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沈盈盈贺少年》是一部短篇小说,小说内刻画了沈盈盈贺少年等角色,这些角色的刻画都是极为入木三分,让读者的沉浸感和代入感更佳:沈盈盈盯着电话,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一年前,贺少年去欧洲开拓海外市场,期间只回来过两三次。距离上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贺少年工作繁忙,常年坐飞机,手机经常由助理保管,沈盈盈打电话时也经常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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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少年从楼上下来,贺母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上前细声询问:“这么晚,你去哪儿?”
贺少年路过楼下时,眼神轻抬,扫了一眼大厅。
他居高临下地与众人点了下头。边下楼,便扣着西装袖口,淡淡的声音:“我出去一趟。”
不再理会贺母的追问,他掠过众人后,脚步匆匆,留下背影。
贺母大概是想不到,贺少年会在晚上一个人开车出去接沈盈盈。
——
贺少年的人很快找到沈盈盈,当得知沈盈盈此刻在警察局时,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终于有些异样,听着许明朗添油加醋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下的不满更是又添几分。
再接着,贺少年便带着不悦,亲自去接人。
车上特助打了几个电话,便搞清楚事情原委。知道沈盈盈是因为没带身份证被带走,另一方面却又证实,她是在夜场内被带走。
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不能让人敞开,尤其对贺少年来说。
自己的未婚妻跑去了夜场,还闹到被警察抓走的地步。
车内,男人的面容冷峻,冷意逼人。
——
“沈盈盈。”
外面的警官叫她的名字,“出来。”
“监护人来了。”
沈盈盈听到这几个字,脚下差点一打盹,她爸远在千里之外,哪来的监护人。
贺少年带来了沈盈盈的护照,证实了她的身份后便放她出去。
休息室外面便是警官办公室,贺少年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立在门口的位置。
沈盈盈一出来时,便对上他浓郁的视线。
在那一刹那,沈盈盈恍然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贺少年出差半年,这是他们这半年第一次见面。
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私下都是人声,她被带到这里,贺少年将她救出去。
有种闹剧感。
上周,她提分手的那通电话,被贺少年身边的特助给摁了。从她决定分手到现在,两人一直两地分隔,没有好好谈明白这件事。
贺少年阔步走过来,分别这么久,两人再相见。他一如既往地想要碰碰她,却被沈盈盈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气氛有些许微妙和尴尬,沈盈盈不自在地绕过贺少年,没有跟他对视。
男人走在她身后,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略有些思索,信步跟上。
她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衬衣,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这会儿夜风阵阵,冷的人鸡皮疙瘩都出来。
没走几步,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抱着手臂抬头,被贺少年揽着肩膀搂在怀里。
“去车里。”
半带着塞进车里,沈盈盈始终一言未发。
“开车。”
车内一阵寂静,两人未说一句话。
车行至一半,男人再迟钝,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倏然开口:“夜场好玩?”
沈盈盈也没想到贺少年时隔半年再回国,跟她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兀自低笑了一声,这个男人始终是这样。
他不问沈盈盈为什么会进警察局,不会问她为什么去夜场,张口便是她一副经常出入的样子。
沈盈盈:“不好玩。”
显然贺少年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并不在在乎这些。
“下次不许去。”
沈盈盈一向温顺娴适,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不喜欢。”
以前,贺少年的喜欢或不喜欢,直接成为沈盈盈做事情的原则。
贺少年不喜欢的她一概不碰,而贺少年喜欢的,沈盈盈必定也喜欢。
只不过,现在的沈盈盈听到这句话,有种深深的叛逆感。
“可我喜欢。”
贺少年轻轻拧着眉头,似乎对沈盈盈突如其来的叛逆感到不悦:“只此一次。”
说完闭上眼,大概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沈盈盈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再多费无谓口舌讨论去夜场是她自由这件事。
他们两人像是水墨画最浓重的两笔,一头一尾,中间隔着淡淡的墨印,沈盈盈眼睁睁地看着中间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变淡。
却不想去挽回什么。
回到贺家,别墅灯火通明,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凉亭里站满了人。
贺母等人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见车驶进院子时,纷纷向前。
沈盈盈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可惜贺少年不发话,司机根本不听她的,意见被无视之后,她有些无奈。
也多了几分坚定。如果留在这里,她的想法便继续的永远没有人在乎。
车门打开,她将身上的衣服轻挑掉落在车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进去。
贺母见沈盈盈回来,面色难掩惊讶。
当然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许明月。
两人面面相觑,许明月年纪小,性子没沉住。小声问了句:“少年哥哥,沈盈盈姐姐怎么回来了?”
贺少年西装拎在手里,搭在腕上,闻言抬头,冷冰冰地问:“不回来去哪里?”
他打量一眼许明月,倒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问:“这么晚,你怎么还在?”
许明月听闻,脸立刻涨的通红:“我……我”
她自然不好说已经在贺家住了一个多月。
“是我叫明月住下的,她身体不好,咱们家后院有池温泉,多泡泡对她身体好。”
贺少年并不理会许明月为什么来,以及住到什么时候,很直接地结束这段寄居,“明天让你哥接你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留下许明月在原地红了眼:“少年哥哥,是不是在赶我走?”
贺母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会,有我在。”
——
二楼卧室,贺少年边打电话边推门进来。
沈盈盈正在换睡衣,冷不丁地见他进来,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男人视线在她根本遮不住任何的身体上扫了一眼。
眼神不明意味地晦涩一暗,然后移开,继续打电话。
沈盈盈在心里松了口气,打算等他打完电话就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
事到如今,她心里并没有什么留念的。
她在里面刷牙时,贺少年推门进来,宽敞的浴室被男人高大的身体挤得狭窄。
从镜子里看到他,刚刚脱下的西装又穿了起来。
这是要出去?
她漱完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分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她还是想好好地谈一谈。
显然,贺少年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他一只手正了正脖子下的领带,另一只手揽过沈盈盈,在她耳畔轻吻了一下。
随后又靠着她的柔软的头发蹭了一下,缱绻的语气:“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沈盈盈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没有说话。
最近两年,他们一直这种相处状态。
贺少年很忙,偌大的公司集团离不开他,整个贺家离不开他,唯独沈盈盈可以。
她可以在家,日复一日地的等待着她,就像候鸟等候春天,在等一个希望渺茫的季节。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几秒后铁质的轴轮滑动着轨道,大门被被打开,车开了出去。
沈盈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暮的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心很静,如同贺少年临走时那敷衍而又不走心的吻别一样,沈盈盈突然就看开了。
其实这个分手与否已经不重要,她在贺少年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一目了然。
她洗完脸,非常平静地回到卧室。
回到贺家空气都是淤重的,像是身处一个牢笼里,连呼吸都带着被尘封已久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沈盈盈做了一夜噩梦。
——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
她起的很早,将院子外面的几盆花浇上水,精心伺候完,便准备去公司。
许明月一早被许家人接回去,贺少年昨晚发话,贺家人是不敢再留她。
走时,沈盈盈靠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抱着手臂看她。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巧合,一个星期前她哥许明朗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沈盈盈如何灰溜溜的离开贺家。
一个星期后,沈盈盈站在同样的位置,看许明月是怎么离开的。
不过心境不同往日,沈盈盈并不觉有什么得意。
她自己主动分手,总归还有脸面一些。而许明月,倒是更死乞白赖。
吃早饭时,贺少年的车开进院子里。
他的车是大型量的迈巴赫,停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时,会发出类似于重型机器压在草坪上的沉闷声。
沈盈盈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淡淡地收回视线。
贺少年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众智囊团,熬了一晚上,个个却精神抖擞。这是贺家多年的规矩,贺少年这个人傲慢归傲慢,却礼贤下士,待手下人很好。
像今天这样平易近人,带着智囊团回来吃早饭,经常见。
他们这些精英,素来不将沈盈盈放在眼里。朝她点点头后,径直绕过她,聚到餐桌上。
沈盈盈见他们进来,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准备上楼。
“站住。”
贺少年刚进来,便见沈盈盈往楼上跑,方才的饭还没动多少,不禁拧着眉头:“吃这么点?”
沈盈盈:“嗯,没胃口?”
贺少年:“再吃些别的。”
贺少年说的别的,其实是西餐。
他跟他的智囊团们大多从小在国外长大,十分系喜欢国外冷冰冰,干巴巴的西式早餐。
沈盈盈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他们这群人里,像是异教徒。
浑身都写着“不精英”三个字。
她小口地喝着粥,耳边都是贺少年他们谈论她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这群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种能够把不属于他们一类人的人排除在外面,虽然表面上礼貌客气,风度翩翩,但沈盈盈就是容不进去,他们并不需要去排斥她,与生俱来,骨子里的高傲,便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不过沈盈盈现在不会过分自卑,她渐渐明白,人并不是只能活在一个圈子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贺少年这种人存在,那必然有适应他的圈子。
同样,这个世界上有沈盈盈这样人存在,也必要有适合她的圈子。
至于不同圈子不相容,也不必强融。
沈盈盈吃完饭,打了声招呼便上楼。
八点半时,去公司。
回归到沈盈盈舒适的圈子时,她松了松紧张而又疲惫的肩膀,抬眼见公室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个人。
“进来。”
于晓晓迈着小步子颠进来:“盈盈,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呀。”
昨天沈盈盈在警察局等于晓晓给送身份证,结果没等到她,反而等到了贺少年。
“你听我解释,昨天车钥匙真没找到,然后我就打电话给我哥求助。”
“你知道他们那个系统里,若是办件事,层层找人,挺费时间的,所以等到他找到……你已经被贺少年带走了。”
沈盈盈:“行了。”
“我又没怪你。”
于晓晓立刻狗腿过来:“这真的是我的错,没能及时把你救出来。”
“还害得你被当成未成年。”
“你还敢说!”
于晓晓:“要不是你长得太嫩,警察叔叔能把你带走嘛。”
沈盈盈被气笑了:“还成我的不是了?”
于晓晓连忙道:“”我的,我的。
白天在工作室等待了一天,倒也充实忙碌。
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没有再回贺家,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她又将从贺家带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尤其是画具。
洗涮一通后,夜渐渐深了。
捂着空荡荡的胃,她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
贺少年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沈盈盈不在家。
卧室里空空荡荡,他似乎很不习惯,就像是他习惯沈盈盈给他拥抱,给他温柔,有一天这些全都没有了——
贺少年似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带,压了压眉尾,似乎对沈盈盈这次闹得脾气,有些忍无可忍。
贺少年从昨天晚上得知沈盈盈去了酒吧时便开始忍耐了。一回国便得知沈盈盈大晚上去了夜场,最后还闹到警察局,心里自然不高兴。
不过这种不高兴已然在沈盈盈乖乖跟他回家之后,消失的差不多。
今天得知沈盈盈又跑去住什么公寓,贺少年心里那点不高兴,几乎是火上浇油地又蹭蹭起来了。
他拿上外套,独自开车出来。
——
十点不到,门铃声响起。
那会儿,沈盈盈正蹲在卫生间洗颜料盘,她洗干净手,赤着脚从卫生间跑起来,地板有些冷,她被冻得有点哆嗦,一蹦一蹦地去开门拿外卖。
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外卖,一打开门,结果见到门外的贺少年。
生活总是这样,经常在不经意的地方,用鲜花和美食包装一个手榴弹诱饵。
就待炸的沈盈盈重新做人。
她从来没想过,贺少年会出现在她的门外。
沈盈盈的心不自觉地陷了一下,因为门外站着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抖动起来。
她呆立着,四肢百骸都被定住,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干干的:“你怎么来了?”
男人来的路上其实是很生气,不过见到她后,以及沈盈盈的反应,况且称之为高兴吧。
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虽然幅度很小,但依旧能显示出他心情不错。
两人对视上,都没有说话。在安安静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故人重逢的意思。
贺少年先是在门口站了片刻,他在等着沈盈盈过来拥抱她,像以往一样。
但沈盈盈并没有动。贺少年有些意外。
僵持之下,他勉为其难地上前一步,想要拉进两人的距离。
沈盈盈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贺少年脚步顿住,他没有忽视沈盈盈轻轻往后退的那一步,抿着嘴角,不解地看着她。
眼底露出浅浅的不悦,他从未被沈盈盈拒绝过。
沈盈盈往后退了之后,有些尴尬,她抬手想要关门:“你进来吧。”
门外的人抬腿进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将公寓衬托又小又简陋。
路过沈盈盈身边时,他视线停顿了一秒,“过来。”
沈盈盈跟在他身后,思绪有些混乱。
她也曾经设想过,如果搬离开贺家,贺少年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到最后,她什么都想不到——大概贺少年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离开会对贺少年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她很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设想的千万种可能中,唯独没有现在这种情况——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贺少年一边进来,一边打量着她的公寓。
一眼望去客厅厨房卧室,什么都一目了然。
蛋壳大点的地方,贺少年不自觉地皱眉嫌弃。他曲膝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到她的脚上:“鞋呢?”
沈盈盈用脚趾勾勾,找到了一只鞋,另一只鞋不见影子。
八成是被她踢到沙发底下去了。
她脚被冻得脚心疼,可这时候又不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掏沙发底。
贺少年好整以暇,十分轻松地看着她。
沈盈盈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趴在地上找鞋,她手臂短根本捞不着。
折腾了一分多钟,头上传来声音:“为什么搬出来?”
——沈盈盈就以这么狼狈的姿势,接受贺少年的拷问。
确实,她现在的生活实在比不上在贺家,偶尔晚上加班回来还要自己做饭。
她以前喜欢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路,可自从住进小公寓,她硬是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没别的原因,条件不允许罢了。
小公寓没地暖,晚上回家温度又低,有时冷的她连外套都不愿意脱,更不用说光脚走路了。
虽然贺少年什么都还没说,可现实的处境就是,她确实很落魄。
拖鞋没能拿出来,她坐在地上不说话。
贺少年心里大概是知道沈盈盈有不高兴的事情,不过这些不高兴,归结起来大概是他没能满足她的需求罢了。
男人的不高兴大多是因为欲望没有满足。
可女人的不高兴,却有多种多样,贺少年他不懂,沈盈盈也没再有兴趣跟他讲。
她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边坐着,头发吹散在瘦窄的两肩,落在她的胸前,不是很白的暖黄灯光下,显得她格外柔和,漂亮。
男人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然后解开西装外套,扔到她的身上。
沈盈盈挥开盖在她脸上的西装后,便见到贺少年单膝跪在地上,其中一只手帮她在沙发底下找拖鞋。
白衬衫的袖子被挽在手腕的地方,蹭到沙发边上,留下一层重重的灰尘痕迹。
他长手长脚,很快就把她的拖鞋找出来。两只一起,被摆在了沙发下。
贺少年洗了手,重新回到客厅:“什么时候回去?”
沈盈盈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从容不迫的表情。
他们住在一起八年,每次两人见面,就算贺少年一句话不说,沈盈盈对贺少年的爱意,也会像一把烈火,义无反顾地投身在万里冰原之中。
沈盈盈的不同寻常,让贺少年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脸色差了些:“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盈盈先是低头不语,听完这句话后,电光火石间沈盈盈突然想到那句话,其实许明朗他们说的没错。
贺少年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她就会乖乖拎着行沈跟着他回去。回去继续做深爱着贺少年的沈盈盈,整个世界为他转着,为他欢喜,为他独伤。
沈盈盈看脚下光亮的地板,那是她一遍遍擦出来的。每擦一次,她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忘了他。
如今,地板已经被她擦得毫尘不沾,沈盈盈的心也变得枯寂。
见她不说话,贺少年的视线落在别处,“你喜欢住这种地方?”
沈盈盈抬头,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随意地落在膝处。
是一个谈判者的姿态:“没有佣人保姆,没有最好的食物,没有最漂亮的衣服。”
“你能习惯?”
这些话,沈盈盈听得字字诛心,他的话句句都是利益衡量,竟一句都不参杂感情。
在贺少年商人的世界里,兴许是这样,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衡量。
沈盈盈舍弃优越的条件,一个人跑住在寒酸的公寓,在贺少年心里,是很愚蠢的。
不过面对着终究是沈盈盈,他觉得自己应该更耐心些。
语气变得没那么功利,声音也柔和许多。
低声哄道:“听话。”
以前,“听话”这两个字,是一道符咒。
不论沈盈盈有多不高兴,多伤心,多想要放弃贺少年。
只要他一说这两个字,沈盈盈便会收起所有的小情绪,乖乖地走进贺少年为她画制的圈牢,带上枷锁,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他。
时至今日,再听到这两个字。
沈盈盈像被针刺透了全身,泄露出所有的勇气,里面的爱意变得空荡荡。
“贺少年。”
沙发上的男人凝眸。
沈盈盈倾尽全身的力气,低声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尊重了解过我?”
贺少年的眼睛在瞬间有一丝丝讶异,很快变得平静。
平稳的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沈盈盈失笑,她怎么会问他这么蠢的问题。
但凡他有一丝尊重过她,许明朗就不敢打她,贺母就不会刻薄地待她,许明月就不敢堂而皇之地住进贺家享受着她沈盈盈的一切。
贺少年似有些烦躁,“你想要什么尊重?”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沈盈盈,跟平时很不一样。以前每次见面,沈盈盈都很粘他,一刻都不会跟他分开,会在他怀里柔声诉说是多么思念他,也会温柔动人的微笑,闭上眼睛踮起脚尖要亲吻他。
这些以往的待遇,今晚都没有。
贺少年颇有些冷意地看着沈盈盈,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沈盈盈耍小脾气。也不喜欢她这样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沈盈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商人谈判,因为根本谈不赢。
“你连尊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忍着心里的不悦:“ 说,你想要什么尊重?或是现在谁不尊重你。”
沈盈盈叹了口气:“你真是……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句句戳在人心窝上。”
到底是心死:“我们还是……分……”
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沈盈盈的话,贺少年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接起电话。
沈盈盈的话没有说完。
贺少年简短地接完电话后起身:“有什么话回去说。”
说着朝她伸手,示意跟过来。
沈盈盈不动,两人僵持片刻。
贺少年挑眉,似在隐忍:“还没闹够?”
沈盈盈沉默了一会儿后,再开口,却脱口而出:“贺少年,我们分手吧。”
贺少年眼神垂落在她的脸上,不语地看着她,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太重分量:“分手?”
他冷漠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沈盈盈点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贺少年的表情像是隐忍到了极致:“我不知道贺家是有什么没有满足你。”
“想要什么列个清单给管家,他会给你安排。”
那一霎那间,八年的爱恋。
沈盈盈除了疼痛,心里什么都装不下。
她扶着额头,试图冷静下来。
即使她现在很生气,想去扯开贺少年脸上那一派镇定自若,自以为是的面具。
“不用了,你以前送我的那些礼物也都留在贺家,你们可以随意处置。”
她用尽全身力气,遭受万分煎熬做出的决定,在他眼里,却像是在看一个小把戏。
一个为了吸引他注意,争求他关注的小伎俩。
贺少年语气颇为不耐:“这段时间出差,是我冷落你。”
“以后我会注意。”
这是贺少年第一次在沈盈盈面前低头,给她解释。
沈盈盈摇头:“不,贺少年……我是说,我们没有以后。”
“我不想喜欢你了,也不想住在贺家。”
像鱼离开活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后……我们各过各的。”
把这些话吐出后,沈盈盈心里松了口气。
高大的男人站在客厅落地灯的光亮处,宽阔的脊背挡住了光线,形成一个黑色的晕着光影的影子。
气压变得极低,沈盈盈逆光看向他。
倨傲的声音从那团影子处传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盈盈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分手”这两个字她酝酿了三个多月。或许更久,三年那么久。
面前的影子渐渐靠近,一步一步,逼得沈盈盈无处可躲,直到她被庞然而紧密地接触,空气里浮动的因子,她隐隐地感受到,来自那个人的怒气。
很淡,但是难以控制。
其实贺少年已经很久没发火了,最近两年他越来越不动声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沈盈盈就再也没见过他生气,她也曾经试图测试过自己在贺少年心里的地位。
可是——这个男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说实话,沈盈盈其实挺怕他生气的。
哄了他这么多年,似乎已经成为刻在她生命里的记号,只要贺少年一生气,她就一定会示弱。
强大气压笼罩之下,沈盈盈艰难地开口:“你不爱我,我们没必要这样互相耽误下去。”
这是她的真心话,有的时候别人议论多了,沈盈盈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贺少年才常年不会来。
但后来想想,其实是与不是关系都没那么重要,就算不是因为她不回贺家,贺少年这三年冷落她是个事实。
她想分手的更体面一些,所以软下声音,好好地解释:“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很开心……其实,我也挺不开心的。”
他们在一起八年,除去一开始少年那段时期,两人情投意合外。尤其是这几年,随着贺少年事业和野心的暴涨,他们像是两块隔着深海远洋的板块一般。
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也说不上几回话。
贺少年听到这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沉着声道:“你是后悔了?”
沈盈盈话未说完,半张着嘴巴,惊讶看着他。玻璃色的眼睛里,闻上一层浅浅的水汽。
贺少年:“沈盈盈,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愿意的?”
“从你八年前住进贺家,对外宣称是贺少年未婚妻,从你选择这样的生活开始,就应该知道要承受这些。”
沈盈盈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贺少年似乎颇为厌烦沈盈盈跟他计较这些,他甚至觉得沈盈盈跟他说的这些,十分无理取闹。
她嘴唇蠕动,想解释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爱了八年,沈盈盈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贺少年把都把自己对他的好,当成了理所应当。
他不仅没有对沈盈盈投入的爱意报以同样的感情,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沈盈盈的自作自受。
她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身体摇摇欲坠,想要扶住什么,她身体一微微倾斜,就被男人一只手托住,然后拥入进怀里。
她不想靠近这个怀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放开我!”
贺少年的大手紧紧地箍着她,以最亲密的距离,说出最残忍的话。
“沈盈盈,你喜欢我八年,现在要和我各过各的。”
“你到底是在考验我,还是在考验你自己?”
沈盈盈哑然。
从始至终,分手这件事,好像只折磨她一个人。
她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如果手里有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剖开贺少年的心口。
摸一摸他的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贺少年,你一定要对我这样吗?”
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好,我承认,我错了。”
贺少年听她认错,终于缓了缓脸色。
沈盈盈:“我错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你,我错在这些年就不应该等你,守着你。我错在我太痴迷你了。”
“我错了行不行?”
贺少年的眼里一片暴怒,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沈盈盈这般决绝的“认错”,像是断后路似的,将贺少年心里那些自以为是的高傲和胜券在握的矜持,全都碾碎。
他似是听不得这些,直接对沈盈盈的一辈子下了断言:“这辈子……除了我。”
像是可怜沈盈盈的挣扎一样:“你不会爱上任何人。”
贺少年的话并没有错,这段感情里贺少年永远是个掌控着,而沈盈盈永远扮演一个追随者的角色。
他坚定地认为沈盈盈深爱他,所以说这些话时,完全不顾及沈盈盈的感受。
或许说,他从来没有考虑,需要顾及过沈盈盈的感受。
因为沈盈盈爱他,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任意践踏。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贺少年,巨大的惯性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沙发上。
虚弱的口气,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杀伤力,颓然又决意:“我……我会努力不去爱你。”
她坚定道:“就算现在不行……以后也一定可以忘记你。”
一直镇定自若的贺少年,听到这句话,冷冰冰的表情出现裂痕。
掩饰住心里徒然的乱意,他居高临下地宣布:“你不会有机会。”
他不会给她机会忘记,也不会给她机会不爱。
沈盈盈胸膛里那点爱意,已经被割离的七零八落。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盈盈对他的爱意早已深入骨髓,哪怕两人在僵持,闹别扭,贺少年也能将这些话随意说出口,像是拿捏筹码一样。
她的放手,她的挣扎,她的痛改前般,贺少年都不信。
这个男人强大又骄傲,他现在用他在商场上对待敌人的那一套对待着沈盈盈,他理性分心着自己的筹码,自己的优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沈盈盈根本不会离开他。
“我给你一天时间冷静,后天后我来接你。”
沈盈盈觉得自己很没骨气,盯着贺少年想反驳什么。
可贺少年这般强势的样子,沈盈盈无力辩解。
当初没有人会相信沈盈盈能热烈的爱贺少年一辈子,一如现在也没有人相信,她会主动离开。
——
贺少年离开后,沈盈盈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久久地没有再动。
凉如水的月色从净透的玻璃装外照进来,清冷的月辉洒在她的身上,瞬间巨大的悲伤感像潮水一样,汹涌而又窒息地朝她淹来。
她和贺少年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在贺少年还不是如今叱咤风云的贺先生时,她便陪着他。
前五年对贺少年来说,执掌贺家像是触碰炸弹,谁也不知道在他贺少年手里,贺家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糟。
但沈盈盈一直无条件的相信他,等到贺家越来越好,贺少年的野心越来越大时,沈盈盈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确实,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
若是被别的东西占据了地盘,原本重要的,岂不是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其实,她早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因为等待是没有尽头的。
只会让人心火寂灭。
第二天一早,沈盈盈照常上班。
她最近出勤率有点过高,于晓晓这个合伙人做的倍感压力。
中午,于晓晓拿了午饭过来找她:“明天是闻教授生日,咱们准备什么礼物。”
沈盈盈掰着一次性筷子的手一顿,赶紧翻着日历,明天果真是闻教授生日。
闻教授是沈盈盈和于晓晓的大学老师,教书二十多年,桃沈满天下,是个师德威望都很高的人。
沈盈盈拍了下脑子,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下午去挑礼物。”
于晓晓:“行啊,闻教授一向喜欢你,礼物你来挑最好。”
“她肯定开心。”
沈盈盈算是闻教授为数不多的得意门生之一,倒不是沈盈盈现在成就有多大,而是闻教授单纯喜欢沈盈盈的画。
大二那年,闻教授生日时,沈盈盈被邀请去闻家。
她那时很穷,没什么钱买礼物,于是她偷拍了一张闻教授课间时站在窗边看秋天落叶的照片,并绘制了一幅水彩。
生日那天她将礼物送给闻教授时,是全场最寒酸的一份礼物,但闻教授拿着她的画看了许久,赞不绝口。
没有人知道她透过这幅画看到了什么,总之她异常珍爱这幅画。
于晓晓说的没错,沈盈盈画幅画闻教授都高兴成那样,不要说别的了。
下午沈盈盈准备去买礼物,到了商场却开始犯难。
她现在离开贺家,什么都没有拿,包括跟贺少年主卡绑定的副卡。她虽有自己的工作室,但这么些年挣的钱花在贺少年身上的也不少。
光是她给他画的那些画,定制的相框,动辄便五位数。
沈盈盈在商场挑了一圈,没有选到特别合适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圈办法,却也只有自己画一幅画这个办法最诚心实意。
当初她画的那幅闻教授的人像,颇得她的喜欢。很多人都以为是因为沈盈盈把闻教授画的好,其实是因为画里那小半幅叶落归根的秋日梧桐叶景。
这是沈盈盈后来猜测出来的,不一定准确,但她还是决定画一幅梧桐画。
画了一个下午,喝了两口水后,又不停歇地画到了深夜。
成稿后,她发给于晓晓看,对方赞不绝口。
这算是她这两年里最满意的作品了。
第二天一大早,贺少年果真来接她。
闻教授过生日,贺家势必也要出席。
闻教授的先生姓季,是全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也是贺家多年来的入幕之宾。贺少年这一路表面上看起来顺风顺水,实则经历过不少风险,季先生算是他的良师。
沈盈盈画了个淡妆,衣服也稍微正式了些。一套黑色的金丝绒天鹅晚礼服,包裹着紧俏的身材,一字肩的领口半掩着肩膀,将细长的脖颈衬得更加优美。
她皮肤细白,弯腰低头走近车里时,颈部有道漂亮的弧线,脆弱又纤细。
一只手便能圈住的样子。
心里这么想,男人也这般伸手,碰了上去。
沈盈盈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眼神里满是仓皇,盯着贺少年的眼神,居然带着几分警惕。
男人蓦地沉下脸,在那块脆弱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带着警告的意思。
他习惯了沈盈盈的温柔顺从,连不给他碰,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她撇开脸,心里愈发冷了。
或许贺少年从来就未在乎过她内心,所以才在沈盈盈偶尔表露自己心底里的不喜时,男人才会有种被忤逆的不悦。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瘦弱冷漠的背影对着他。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男人的语气隐隐带着薄怒,似乎是在指责她的无理取闹。
沈盈盈偏过头,往日的温柔在她脸上看不到,不过语气没有很尖锐:“我没有闹。”
“我说过的话也不会改变。”
贺少年知道她是说分手这件事,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给你一天时间冷静,不是让你继续想这个问题的。”
沈盈盈沉默,除了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跟贺少年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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