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到岑府,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岑安向老夫人解释了一番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时才看到欧阳淼淼给自己的信。
她在信中说了自己与苏迨的婚约,并强调‘濂溪公子’不负虚名。看来,她是心悦苏迨的。也是,苏氏与欧阳一门关系甚好。苏迨之父苏轼是欧阳淼淼祖父欧阳修最欣赏的后辈,所以这两家联姻是最合适不过了。只希望欧阳淼淼能过得幸福,至少能与苏迨相敬如宾。
信中还说京中已有旨意传出,欧阳修将要返京任职,欧阳一家将在下个月离开扬州。
唉,唯一一个好友就要离开自己了。
清晨,阳光打在岑府的琉璃瓦上,折射进院子里,树影斑驳,阳光明媚。
岑安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外面的大红绡金撒花帐子挡住了阳光的入侵,幽暗的空间里静谧无声。岑安翻了一个身,贪恋地蹭了蹭温暖的被子。
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帐子外人的注意,一个轻柔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床边,纱帐被银钩勾起,萼绿轻柔的声音响起来:“姑娘,卯时了。”
心知不能再赖床下去,岑安睁开了眼睛,萼绿扶着她坐了起来,竹绯捧着白绫对襟夹衣、百褶荷叶裙、琵琶襟上衣走了过来。
“姑娘,刚才余嬷嬷说让您素日里穿得鲜丽些。”
“鲜丽?为何?”在家只要舒适不就好了,要鲜丽何用?又不是选美。
竹绯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轻声答道:“外面不是传言说您无貌无颜嘛,所以该好好打外面人的脸……”
岑安闻言笑开了,“在意那作甚,人这一生在意那么多,该多累啊!”
见岑安并不在意,两名婢女自然也不敢多说,只细心为她梳妆。
转眼间,方才的小话题就随着春风飘过了。
后花园内杨柳依依,桃瓣纷飞,这一年的春天比往年要暖,园内精心培育的牡丹和芍药,一丛丛一簇簇开的正好。有些花瓣上犹带着露珠,微风抚过,似娇矜的小姑娘,羞羞答答的,甚是可爱。
岑安轻哼着小调儿,脚步轻快地走在花园内小径上。不过是几天没出来,这园内已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了。岑安轻叹。紧跟在身后的萼绿抱着织锦的坐垫,似乎感染到主子的好心情,一边指着一丛花岑安看,还不忘回头叮嘱落在身后后的竹绯,“快些将茶具拿来。”
竹绯转身向院中跑去。不消片刻,手里便捧着食盒茶具赶了上来。
命人在园中置着一张躺椅,岑安将纤细的身子歪在上头,一条浅色的绢子盖在眼睛上,只露出一张微张的粉色樱桃檀口,衬得脸蛋肤色几乎透明。
“啊,春日好,风景旧曾谙~太舒服了!”
就在岑安惬意无比地享受日光的淋浴的时候,岑茂身边的小厮找来了。
“大老爷命小人来请大姑娘到前厅。”
“父亲可说了是为何事?”恐怕是有大事,否则父亲轻易是不会让自己见客的。
“请恕小人不知。”小厮能在岑茂身边侍候这么久了,早成精了。只看了她一眼,却不曾回话。
岑安哪会不知他的小心思,只是不愿追究罢了。径直向前厅走去。
刚行至前厅,只听得厅中隐隐有人说笑。让岑安意外的是,自己那不苟言笑的父亲竟然笑得这般开怀,实属难见。
方入厅,只见一女子紧贴在岑茂身边,心中讶异不已。待看清,那女子笑站在阳光之下,她穿着绣金丝芙蓉褙子,里面穿短衫配一条烟霞紫挑线裙,头戴珠翠,珠光宝气。原本面带笑容,在看到岑安之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冷硬。
“怎么是你?你在这作甚?”
站在岑茂身边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强赖岑安不成,反被封璟命人处理了的阮如惠。
阮如惠眸色复杂,欠身行了一礼道,“大姑娘安好,妾身见过大姑娘。”
岑茂虽不知为何自己的女儿会认得阮如惠,但看见阮如惠如此知礼,脸上笑意更深,“杳杳,这是为父刚纳的姨娘,你唤一声阮姨娘便是。”
“阮姨娘?不知父亲是在何处遇见的阮姨娘?”岑安心中已有思量,看来这阮如惠手段不小啊!
岑茂看着伪是疑惑的大女儿,心中略有不快。他最不喜旁人过问自己的私事,即使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而且,这阮如惠是自己和同僚在枕梦阁里饮酒时无意间发现的。当看到那张与妻子甚为相似的脸,自己便按耐不住那颗激动的心,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将她赎了回来。虽知那并不是妻子,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与妻子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在那样一个污秽的一个地方讨生活。
“杳杳莫要多问,为父是真心喜爱阮姨娘的,你们以后也要好好待她。”
岑安心中疑问颇多,其中还交杂着怒火,但她深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便敛声而立。
不消片刻,院中就有人来报,说是月姨娘并二姑娘、六姑娘到了。不必说,肯定是岑茂叫来的。
素月领了岑宁、岑柔步入屋中,当看到岑茂身边立着的人时身子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口中还呢喃道:“夫、夫人!”
在场的人中除了岑茂,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惊疑地望着她。
岑茂扫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道:“从今日起,她就是咱们府中的阮姨娘了,你们先见个面吧。”
而后侧身对愣在原地的阮如惠说道:“且先随我去见母亲。”
阮如惠心神恍惚,暗地里紧掐手心,原来他将我当作了别人!
然后一脸柔顺地回道:“是,老爷。”
熙和院中。
岑老夫人正和二子媳妇儿商量着府中中馈事宜。却听婢女来报说是大儿子来了。心中纳闷,今儿个怎么得空来看自己了?
在看清岑茂身边那人的容貌时,岑老夫人神色大变,用发抖不止的手指着她,大叫:“洛心!”
岑茂看着自己母亲惧怕的神情,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扶住她向后倒去的身子,一边用手为她顺气,一边轻声安慰道:“母亲,您看错了,那不是洛心,您莫动气,担心糟了身子。”
好不容易稳定气息的岑老夫人转头问岑茂:“她不是洛心她是谁,怎么出现在我们岑府?”
“她叫阮如惠,现在是我身边服侍的人。”岑茂对阮如惠的来历轻描淡写。
闻言,岑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阮如惠道:“既然如此,你等会去夫人灵位前磕个头,以后就要好好的遵守岑府家规,还有,虽只是个姨娘,可是也要有个主子的端庄样子。规矩礼仪,一样不能偷懒。”
老夫人这样说,算是已经接受了阮氏进门这个事实。也在大家面前承认了阮氏妾室的身份。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轻松,只目光锐利地紧盯着她。
“是,妾身遵命。”阮如惠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长得像岑茂那过世了的夫人。怪不得他会对自己那般柔情蜜意。不过要想在岑府生存下去,首先要讨好这个男人。
岑老夫人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那儿子就先退下了,母亲歇息吧。”岑茂点头,转身又对阮氏道,“你随我去你的院子。”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岑老夫人再也站不住了,退一软,身子就往后倒了下去。
众人忙呼:“老夫人!”
不多时,院中已有府医在诊断。
众人敛声屏气,神色担忧。
过了片刻,府医才道:“老夫人这是心乱神昏,中气不足之症,另外,心肺损伤多年,而今看来,大有不妙,恐时日不多了。”
“什么?怎会如此?前阵子不是好好的吗?”岑安心中震惊不已。
闻讯而来的岑茂、岑盛两兄弟听了府医的诊断,脚步踉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岑茂看着神色憔悴,呼吸虚弱的母亲,眼中似有一层雾气。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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