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宋随回来时我正在房间写日记。听见他开门,我放下笔,把日记本塞进抽屉。宋随最近回来得都很早。有时候晚上也陪着我一起去溜年年。晚上我坐在床上看书,他忽然凑过来,一下将我搂进他怀里。我靠在他身上,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偏高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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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假装一无所知地对宋随好,偶尔闻到他衣服上的栀子花香味。
有时看到苏念的朋友圈,拍的图片里总有宋随的一点影子。
隐晦又明显。
我每条都停留很久,然后再给她点个爱心。
但我从不说。
就像以前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却隐隐约约地,透出几分山雨欲来的意思。
只是比起之前,我辞了职,家里多了个年年,还有,我又捡起了写日记的习惯。
每天写,记录每天无聊的日常,和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腹部总是钝钝地痛。
每天给宋随做饭,只是到自己吃饭时,我盯着桌上的菜看很久,却没有了吃下去的欲望。
再去看我妈时,我们照旧只是聊了十几分钟的天。
临走时乘着她不注意,我将贴着密码的银行卡塞进桌上的一本书里。
里面是我大半的积蓄。
这是最后一次来看她了。
她送我到家门口,目光落在我脸上,又添上一句:「注意身体。」
「谢谢,您也是。」
我妈会过得很好。
她不爱爸爸,也不爱我,但她还是负起了母亲的责任,将我健康地抚养长大。
后来大抵是报应,我爸破产了。
但是我妈的福气来了,她嫁给了她喜欢的人,生下了弟弟,一家三口很和睦。
宋随晚上回来得早,我做好饭时他正好回来。
菜肴在桌上冒着热气。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
从苏唐回来,他就变得越来越忙。
宋随教养很好,食不言寝不语。
从前我觉得,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说话就很美好。
宋随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我简单吃了两口,就再没有胃口,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恰好年年从楼上下来,一下钻进餐桌下。
我放下碗筷,宋随看我一眼,我解释说:「我去给年年弄点狗粮。」
年年的房间在二楼,是我把原来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给它做的窝。
碗里的狗粮已经一点不剩,我添了点儿,年年摇着尾巴闷头吃。
我在旁边看着,心情好了点。
腹部的疼痛陡然加剧,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我用手捂住嘴巴,再拿开时,上面猩红的血刺得我眼睛发痛。
年年忽然停了嘴,扭头扑到我脚边冲着我叫。
我扯了张纸将血擦去,又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蹲下身子狠狠撸了一把它的狗头,轻声:「我没事。」
它又叫了两声,饭也不吃了,就往我身上扑。
我把它抱起来,它就不叫了,一个劲地蹭我。
房间的门框被人叩响,宋随站在门边看着我俩,温声道:「先吃饭,念念。」
我实在没胃口,强撑着吃完,宋随去厨房洗碗。
等他出来,见我在沙发上抱着年年玩,便坐在我边上。
「念念,我最近忙,过段时间闲下来了,我陪你去海岛,好不好。」
我揉了揉年年的耳朵,应道:「好。」
和宋随去海岛度假,一直在我的愿望清单上。
从前我们之间太陌生。
领了证之后也没有度蜜月,只是照常生活,上班下班。
后来关系好了,我便一直想着,能够和宋随去一次海岛,就当做,迟来的蜜月。
我没有把这点小心思告诉宋随,只是和他提了几次去玩。
可工作狂的档期排得太满,只能一推再推。
如今倒是他提起来了。
余光瞥见他在看我,凤眼微弯。
我假装没看见。
他又开口:「下周三有个晚宴,你那天有空吗,陪我一起去?」
我动作一滞,又迅速恢复平静:「我不去了。」
宋随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年年身上,再没有管宋随。
苏唐刚回国,人脉圈子小,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会错过的。
如果她和宋随开口请求,宋随也不会不管她。
趴在腿上的年年哼了两声,我摸了摸它的头。
只是宋随可能不会想到,我会出现在他背着我,带苏唐参加的宴会上。
我还是来了。
宴会上灯光璀璨,西装革履的男人与金瓒玉珥的女人在厅中不断移步,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而我站在最边缘,格格不入,就像一个闯入者。
宋随很好找。
我在他身后追了十几年,无数次从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长身鹤立。
身边挽着他手的女人,穿着一袭红裙,明艳得像一朵玫瑰。
是苏唐。
看他们穿梭在名利场,谈笑风生。
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哪怕早就料到这样的场景。
亲眼见到时,仍旧像是被人重重甩了一巴掌。
心脏剧烈跳动,不安的藤蔓紧紧包裹,又不断收紧,疼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脑海中的线再次散成一团乱麻,额角青筋一下一下跳动。
可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这儿,看着他们挽着手,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
我看见有人朝着宋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指了指我的方向。
宋随偏头看过来。
我没有穿漂亮的礼服,也已经很瘦了,我很久不敢照镜子,怕看见愈发突出的颧骨,和隐隐透露出骷髅面相的自己。
我知道他看见我了。
因为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很难看。
隔着攒动的人群,我们就这样遥遥相望。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看到他变了脸色,挣脱苏唐的手,要过来找我,隔着人群,他的步伐显得艰难。
我却忽然冲他笑,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到家时我直奔自己原来的房间。
脑海中乱成一团的线相互纠缠,怎么也解不开。
心脏处的藤蔓反而越缠越紧,好像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我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书桌上所有的东西被我扫落在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还不够。
摆在架子上的书,被我疯狂地撕扯着,纷纷扬扬的纸片散落在地上,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还不够。
架子上摆着的小摆件,化妆品护肤品,宋随出差给我带的精致的工艺品,还有我和他一起拼的积木……
破坏欲与暴虐交织,情感冲动在脑中耀武扬威。
地上一片狼藉,混乱地,就像我残破不堪的生活。
等我回过神来,剪刀已经抵上了手臂。
而年年,正在我的腿边疯狂叫喊。
小狗的叫声尖利又急促,见我垂眸看它,忽又安静下来,张开嘴巴,露出一个傻呵呵地笑。
手中的剪刀砸落在地,年年赶紧朝我身上扑,一边扑一边叫。
我木然地将它捞进怀里,它便用毛茸茸的头使劲蹭我,小小的身体温热。
我抱着它,忽然就掉了泪。
所有冲动褪去,破坏带给我的并不是满足,只在我心底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如此折磨。
宋随回家时,我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他想和我说话,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我知道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陪了他四年。
和他在名利场中周旋,宋随不善言辞,但条理清晰,所有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冷冰冰的。
是我,一点点教他如何处事,如何和那些老油条打交道。
他如今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只是出了这名利场时仍旧惜字如金。
从前觉得他什么样我都爱,现在想来,或许不过是和我没什么话说。
我笑着开口,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没关系,我知道苏唐刚刚回国,没有人脉圈子,你想帮帮她,就带她去了晚宴。」
宋随的脸色变了变:「是……」
「没关系,」我看着他,声音温柔,「我不介意的。」
宋随看着我不说话。
四目相对。
我始终温柔地望着他。
好半天,他终于错开眼。
却忽然抱住了我,搂得很紧,像是要将我嵌进他身体里,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耳畔。
「念念。」
亲密无间。
「你瘦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檀香味混着栀子花香围绕,我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吐的欲望。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照例送他去上班。
本以为他要走,宋随却忽然在客厅停了脚步:「念念。」
他温声道,「我忘记系领带了。」
我有些无奈,上楼随手给他拿了一条,递给他。
宋随没有接,低下头:「帮我,念念。」
我依言帮他系,宋随低着头,乖乖的,等我扯好:「好了。」
腰身却忽然被人禁锢住,往前带着与人贴在一块,我抬头看他:「宋……」
所有的话被堵了回去,唇上一片温热。
宋随掐着我的腰吻我,很凶。
攻城掠地,像是撕破了伪装的兽,带着凶狠的欲望。
分开时男人的眼尾氤氲出一片薄红。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随又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唇角微扬:「我走了,念念。」
我笑着道别。
我约了苏唐。
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我如约而至,在咖啡厅里又等了她半个小时,她才姗姗来迟。
苏唐很漂亮,早年爸爸没破产时,就过得养尊处优。
后来爸爸破产了,她还是命好,嫁到国外,如今离婚回国了,又有宋随处处帮她。
多幸运。
苏唐在我对面坐下,妆容精致,笑容甜美。
而我,眼下黑眼圈浓重,消瘦,气色极差。
「念念,怎么突然约我出来?」
我们之间的交集算不上多深厚,顶多算是同校校友,也不知她怎么能这么亲近地喊我。
桌上点的果茶我一口没喝,冰凉的触感让我理智回笼。
「你已经点好了呀,」苏唐的眼神落在桌上,又笑着唤了服务生,「一杯冰美式。」
末了撑着下巴看着我笑:「你家宋总也爱喝冰美式,我原来不爱喝,最近倒是喜欢上了。」
我抿了一口果茶,没有接她的话。
苏唐的笑容乖觉又无辜。
一开始,告诉我她离婚回国消息的人,也是她。
多年不见的人忽然加上我的微信。
语气礼貌,却又挡不住的得意扬扬。
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我回来抢你的丈夫了。
果茶的香味散尽后嘴中只空留苦味,苏唐的冰美式还没有上,她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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