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姬凡推开我,眉宇之间尽是阴郁,冷冷看我一眼,背过身去。他向来对谁都和颜悦色,极少这样。我叹了口气,「要不我给你在京城买处别苑,三进三出的那种?」见他无动于衷,我又道:「或是你想要什么新奇玩意儿,我去给你寻来,多少钱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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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上了一个和尚。
旁人说无望大师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我不信,于是我请了天下第一青楼的调教师传道授业。
却不承想,我又打上了他的主意。
他叫姬凡,长得雌雄难辨,一双凤眸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轻轻一瞥,就能让人头皮酥麻。
我见过他穿女装,沉鱼落雁,一笑倾城。
相处半年里,我的心里眼里全是他。
与他抵死缠绵时,他笑我肤浅,爱人皮囊。
我大方承认,我不仅好色,还贪心。他人给了我,心也得给我。
一日我束缚他双手,撩拨他,却不成全他,趁他眸色赤红,痛苦难耐,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胸前碎发,「做我榻上知己,我便给你。」
「你倒是学得极好。」他舔了舔干涩殷红的唇,笑得摄人心魂,「叫声夫君听听。」
「我的夫君不能是你。」我背过身,轻解罗裳,「你若想听,求我。」
「公主,求你。」他声音喑哑,却又勾人。
我微微侧身,捂嘴轻笑,「夫君。」
他倏然挣脱束缚,疯了一般冲过来,带着我翻滚至软塌之上,「公主玩够了,该我了。」
爱风流爱美人,何错之有?古往今来,有几人真能美色当前,坐怀不乱?
我馋姬凡,我便要馋得尽情尽兴。
父皇母后几次找我促膝长谈,见我不改,索性放任。
公主于帝王,不过是牵制权臣的工具,工具在便好,好不好用是次要。
姬凡是个闲不住的人,隔三岔五就要去青楼转转,看看那些姑娘的腰身有没有胖,皮肤有没有黄。
他要求很高,姑娘脖颈上多条皱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月朗星稀,姬凡从外慢慢踱步至房中,坐在烛光下,媚眼如丝地看我。
我心头一动,正要扯他衣带,他噘着红唇,无限感慨:「我新培养的花魁叫起来鸟啭莺啼,公主较之,略逊一筹。」
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主,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还是有的,我偏过头,看向窗外,「姬凡,我说过,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你心给我了吗?」
他目光一沉,「公主以为呢?」
姬凡这人我不看透,他对谁都好,好到分不出谁是例外。「我不猜,你若不爱我,那便谁也不能爱。」
姬凡垂眸一笑,凑近我,「公主又能爱我多久呢?」
我曲指戳了戳他的鼻子,「父皇赐婚了,贺恒川要嫁进公主府了。」
贺恒川哭着喊着要娶我,他家又是三朝重臣,手握兵权,他做驸马,父皇求之不得。
姬凡笑容不减,一手按着我的肩头,一手护着我的脑袋,压着我倒在桌子上。「公主,我会失宠吗?」
忍了这么久,终于能扯下他的腰带,我笑得奸诈,「凭实力说话,本公主最公道。」
这一夜,姬凡不停哄骗我唤他夫君。喊着喊着,我倒生出了几分愧疚。
贺恒川册封驸马,嫁入公主府。
姬凡笑得比新郎官儿还灿烂,我趁乱偷偷掐了把他的腰,「别笑了,我心里有点难受。」
他瞳孔骤然一缩,飞快看了我一眼,偏过头去,笑意更甚,迷倒了不少宾客。
他没那么开心吧。
夫妻对拜时,我看着躲在阴影处的他,不知为何冒出这样的想法。
洞房花烛夜,贺恒川有些拘谨,想看我又怕看我。
见他如此,我不由想到,若此刻是姬凡,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姬凡艳美绝俗,光彩夺目。
贺恒川阳春白雪,我见犹怜。
正要为他们分出个胜负,贺恒川提醒我该饮合卺酒。
端持酒杯,手腕相交,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我停下动作,脸贴在他脸侧,颇为认真地问道:「长风眼里,本公主到底哪里好,惹得长风非本公主不可?」
「公主性子好。」他侧目看我,星星点点的烛光被揉碎在那一双桃花眼中,竟勾人沉沦。
我仰脖将酒含在嘴中,吻上他的唇,渡入他口中。
他耳尖染了艳色,轻轻退后半步,「公主,合卺酒不是这般饮的。」
合卺酒寓意夫妻二人合为一体,永不分离,他如此看重,看来是真想与我白头偕老。
可他却说我性子好,到底是被假象迷惑。待真正了解,只怕悔不当初。
但也与我无关。
我走到他面前,遵着礼仪,重饮合卺酒。末了,我拉着他的手,「驸马,可以就寝了吗?」
他拦腰将我抱起,缓步走向床榻。
帷帐落下,一室温香。我等着他下一步,他却端端正正坐在床上,「那姬公子在门外偷听,臣先去赶走。」
在他腿迈下床的一刻,我扯住了他的衣袖;「贺恒川,你是驸马,当有心胸,以后我还会纳侍的。」
贺恒川垂下眼眸,沉吟了一会儿,抿唇一笑,「臣认真想了想,臣没有这个心胸。」
我掀开暖账,冲着门外喊道;「夫君快走,明日我会与你说细节,不要好奇。」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万籁寂静。
我攀上贺恒川的脖子,什么也没做,他的躯体就开始升温,白皙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粉色。
下一刻,天旋地转,一贯温润如玉,言笑晏晏的贺恒川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发狠啃噬我的锁骨,「公主,你是我的发妻。」
他很在意我那声夫君?
我清了清喉咙,「你是我的驸马。」
你是驸马,他是夫君,两不冲突。
姬凡真是会体贴人。
新婚第二日,他亲自去菜市场买来羊腰子,又是清蒸又是红烧。
饭桌上,贺恒川温文尔雅地夹了一块放嘴里,没嚼两下便翻着白眼吞下了。
我见状,将一盘腰子都倒在姬凡碗中,「见你二人相亲相爱,和睦共处,本公主甚是欣慰。」
姬凡眼波一转,轻扯唇角,从怀中掏出一柄扇子做作地揺了起来。
他的美本就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如此一来,盖过了在场所有人风头。
「公主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名分?
这个我倒真未想过。
我询问贺恒川的意思,他蹙眉想了好一会儿,「公主和姬公子是何种关系呢?」
他不知道,还是试探?
我和姬凡相视一笑,暧昧关系不言而喻。
他垂下眼眸,有些神伤,「不如等进宫,臣问问父皇母后吧。」
这是威胁啊,我的驸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却会这招。
我将另一盘清蒸腰子尽数倒在他碗里。
「驸马,先吃饭,其他容后再议。」
姬凡还欲说什么,被我以目光阻拦。
恩恩爱爱,其乐融融地吃饭不好吗?
府中下人分成了两拨,一拨被姬凡迷得神魂颠倒,一拨为贺恒川哀哀怨怨抱不平。
倒是我,经常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无情。
我贴身丫鬟是站姬凡那拨的,她总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捧高踩低。
我笑问她贺恒川哪里不好?
她支支吾吾半天,却没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理由其实很简单,认真说是说不出来的。
我没继续为难她,却生出兴趣想去相国寺转一转。
我没有带驸马,只拉了姬凡。
与他手挽手走进佛殿,正巧无望在诵经。
他对我行礼,我淡淡点头,但却不自觉和姬凡贴得更紧了。
我已经近一年没见无望了,忍到今日,着实不易。
他瘦了,青色僧袍空空荡荡的,倒添了几分出尘脱俗的韵味。
从前那双小鹿眼睛,没了灵动之气,像一谭深穴,连我最喜欢的手,都枯了糙了。
我偏过头,悠悠看着高大壮观的佛祖像,我的心上人为了不娶我,遁入空门,皈依佛祖,可佛祖你为什么不照顾好他?
姬凡拉了拉我的衣袖,「公主,要求个签吗?」
「无望大师,我有一心结终不能放下,想问问大师可有开解之法?」我缓缓开口,忍着心头悸动,却不防说到后面,声音染上了悲切。
姬凡眉头跳了一瞬,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
我避开他的目光,直直盯着无望。
「世间万事,难在放下。」无望垂下眼睫,双手合一。
「大师为何不问本宫的心结是什么,是不敢吗?」我上前一步,扯着他胸前佛珠,目光灼灼。
他掀起眼帘,古井无波的目光静静落在我脸上。
我心尖一颤,差点转身逃走。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双手合一,低诵佛号,「众生苦难逃不开七苦,放下方才是解脱。」
这道理换谁都可以信口开河,但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他就是那少之又少的人之一。
无望未出家前叫顾子柏,与我青梅竹马,是已故将军的遗腹子,被父皇养在宫里,做太子伴读。
我从小就喜欢他,没有道理地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好。
可他不喜欢我,我堂堂公主哭着求他告诉我,我哪儿不好,我改,他都不肯喜欢我。
如此,我只能逼他。
我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说顾子柏背后无家族势力,配不上我。
我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日一夜,终于换来父皇松口。
还不及谢恩,就听到太监传话,说顾子柏去相国寺剃度了。
我赶到时,他戒疤都烫好了,只余一地青丝。
到现在,我府中还珍藏了一缕,与我的青丝缠在一起,意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想到曾经种种,我生出不忿,一把扯过姬凡,偎依在他怀中,「大师还是这般寡淡无趣,去准备禅房吧,今夜我要与我的面首留宿。」
无望垂下头,沉默了。
我长袖一甩,嗤笑道:「怎么?怕本公主脏了这佛门净地?」
姬凡凤眸含笑,大手揽着我的腰,轻轻摩擦。「公主不怕佛祖怪罪,那我便陪着公主,下十八层地狱,也可。」
我眉梢一挑,「佛祖为何怪罪,我与你留宿这儿,讨论佛经罢了。」
无望如雕塑一般站立原地,无声反抗,倒激起了我的兴趣。我唤来住持,让他给我安排无望隔壁的禅房。
长夜漫漫,不知两房之间隔音如何?无望又将我与姬凡的欢好之声听去了多少?
姬凡累得瘫在床上,勾着我的小拇指,可怜兮兮地抱怨:「公主就算不心疼那禁欲的和尚,也该心疼心疼我吧。」
我摸着他姣好的面容,目光透过他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夫君辛苦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那心上人也辛苦了,听了一晚上。」
一股冷意爬上我的后背,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闭嘴。」
我纵情享乐,放意肆志,于热闹处张牙舞爪。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无论是顾子柏还是无望,我都不曾放下。
我本意想将他拉下神坛,可又不忍他被世人唾弃。遂骗自己移情姬凡,装风流,装下流,装无事挂心头……
眼眶酸涩难忍,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洇湿枕头。
「小乖宝,别哭了,我帮你忘记他。」姬凡翻身拥住我,扣着我的脑袋埋进他紧实的胸膛。
「小乖宝?」我被这称呼气笑了,「好难听。」
他搂我搂得更用力了,不依不饶地唤道:「小乖宝,小乖宝,我一个人的小乖宝。」
从相国寺回来后,我与姬凡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像是共同守着一个秘密的盟友,又像是心灵相通兴趣相投的战友。
他说要彻底忘记无望,首要的就是对他欲罢不能。
至于如何欲罢不能,姬凡身体力行地证实了自己的能力。
我总疑心,这人是不是看春宫图长大的,不然怎会如此了解欲罢不能这一层的奥妙。
平日贺恒川同我装得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他没有责怪我夜夜宿在姬凡房中,但也不肯我给姬凡一个名分。
他身后到底是权势之家,我不好开罪,只能委屈着姬凡。
好在姬凡也不在乎。
太子生辰这日,我与贺恒川去东宫祝贺,刚拐进宫道,就看见无望。
他步履仓皇,胸前带血。
我连忙甩开贺恒川,小跑过去扶他。
他却躲开,避之不及的模样让我想笑。
我就那么令他生厌吗?
「驸马,你与无望大师也是故交,带他去医治吧,太子哥哥那边,本宫自己去。」我努力挺直背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仪一点。
因这一桩事,我在宴席上喝得乱醉,太子派人将我送回公主府时,贺恒川不在,来府门口接我的是姬凡。
我搂着他的脖子,嚷着要他带我去寻欢作乐,欲仙欲死。
下人听到这些露骨的话,纷纷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只有姬凡,他笑得坦荡,将漫天星光都比了下去。「小乖宝,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极乐之地。」
他带我登上望月楼,俯瞰万家灯火,与我说所有女子都受用的情话。
我极力配合着他,装作情窦初开的少女。
情动不已,他附身吻我。我却慌张推开他,疯了一般奔下楼。
刚刚我看到无望和贺恒川在街对面的小巷子里,被人追杀。
巷子曲折复杂,我赶到时,正逢贺恒川为救无望,被人砍掉一只手臂。
我骇然失色,捡起一把刀,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杀红了眼睛。
天空突然炸开一团火花,黑衣人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姬凡赶来,搂着四肢发软的我,紧张地查看我的伤势。
我推开他,没有力气站起,只能四肢并用,爬去无望身边。他揽着昏迷不醒的贺恒川,脸上尽是血污,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杀手是谁,查了半月有余,毫无进展。
贺家独子失了手臂,贺老将军大怒,逼着我将姬凡赶出府。
他一直对姬凡的存在感到不悦,为贺恒川委屈,正好借此机会大发怨气。
我不敢不依,送姬凡出府那日,他难得穿了一身白衣,俊朗飘逸得如同谪仙。可说出的话却俗气得很,他趴在我肩膀上,极其认真地道:「小乖宝,夜里记得给我留门。」
贺恒川自受伤以来,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对着下人发脾气,但无论他心情多不好,只要一见我,必定言笑晏晏。
我问他为何要救无望,他与无望虽是旧识,但远没有这样的交情。
他说无望若死了,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与一个死人争我心尖上那个位置。
我忍不住好奇,我到底哪里值得他如此喜欢。之前他说我性子好,相处这么久,他不可能没看清我。
难不成,他傻?
他垂下头,半晌不语,我想着他是不是要现编几条时,他突然抬手扯住我的衣袖,期待地看着我,「元元,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浑身一震,血液倒流。
有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我母后知晓——我难以受孕。
后宫中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我十岁那年,误打误撞喝了别人送给我母后的落胎药,留下了病根。
母后怕传出去,耽误我日后嫁人,于是隐瞒了下来。
「元元,有了孩子,我父亲的怨气也能平息下来。」他轻轻摇晃着我的衣袖,嘴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我并非铁石心肠,我不爱他,但我做不到不念他的好。「好,你养好身体我们就生。」
他眸中亮起一簇火光,「我身体可以。」
我扯回衣袖,背过身,「再养强壮点儿。」
他不养,我也需要养。
既然答应给他孩子,那便得尽心尽力,尽心尽力后,仍无可能,我方能问心无愧。
夜晚,我坐在庭院中喝茶,姬凡坐在院墙上晃荡着双腿。
除新婚之夜在贺恒川那里外,其他时间我几乎都与姬凡睡在一处,已经习惯他身上淡淡沉香。
他不在我便睡不着。
姬凡知道他对我有安眠作用后,逢人就显摆,贺恒川面前,都不收敛。
是以他离府后,也夜夜翻墙来哄我睡觉,待我睡安稳之后,再翻墙离去。
圆月皎皎,繁星点点,我抬头看向姬凡,眯眼乖巧地笑道:「夫君这几日辛苦了,不如好好歇一阵。」
他挑了挑眉,单手一撑,从墙上跳了下来,蹲在我身前,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有些心虚,笑得越发谄媚,捏着他瘦削的下巴,柔声哄道:「我要忙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八抬大轿接你回来。」
他勾住我的脖子,往下一拉,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防备,「小乖宝,你要做什么坏事?」
我干笑道:「没甚大事,就是给贺家生个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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