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尉府这些天,夏锦娴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注意到了太后此时微妙的表情。
她在看自己腰间所悬的玉佩,夏锦娴的心猛地一紧。
这玉佩是七皇子送给自己的,太后看到以后的情绪波动这般明显,显然是对自己……
与此同时,太监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此时宫内诡异的平静。
“二皇子到!”
夏锦娴一晃神,就与进来的男子对视上了。
所来男子的皮相一等一的好,面如冠玉英姿潇洒,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清浅动人,但细看却像藏着深渊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他身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大步行至宫内时,笑着毫不拘束的对太后行了个礼。
“孙儿来给皇祖母请安了。”
不得不说这二皇子也是世间第一等玲珑剔透的妙人,刚步入宫内就注意到了此时此刻过于平静的氛围。
进宫时听说皇上召见了太尉府的大小姐,却不想在太后这里碰到了。
传闻这夏姑娘流落乡野,最近才刚刚找回来,本以为容貌会粗鄙不堪登不得台面,却不想娇滴滴的像是雨后的清荷一般,虽不是绝色,看着却极舒服,算得上第二眼美人。
夏锦娴见二皇子,立刻恭敬地福身道:“臣女夏锦娴参见二皇子。”
“平身罢。”
夏家姑娘盈盈立起时,腰间的玉坠晃了一晃,正落入了宋明清的眼中。
原来如此,祖母恼的是这件事吗?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得了七皇子的青眼,有趣。
太后见宋明清前来,立时满脸堆笑,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我的乖孙儿,你可好几日没来看哀家了。”
“可不是怕祖母嫌孙儿烦。天天前来叨扰的话,父皇都要骂孙儿了。”宋明清笑道。
抬手唤来宫人道:“孙儿新猎得了一只墨狐,看它毛色纯正,遂拨了皮做成了这件大氅献给祖母。”
端上来的大氅毛色油亮黝黑,不搀一丝杂色,可见是极好的,但更好的自然是二皇子这孝敬祖母的心意。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道:“哀家的孙儿都长大了,知道要疼人了,也不知道将来会是哪家的姑娘嫁给我的孙儿,沾上了这份福气呢。”
这时夏锦娴插嘴道:“二皇子风神俊朗地位尊贵,自然是这个世界上顶好的姑娘才配得上我们的二皇子了。”
太后再次将目光落在夏锦娴身上时,淡淡道:“你都来了这许久了,哀家想跟二皇子说说话,你就先退下吧。”
终于可以出宫了,夏锦娴长出了一口气,步出寿康宫时还能听到殿内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可见这二皇子是甚得太后宠爱的。
出来时刚才引路的嬷嬷笑道:“夏姑娘甚得太后青睐,太后她老人家可从未赏过别人那许多宝贝呢。”
夏锦娴不敢失了分寸,“只是太后不嫌弃罢了。”
嬷嬷一路在前引路,行过那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后,来到她进宫所乘的马车边。
夏锦娴不禁问道:“嬷嬷,我和父亲一同入宫,怎得没见到父亲?”
嬷嬷恭敬回答,“太尉大人早早就商议完了政事,奴才们怕他等累了,于是谴了车先送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那就谢谢嬷嬷了。”
夏锦娴正欲上车时,忽然听得一声。
“且慢!”
只见远远走来的男子,不是二皇子,又是谁。
见宋明清过来,嬷嬷立在原处未动,只低眉顺目的立在那里,宋明清过去时笑道:“这不是祖母身边的姑姑么,您赶紧回去吧,宫中没有活计了吗?”
这是下了逐客令。
嬷嬷只得道:“是。”然后缓缓离开了原处。
支开了嬷嬷,宋明清道:“明清叫住姑娘,是因为姑娘把刚刚祖母赐予你的珍珠项链落下了。”
只见宋明清手中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饱满圆润,小巧玲珑,从前的夏锦娴从未见过珍珠,却不想美丽如斯。
珍珠名贵,她只听得采蚌人要潜进那浪涛翻涌的可怖大海中,才能将这宝物带出,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不知这宝珠上,隐藏了多少血泪心酸。
她缓缓接过那串珍珠项链,出神道:“谢谢二皇子。”
宋明清的视线落在夏锦娴腰间的玉佩上时,不动声色道:“夏姑娘与七弟关系真好,这玉佩乃是七弟的心爱之物,竟然能送给夏姑娘。”
“不过是七皇子想着锦娴流落在外受尽苦楚,同情怜悯锦娴才赏的。”
宋明清目光悠长,“夏姑娘有七窍玲珑心的人,七弟喜欢欣赏的,本王也喜欢。”
“二皇子过誉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锦娴愚钝不堪,只能尽力做个有德行的女子,方不辜负了太后的教诲。”
她顿了顿又道:“现马上就要日落西山了,锦娴也要尽早赶回家去,锦娴告退。”
见她没了跟自己说话的欲望,宋明清只得道:“那你去吧。”
夏锦娴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漉漉的马蹄车轮声交汇着,被留在了原地的宋明清摸了摸下巴。
这个寻回来的夏家嫡女倒是有趣,眼睛里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寿康宫中檀香阵阵,贴身女官上前,在专心礼佛的太后耳旁小声耳语了一番。
太后照常嘴里念着经文,但微微睁开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高深莫测,经文念完后才道:“做的很好,下去吧。”
坐在马车中的夏锦娴无法定心,不断揣测着太后心理的她想起二皇子刚才的那一番话,不禁责怪自己大意了。
怎么能随随便便将七皇子赠与自己的东西明晃晃的挂在外面,二皇子注意到了,想来太后也注意到了。
当日七皇子送给自己时只道是个好东西,却不想凡事都有好有坏,皇家自古亲情淡薄,身为太尉府嫡女随身佩戴着七皇子的玉佩,一个不小心甚至会将自身甚至整个太尉府拖下水。
毕竟那殿堂之上的九五至尊是最恨皇子结党营私谋图皇位的,等会回了夏府,一定要将这劳什子好好藏起来,既不能弄丢了,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夏锦娴扶额,当时收下的时候可没想到,这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想到这里,突然听得马声嘶鸣,马车一个剧烈的晃动,几乎要将她甩了出去。
她扶住座椅咬牙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静悄悄的,只听得马匹惊慌不安的喷气声,她刚掀起帘子向外看去,就觉得脖颈一疼,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暮色深沉,久久不见女儿回来的夏启明焦躁的在前厅踱步转圈,傅卿文倒是面色如常,端坐在原处,柳仪梅听得有这样的热闹自然不能错过,也来了前厅。
但她却并没有前几日那般鲁莽,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刚回来没几日的夏锦娴在夏启明心中的地位,所以她只是团扇轻摇的等消息。
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前厅中人同时抬起头来,一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颤声道:“不好了老爷,大小姐……大小姐她被歹人给劫持走了。”
虽然现场未留下什么书信,但空荡荡的马车和一旁已经冰冷下来的仆佣尸身,已经将一切情况言明了。
“被劫持走了?”柳仪梅一下子站了起来,但像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没有半分为这个讨厌的嫡女忧心,慌忙补充了一句,“这可怎么办呀,锦娴千娇玉贵,若是被那歹人玷污了,可如何是好呢?”
“难道在你眼里我女儿的命还没有她的清白重要吗?”傅卿文语气冷凝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够了!”夏启明怒喝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赶紧将锦娴救回来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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