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沈修易好像做了一个梦,漫长虚无的梦。他明明走在柔软的沙滩上,脚上的沙子却忽然成了锋利的刀片,将他的脚割得鲜血淋漓,红色的血一直蔓延,蓝色的海渐渐地变成了血海,画面又转成了乡下那个肮脏的病房,在这里流掉孩子,或者生孩子都是活生生地凌虐孕妇,间接杀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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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橙刚走出教室,就被两个黑衣人请到了一辆
黑色的加长汽车上,车门缓缓地打开,温元厚正在品茗,车内的空间宽敞
,上去了之后,完全不像是一辆车,反倒是一间茶室。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隔住了外面的光线。
温元厚抬头,他对顾青橙向来是开门见山:“坐下来吧,换个学校读JD,
给你三年的清净,你应该很开心吧,你放心,沈修易绝对找不到你。”
顾青橙厌恶的就是这种,在他们眼里,她不是个自由的人,任由他们安排
,她活着都是他们的施舍。
她没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没用。
“徐家那小子也喜欢你吧?”温元厚笑了下,他抬眸看着顾青橙,又时候
觉得像是看到了一个很久远的人,又爱又怕的人。
他说,“你跟你妈一样,许茵也是很多人喜欢,只可惜,你们的命运也没
有差别,弱者只配被人操控。”
顾青橙垂着眼睫毛,神色安静。
温元厚其实还蛮喜欢跟她对话,说:“你知道么?当年你能来闻家,是我
背地里安排的,你养在乡下,正好那时岁岁在她母亲去世后,不思进取,
又软弱,她妈妈也是太软弱了,我就试试把你接来,顺便看看闻阳和谢冠
辰的反应。”
“我年少的时候,也有人做我的磨刀石,我让你当岁岁的磨刀石,有时候
看你对岁岁那么狠,我又舍不得,只好亲手帮帮她,但岁岁把你压得狠了
,我也会舍不得你。”
顾青橙的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说的亲手帮温岁,就是推她下
楼,就是要让她去死。
“我当然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以为你高考是怎么跑出来的?岁岁如果想关
你,你以为你靠自己就可以么?还有你的大学,如果我想拦下太简单了,
沈修易跟我做的交易,只不过是我的故意让步罢了。”
温元厚的眼镜片上浮起了层层云雾,他享受这样掌控所有人的快感,他身
居高位,温家势大,他在岁岁的事上,的确无需过分思虑,想做就做吧。
“你也的确有作用。”他轻笑,“你不用
被我打击得似乎很难受。”他声线温和徐徐,“我都亲自飞一趟了,足以
说明我对你的欣赏。”
顾青橙掌心微湿,她还得感恩戴德是么?
“我对你多次手下留情,你跟许茵有点像,但又不像,她其实没什么魄力
,她伤害了我的妹妹,孩子当然无辜,我对你如何,只不过因为你伤害到
岁岁罢了。”
顾青橙睫毛轻颤,觉得可笑:“温总,所以你想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
为你爱你妹妹?你真的爱她么?她的女儿被你养成了什么样?你说这是爱
?你说恨我都信。”
温元厚眼眸中闪过了一道暗光,神色冷了几分,他避而不答,只继续说:
“你现在只能听我的,你也有女儿了,也懂得长辈对小辈的爱护之心吧。
”
他已经是在警告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下:“你们母女俩也挺有意思的。”他让顾青
橙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许茵不够聪明,但够听话,她看似不
爱你,其实很爱你,她当初为了让你能安安静静在乡下长大,选择再也无
法生育。”
“你知道闻阳为什么不能再育么?”
他像个衣冠楚楚的恶魔:“也是我让许茵干的。”
“闻阳以为自己很聪明,却被谢冠辰吃着,谢冠辰以为他很聪明,掌控了
许茵,却不知道谁在看着这一切,他们现在还以为你不是许茵生的,多可
笑。”
他说完了这一切,又慢慢恢复了慈祥的笑容:“你也别当真,只是故事罢
了,我是做正规生意的,不碰违法乱纪的事情。”
顾青橙其实没听懂,信息一下来得太多。
她这一年几乎没想起许茵,她早就不对父母之爱有什么期待了。
突然听到这些,只觉得天方夜谭。
许茵怎么可能爱她?她对温岁才最好。
她眼睛干涩,胸口沉沉起伏,无法梳理清其中的关系,她答应了会带着小
惊蛰换国家就读。
她看着远方沉沦的橘色夕阳,她、温岁和沈修易不过都只是卷入他们三个
老不死斗争的牺牲品。
温元厚自有他的办法,在非学校申请阶段,甚至已经开学了之后,还能将
顾青橙安排进名校。
这还是顾青橙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很多富人都有钱买私人飞机,但后期的
维护却是个大头支出,就不得不考虑到成本问题,所以,沈修易也没有私
人飞机,往返都是乘坐普通民航。
在飞机上,空姐拿了个电话给顾青橙。
顾青橙听到了温元厚的声音:“闻小姐,你和你女儿可以安心读三年书,
没有人会去打扰你,包括沈修易和徐宁桁,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原来岁岁
也不喜欢你跟徐家那小子接触过多,她有野心是好事,她妈妈太过善良,
我就怕她也如此。”
顾青橙没说话。
温元厚又缓缓道:“我挺欣赏你的聪明,但有时候觉得你又聪明过了头,
那就变成了愚蠢,如果你愿意乖乖地依附于沈修易,相信以你的聪明,不
可能哄不好他,可惜你这孩子野心和欲望又过于强了。”
“我是把你当做一个小辈,才跟你说这些的,我对岁岁也是如此,我要她
成长独立……”
顾青橙语气平静,接上他的话:“但要她在你的掌控之中,听你的话?你
可以护着她,不让她受别人的欺负,但你可以欺负她?”
温元厚大笑出声:“你是真的很有意思,可惜了,我是岁岁舅舅,怎么会
欺负她?我只希望她在我的呵护下,好好成长,有一份她喜欢的事业,跳
好她的舞蹈。”
顾青橙笑了笑:“如果温岁说,她想要继承闻家呢?”
“闻家本来就是她的,只是她不会管理,管理也太累了,她只需要挂职和
拿分红,剩下的我会让温氏来帮她管理。”
把吞噬和并购说得这么好听,既然管理一个企业这么累,这么辛苦,这些
男人又何必都抢着去干?
温元厚又让人接了个新电话进来。
却是许茵。
顾青橙听着许茵的声音都觉得陌生。
许茵似乎也不想跟她上演什么母女情深,只道:“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三年后也不必回来,你玩不过他们的。”
顾青橙语气讥讽:“这是我能选择的么?温元厚想让我回来,我能拒绝么
?他既然想让温岁立起来,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帮帮温岁。”她语气
顿了下,“但我没想过,你在帮温元厚做事,上次我看到你和谢冠辰,我
还以为你在帮他做事。”
许茵语气淡漠:“我的事不用你管,温元厚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
“他说的什么话?”顾青橙情绪起伏了下,“是他说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还是他说你为了我,不再生二胎?”
许茵听了就在那边笑:“你的确是我生的,就算你现在去跟我做亲子鉴定
,结果也是我们之间有不可分割的母女关系,你想恨我就恨我,我已经对
你尽责了,我养大了你,也保下了你,你成年后我也管不了你。”
“顾青橙,你也当母亲了,如果你能做得比我好,那是你有本事,母职不
是女人天生就有的,我不会被这个绑架,母爱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我没有,你也不必有,要恨你就去恨闻阳,他才是那个什么都没付出,还
把我们逼到如今境地的男人。”
她还说得理所当然:“你现在不就挺厉害的么?如果我把你养在身边,说
不定早就毁了你。”
顾青橙直接挂断了电话,她闭上了眼,眼皮气得轻轻颤抖。
很多人都是这样,喜欢从结果倒推原因,因为她没有长歪,因为她努力了
,他们就可以忽视她的痛苦,冠冕堂皇地歌颂起她曾经遭受过的苦难,然
后再说,看,她不仅不能抱怨,还要感谢这些苦难助她成长。
飞机平稳落地。
她拉着小惊蛰的手,看着即将破晓的暗色黎明天空,城市里的灯光像是星
火迸溅落在漆黑一片之中,这时候已经有了不深不浅的寒意,她蹲下来帮
小惊蛰拉上衣服链子,小惊蛰困得不行,一直打着哈欠,黑漆漆的眸子里
都浮现了困出来的泪光,她有些茫然:“闻姐姐,我们要
去哪里呢?我们是去玩吗,还是搬走呢?”
顾青橙强忍着心口骤然瑟缩的疼痛,她是个成年人了,她怎么都可以,可
是小惊蛰还只是个小孩,天生母职的确是很多人强加给女性的枷锁,这句
话放在宏大叙事里,她是支持的,她讨厌男人拿这些话来绑架女人,逼女
人回到家庭,好像男的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不用带孩子,但现在她已经是
个妈妈了,她面前的是她可爱的女儿,没有选择地被她带到这个世界,只
能一无所有地依赖着她。
不管沈修易如何。
她得为小惊蛰负责,得强大起来,不能让小惊蛰跟着她频繁地换地方生存
,不能让小惊蛰也像她一样,被人冠以“第三者”私生女的名号羞辱,长
大后成了心理有缺陷的人。
闻家和温家都是强权甲方,而律师的身份始终只是个乙方服务者,想要打
败甲方,就只能自己成为甲方,不再只是个服务方。
听起来的确像痴人说梦。
但闻阳没有儿子,他只有她和温岁两个女儿,现在闻家仍旧是闻老爷子当
家,闻老爷子不会甘心把企业给温岁或者闻家的其他亲戚的,他要的就是
“闻”这个姓氏和名下企业在他直系家族的血脉里一直流传下去。
很久以前,老爷子拿招婿的事情试探过她,只可惜后来她和沈修易牵扯不
清,老爷子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
这三年,顾青橙和过去断得很彻底,只带走了钱。
至于她那些私人的不太重要的东西,她都留在了公寓里。
是出于报复的私心。
她还给沈修易留下了一封信、一张她的照片和她以前经常使用的那个发圈
。
她赌她在沈修易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就算那根本不是爱,她也要他被扎
得血肉模糊,第一年的平静离开,让她意识到,沈修易这种人根本不会因
为你的退让而受伤。
如果她赌错了,沈修易仍旧只把她当做可有可无的笑话……
也没有关系。
那赌徒沈修易只会输得比她更惨。
jd毕业后,很多同学都进了各大资本所,按照既定的路线,顾青橙此时也
该在最具声誉的biglaw工作,但一年前,她想学着把手里的钱拿去做投资
,正好来进修jd的有一位华人女律师,她曾经经手了一个项目,那个项目
的集团老板也是个华人,只知道是早年从国内移民到意国的,80年代做的
是服装、鞋厂代工,一开始是普通品牌,后期开始接奢侈品代工,再后来
就渐渐也做了连锁餐饮、房产,业务也渐渐从欧发散到美,近些年他想着
扩张集团的金融投资业务,也专门建立了战略投资部,但是屡屡碰壁,去
年一年亏损了数十亿。
当然,顾青橙也没见到老板本人,别说顾青橙见不到,很多人都没见过这
位优秀的老板,女律师道:“这就是在外国人眼中,十分典型的华人生意
人,手里钱多,有大手笔的钱,但是为人特别低调,名下的财产却很多,
政府的税务部门不知道来查了多少次了,每次封了又最后没证据又解开。
”
“我来进修,就是w集团提供的钱,不过说实话,w不缺钱,你如果有项目
想来拉还好,你有钱想投他们的项目……你的钱对他们来说,的确很少…
…”
顾青橙干脆就去了w的战投部实习,这是一个年轻的投资团队,里面汇集
了名校精英,有法律人才,也有金融人才,去年亏损的投资领域在于教育
和游戏领域,投资过于快,又单一过于偏好投资a,b轮的创业公司,导致
去年的大亏损。
顾青橙实习了一年后,现在毕业转正了,但战投部门已经收到了总部的命
令,停下投资节奏,能投的项目很少了。
顾青橙在加班,她需要写一份投资计划书和法律风险书,但她也很清楚,
她这份计划书肯定会被打回来,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无视,但也没关系,就
是一个历练的过程,
她和领导的意见其实是一致的,那就是减少协同性、同类的投资,也最好
改掉过去纯粹的财务投入方式的投资。
但下周听说大老板会来视察,或许会有别的机会。
去年,顾青橙自己作为投资人,投了一个在很多人看来有些奇怪的项目,
“玄学”星座的app,目前她还没看到回报,但她相信互联网上存在无限
的机遇,何况,她也不是把所有钱都往里投了。
晚上。
顾青橙在书房工作,小惊蛰在旁边安静地看书,她好像对书的内容有疑惑
,等顾青橙工作完,她才会问。
顾青橙起身想去倒水,对上她的视线后,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小孩子长得好快,尤其是她上了小学后,好像一下变得更乖了,但也更加
黏她。
她拿着书本,指着书上的内容,问道:“妈妈,我看不懂这个……”
尽管顾青橙已经听了很多次她喊妈妈了,但每次听到都忍不住心里柔软。
前年小惊蛰生日的时候,她带着小惊蛰去海边度假过生日了,她捧着蛋糕
给小惊蛰唱生日歌,旁边有父母也加入了生日祝福里,有人问她是不是小
惊蛰的妈妈,她第一次正面地在小惊蛰面前回应了。
她得学会当一个真正的妈妈。
那天晚上,她们母女俩就躺在酒店的房间里,顶部是特意为了看星空而设
置的天窗,夜空里都是散落天际的钻石,
小惊蛰既没哭,也没疑惑,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甜甜问道:“我真
的可以叫你妈妈了吗?”
她只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给予她安全感,她是年纪小,但她不是傻,很
多事情她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的妈妈就是闻姐姐。
她的过分乖巧,才让顾青橙的心理防线一下崩溃,心脏如同被人割了一刀
。
小惊蛰不知所措,小小的手去擦她的眼泪:“不要哭……我不叫妈妈了,
你不要哭……
对不起……”她这时候还在道歉,还在担心大人是不是因为她做错事情才
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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