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哪会不认识?她也是咱们安乔的学生啊,能考上s大的,我可不会忘。” “…安乔的?” 江肆嗓音起得很低,尾调也拖得轻缓。 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好像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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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的心被那条校友会的邀请短信带去了天边。回到桌旁后,她越发有点心不在焉的,连回答宋昱杰的问题时都要慢上半拍。
或许是宋昱杰察觉了,说好每次两小时的见面,在四点刚过时就被他叫停。
末尾,同样的牛皮纸信封推过桌前。
宋晚栀没什么情绪地接过,只是捏起信封后,她微微蹙眉:“多了?”
“新生开学,用到钱的地方很多。”宋昱杰说,“上次问你妈妈能不能去学校看你,我知道你拒绝了,那不能买给你的东西,你就自己备全吧。”
宋晚栀安静听完,却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到:“多了一倍,下周你不要给了。”
宋昱杰叹气:“晚栀,你没有必要和爸爸这样斤斤计较。”
像被那个称呼蛰了一下,女孩的脸色蓦地一白。
桌旁空气寂静数秒,她才终于慢慢松开捏紧的手指,轻声道:“我没有和你斤斤计较。”
“那就把钱收下吧。”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和你计较的从来不是数量或多少。”宋晚栀收好背包,拉上束带,慢慢起身,那双浅茶色的眼瞳背着光,眼底揉碎了柔软的冷淡,“按照协议补给我的抚养金,那是我理所应得,而不是你的施舍,所以我从没有拒绝。而剩下的……”
宋昱杰靠在沙发椅里,手搭在膝上微仰头看她。
就算被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男人眼角的笑意和皱纹一样是温和如慈父的。
这却更叫宋晚栀觉得像吞了一大口冰,直落胃腑,透心地凉。
她落开眼:“剩下的,多一分我也不会要。”
平静的话声落地,被她一字一字踩过去。
脚踝的痛感从今天中午就加重了很多,宋晚栀走得比平常还要慢一些。
宋昱杰沉默过后,侧过头:“脚还疼吗?”
桌外的宋晚栀一停。
“多的钱你不接受没关系,就按你说的办,但治病的事关系到你一生,你不要意气用事。”宋昱杰的视线落到她藏在长裙下的脚踝,“我找几位骨科的医生朋友诊看过你之前拍的片子,他们的意见基本统一,你的骨关节恢复得很好,现在还……应该主要是心理创伤方面的问题。”
宋晚栀捏着背包带的手指轻轻扣紧:“所以呢。”她轻声问。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带你去我朋友那边面诊,”宋昱杰顿了顿,补充,“虽然这件事不是我直接造成,但如果当初我没离开,你妈妈也不会和那种败类在一起。你的伤我也有责任,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
长而寂静的沉默后。
宋晚栀不知道从什么样的记忆里沉湎回神,她很轻地弯了下唇,笑意却没能浸入那双茶色的眼眸。
“你和那种败类,有多少区别。”
声音温软带笑地说完,女孩冷漠地,跛着足却挺着单薄纤瘦的腰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上的风铃摇出清脆的声响。
白色的长裙掠进门后,风铃声一远,变作环绕的钢琴音——
再跨出被拉开的金边玻璃门的,已然是两条修长纤细的裹着水洗蓝牛仔九分裤的腿。
今晚是周日的夜。
女孩驻足,身后高大的玻璃门外车水马龙,夜色里灯火流绚。
“欢迎光临。”
拉开门的侍应生站在铺着云纹大理石的大堂内,朝进来的女孩微微躬身。
“您好,”宋晚栀迟疑了下,将手机触屏点开,亮出里面的电子邀请函,“请问……”
“您是要参加今天预订包厢的安乔中学同学聚会吧?”侍应生只快速扫过一眼,就朝宋晚栀微笑直身,“这边右转是电梯间,您同学订好的vip包间在19层。”
宋晚栀在心底松了口气,轻轻点头:“谢谢。”
“不客气,您慢走。”
话是习惯性的礼貌用语。
但当侍应生看到女孩明显滞涩有碍的背影后,他还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很快他就调整表情,将身体转正回来。
空荡的电梯梯厢漆成暗金色的表里。
梯门和梯壁在顶灯的照耀下,光可鉴人,宋晚栀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映在上面的身影。
她没想到安乔中学的校友聚会会是在这样看起来就消费很高的地方,即便想到了也没什么可以用做准备的衣服——于是镜面里的女孩仍是非常朴素的,一件薄款的白色纱织上衣,半截细瘦的腰身收进水洗蓝九分长裤下,另外半截衣摆则打了个简单的蝴蝶结,勾在腰间微微偏左的位置,勒起线条美好的腰肢。
再往上些,乌黑柔软的长发被轻束起来,垂在身后,露出雪白凹陷的锁骨和天鹅颈。光滑细腻的弧线一直延伸过女孩的下颌及至耳廓。只是那双最干净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瞳子,却被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
宋晚栀的整个高中时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可以藏在镜片和三好生的循规蹈矩后,远离一切和学习无关的、会让她分心的事情,她算不得真的三好生,因为她算不得真的喜欢学习。她将自己除了那点少女心事以外的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只有一个原因:对她来说,学习是她能接触到的,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交换。
某个人的名字在心底在深夜在舌尖呢喃过一百遍,也换不来什么,他依然与她陌路无关。
可同一个公式或知识点写下一百遍,她就不会再忘了。
只有它们会铺成她往更高处走的石阶。
如果说宋昱杰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有什么帮助,那最大的就是教给她一个道理:爱从不可信,不能并行者终将被抛弃。
至于江肆……
宋晚栀垂了眸,无意识地望向影子左侧的脚踝。
在她被迫提前懂事、听话、循规蹈矩的安静得苍白又无趣的人生里,江肆大概是她唯一一点,能被记作青春的秘密了吧。
那样张扬桀骜又恣肆妄为的少年时的少年,是她的触不可及,于是无法忘记,于是悄然成了她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情不自禁。
轿厢缓停。
分不清失重感是来自电梯还是某个人的名,宋晚栀只觉得心口轻轻一坠。
“叮咚。”
梯门打开。
门内的女孩眼睫轻掀起,刚迈出轿厢一步,她就陡然怔在了梯门间。
电梯正对的墙壁是一整块抛光处理过的山水纹云石,而一道停在电梯间正中的身影,将墙面劈作两截。
但任谁也不会觉得碍眼——他顶着张清峻凌厉的侧颜和人言笑,漆黑长睫随意耷着也能低出几分慵感,今天是件纯黑针织薄衫,松松垮垮,砌出一身修长挺拔的骨架,从颈侧探出一尾的红荆绽在冷白皮上,就更艳得刺眼又蛊人。
宋晚栀没想过前一秒还在脑海里的人影下一刻竟然就这么拓到面前了。
受惊过度下她呆立原地,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地望着那人。
直到那人微微扬起的眼尾勾着不在意的视线,掠过她,然后停了一两秒,黑漆漆的眸子又落回来。
四目相对。
“宋,”江肆散漫地停顿,似乎回忆过后,他却哑声笑了,“宋栀子?”
“……”
被江肆极具侵略性的黑眸噙住,宋晚栀最后一点沉湎消散干净。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明显的捉弄作反应,那人突然长腿一跨,半步就近了眼前。
江肆过来得太突然。
宋晚栀毫无防备地懵了,她下意识地低头把眼睛一闭,只听到耳旁“砰”的一声,清冽的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将她扑了满怀。
闭眼的昏暗里宋晚栀反应过来什么,她微微侧抬起头瞄向身边——
被江肆侧身拦住而没能关合的电梯门,不满地哼哼着退了回去。
江肆方才差点让她撞进怀里,此时也就堪堪停在她身前。他没急着开口,而是扣着梯门低了低头,视线压迫到她迈在梯门轨道间的脚踝上。
“…腿不想要了可以送我,碰瓷电梯干什么。”江肆退了半步,眸子低俯着,难得透出迫人的冷感。他没表情地握住女孩的手腕,把人拽进电梯间,“电梯的感应点原理都搞不明白,你拿什么勇气报的s大自动化系?”
“……”宋晚栀从没见他凶过人,呆了两秒才回神,她红着脸低头,“对不起。”
藏在镜片后,那双漂亮细白的眼尾沮丧懊恼地泛着红垂下来——这个毫无脾气的认错出乎了某人意料。
江肆就忘了松开她手腕。
“江肆啊,大三了怎么还这个脾气,小姑娘看你看愣神儿了那不是正常反应吗,你个罪魁祸首有什么好凶的?”之前和江肆说话的人站在旁边,玩笑地打破那点微妙的寂静,“就算你将功补过,也不兴抓着人小姑娘的手占便宜吧。”
“!”
宋晚栀蓦然回神,低头,她慌乱地将手腕从江肆手里抽出来。
然后攥着像是被他的触碰烫到了似的手腕,宋晚栀红着脸又退后两步,把两人间距拉得更开。
掌心被女孩细腻光滑的指尖擦过,空了。
江肆慢慢回了神,似乎随意地将手插回口袋:“您看她这个被我碰一下恨不得回去洗三百遍的模样,像是看我看愣神的么。”
“嗯?”中年男人从这语气里听出什么,意外地问,“你们挺熟?”
“同系,今年新进s大的小朋友。”江肆懒洋洋地哼了声笑,“见我一次躲我一次。”
“躲你?那这么难得的小姑娘可不多了。”
江肆没答,眸子放肆地睨过女孩雪白透红的面颊,又恶意地往前了一步,他低头问:“你刚刚是想下电梯?”
宋晚栀下意识摇头:“我按错了。”
“嗯?”
“我本来想,”宋晚栀心虚得更轻声,“想去楼上的。”
“……”
江肆轻眯起眼。
虽然从方才他就莫名有点不爽,但欺负小朋友也要有个分寸——总不能强行把不相干的人留在安乔的校友聚会。
江肆耷下眼没再说话,只朝她侧前俯了俯身,去给她按电梯的上行键。
这拉近的动作惹得宋晚栀神经绷紧,她下意识仰脸抬眸,只看见极近处那人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一落又一起。
它,滚了下?
宋晚栀正理智空白地回忆生物书上的喉结结构,就对上江肆没什么征兆地低垂下来的眼眸。
黑漆漆的,带着某种难言的攻击性:“…看什么。”
宋晚栀低头:“对不起。”
“嗤。”
那人听不明情绪地一笑,按完电梯就退回去了:“不然从今天起,我见了你自觉退避三舍?”
“……”
宋晚栀脸色一白。
她想解释什么,但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咦了声。
“我才想起来,”那中年人惊讶地抬起手,“你是宋晚栀啊?”
“——”
电梯间里静寂数秒。
江肆慢慢侧过身:“林老师,您认识她?”
“哪会不认识?她也是咱们安乔的学生啊,能考上s大的,我可不会忘。”
“…安乔的?”
江肆嗓音起得很低,尾调也拖得轻缓。
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好像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宋晚栀垂着眼,无声站在旁。
她没失望,她也没幻想过他会知道安乔中学有一个叫宋晚栀的女孩。不知道才是正常。站在光里的少年不该看到阴影里的角落。
没什么好失望的。
宋晚栀这样想着,却忍不住把头更低了。
到此时她才恍然想起,她和谁都没有说,怕的也不过就是眼前这一幕罢了。
林老师面露意外:“我还以为你们就是因为同高中才认识。”
“我不知道,”江肆懒着声,“她没提过。”
“那可真是缘分啊。宋晚栀就比你低两届,你高三那会她应该读高一,也是永远年级前三,”林老师感慨道,“不过人家小姑娘跟你不一样,她是一心扑在学习上,又听话又懂事,不犯校规不谈恋爱,哪像你?”
“我怎么了。”
“还你怎么?”林老师佯怒,“高中那会儿,全校谁没听过你的恋爱史,嗯?”
“……”
江肆停了几秒,突然笑了:“哦,”他散漫抬眼,“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老师一愣:“什么因为这个?”
“没什么,”江肆侧过身,示意电梯间外,“那边快开始了,您是不是该过去准备‘演讲’了。”
“你这是打算支开我啊,可不许欺负学妹。”
江肆懒着声:“一捏就碎似的,我能怎么欺负?”
“那聊完也赶紧进来,别搞特殊。想起你以前那些光荣事迹我还脑子疼呢。”
“嗯。”
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间外。
江肆眉眼间笑意一淡,他侧身,不紧不慢地转回来。
原本还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女孩,此时几乎已经要退到电梯门上了。她正微微白着脸儿,似乎是在紧张或者害怕,仰头盯着电梯旁的数字。
离这层还远。
江肆盯着女孩背影,寂了几秒,他慢慢嗤出声笑:“还去楼上?”
宋晚栀僵了下,答不出话。
“你在安乔听过什么传言,能让你这么怕我?”江肆过去两步,往她身旁墙壁上一靠,长眸低低地睨下来,“难道是说看见我要赶紧跑,不然就会被我打晕了扛回去么。”
宋晚栀轻蹙眉:“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这种传言。”
“那你怕我什么?”
“……”
宋晚栀想说她不怕他,可这样说,她就更无法解释她躲他的原因了。
见女孩仍紧绷着沉默,江肆眼神微沉,心底那点躁意却按捺不住地焦灼起来。他习惯性地垂手去摸口袋,随即才想起外套和烟盒都没带上来。
躁极之后,江肆反低了头,哂出声低哑的笑:“我怎么一见你就犯烟瘾。”
“什…么?”宋晚栀听得模糊,忍不住回眸。
江肆却不说话了。
电梯叮咚一声,抵达这层。
梯门打开,宋晚栀迟疑了下,还是朝他轻轻点头:“我先走……”
“她不上。”江肆抬手一拦,同时懒撩起眼,他朝电梯里的陌生客人漠然说道。
“?”
宋晚栀怔怔地仰脸,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电梯。
电梯里的人已经从善如流地按下关门键。
在宋晚栀回神前,电梯合上门,无情地离开了。
她眨了眨眼,仰着江肆的干净眸子里多了一丝不解,但并没有恼怒或者不悦。
江肆眼神晦深,语调还是不紧不慢的:“为了和我撇清关系,你连校友聚会都不想参加了?”
宋晚栀张了张口。
不是。
她明明是为了他才来的。
可是不能说。
于是她又颓然地垂回眼去。
“行,”江肆冷淡地笑,“进去当你的三好生吧,我不会和你打招呼的。”
宋晚栀眼睫一抖,几秒后她声音很轻地开口:“你先进,我待会再……”
江肆轻嗤。
一个字也没再多说,他转身离开。
宋晚栀无声地咬了下唇。
在那个人的背影即将拐出电梯间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江肆——”
女孩本能往前追了两步,却忘了方才久站,突袭的痛感仿佛撕裂踝足。她踉跄了下,扶住墙才险险没摔倒。
在回神的那一秒,宋晚栀脸色蓦地苍白下去。
压着自卑又难过的情绪,她慢慢将左脚往后缩起来。
“?”
江肆停在电梯间外,插着裤袋半侧回身。
低懒俯着的漆黑眸子下,女孩扶着电梯墙站在原地,下颌尖尖地压着,藏起了眼睛和大半张脸。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紧紧咬着唇,迫得发白,仿佛颤栗。
“对…对不起,”女孩声音很轻,“我昨天错拿了你的钢笔。什么时间还给你会方便?”
江肆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
直到长廊深处,不知谁喊了他一声。差一点伸出裤袋的手扣了回去,江肆转回身,薄凉地嗤出声笑:“扔了吧。”
“——”
那人再没回头,径直转出电梯间。
最后一点血色从女孩清秀的脸上褪去。
直等到那个脚步声彻底听不见。
低着头的宋晚栀很慢很慢地挪出了第一步。她苍白着脸,固执地没去看电梯门上她的侧影。她知道那看起来一定很丑。
就算那人走得再慢,她也永远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
“正常”地走在他身边。
·
安乔中学在p市的校友算不上很多,但合计起来,在吃饭的私房餐厅里也坐满了九张圆桌。
桌位安排成松散的九宫格,江肆自然坐在最中心的那桌。
无论什么时间看过去,总有重叠的人影将他拱围中间,有玩笑敬酒,有亲近恭维。间隙漏出来的画面里,那人与谁也是散漫疏懒,一双桃花眼或垂或撩,总纳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起落都蛊人似的。
宋晚栀坐在角落的桌旁,看那人近在咫尺,又远在高不可攀的天边上。
她没什么好做的,别说近处一桌,即便是整个房间里,除了江肆她也认不出哪一个。偶尔有个别男生和她搭话,她也只是敷衍过去。多数时间里她就只蘸着杯里倒出几滴的水,安安静静地在一次性桌布上描摹。
有时候是在记公式,有时候是在画一支钢笔,有时候是在遗憾这样浪费消磨掉的时间,远不如图书馆里的书好看。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回了“y”呢。
宋晚栀轻轻蹙眉,低头把杯里的水面吹皱了。
在她直起身前,坐旁边的两个同届女生已经攀谈到彼此八卦的熟稔程度——
“纪雨菲办这场校友聚餐的目的,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近的那个晃了晃杯子,不满嘟囔,“你看这一顿饭下来,她好几次简直都快贴到江肆学长身上了。”
“谁让人家有钱。在这种地方请百来号人吃顿晚餐,那可不是小数目。”
“哎,你说她能得逞吗?”
“我看差不多,江肆大一谈的那个女朋友分了以后,有快两年没交往新的了吧。”
“不是说他大一开始就跟着无人系统研究中心那边做课题项目,不谈恋爱了吗?”
“那也空档太久了。况且纪雨菲漂亮会撩,大胆主动,有钱又有资本,还是江肆喜欢的那种类型,怎么想江肆也不会拒绝。”
“不是吧?纪雨菲除了有钱哪还有什么资本?”
“这多明显!”
离宋晚栀远些的那个女生挺了挺胸,给同八卦的女生抛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别说男生了,我都羡慕她——我梦寐以求的36d啊,白瞎了我那些年干啃的木瓜!”
“……”
宋晚栀沉默地低头向下看。
又几秒后,她微微绷着脸,耷拉着眼尾转开了。
半晚喧闹。
江肆靠坐在主桌的高背椅里,不管几轮推杯换盏下来,他这边也是滴酒未沾。
随着时间推移,他眉眼间那点松懒笑意愈发淡了。
只余一点黢黑情绪捺在眼底。
直到主桌的林老师摆了摆手,拒掉最后一杯敬酒:“唉,不行了不行了。这人上了年纪,精力是没法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了。你们好好玩,我这头晕得不行,必须得先回去了。”
“老师您这就走啊?”
“就是啊林老师,这才九点多呢。”
“九点多对你们年轻人才叫‘才’,搁家里,这个点你们师母早就催我泡脚睡觉了。”林老师笑着起身,伸手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显然去意坚决。
学生们也不好拦。坐他身旁的体型圆润的男生是p市校友群的负责人,叫沈鹏宇,这会跟着起身:“那我给您叫个车,送您下楼。”
“哎,我自己就行。”
“不用叫车,我送林老师。”一个辨识度极高的嗓音懒洋洋插了进来。
几人回头,正见同在主桌的椅里,江肆像是没看见被纪雨菲扶着他椅背贴送过来的酒杯,也无视了那双妩媚柔情的眼,他没什么情绪地往侧旁一避,径直起身。
主桌一寂,几人表情微妙。
拿起外套的林老师愣了下,回头看了看江肆,又看了看神色尴尬懊恼的纪雨菲:“啊,这个,江肆你这就回去吗?不再陪他们坐会儿了?”
“实验室师兄找我有事,回了。”江肆敷衍道,“你们玩。”
“哎别啊江肆,”沈鹏宇接收到纪雨菲那边凶巴巴的目光,连忙绕桌过来,“这才刚过半呢,你走了光我们在那还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散了。”江肆拍拍他肩,嗓音低低懒懒的,只他们两人听见,“相亲局用不上这么大排场。你要实在闲得蛋疼,就去工地搬砖。”
“!”
沈鹏宇胖脸上的笑就被江肆这随手两下的拍肩给抖掉了。
瞥见林老师离了席,江肆长眸一敛,转身走人。
纪雨菲急了,也顾不得面子,跟着起身转出来,向沈鹏宇抱怨:“他怎么这样啊。”
“我的姑奶奶哎,敬杯酒也就算了,谁让你这样那样的了?”
“我、我怎么样了,我也没做什么呀。”纪雨菲嘟着唇不满咕哝。
“来之前我都跟你说几遍了,肆哥可以撩可以聊,但他不喜欢没分寸特黏糊的,尤其——”沈鹏宇一顿,靠过身去声音放低,“他高三那会儿,裴校花怎么被甩的,你忘了?”
“不就趁他没注意亲了他一下么。”纪雨菲心高气傲的,今晚做到这份上还被甩了脸子,难免有点情绪,“当男朋友还不给亲热,长那么帅有什么用?”
“那您明知道,别上赶着追呀。”
“我——”
余光见江肆就要出了宴厅,沈鹏宇也顾不得再接纪雨菲的话茬。
他告了声,就慌忙扒拉着圆润的身躯,追着那身影跑过去:“哎肆哥,别生气啊肆哥,我真不是故意的!”终于赶在宴厅门外的走廊上追上那道身影,趁林老师在前几米,沈鹏宇赔着笑:“主要是人家小学妹真心喜欢你,又央上门了,我……”
余音被掐灭在那人睨来的一眼里。
沈鹏宇缩了缩脖子,自认倒霉地把两人往电梯间送:“绝对没有下次,我发誓。”
江肆冷淡地笑。
“我真错了,这回是我犯二,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好吧?”沈鹏宇一路追着送到电梯间,殷勤地给他们按电梯,然后退回来作保证,“等下回你有什么吩咐,直接找我,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不用等下回。”
“只要肆哥肯原谅我这一次无知的——啊?”沈鹏宇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
江肆瞥过腕表,没抬眼,像随口说:“东南角那桌有个叫宋晚栀的小朋…小姑娘,她腿上可能有伤,走路不太灵巧,结束时候你照顾下,别出岔子。”
沈鹏宇更迷茫了:“宋,什么?”
“宋晚栀。”
“……”
死寂片刻。
江肆撩回眼,正对上沈鹏宇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又不敢置信的复杂变换的表情。
江肆停了几秒,懒散勾唇:“把你脑子里的黄色想法倒掉。”
“我没有,我的想法一直很纯洁。”沈鹏宇一本正经地说完,就立刻觍着大圆脸凑近,“不过肆哥你这就太拿我当外人了,你早说嘛,早说我肯定把那个叫宋、宋晚……”
“宋晚栀。”
“哦哦对,宋晚栀,你早说我一定把她安排到主桌上了。”
“滚,”江肆慢条斯理地笑,“让你乌烟瘴气的主桌离她远点。那是能进s大的小朋友,带坏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s大的??”沈鹏宇又懵了。
安乔中学能进s大的,最近六七届加起来也不过出了三个。
唯一的那个女孩沈鹏宇只见过照片,印象里是个戴黑框眼镜的非常文静的一心向学的清清淡淡的——总之就是不该和江肆有任何交集的一个小姑娘。
且不说安乔人尽皆知江肆在恋爱这件事上从来没主动过一次,单说那种类型,也根本和江肆喜欢的半点边儿不沾。
沈鹏宇越想越觉得迷惑,但他看得出江肆不想多聊。
“您放心吧肆哥,”沈鹏宇拍胸脯,“这么简单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得稳稳妥妥,给咱们祖国未来的小花苗一片叶子不差地送回去!”
江肆微微挑眉,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和林老师一同进了轿厢。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关合。
门缝外,沈鹏宇信心满满的胖脸逐渐缩小。
一小时后。
江肆低垂着眸懒靠在s大无人系统研究中心实验楼的电梯里,望着梯门徐缓打开。他长腿跨出,刚转进走廊,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江肆缓步走向实验室,拿出手机打算调成静音。
然后他瞥见了来电显示——
沈鹏宇。
长腿一止。
江肆停了两秒,抬起接通的手机:“什么事?”
“肆哥,”沈鹏宇结巴了两声,“你让我照顾的那小姑娘,好像让我给落、落在19楼了。”
江肆眼皮一跳:“什么叫落在19楼了。”
“大厦今晚才通知说电梯系统出了点问题,存在安全隐患,今晚关业后要停梯做临时检修。走之前我明明确认过餐厅和包厢里都没人了——”
“说结论。”
沈鹏宇哭丧着声:“宋晚栀一个人在19楼。电梯停了。”
“……”
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江肆微皱起眉。
宋晚栀也不懂,怎么她只是去洗手间一趟、又接了母亲卢雅一通电话的时间,再回来的包厢里就已经空了——
偌大房间不见安乔校友,只剩私房餐厅的服务人员在打扫厨余。
见到宋晚栀从门外进来,那几人也很意外:“小姑娘,你那些同学早就下去了,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
“我接了通电话……”宋晚栀从怔然里回神,“所有人都离开了吗?”
“对啊,走了估计得有十分钟了。”
“好,谢谢。”
宋晚栀朝最近处和自己搭话的人略一点头,就要转身。
对方却突然想起来:“哦对了小姑娘,大厦里的电梯今晚检修,估计耽搁挺久,你可能得走消防楼梯下去了。”
宋晚栀身影一滞。她微蹙起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踝。
从昨天开始她左腿就一直明显不适,19层的高度对她脚腕的旧伤原本就是不小的负担,在这两天的情况下只会更严重。
可她又不能在这里无限期地等下去……
宋晚栀只得再次谢过对方的善意提醒,问清楚安全楼梯的位置,朝那边走去。
消防楼梯里安装的是感应灯,周期很短,一次大概亮40秒。
对于多数骨关节不适的人来说,下台阶远比上台阶的疼痛负担更重,宋晚栀也不能例外。即便有凉冰冰的金属扶手撑着,在下过两叠四折的楼梯之后,她的脸色也已经苍白了许多。
而在这临近夜里11点的时间里,时不时就会忽然暗下的楼道灯,以及安静到接近死寂却又偶尔会突然听见奇怪声音的楼梯环境,就更让她心脏都快缩成一团。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停下,宋晚栀紧张地朝身后回头——
“砰!”
头顶17层消防楼道的门被什么东西猛地甩上。
宋晚栀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忽然一暗。
“!”
她下意识张开嘴巴,恐惧到极点的情况下却连声音都仿佛被死死摁在了喉咙里。
在大脑空白的几秒过去,宋晚栀回神,抬起发僵的手用力拍了拍金属栏杆。
“砰,砰砰!”
求救似的闷响声唤醒灭下的感应灯。
重新亮起的楼道里,除了女孩单薄颤栗的身影外,四周空无一物。
应该……
只是风吹的吧。
像被电过一遍似的,竖起的汗毛安抚下去,宋晚栀的腿都软了。她放开被自己屏到快窒息的呼吸,深吸了口气,虚脱似的靠在楼梯扶手前。
拍得发麻的掌心泛起潮湿的汗意。
宋晚栀后怕得有点想哭。
早知道就在19层的私房餐厅外等了。
大厦里别的楼层早就下班,路过的消防楼门里面都黑漆漆的,这短短的十分钟里她几乎把自己人生里所有涉猎过的恐怖电影或者恐怖故事全都想了一遍,越想越惊栗。
宋晚栀唯一能想到的缓解办法就是给卢雅打电话,可晚上11点,卢雅应该已经睡了,就算没有,也只会劳她跟着一起担心,说不定还会彻夜难眠。
于是几次攥起的手机又被放回去。
宋晚栀再次深吸了口气,向下面半折昏暗的楼道里看了看。
还剩几级台阶就快要到16层了。
再坚持一会。
女孩攥了攥汗意都冰凉的掌心,在痛楚上又加一层虚软感的左脚踝更加无力。她忍着仿佛每一步都在撕扯深处伤口似的疼,艰涩地扶着栏杆向下挪去。
终于踏上15层的休息平台,宋晚栀仰头看着那个数字,有种攻克某道数学难题后的如释重负。
只是它还没来得及转为女孩眼尾松软垂下的弧线,光亮就又在眼前陡然熄灭。
再多遍还是下意识地呼吸一紧,宋晚栀刚攥着手指想去拍身旁的栏杆,突然就听见脚下死寂的楼道内,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迫的步声。
有人在往上跑!
宋晚栀瞳孔一缩。
紧绷得近麻木的思绪下,这个黑暗寂静到可怕的楼道里唯一的脚步声让她几乎本能地就想转身往楼上逃。
打算拍亮感应灯的手蓦地攥紧,她没敢发出一点声音,颤着手指去摸手机。
跑是跑不过的。
宋晚栀迫着自己慢慢在台阶上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坐下来,在黑暗里摸出手机,颤抖地输上110,然后她死死地把它攥在掌心。
“啪——”
15层的感应灯被跑上来的步声叫醒。
江肆扶着栏杆转身,几步跨上六七级台阶,身影骤地一停——
坐在比他高两级台阶的平台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紧紧缩在金属栏杆旁,睁大的乌黑瞳仁里湿透了惊恐和雾气,细碎的发丝粘在她微汗的额头和从苍白里沁出潮红的脸颊。再往外,她颤抖的手抬在耳垂下,拇指指尖正死死按着拨号键。
一瞬寂静到窒息的对峙。
女孩紧绷的肩蓦地松垮下来:“江……肆。”
这一声惊惧后的释然近乎呜咽,又更复杂。
江肆从没听人这样喊过自己的名字,因速攀而急剧跳动的心脏都似乎跟着缓滞了下。
他漆黑眸子微微沉着,喉结轻滚,被跑步和呼吸压得低哑的嗓音里抑着一丝罕有的失控:“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
宋晚栀没来得及回答。
紧绷之后骤然的松弛,女孩僵着的手指间手机跌下。隔着两级台阶,江肆俯身一勾,险险在落地前截住了她的手机。
没接住的是女孩颊前抑不住滚落下来的眼泪。
细白的薄薄的眼皮被情绪逼迫出惊惧的嫣红色,然后慢慢晕染开,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无声地掉了好几颗眼泪,才好像终于感觉到自己哭了这个丢人的事实。
茶色的瞳低藏下去,她抬起手背慌乱地从颊边擦去湿透的泪痕。
“没有,”她的声音像藏在眼睫下的眸子一样,被哭腔浸得湿潮,但还努力绷平,“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才哭的。”
“安乔那些说你‘听话又懂事’的老师们,也知道你这么会撒谎么。”
“…?”
宋晚栀不安地抬了抬眼,就见那人修长指节抵着她手机,伸来面前。
亮着的屏幕上还显示着“110”的未拨出号码。
宋晚栀僵了下,伸手慢吞吞接住。
数字被一一退格掉,她心虚地把手机抱进怀里。
江肆屈膝踩着台阶边棱的长腿落回,嗓音也恢复常态,听来低哑又散漫:“摔了要打110?”
“……”
被当面拆了谎,宋晚栀刚从惊吓里退潮的红晕又慢慢浮上脸颊来。
江肆停在她几级台阶下,看不清她低头藏着的情绪,却能看到她松散开的长发间露出透红的耳。那点雪玉沁红似的颜色,在女孩乌黑的发下格外显眼。
“脸皮这么薄,还学人撒谎。”江肆挪开视线,落到她九分裤下半遮着的雪白踝足上,“脚怎么样了。”
宋晚栀像被他目光烫了下似的,本能将左脚往右脚下藏了藏。
沉默几秒,她想点头:“还……”
好字没能出口。
“还要说谎?”被那人截断。
宋晚栀抿住唇,犹豫之后改口:“还要休息一会。”
“一会是多久。”
“?”宋晚栀被问得莫名,然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惊怔地仰脸看他,“你怎么回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江肆盯她两秒,笑了:“那你是吓傻了,还是反射弧原本就这么长。”
宋晚栀被他梗住。
江肆没再逗她。踩着台阶蹲下身,他伸手过去,勾出女孩藏在右边小腿下的左脚踝。
这动作吓得宋晚栀一惊,下意识就一边往回收腿一边伸手想拦:“别……”
“别动。”江肆懒洋洋地低着眼,掀起九分裤观察过她脚踝,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他才漫不经心地支了支眼,“下面六七级台阶,万一把我推下去,谁背你下楼?”
“对不起,我没有想推——”
毫无防备就被看了那条很丑很长的伤疤,宋晚栀思绪空白地说了半截,才茫然停下。
几秒后她回神,滞涩抬眸:“什么?”
“背你下楼。”那人慢条斯理地重复过一遍,“难不成你想在这里等一晚?”
“我自己也能……”
话声未落,黑暗先罩了下来。
这一次宋晚栀还没来得及怕,昏黑里,她身前就有人轻打了声响指。感应灯一灭一起,连一秒的间隙都没有,炽白的光亮就又落回那人清隽的眉眼间。
宋晚栀呆呆地盯着他。
江肆和她对视一两秒,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45秒。”
宋晚栀更怔了:“你一直在心里计数?”
“惯性记忆,不用也是浪费。”江肆懒洋洋地答完,本想回到原话题。
“好厉害啊。”她下意识轻声地叹。
江肆一停,撩起眼。
她那双茶色眼眸就近在咫尺,瞳仁的黑是澄澈的黑,巩膜的白也是纯粹的白,清晰地能映出他的影儿来。只是湿潮未褪,女孩大约又是皮肤很薄的那种体质,所以眼睑和眼尾还沁着淡淡的红,看起来安静又委屈,像刚被欺负完。
江肆眸色晦深。
停了一两秒,他喉结微滚了下,直回身。
“你来之前戴的眼镜呢。”江肆没什么头尾地来了一句。
宋晚栀被问得茫然,但还是听话答了:“我怕下楼摔倒,会有危险,就提前放回包里了。”
“嗯,”江肆应得敷衍,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吧。”
宋晚栀怔了下,试图挣扎:“我自己真的可以——”
“林老师让我照顾好你,你想让我食言么。”那人冷淡轻哂。
“……”
博弈失败,眼前又确实没得选。
宋晚栀纠结数秒后,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攀上江肆的后背。
他看起来清瘦,松垮线衣下藏着的肩骨轮廓却宽实而挺拔,薄薄起伏的肌肉线条也埋在衣内,就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烫得宋晚栀趴上去前就红透了脸颊。
从方才脚步声听,江肆大约是跑上楼来的。在这样的夏晚,十几层的速攀也让他起了薄汗,颈背后刺在冷白皮上的红色荆棘探出宽松的线衣领口,朱红微微汗湿,愈发开得妖艳而灼人,仿佛要攀过他肩头,纠缠上她纤细的手腕。
宋晚栀的指尖更不敢碰到他身体任何位置了,只好攥紧了藏在掌心,握成两只白皙秀气的拳头僵硬地架在他肩上。
于是江肆用手腕勾着女孩的腿弯起身,还未迈步就察觉什么,他向肩侧低了低眼,随即嗤出声轻薄不禁的笑:“你骑摩托呢。”
“!”
宋晚栀面颊上的艳粉又抹一层。
没听见回应,江肆也习惯了,就低懒着声指挥:“手松开,勾在一起,挂好了——照做,不然掉下去还要拖累我。”
宋晚栀只得憋着通红的脸听话照办。
“重心不要往后倾,趴上来,”江肆垂着眼,耐心等她调整,“身体放松,腿夹紧——”
那人散漫又低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停得突兀。
宋晚栀按着他说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到一半等了几秒,不见任何后续,她睫毛扑闪了下,茫然地侧过去一点望他:“江肆?”
“……”
女孩温软的呼吸从他颈旁撩过,冷白上盛放的红色荆棘被灼得更艳一抹。
忽地,灯火寂下。
黑暗里气息交灼,这一回江肆似乎也忘记计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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