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自那日起,不论萧毅谨再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床上百般花样也好,床下舌灿莲花也好,谢済璎都坚持自己没有资格为后,两人各持所见,争论无果,于是这事便就此耽搁了下来。这曰怡逢萧毅谨去上早朝,谢喏如刚刚用过早膳,正在玉露殿院中赏一丛月季,外头忽然有宫女来报,言道芷兰殿的淑妃江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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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不论萧毅谨再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床上百般花样也好,床下舌灿莲花也好,谢済璎都坚持自己没有资格为后,两人各持所见,争论无果,于是这事便就此耽搁了下来。
这曰怡逢萧毅谨去上早朝,谢喏如刚刚用过早膳,正在玉露殿院中赏一丛月季,外头忽然有宫女来报,言道芷兰殿的淑妃江氏来了。
谢喏如闻言,黛眉微蹙,她来宫中已有些时日了,这位淑妃娘娘先前从未来过,今日怎会忽然而至了?
一时也不敢耽搁,忙简单整理衣着,带着兰馨和慧儿去前殿相迎。
刚刚进门,淑妃转眼便到了。
谢喏如抬眼一瞧,只见这淑妃江海棠年约双十,长相端庄娴雅,椭圆鹅蛋脸,上身着一袭绯色镶菊花补子短袄,祅外罩一件对襟如意纹比甲,逶迤拖地鹅黄色蝴蝶戏花百褶裙,再配着云鬓里的镶珊瑚金步摇,当真是好一个妩媚的丽人!
“民女谢喏如见过淑妃娘娘,娘娘金安。”
谢喏如现今尚无名份,于是规矩的行了万福礼。
“哎,妹妹快请起。”
淑妃坐于锦榻上首,招手唤谢喏如道:“妹妹别拘着了,来姐姐旁边坐吧。'',
“是,娘娘。”
谢喏如方一落座,那淑妃便拉着她的手,仔细地瞧着她。
只见眼前的女子凤眼灵动、秀鼻笔挺、红唇微微上扬,未语先笑,一张脸儿晶莹剔透,说不出的娇俏动人,又带着一丝别的女子少见的英气。
五官在这偌大的后寓中虽不里顶尖,却也十分的特别,凑在一起炅气通人,令人见之忘俗。
淑妃瞧完,心中不禁又羡又很,恨不得立时便要毁去。
但是到底是在宫中历练过多年的老人了,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只含笑贽道:“好一个美人儿,怨不得皇上这些日子心疼妹妹,姐姐若是男子,只怕也恨不得日日怜爱呢。”
她这话一出,谢喏如心中瞬间了然,不动声色的微微勾唇。
这位淑妃娘娘表面上是夸她容貌,可实则却是在嫉妒她分了萧毅谨的宠爱。
谢喏如只作不知,含羞带怯地低头道:“谢淑妃娘娘夸奖,民女不胜惶恐。”
淑妃闻言,被她气得一滞!
明明是挟枪带棒的一句话,却宛如轻飘飘打在棉花上一般,当真无趣。
她不由得再看一眼谢喏如,暗想这女子看着这般灵气,难不成成也是个愚钝之人?
可是一个蠢人,又里如何勾得萧毅谨的欢心的?难道当真仅凭一张脸蛋儿?
心中虽百般不解,面上淑妃却又笑道:“妹妹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吧?按理说姐姐早就该来看望的,只垦这消息被皇上封得紧,姐姐也是昨夜才得了消息,这不,今日一早,就急忙过来了。”
这这的含义就更为明显了,是在质问喏如为何进宫那么久了,却不去芝兰殿向她请安。
谢喏如虽则从未在后宫待过,家中的环境也简单,父亲谢章一直敬重谢夫人,府中既无姨娘,也没有通房,然而好在从小到大书看得多,又在朝为官这几年来,也逐渐学会了听别人的话外之音,此刻自然是明白了淑妃话中的机锋。
于是忙作惺恐状,道:“原该民女去给娘娘您请安的,只是皇上吩咐了,不许民女四处走动,以免惊动了贵人,故而一直沈沈未去,还望娘娘您勿怪。”她这话一说,淑妃瞬间脸色便不好看了。
皇上这哪里是怕她惊动了贵人啊,分明是怕后宫嫔妃们动了他的心肝宝贝。她江海棠也真是想不明白了,她是在萧毅谨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入东宫成为侧妃的,及至他登基为帝,她便成为了淑妃,入芝兰殿,成为一宫主位,
本来头两年她还担心萧毅谨会立后,却没想到,他勤政爱民,于女色上并不耽溺,几年下来,后宫中也就十几位妃嫔,而位份最高的,便属她了。
宫中又无太后,因此这几年她在宫中不可谓不逍遥,说是横着走都不为过。
满宫诸人,谁不巴着她?讨好她?
本以为再熬一两年,她便能登临后座了,却未想到,竟然平地冒出一个谢喏如!
也不知这狐媚子是使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从不流连后宫的萧毅谨竟然为了她己经连着七八日宿在玉露殿了,这还不说,他还一直瞒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来找她的麻烦。
江海棠简直是恨得咬碎了银牙,可是她也没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于是又笑道:“妹妹你说的哪里话,自家姐妹,什么请安不请安的。对了,姐姐有一事绐你提个醒儿,妹妹你也入宫有些日子了,也是侍过寝的人了,皇上想是政务繁忙故而忘了,但是妹妹你为了自己将来考虑,可得用点心才好。”
这话,谢喏如却是听不明白了,遂依着她的话问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
“还能何事!自然是位份的事!妹妹既是谢大人的千金,又是嫡出,按着我朝选秀时的规矩,便不用从答应、常在开始熬了,皇上又这般宠爱妹妹,最起码也得封个贵人才是啊!”
谢喏如还当何事,原来竟是这个。她若是傻一点,只怕便当真以为淑妃是为自己好了。
可是,她心中却清楚。
自古以来,主动跟君王讨位份的女子,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个男人若是当真爱你,你不用开口便会将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
若是不爱,纵然开口,即便得到了,自此以后也是低人一等了。
心中虽清明,但是自不会在淑妃面前表露出来。
于是谢喏如抿唇微笑,对淑妃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来,道;“民女多谢淑妃娘娘指点,实在感激不尽。”
眼见这狐媚子听话,淑妃暗暗一笑,想着到底是自己高看她了,不过是一介贪恋富贵的女子,还能翻得了天来?目的既已达到,淑妃遂起身道:“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妹妹了。”
说完,便带人离去。
等到恭送一行人走远了,谢喏如这才跟慧儿道:“去承光殿瞧一眼,若是皇上今日不忙的话,便说我请他来一起用午膳。”
却说萧毅谨这些日子正为如何规劝谢喏如答应为后的事头疼不已,若是常人,他大可下一道圣旨」旦是她不同,他不愿以强权来相迫。
偏偏这曰早朝,作为三朝元老的袁太师居然又提及此事,萧毅谨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不好太过训责,只得虚与委蛇。
下了朝,在承光殿批阅了一批奏折,正心烦间,忽地小太监来报,说是谢喏如请他一道用午膳。
一时萧毅谨欣喜至极,想着这小女子竟是忽然想通了不成?
这般想着也又强按捺住心情将奏折批完,这才忙移驾往玉露殿去了。
承光殿与玉露殿相隔,仅用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抵达了。
“皇上吉祥。”
“快起来。”
萧毅谨忙将她扶起,其实他已经说过让谢喏如免了那些虚礼,但是她却坚持礼不可废。
她可不愿以后史书上将她写成持宠生娇、狐媚君王的女子,身为谢氏一族,她不能辱没了先袓。
两人一道至锦榻上坐下,萧毅谨含笑问道:“怎地忽然想到主动请朕了?”前些日子可都是他一忙完政事便巴巴地自个儿过来的。
谢喏如闻言,眼波微转,娇嗔道:“就许皇上想喏如,不许喏如也想阿毅么?”
她轻推他,却更像欲拒还迎。
“晤,”萧毅谨轻笑道:“没有吃蜜么,那却是为何?”
“是淑妃娘娘方才来过了,她给喏如出了个好主意。”谢喏如笑道。
“淑妃?”萧毅谨皱眉,语气悄然转淡,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来干什么?”
“她说喏如进宫已有一段时间了,特地来看看。”
“哦,是么?”
他不了解淑妃,但他了解后宫的女人。她们为了荣宠,往往可以不惜一切。谢喏如见他神色淡然时心中略有些忐忑。
她虽已深信萧毅谨爱她之心,可是,淑妃江氏毕竟也跟了他有些年了。
方才淑妃在跟前时倒也不觉得如何,此时此刻,一想到萧毅谨对她做过的那些羞人的事,也许以前也曾对淑妃做过,不知为何,谢喏如心中竟然有股强烈的酸涩。
她并不想去跟一群女人争宠夺爱,可是为何,她偏偏爱上的人是这天下之君?此生,他注定不能为她一人所有。
想到萧毅谨被群芳围绕的情景,谢喏如一下子眼圈便有些红了。
正低头努力掩饰着情绪,只听萧毅谨问道:“除了这个,她还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这……喏如不敢说。”
万一……
万一淑妃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那她岂非成了背后告状的小人?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萧毅谨不由更加担忧了,他轻轻地摩挲她的秀发,安抚道:“别怕,有朕在。”
他的动作让谢喏如心中定了定。
也罢,既然他如此坚决,那她便据实以告吧。
再怎么说,也是淑妃先来招惹的。
她不会主动害人,可倘若别人来害她,那也休怪她了。
于是谢喏如道:“淑妃娘娘说,我是谢府的千金,又是嫡出,按着我朝选秀时的规矩,便不用从答应、常在开始熬了,皇上又这般宠爱我,应当可以给我封个贵人。”
她说完,偷偷瞧一眼萧毅谨脸色,只见他神色淡淡,不辨喜怒,于是据唇笑道:“喏如本就觉得自己白璧有瑕,不配为后,既淑妃娘娘说我可封贵人,那皇上不妨考虑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话逾越了。
千古以来,哪有同君王讨价还价的道理?
果不其然,下一秒,萧毅谨便发火了。“放肆!”他冷着脸,寒声斥道。
“皇上恕罪。”
—时,谢喏如并玉露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均齐齐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朕并非说你。”
萧毅谨忙将她拉起,抱进怀中,柔声道:“喏儿,朕说过了,你永不必跪。”
“皇上~”谢喏如一下子心中甜丝丝的。爱上的是君王又如何?只要这个人也爱她便好了。
就算,当真有一日她因年老色衰而爱弛,那也是往后的事了。
现在,她只想好好回报他的爱。
—时,谢喏如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只不过,这个决定她准备等过些曰子再跟他说。
“皇上,”见他剑眉紧蹙,谢喏如伸出葱嫩的小手轻轻按揉他的眉心,娇声道:“您也别生气了,动怒对身子不好。”
“好,朕不气。”
美人儿温柔体贴,让萧毅谨的怒意比方才缓和不少。
但是紧接着,他便侧身与李茂全道:''传朕的旨意,淑妃江氏旁惑邪言、僭越失德,责即日起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月,无诏不得出芝兰殿半步。''
“是,皇上。”李茂全闻言,忙躬身退出殿外,急匆匆地带小太监出玉露殿宣旨去了。
谢喏如也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这处置恰到好处,既没降淑妃的位份,但是也可免去她再来挑拔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谢喏如才说起另外一事来:“皇上,我娘亲的生辰将至,喏如想回家侍奉几曰,请您恩准。”这件事她其实早就想提了,虽则哥哥已经被放出,可是家人必定担忧她,她也很想回去看看。
听闻谢喏如要回谢府,萧毅谨自是百般不愿,两个人都已经错失了三年的时光,好不容易得来了这短短数日的甜蜜也哪里舍得就此与之分离?
可是偏偏谢喏如的话又让他拒绝不得,谢夫人的生辰,谢喏如身为人女,要回府侍奉,原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们两人都清楚,等到谢喏如入宫为后,她再回去,便不会以般容易了。
思来想去,萧毅谨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于是两人吃罢饭后,萧毅谨便不急着回承光殿,他先是与谢喏如在寝房中一番翻云覆雨,之二人后睡了个午觉,再次醒来时,萧毅谨便在玉露殿的书房里批阅奏章,令谢喏如在旁相陪。
批阅了几本,萧毅谨想问问谢喏如关于一件政务的主意,抬头欲开口,却见美人如玉,吐气如兰,一时心中一动,忽然便有了别的想法。
于是唤李茂全道:“去寻一套六品文官的官服来。”
李茂全是个知情识趣的,看主子眼色,瞬时便明了。
于是亲自去内务府按照谢喏如的身量取了一套全新的官服来,又领着一干宫人全部退下。
一时衣物拿来,萧毅谨给谢喏如,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你穿男装了,且换上给朕瞧瞧。”
“皇上~”谢喏如无奈地嗔他—眼。
先前她穿男装时,是情非得已。
本就是于礼不合的大罪,怎地他现在却主动要求了?
她却是不知,先前她女扮男装时,萧毅谨对她心中思慕,却碍于她的身份而苦苦压抑,但是午夜梦回时,又偷偷做过许多次与之欢好的美梦。
梦中,她自然是男儿的形象。
得知她是女儿身份,萧毅谨固然欣喜若狂。
但是当初对男装谢喏如的喜爱,也常涌上心头来,难免心生绮念。
此刻见谢喏如这娇娇的模样,心中早就兴奋起来,忙起身搂着她的香肩,哄道:“看在朕往日的忍耐份上,今日你且做一回谢爱卿吧。”
“晤,那好吧。”谢喏如见他执意,便不再坚持,遂道:“那容臣先去更衣。”
“乖,朕等着。”
眼见得美人儿心神领会,萧毅谨一下子便激动得有些坐立不住了。
于是两人一个自去寝房更衣,一个则重回书案前坐好,继续批阅奏折。
不多时,萧毅谨正落笔写着批语,忽地,只听一道清越的声音道:“臣谢喏如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毅谨闻声抬头,只见谢喏如一头青丝全部束起,头顶着乌纱帽,帽珠上镶着一颗黑色的玛瑙,身着一袭绣着鹭鸶的薪新绯色官服,怡是过往三年来他日日所见的模样。
他一瞬间心神激荡,恨不得马上便要上前将她搂入怀中,按在身下狠狠地蹂躏。
但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如果只是那样,那多无趣。
于是恢复了一贯在大臣面前的端然模样,淡淡道:“平身吧。”
“谢皇上。”跪地的谢喏如闻言恭谨地站起,垂手而立。
许久未着官服了,刚刚上身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怀念。
身为一介女子,她这一生,都无法像男儿那样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当今皇上贤明,登基后积极提拨新秀,虽则朝中重职还是以老臣居多,但是这几年来,已经逐渐有不少优秀年轻的官员崭露头角了,每日下朝后,并平日在翰林院中,每每与那些英才讨论政务时,谢喏如都是极为畅快的。
这也是她女扮男装三年里最为开心的时刻。
正忆往昔间,只听上首的萧毅谨淡淡道:“近日御史台上书,言道威武将军慕轩在北地接连抗敌取胜,广收民心,以至于北地许多百姓只知有将军,不知有天子,建议朕下旨召慕轩还朝,另派严总兵前去,不知谢卿以为如何?”
谢喏如闻言,悚然一惊。
她万万没没有想到,萧毅谨竟然会问她如此重大之事。
自古以来,功高必震主,手握兵权又深得民心的将领从来都是君王的大忌,稍有差池,便有可能造成江山易主。
然而,那可是威武将军啊!
谢喏如先前不知看过多少有关他抗敌的捷报,听过多少他的传奇故事。
传闻,这位将军出身平民之家,却屡建奇功,年少英雄。
这样的人,倘若就此折断他的羽翼,实在太过可惜了。
但是谢喏如却不知萧毅谨现今是何想法,依据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心中是已经有了主意的,在政事上,他从来都思虑周全、刚毅果决。
心中虽想了这许多,旦其实也不过是须臾,谢喏如略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躬身回道:“皇上,臣未曾入朝为官时,便常听闻威武将军的事迹,之后,在翰林院中时,又得知他在北地屡退敌军,更是欣喜万分。臣之欣喜,既是为北地百姓,更是为皇上。自古明君治下多出良将,有如此良才,皆因皇上识人善用之故,亦是大离百姓之福。英武将军在北地抗敌多年,臣窃以为,皇上不仅不能将之召回,失了北地的民心,反而该赏。”
“哦?”萧毅谨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谢卿认为朕该如何赏呢?”
“臣听闻将军曾有言——‘北地不平,誓不家为’。而今既北地已初平,皇上何不从公主、郡主等皇室宗亲中挑品德出众的女子,给将军赐一个好婚事?既慰将军多年抗敌之辛劳,又以此彰显天恩,让大离臣民看到皇上的恤下之心。”
谢喏如说完,室内便陷入了一片安静。好半响,萧毅谨淡淡道:“上前一步。”
上前一步。
这话是他往日惯常喜欢对她说的。
每每叫她上前一步,而后,也并不做什么事,只是淡淡地瞧着她,眼神幽深难懂让人头皮发麻。
谢喏如照旧顺从地上前,心中略有些惴惴不安。
不管她是六品的侍读,还是他的女人,都是没有妄议朝政的资格的。
及至走至案前,萧毅谨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她,笑道:“瞧瞧。''
谢喏如接过,在他目光示意下打开。
却正是御史台上书的折子,说的是威武将军功高震主之事。
在折子的最末,有最新的御批:“有功之臣,当厚待之。拟晋昌平郡主为昌平和安公主,下嫁于慕轩,交由礼部择日大婚。”
字迹遒劲有力,鲜红的朱批刚刚干透,显见得是在她换衣之际萧毅谨刚刚批就。
谢喏如看完,一双眸子晶晶发亮,含笑看着他,诚心诚意地道:“皇上英明。”
''哦?跟谢卿想法相同,便是英明了?''萧毅谨挑眉,勾唇问道。
他这模样,可真是好看哪!
眉目傲然,摄人心魄,谢喏如一下子胸口一跳,慌忙垂眸道:“臣惶恐。”
萧毅谨轻笑,道:“朕还有几封奏折要批,谢卿便在这里给朕磨墨吧。”
“是,皇上。”
谢喏如于是移步至书案右侧,挽起宽大的衣袖,躬下身认真地磨起墨来。
她幼年喜读书,亦常常给父亲谢章磨墨,同时听父亲道一些历史典故。
磨墨也是有讲究的,要轻而慢,保持墨的平正,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可斜磨或直推。
墨要磨得浓淡适中,不要太浓或太淡。磨墨用水,宁少勿多,磨浓了,加水再磨。
谢喏如是做惯了这件事的,得了差事,便专心致志地动作着,也并不觉得如何累。
这大约是最美好的时刻了。
他的江山,他的美人,皆在掌心。
即便萧毅谨在如何不愿,两日后,谢喏如还是回了谢府。她入宫时,是深夜。出宫时,是天明。
虽则萧毅谨有意让御林军护驾,又想让谢喏如乘坐他的御辇,但最后还是被她一一拒绝了。
她享受着他的宠爱,却也不愿他因此违背了祖制。
他还是好皇帝,是明君,在史书上,应该留下光辉的一页。
许是萧毅谨派人传了信,谢喏如的轿子刚一到谢府,谢大人、谢夫人并谢欺程,都早已等在了门口。
“爹、娘、哥哥。”
谢喏如看到亲人,喜不自胜,瞬间眼圈儿便红了。
“喏儿”谢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
数日不见,谢喏如比往日更添美丽,身上穿的衣料,头上戴的首饰,都是从未见过的精致美丽,整个人如同明珠拂尘一般,灼灼耀人。
谢夫人这才稍稍安心,忙道:“外头冷,我们进去说。”
一时四人入内,进了厅堂,谢夫人忙将女儿搂进怀里,心疼道:“这些日子你在宫里过得可好?”虽皇上派人送了信,让他们不必担忧。可是如何能不担忧?
这可是她捧在手心十几年的宝贝儿啊。
“娘,我过得很好。”谢喏如忙笑着安慰她母亲。
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谢欺程紧紧攥拳,看着靠在母亲怀中的妹妹,满怀歉疚地道:“喏儿,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对不住你。”
当日他一出东厂,便得知了谢喏如为他入宫的事,当下急得发狂,立时不顾爹娘劝阻,便去皇宫求皇上放人。然而刚刚到宫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之后,大内总管李茂全亲自出来见他,跟他说谢喏如一切安好,还偷偷告知,说萧毅谨有意立她为后。
彼时,谢欺程惊诧极了。
他带着忐忑的心情返回谢府,将李茂全的话转述给谢氏夫妇,一家三口有喜又忧。
喜的是,谢氏门楣不高,若是能出皇后,那当真是极荣耀的事。忧的是,宫门森森,今后谢喏如一旦入宫,再见便难了。
若是得了萧毅谨的宠爱,便会成为后宫嫔妃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不受宠,那漫长的一生,又何等凄凉?想来想去,都忧心不已。
好在没多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谢喏如将回府陪谢夫人过寿,几人的心这才稍定。
此刻看着多日不见的妹妹,谢欺程的心中全是自责。
他是哥哥,不仅没有保护好妹妹,还总是让她挡在前面。
先前给他替考入朝为官如此,这次为了救他又是如此。
虽然瞧着气色甚好,可焉知不是佯装无事哄骗他们呢?
到底是双生兄妹,谢喏如一见哥哥神色,便知他的心思。
于是她自谢夫人怀中出来,走至谢欺程跟前,挽着他的手臂,还像年幼那般跟他撒娇道:“哥哥,你说这话,可是跟喏儿生分了。”
“唉……”谢欺程苦涩的叹一口气,继而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沉声道:“你老老实实告诉哥哥,皇上他待你如何?若是……”他咬咬牙,方继续道:“若是他待你不好,那哥哥便今夜带你离开京城,我们可以去北地,只要离开大离,便还有活路。”
“哥哥。”谢喏如膛目结舌地看着他,急忙喝止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
哪知,一旁的谢大学士不仅不斥责儿子,竟也接口道:“喏儿,这是我们这几日商量下来的唯一法子,你等下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便动身。”
谢喏如闻言,又看一眼正在抹泪的母亲,只见谢夫人满含不舍,却也频频点头。
她才明白,爹娘和哥哥竟是早就商量好了。刹那间,她的眼泪便出来了。相比萧毅谨,她是多么幸福啊
她的亲人,竟然可以为了她放弃荣华富贵,放弃原本安定的生活。一瞬间,她又开始想念深宫中的那个人了。
奇怪,明明早上还在一起,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她竟然一开始这般想他。
谢喏如很快便将思念锁住,她看着自己的亲人们,红着眼圈儿笑道:“爹、娘、哥哥,你们别担心,我愿意为了他入宫。”
“可是,你以前最不喜欢束缚的。”谢欺程皱眉道。
他这个妹妹小时候一直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其实是有些男子性格的。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谢夫人看不过去,担心再这般下去便嫁不出去了,这才不许他总带着妹妹。
因此他们兄妹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也一直知道,相比官宦之家的一些规矩,自己的这个宝贝妹妹更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故而,虽谢喏如一再表示,但他却始终担忧。
眼见的爹娘和哥哥还是放心不下,谢喏如略有些无奈,她沉吟片刻,方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女儿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数日前,女儿扮男装出门,途中遇到歹人,险些失了性命……”
“什么?”
她话未说完,在场众人便齐齐惊呼。这其中,属谢欺程的脸色最为难看。他急声问道:''是何时的事?怎地从未听你提起?”“哥哥,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接着,谢喏如便将那日如何偶遇萧毅谨,又如何为它所救,并之后他身受重伤,她在外照顾他一宿,都尽皆吐露。
三人从她含糊的话语中,均已知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
可是同时,他们被萧毅谨舍身救谢喏如一事所震动。
谢喏如讲完,厅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好半响,谢大学士方长叹一口气,道:“不曾想,皇上竟是个如此痴情之人。”
“爹,那您可是同意了?”谢喏如忙笑问。女孩儿正当韶龄,过去几年前都是扮作男装,以至于谢章都忽视了,曾经捧在手心的珍宝,竟然转眼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她开始喜欢人了,懂得男欢女爱了。这个发现,让谢章微微有些心酸。但一想到她喜欢的那个人,在千均一发之际愿意舍命救她,于是,这心酸又变成了欣慰。
“只要我的喏儿喜欢,为父自然同意。”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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