸上确实有两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血痕。
总之,现在不管祝温书怎么说,王小鹏妈妈一定坚持要令思渊的家长亲自过来道歉,也拒不承认王小鹏的做法有问题。
既然这样,祝温书觉得令琛势必要和王小鹏妈妈沟通一番了。
至于怎么个沟通法,等下再说。
“行,我帮你联系令思渊的家长。”
祝温书说,“不过令思渊的家长非常忙,不一定立即有空。”
“难怪。”
王妈妈冷笑一声,没再说其他的,但这个语气却让人非常不舒服。
好像令思渊是触及到了什么人品问题似的。
正好这时,令思渊跟王小鹏一起过来了。
两个小孩子在路上估计没把事情说清楚,令思渊一进来,就扑闪着『迷』茫的大眼睛,惶恐地问:“祝老师,为什么又要请家长?”
祝温书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妈妈完全无视令思渊的存在,径直说道:“我不管他家长有多忙,打了我们家孩子就必须给个交代,这样吧祝老师,您给他家长打个电话,我亲自来沟通。”
祝温书没理她,一边翻包里的手机,一边安抚着令思渊。
“没事,就是简单聊聊天,你看昨天老师跟你爸爸聊天,他也没凶你是不是?”
见她动作不够利落的,王小鹏妈妈摆着一张冷脸,飞快地掏出自己手机递到令思渊面前,“来,你自己给你家长打。”
令思渊当然没接手机,而是无措地看着祝温书。
“为什么要给我的家长打电话?”
“渊渊,关于昨天的事情,王小鹏的妈妈还想跟你爸爸沟通一下,你别怕,打过去吧,有老师在,不会让你爸爸骂你的。”
见令思渊还是不动,王小鹏妈妈说:“你不打,那我就直接在钉钉群里找你爸爸的联系方式,到时候……”
“我打!”令思渊飞快地伸手,几乎是从王小鹏妈妈手里抢走的手机。
看他慌了,王小鹏妈妈哼笑了声,抱着手臂在一旁盯着他。
令思渊一边按着键,一边偷偷看祝温书的脸『色』,慌得弄错了好几次数字。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将这通电话拨出去。
抱着肯定不会有人接电话的笃定,祝温书低垂着眼睛,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解决王小鹏的妈妈。
没想到,几秒后——
“爸爸……”令思渊怯懦的声音响起,“你能不能来学校……”
祝温书猛地抬头。
居然,这么容易就接通了?
然而下一秒,令思渊“喂”了两声,随后眨巴着眼睛,哆哆嗦嗦地捏着手机。
“他挂了……”
祝温书:“挂、挂了?”
“什么人呐这是?!”
王小鹏妈妈拍案而起,“再打!”
王妈妈把令思渊唬住了,又转头对祝温书说:“您也看见了,就这态度,我怎么放心自己的孩子跟他的孩子在一个班待着?”
祝温书知道今天这事儿令琛不表达,王妈妈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便拿过手机,亲自打过去。
响铃几秒后,电话接通。
祝温书还没开口,令琛强忍着火气说:“我很闲吗令思渊?你有事去找你——”
“令思渊爸爸。”
祝温书打断他,说道,“我是祝老师,令思渊的班主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后,令琛的声音沉了下来,但还是带着点没睡醒的惺忪,“他又在学校打架了?”
“没有,他今天很乖。”
祝温书瞥了王妈妈一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过关于昨天打架的事情,另一个同学的妈妈想要跟你沟通一下,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学校?”
她知道令琛肯定不会来,不过话还是要说全。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而且这有益于令思渊和同学的友好相处,麻烦你无论如何也抽点时间过来一下,好吗?”
“我确实很忙,没空。”
令琛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放学后我过来吧。”
“嗯嗯我也理解你很忙——”祝温书突然顿住,不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令琛一字一句道,“放学后我过来。”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祝温书愣了两秒才把手机还给王妈妈。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解归不解,祝温书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达:“他爸爸白天走不开,放学后来学校,可以吗?”
王妈妈其实是不太满意的,但她想到自己等会儿确实也还有点事情,也就勉强点了个头。
“那行吧,放学了我再来,要准时啊。”
–
这一整天,祝温书除了给两个班上课外,其他时间都有点心不在焉。
令琛居然真答应来学校。
祝温书本来就对处理家长之间的纷争没什么经验,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正当红的大明星。
她不知道王小鹏的妈妈认出令琛之后,事情的走向会怎样。
会不会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令琛有一个七岁多的孩子了?
令思渊以后还能正常生活学习吗?
而她作为老师,又要怎么处理班级以及学校的同学对令思渊的好奇心?
种种心绪萦绕下,转眼到了放学时间。
铃声打响后没两分钟,王小鹏妈妈就带着孩子等在了办公室里。
过了一会儿,令思渊也来办公室了。
两大两小面对面坐着,不太好说笑,气氛也有点僵硬。
王小鹏有自己妈妈撑腰,悠哉悠哉地写起了作业。
令思渊却很惶恐,拿着笔假装涂涂画画,时不时偷看一眼祝温书。
半个小时后,学生已经基本走完,校园安静得像郊区的小公园,天边浓厚的黑云推着日光消退,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阴沉得似黑夜。
王小鹏妈妈等得不耐烦了,拍了拍桌子,“不是说放学了就来吗?这都半个多小时了,祝老师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祝温书心想令琛八成是要鸽了,反而觉得轻松。
刚拿起手机,办公室门被扣响。
祝温书看向门外,愣了愣,有点不自然地说:“令思渊的家长来了……”
王妈妈立刻回头,正想说话,一个“你”字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卡在了喉咙里。
原本天『色』就沉,令琛穿着黑卫衣黑长裤,虽清瘦却足够高挑挺拔,挡住了仅剩的夕阳,将小小的办公室映得更沉重。
何况,他还戴着一只黑口罩。
大半张脸被遮住,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也不掩他周身独特气质。
莫名抓人眼球,不像是生活在大街小巷形形『色』『色』的普通人。
王妈妈显然没预料到令思渊的爸爸会以这种形象出现。
而且,她总觉得这人的眉眼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总之,这和她预想中的家长不太一样,导致她莫名地有点失了气势。
随着令琛走近,王妈妈站起来,昂着下巴说道:“我是王小鹏的妈妈,你好。”
令琛经过她身旁时侧头看了她一眼,挺有礼貌地丢了句“你好”,随后也没看祝温书,径直走到令思渊旁边,曲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还挺会给我找事?”
令思渊心虚,不敢直视他,反而悄悄地躲到了祝温书身后。
“他今天没有找事。”祝温书护着令思渊,示意令琛看两眼王妈妈,“是王小鹏的妈妈想跟你谈谈昨天打架的事情。”
令琛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给了王妈妈一个正面。
王妈妈立刻接话道:“你家小孩动手打人,把我家孩子脸都挠花了,现在是文明社会,我没见过这么不文明的人,这跟□□有什么区别?而且——”
令琛点头:“嗯,不过我很忙,您直说吧,想怎么谈?”
王妈妈:“……”
她怎么听出了一股你要用刀还是用枪的感觉。
“你——”看了令琛两眼,王妈妈没什么底气了,却又不愿输了气势,转而指责起来,“这都几点了?说好放学就好,你有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抱歉。”令琛诚恳地说,“刚刚找错学校了。”
王妈妈:“……”
祝温书:“…………”
场面似乎发生了诡异的扭转。
王小鹏妈妈嘴角抽搐一下,缓过神来,又说:“那你戴着个口罩是什么意思?你礼貌吗?”
祝温书头皮突然绷紧,紧张地看向令琛。
万一摘下口罩……
“得病了,会传染。”
令琛抬手,作势要摘下口罩,“介意?那我摘了。”
“别!”
王妈妈拉着王小鹏猛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令琛连同令思渊。
“……”
果然是多虑了。
祝温书皱着眉头说:“你好好说话,别吓唬人家。”
令琛闻言,扭头看了祝温书一眼,眉间的不耐之『色』卸下,语气也平了:“哦,知道了,祝老师。”
这两人一来一回两句话,王妈妈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被耍了。
可气势已经底了一截,半途也不好拔起来,她只好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也不是多事的人,这样吧,咱们就打架这个事情,该道歉就好好道歉,我也不追究了。”
“行。”
令琛退了一步,靠坐着祝温书的办公桌,弯腰问令思渊:“谁先动的手?”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令思渊其实已经隐约感知到了现在的局面形势,不知不觉地腰也直了头也挺了,中气十足地说了说:“我!”
祝温书:“?”
你还挺骄傲?
令琛“嗯”了一声,朝王小鹏的方向抬抬下巴。
令思渊没理解令琛的意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啊?”
下一秒,令琛拎住令思渊的领口,往前一送,直接把人怼到了王小鹏面前。
“跟人道歉。”
这一动作吓得王小鹏和他妈妈又退了两步。
还真他妈是□□啊???
一旁的祝温书也看呆了。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孩子的??是亲生的吗??
她感觉被揪住的不是令思渊,是自己的心,甚至害怕下一秒令思渊就哇哇大哭。
可现实却是,令思渊不仅没害怕,还虎头虎脑地理了理自己被抓皱的领口,这才挺胸抬头地喊道:“王小鹏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王小鹏妈妈:“?”
这叫道歉?
可是当事人王小鹏快吓哭了,更咽着摆手:“没、没关系。”
令琛平静地看完全程,甚至还随手拿了祝温书一只笔转着玩。
等王小鹏不知所措到去扯他妈妈的衣服下摆,令琛这才特真诚地问王妈妈:“您看这样满意了吗?”
王妈妈哪儿敢说不满意。
她怕自己说出口,对方问一句“那你还想怎么样”,事情就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了。
当然,促使她彻底放弃的主要原因,是令琛伸手拎令思渊时,她注意到了他的腕表。
她不怕强势的人,也不怕有钱的人。
就怕又强势又有钱的。
“哎呀,小孩子们都是同班同学,打打闹闹的太正常了,大家都别忘心里去,以后还是好朋友啊,咱们都别提这事儿了。”
说完后,她其实自己也觉得尴尬,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一转头,变脸似的用倨傲的下巴看向祝温书。
“不过祝老师,您作为班主任,连小孩打闹都处理不好,您怎么当这个老师的?”
祝温书:“……?”
我昨天不是处理好了?
“你——”
她刚张口,字儿还没完全吐出来,只听“啪”地一声,一只笔被轻轻丢到桌面上,眼前的王妈妈却颤了一下。
令琛的声音在祝温书身后响起。
“那您还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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