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夕阳映着墨色枝叶,给大地添了些诡异,也仿佛在哀悼一个小生命的逝去。温知羽满面是泪,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霍西,真的不在了吗?霍西,你就这样走了吗?你怎么办,怕不怕……妈妈……怎么办?温知羽把那捧新泥,用力捂进心口,身子弓成一团,哪怕隔着衣服依旧能看出她背脊后面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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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疼,但是霍司砚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他很温柔地说:“我去处理伤口!你先休息。”
温知羽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她没出声,很快就挪开目光。
霍司砚被她冷漠的目光刺到了,现在,在温知羽的眼里找不到一丝丝对他的温情,她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小霍西,她根本不会跟自己同处一室。
霍司砚仓皇离开。
他默默地处理完伤口,回到病房。
他总归忍受不了这样的冷淡,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声音嘶哑:“温知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这样冷着我!”
温知羽没有挣开。
因为她没有力气……
她知道他想挽回他们的感情,可是在她心里他们的感情早就死了。
温知羽轻轻回头。
她眼里失去了光彩,彻底地没有光了。
“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不当回事。”
“现在……没有必要了!”
“你如果不出国或许改变不了什么,我依然会受伤,孩子仍然躺在监护室里,但是霍司砚……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丈夫为了初恋的离婚官司,抛下自己!霍司砚,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一个小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温知羽红了眼睛:“我打电话时,你应该还没有起飞,哪怕当时你能赶回来陪着这个孩子降生,我们也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至少……至少小霍西是在爱里降生的。
而不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
她怎么原谅他?
她……无法原谅!
温知羽说完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小霍西。
那个小小的、皱巴巴地小东西,紧闭着眼睛……
她是不是很痛、很痛?
霍司砚轻声开口:“温知羽,对不起!”
他只能说对不起!
……
小霍西的情况很不好!
医生最终还是找到霍司砚,单独告诉他这个消息:“霍先生……新生儿的存活率现在不足百分之五!我们请您过来,是想问问您的决定。”
百分之五……
霍司砚面上失了颜色。
片刻,他咬紧了牙根:“我跟我太太不想放弃。”
医生注视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想告诉霍先生,霍太太的情况也很不好,她现在有严重的产后抑郁,如果她再这样不眠不休地等一个希望……结果可能会是她的神经系统受损,造成不可逆的后果!……也就是说,她一辈子要被抑郁症困扰!”
霍司砚缓缓握紧拳头。
医生艰难开口:“只有让她离开这个环境!霍先生,您懂我的意思吧?”
霍司砚懂。
小霍西活着一天,对于温知羽来说就是折磨的一天。
这样的选择,对于他来说,等同于保大保小。
霍司砚都不想放弃!
他要温知羽,他也要他们的孩子活着……
他静默许久,轻声开口:“我要孩子活着!我也要我太太身体健康……所以我需要你们全力配合!”
霍司砚将决定缓缓说出,医生怔住。
走出医生办公室,霍司砚找到了陆谦。
陆谦正在办公,垂着头,深锁着眉头。
霍司砚站在门口叫了一声:“舅舅!”
陆谦抬眼看着他,随后就冷嘲热讽:“谁是你舅舅?”
霍司砚习惯了。
他笔直走进去,轻轻跪在陆谦面前。
陆谦冷笑:“霍大律师这一跪,我可承受不起!怎么,又做了什么事情需要下跪道歉的?”
霍司砚将医生的话,告诉他。
陆谦原本就担心温知羽的身体,听后心情更是沉重。
他问霍司砚:“你打算怎么办?难道真要拔掉你亲生骨肉的管子,你狠得下心么?我告诉你你敢这么干,我就弄死你!”
霍司砚平静说出自己打算。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陆谦,也被霍司砚的话震惊住了,他又惊又怒,当下就拿了个东西砸过去……
是个镇纸。
石头的东西,尖锐地砸到霍司砚的额头上。
霍司砚没有躲。
一小股殷红鲜血,顺着脸面往下……
陆谦顾不得这些,他站在霍司砚面前,气到声音发颤:“霍司砚,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温知羽承受得住吗?万一、万一……后面孩子真的没了,霍司砚你就没有退路了!我告诉你,你就死定了,死得透透的了!”
霍司砚微微闭眼:“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没有办法了!
温知羽恨极了他,他什么也给不了她,他不能再看着她在痛苦中受折磨,如果换个环境能让她好起来,那么他愿意……他愿意……放她自由!
陆谦半天不说话。
但是霍司砚知道,他同意了。
他抹掉额头的鲜血,起身离开。
等门关上,陆谦独自大发雷霆,把文件扫了一地又骂:“疯子!他妈|的这么爱她,早干嘛去了?”
骂着骂着,陆谦颓然坐下来。
他眼圈红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样做至少可以保住温知羽一条小命。
……
霍司砚回到病房。
温知羽仍是盯着孩子,他都算不过来,她每天有没有睡到3个小时。
她为这个孩子,慢慢耗尽生命。
霍司砚下了那样的决定,他心里有些凄苦,这种情绪他自小到大从未有过,但现在他尝到了。
他为人丈夫,为人父亲。
他没有做好!
他让自己的妻子,变成这样子……
他抱住了她。
深深地抱住她,或许是最后一次,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抱她。
温知羽自然不肯。
霍司砚死命地抱着,他下巴靠在她肩上低喃:“让我抱一会儿,就这一次,温知羽……别推开我!”
她没有力气,静静地由他拥抱。
他仿佛抱住一团冰冷。
可是他仍是眷恋地凑在她脖颈间,汲取她身上的味道,这让他想起许许多多的往事,那些他跟温知羽美好的过往。
明明他是爱她的……
她是他第一个缠绵的女人。
他把她养在家里、送她各种礼物讨好,为了她跟顾时允打架,跟姜锐、景辞、周慕言吃醋……她每次哭他都心疼,她每次离开他都后悔。
明明他是爱她的……
霍司砚亲吻她发丝,声音微微颤抖:“温知羽,我爱你!”
温知羽僵硬着身体。
他爱她、或者不爱她,于她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没有回应,他轻闭了眼更是搂紧她,像是要用尽全部的力气,那力道弄得温知羽很疼很不舒服,她哑声说:“你弄疼我了!”
“我也很疼!”
“温知羽,我也很疼!”
过去,她总会心疼他的,但现在无论他怎么疼痛,她都无动于衷了!
……
护士送药进来,这场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匆匆放下药就离开了。
霍司砚看着托盘上两颗药,那是温知羽吃的抗抑郁的药,可是今天并不是,那两颗药换成了安眠药。
只要温知羽吃下,她会好好睡10个小时以上。
霍司砚慢慢松开她。
他声音轻颤:“温知羽,你该吃药了!”
温知羽没有抗拒吃药,她知道自己病了,她愿意治疗,很快她就和着温水将两颗药吃下去。
困顿慢慢袭来……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是可以睡一辈子。
“霍司砚……”
为什么我会想睡觉?
她身子慢慢软下来,被他接住,抱在怀里。
他将她放在小床上,静静地看着。
产前温知羽有110斤,现在她只剩下了80斤,全身上下几乎剩下骨头,一张小脸尖得让人心疼。
霍司砚抚摸她的脸,轻轻地摸,感受着她的温度。
许久,他从她的颈子上,将她那根项链解下来。
那上面,有他送她的戒指。
她睡着,他才可以将那枚钻戒,轻轻套进她的无名指。
他跟她,终于当了一回真正夫妻!
霍司砚躺下来搂住她的身子,将面孔埋在她颈间,片刻那儿一片濡湿……他多想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小霍西好好的。
他跟温知羽,还是夫妻……
*
温知羽睡了24小时。
她缓缓张开眼睛,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接着她的身体像是有记忆般站起来,朝着玻璃窗那儿跑过去。
霍西……
霍西怎么样了?
但是当她看见对面时,呆住了。
保温室空了,所有的器械全部搬走了,只留下一个包裹过霍西的小被子,空荡荡地摊在那儿……
那个叫霍西的小朋友,不在了。
温知羽回神时,脸上都是泪,她拍着玻璃门叫着霍西的名字……
“霍西……霍西……”
妈妈在这儿,
霍西……你到哪儿去了?
她的身体被一具温热的身体抱住,霍司砚紧抱住她,嘴唇贴住她发丝,不让她动弹伤害到她自己,他沙哑着声音告诉她:“霍西,不在了!”
温知羽怔住。
她轻轻眨眼,眼睫上都是泪水,她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不相信!
她只是睡了一觉,霍西怎么会没有了?
她死命地拍着玻璃,手掌都拍肿了,她仍不放弃……
她总觉得一切都是幻影,是梦境!
梦醒了,她的小霍西还在!
温知羽开始疯狂地砸东西,那些碎裂的声音一定能唤醒她,让她从梦里醒过来……一定是梦!
霍司砚抱着她,病房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他的手臂上全是血……
温知羽看着面前的一切,她慢慢接受了现实,她的霍西是真的没有了、不在了,她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霍司砚用力抱住她:“温知羽,冷静些!”
温知羽疯了一样,甩了他几个耳光而后痛哭:“霍司砚……霍西没有了!她没有了!”
霍司砚承受这一切!
他知道温知羽恨极了他,可是他只能承受!
他拥着她。
拥着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
许久,许久……
温知羽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轻声说:“她在哪?我要去看她。”
霍西那么小,她一定很怕。
霍司砚不想她去,他怕她再受刺激:“过一天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可是温知羽很坚持。
“我要去!霍司砚……她是我的孩子,我要去!”
……
傍晚,暮色四合。
霍家陵园内,高大树木阴影笼着大地,日头已现颓势。
霍家老太太新坟边上,多了个小小的包。
温知羽下了车,跌跌撞撞跑过去。
在看见那个小小的包后,她整个人僵住,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颤抖着捧起一把泥土。
新鲜湿润,带着几根嫩芽……
这一刻,温知羽终于知道。
霍西真的没有了……
天际,彤云浮动。
夕阳映着墨色枝叶,给大地添了些诡异,也仿佛在哀悼一个小生命的逝去。
温知羽满面是泪,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霍西,真的不在了吗?
霍西,你就这样走了吗?
你怎么办,怕不怕……
妈妈……怎么办?
温知羽把那捧新泥,用力捂进心口,身子弓成一团,哪怕隔着衣服依旧能看出她背脊后面瘦骨嶙峋。
“为什么……不让我见最后一面!”
霍司砚原本想抱她起来,修长手指顿住,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停在半空。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孩子样子不好,怕你看了忘不掉。”
温知羽听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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