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简丞)他怎么可能喜欢全文免费阅读_他怎么可能喜欢全章节阅读_

他怎么可能喜欢(孟疏雨简丞)全文免费阅读_他怎么可能喜欢全章节阅读_

小说介绍

主角叫孟疏雨简丞的小说叫做《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它是作者顾了之最新写的一本小说,文中的爱情故事凄美而纯洁,文笔极佳,实力推荐。小说精彩段落试读:孟疏雨进入社会三年多,干着表面功夫尤其得体的秘书工作,还从没这么社死过。…

免费试读

意外得知即将确定关系的暧昧对象已经有了女朋友,应该是种怎样的心情?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孟疏雨感动得有点想哭。

五分钟前,孟疏雨在办公室工位上封好最后一个档案袋,忽然收到了闺蜜陈杏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背景是夜色里的长街,镜头焦点处,女主角走出灯影斑斓的餐厅,朝身后几人挥了挥手,三两步跑下台阶,扑进男主角怀里,搂着他的腰娇滴滴说了句什么。

男主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牵过她的手,带她坐上路边那辆黑色SUV,帮她仔细系好安全带。

时长二十多秒的录像,配合着甜蜜的BGM,每一帧都散发着液晶屏也挡不住的热恋气息。

看得孟疏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孟疏雨不认识视频里的女主角,但很肯定那个男人就是简丞。

毕竟就在半个月前,她还坐在那辆奥迪Q7的副驾驶座,捧着他送的公仔,听他说着“你今天有点怪,怪好看”的古早土味情话,一边尴尬得脚趾蜷缩一边努力让自己被他逗笑。

孟疏雨一遍遍重播着视频,从第一遍的不敢相信,到最后一遍差点喜极而泣。

见她半天没回复,陈杏陆陆续续发来一堆消息——

「快看这是简丞吧!我在抖音同城刷到的,上礼拜的视频了,贴了个什么#偶遇别人家的爱情#的词条!」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每天加班也没个约会,你和简丞离男女朋友也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他这四舍五入就是劈腿哇!」

「这男人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胆儿这么肥,你俩不是两边家长牵线的吗?他也不怕以后两家人闹僵?」

「算了,指望海王有下限,不如期待六月会飞雪……哎你加完班没?要不要出来喝两杯?」

晚上八点多,秘书室只剩孟疏雨和一位实习生在加班,但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孟疏雨不好有大动作,兴奋全都浓缩在敲键盘的指尖:「好呀,开瓶香槟庆祝庆祝?」

这回轮到陈杏愣住了:「没事吧你人?」

孟疏雨还没解释,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悬浮窗跳出一条备忘——21:00蔡总有客到访。

她回了陈杏一句“晚点讲”,往椅背一靠,侧头朝隔壁工位问:“双双,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陶双双抬头看了眼时间,猛地坐直身体:“哎,我看书看昏头了!”

“这是借口吗?”

孟疏雨长了副毫无攻击性的面孔,轮廓柔和的鹅蛋脸,天然的微笑唇,圆润挺翘的鼻尖,一双小鹿眼瞳孔漆黑,纯澈干净——这长相在生活中叫甜美无害,在职场上却成了树威的难点。

尤其在一家市值千亿的集团当总裁秘书,太好说话又掉顶头上司的威严。

每当这时候,她总要多花点力气板起脸:“今天我还能提醒你,下周开始我就不在总部了,你打算以后把这种话说给蔡总听?”

“对不起疏雨姐……”陶双双立马站起来听训,头低得像要折了脖颈。

孟疏雨却突然不想训了。

灰暗了半个月的天在今晚一朝拨云见月,连粗心大意的实习生在她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行了,下不为例,去做准备工作吧。”孟疏雨摆摆手。

“好,疏雨姐你就放心下班吧,这里交给我!”陶双双赶紧出去忙活。

孟疏雨捶了捶硬邦邦的肩,转回头,对着桌上两沓半米高的档案袋吁了口气。

一个月前,蔡总派给她一份差事,让她调去集团旗下的子品牌事业部,给九月份即将到岗的新任总经理当临时助理。

这一个月她来回奔波,一边把南淮总部这边的工作交接给新人,一边熟悉杭市子公司那边的现状,连轴转到瘦了整整五斤。

好在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下周正式调岗了。

就是走之前还有个麻烦得解决……

想到这里,孟疏雨又看了一遍陈杏发来的视频。

正琢磨怎么处理这事,没想到手机一震,简丞刚好发来了消息:「疏雨你下班了吗?我今晚没值夜班,你想不想吃宵夜?想的话我来接你吧。」

三分钟后,香庭酒店芝兰厅的圆桌包厢里,简丞在一片谈笑声中突兀地站了起来。

桌上几个男人正说下一摊去哪儿,都住了嘴诧异看他:“怎么了这是?”

简丞直直杵在座椅前,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好,我刚好有话跟你说”半天才回神,抬头答:“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玩好。”

“有急诊啊?”旁边有人问。

“不是,私事。”简丞以茶代酒,敬向尊位的男人,一饮而尽,“周隽,回头有机会再叙。”

周隽转了转手里的青花瓷杯,点了下头。

旁边的男人却不放行,扯了把简丞的胳膊:“什么私事?孟妹妹啊?这都好些日子没见你带人出来了,正好接来一起呗。”

“下回吧,她刚加完班,估计累得慌。”

简丞把一室“重色轻友”的哄笑抛在脑后,出了包厢,一路走到停车场坐上车,忽然听见车窗被敲响。

简丞降下车窗,意外地看见了周隽。

不等他问,周隽开门见山:“顺路载我一程?我也去永颐总部。”

“没问题,你还有局啊,怪不得看你今晚穿了正装……”简丞开了车门锁,想起什么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永颐接人?”

“他们说的。”

周隽把西装外套往臂弯一搭,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垂下眼睫一顿。

简丞正要去转移座椅上那束硕大的红玫瑰,车门已经重新被阖上。

周隽一句话没说走向了后座。

距离永颐总部最近的地铁站附近,孟疏雨挎着通勤包站在路边,望了眼阴云低沉的天。

她没打算真和简丞去吃宵夜,但公司门口又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选了这里和简丞碰头,想着说完该说的话就坐地铁回家,结果这夏末时节的天说变就变了。

想起今早刚洗的头,孟疏雨摸了摸绾在脑后的长发,心底涌起一阵烦躁。

但一想到这天或许是要给她应个“分手总要在雨天”的景,又觉得下吧下吧,下一场也好。

在雨落下来之前,熟悉的SUV停在了面前。

简丞从驾驶座下来,关上车门,笑着对她说:“等很久了吗?”

孟疏雨摇摇头,酝酿好情绪慢慢走上前去:“简丞,我都知道了。”

简丞一愣:“什么?”

孟疏雨拿起手机按下播放键,像出示警察证一样把屏幕直直面向简丞。

简丞低下头来,等看清视频一下子瞪大了眼:“疏雨,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紧张,”孟疏雨叹了口气,“我俩本来也就是朋友,你完全有恋爱自由,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不是,你误会了,”简丞一脸哭笑不得,“这视频里的人是我表妹。”

孟疏雨喉咙底一哽。

二十一世纪都过去五分之一了,怎么还能听到这么狗血的说辞?

“我又不是不愿意好聚好散,你不用编这种话诓我,你要是担心在家长那边下不来台,我们可以商量个合适的说法,也算谢谢你最近对我的照……”孟疏雨说着说着,看见简丞眼神黯下来,觉得不对劲住了口。

“疏雨,你碰上这种事还来和我商量怎么善后,是因为根本不喜欢我,所以才一点都不伤心吧?”

孟疏雨被这一波反杀打得猝不及防,一噎过后立刻找回上风,撇了撇嘴说:“你都跟人这样了,我伤心有什么用?而且这视频都是一礼拜前的了,现在再伤心黄花菜也凉了吧?”

孟疏雨只是打个马虎眼,可这话听在简丞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是说,”简丞试探道,“你早就看过这个视频了,最近总说加班没空出来,其实是在生我的气?”

“……”

“你可以早点问我的,”见她不说话像是默认,简丞脸上爆发出喜色,“这真是我很亲的表妹,那天她为了甩掉一个死缠烂打她很久的男同事,找我演了场戏。”

“?”

“真的,孟叔叔也知道我这个表妹,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

这阴沉沉的天还没打雷,孟疏雨先被劈懵在了原地。

她抬起手来:“等等!”

简丞停下拨号的动作。

不远处刚好传来一道女声——“简医生?”

一位老阿姨匆匆走上前来:“简医生真是你啊!这乌漆墨黑的,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是你患者吗?”看这阿姨好像有事找简丞,孟疏雨继续“通情达理”起来,脚底一抹油就走,“那你先忙,我们回头再说。”

“下雨了,”简丞把人拉回来,“你先去我车里避避吧。”

孟疏雨看了看落下细密雨丝的天,顶起通勤包就想冒雨走去地铁站,掌心的手机却在这时传来震动,显示陈杏来电。

刚好得找个安静的地方问问陈杏怎么回事,孟疏雨只好冲简丞点点头,自己绕去了副驾。

拉开车门迎面就是一束红玫瑰,她心情复杂地闭了闭眼,把花挪开一点,坐上去关拢车门,飞快看了眼窗外。

简丞已经走到那位阿姨的伞下,和人聊着什么,没往这边看。

孟疏雨抓紧时间接通了电话。

“完了搞错了!”电话那头,陈杏一开口就是高分贝,“那视频投稿是个乌龙,你家简医生没劈腿!”

孟疏雨挺直的背脊像被瞬间抽空了骨气:“那是完了,全完了,这下怎么办……”

“你把人家给骂了?没关系啊,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说不清楚了,他现在以为我很吃醋很伤心很喜欢他了……”孟疏雨的声音染上了绝望的哭腔。

“什么意思?”陈杏问完反应过来,“上个月你不还口口声声‘我家简医生我家简医生’的,你个渣女不会这么快就对人家没兴趣了吧?”

孟疏雨摸摸鼻子:“嗯——你没发现最近你跟我提起他的时候,我都不爱接话吗?”

“所以你本来想拿这个视频顺水推舟跟他拜拜?”

“不然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要开香槟庆祝?”

“那都这样了,你之前怎么没直接跟他提啊?”

“这不是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的,还没找着时机。”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甩个男人要得了你一分钟?”

“这次不一样嘛,他爸和我爸是老同事,不跟他当面好好聊清楚,回头我爸不得念死我?”

“也对……”陈杏叹了口气,“可惜了,老实说要没今晚这出,我还挺看好你俩的,你说人简医生长得不错脾气也好,工作又稳当,多适合结婚过日子。”

孟疏雨听见“结婚”两个字,太阳穴疼得突突直跳:“哪儿适合了!现在他说句土味情话,我都得靠努力才能笑出来,真要结婚了,我还得在每次性|生活的时候奋力表演高|潮嘛!”

一道不轻不重的鼻息声忽然响在身后。

孟疏雨一愣,缓缓回过头去,这才看见后座的黑灯瞎火里坐了个人……是人吗?

“啊——!”她尖叫着摔了手机,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简丞慌忙跑了过来,一拍脑门:“对不起对不起,忘了跟你说我朋友在车上。”

朋友?

哦,不是撞鬼就——还不如撞鬼呢!!!

孟疏雨惊魂未定地往后座望去,那道身影依然稳如泰山地隐匿在黑暗里。

所以,这位朋友全程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她的渣女言论?

哦也不是完全默不作声,如果她没想错,那道鼻息应该是他的笑声。

一阵恍惚里,孟疏雨几乎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等回过神,那路人阿姨早就不在,她摔掉的手机也被塞回掌心,而简丞已经撑开一把长柄伞,揽过她的肩膀带她离开:“我让我朋友先开我的车去办事,我们到旁边店里坐下聊聊吧。”

孟疏雨游魂似的跟着简丞走了几步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她在那辆黑色SUV里落了多大一个把柄。

她在简丞臂弯里微微瑟缩了下,僵硬地扭过头往身后望去。

一阵疾风吹来,简丞把伞往前下压去挡雨,后伞檐随之缓缓抬起,像是拉开了一张漆黑的幕布。

孟疏雨眼看那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后座,绕到了驾驶座门边,又在拉开车门那一刹顿住,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偏过头来。

路灯昏暗,隔着斜风细雨,孟疏雨看不太清他的脸,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穿过茫茫雨幕,织成了天罗地网,将此刻惶恐的她兜头拢住。

孟疏雨进入社会三年多,干着表面功夫尤其得体的秘书工作,还从没这么社死过。

诚然她刚才脑子乱得不在状态,完全没注意后座,但如果那位朋友是个善茬,至少该在她滔滔不绝时展现起码的绅士品格,出声气表明自己的存在。

而不是在听戏听到最高|潮的那一刻送她坐上一趟跳楼机,最后还存心玩儿她心态似的,留给她意味深长的一眼。

就那一眼,比当场揭穿她还恐怖。

再回想那人从鼻腔里哼出的笑,怎么都不像单纯被逗乐了。

要是这男人把她跟陈杏的对话原原本本,甚至添油加醋地传到简丞和简家人那儿,她一个人的尴尬就要变成两家人的尴尬了……

直到跟着简丞走进路边咖啡店,孟疏雨还有点六神无主。

咖啡桌上,简丞还在解释和表妹那事的前因后果:“……事情就是这样,疏雨,这件事是我不对,应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的,我给你道歉。”

孟疏雨低着头没说话。

“疏雨?”简丞又叫了她一声。

“哦,”孟疏雨点了点头,“我也有不对,没和你求证清楚。”

“那我们这样就算说开了?或者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孟疏雨拿定主意,找回了魂:“这事没什么了,倒是刚才……那是你什么朋友?”

简丞似乎对她话题的跳跃滞了滞:“是我高中同学。”

“你们关系很好吗?”

“以前不错,后来他出国读研工作,这几年联系少了,稍微有点生疏了。”

“那你们最近还会碰面吗?”孟疏雨笑得温柔体恤,“我是想着刚才我被吓到的时候,他好像也被我吓到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他道个歉。”

“怎么会?回头我替你跟他说一声就行。”

孟疏雨噎了噎,又举起手边屏幕斑驳的手机,皱了皱眉:“可我这手机都摔坏了,他是不是该赔个钱啊?”

简丞笑起来:“你这到底是想跟他道歉,还是想让他赔钱?”

“好吧,”孟疏雨轻咳一声,“是想让他赔钱,刚才我没好意思说实话。”

简丞接过她的手机检查了下:“只是钢化膜碎了,走,我带你去贴个新的,算替他赔罪了。”

“……”

孟疏雨犯了难。

再打听下去怕简丞起疑心,直接去问朋友车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反而弄巧成拙,可就这么算了吧,这事又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叫人整夜惴惴不安。

一晚的波折以换了一张手机膜告终,第二天早上,孟疏雨被闹铃叫醒,第一时间去看微信消息。

一小时前,简丞一如往常跟她道了早安,说自己去医院上班了,还讲了全天的工作安排,态度甚至比以前还热情,仿佛是受到了她昨晚“吃醋”的鼓励。

照理孟疏雨该松一口气,可这样的风平浪静却让她更觉得诡异了。

怎么会有人在得知自己的多年好友遇到“渣女”以后都不提醒一句?

孟疏雨灵机一动,回复简丞:「你车被朋友开走了,今天怎么去的医院?」

简丞大概刚巧有空,秒回了消息:「坐的地铁。」

孟疏雨:「那下班会不会没地铁了啊?」

简丞:「没事,他晚上会来还车。」

计划通√。

本来就是最后一天在总部的日子,又有麻烦亟待解决,孟疏雨到公司以后在OA上机械地确认着调岗审批流程,有点提不起精神。

陶双双倒正好相反,一见孟疏雨就想和她八卦昨晚那位长相可以入选“亚太区最帅100张面孔”的访客——听他和蔡总聊天提到什么合同,该不会是永颐新签的明星代言人?

可见孟疏雨兴致缺缺,陶双双只好放弃了闲聊。

熬到傍晚,孟疏雨处理完了所有遗留事项,跟关系近的同事们道过了别,六点一过立马打卡下班,出发去南淮市第三医院。

上了出租车,她给陈杏发了条消息:「有情况吗?」

因为不确定那个男人晚上几点还车,她让工作时间自由的陈杏帮忙蹲了点。

孟疏雨想过了,那人要真想揭她老底,她也只有认栽的份,但现在眼看没动静,总得垂死挣扎一下。

去找他解释也好,拜托也好,都比坐以待毙强。

孟疏雨捏着手机默默祈祷一切顺利,距离医院还有一公里的时候收到了陈杏的回音:「[图片]蹲到了!是简丞的车牌吧?你到哪儿了?」

孟疏雨紧张地催了声司机让开快点,等三分钟后抵达三院,在提前扫好的码上打了个数就飞快下了车。

将暗未暗的天色里,医院附近人来人往,孟疏雨穿过乌泱泱的人群,循着陈杏那张照片的位置搜寻过去——

简丞那辆奥迪Q7就安安静静停靠在路边,亮着尾灯的车屁股正对着她的方向。

孟疏雨松了口气。

陈杏的最新消息说简丞还没出来,所以这会儿车里应该就是昨晚那个男人。

只要两分钟,或者一分钟,她觉得自己有把握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孟疏雨整理了下西装裙的裙摆,踩着高跟鞋快步上前,没走几步,余光里蓦地闪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看向医院正门——

简丞出来了。

怎么刚好这时候出来了!

孟疏雨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避到了广告牌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剩下短短几米路仿佛成了一道天堑,横亘在了她和那个男人之间。

她眼睁睁看着简丞三两步来到车边,和驾驶座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拉开副驾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随即发动,拐出了停车位。

如果绝望有声音,一定是此刻奥迪Q7起步的轰鸣。

孟疏雨懊恼地跺了下脚,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更强劲的轰鸣声。

是陈杏开着她那辆保时捷帕拉梅拉赶了上来。

车在孟疏雨身边猛地刹停,陈杏朝她挥手招呼:“上车!”

SUV驾驶座,周隽单手打着方向盘,看了眼窗外。

视野广阔的后视镜里,那道娇俏的身影从广告牌后匆匆奔出,上了白色帕拉梅拉的副驾驶座。

周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松了松脚下油门。

收回视线时,正见一旁简丞往座位底下张望。

“找那个?”周隽指了下后座。

简丞回过头去,看到了昨晚没送出去的那束红玫瑰。

一夜过去,新鲜的露水已经干涸,原本饱满的花瓣像蒙了层灰,变得干瘪而无生气。

“赔你一束吧。”周隽说。

“不用不用,昨晚时机本来就不太对,就算你不把车开走也送不出去。”

“谈得不顺利?”

“也不是,”简丞含糊了句,“挺好的。”

周隽咬着字慢慢重复了一遍他的用词:“挺好的——是到哪步了?”

“就……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吧。”

“那就是还没在一起。”周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简丞眼皮一跳,不知怎么,心底突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警惕。

就像昨晚孟疏雨跟他打听起周隽时那样。

“这周末见面就能定下了。”简丞下意识抢答了一句。

周隽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Good luck。”

简丞侧目看了看周隽,总觉得几年不见,这人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带上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假面感和距离感,变得有点陌生。

说着“好运”,却听着不像什么祝福。

靠近红绿灯路口,周隽跟着一列长龙踩下刹车,瞥瞥后视镜里落了一辆车身位的帕拉梅拉,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简丞问。

周隽笑着叹了口气:“南淮这晚高峰,跟车也不容易。”

简丞看看前车——他们这不跟得好端端的吗,摸不着头脑地附和:“啊,是啊。”

帕拉梅拉副驾驶座,孟疏雨着急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刚才陈杏只是稍微空了一截跟车距离,就被一辆急吼吼的面包车插了队。

现在她们面前横着这么个庞然大物,完全看不到简丞的奥迪Q7。

一顿日料吃到尾声,孟疏雨也就剥了两只牡丹虾,喝了几杯梅酒。

陈杏看她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努力光着盘。

这家店的榻榻米包厢之间没有厚实的墙,只隔一道薄木板,附近偶尔有笑声传过来,衬得两人这儿安静得更加惨淡。

“你不也说了嘛,那人和简医生最近几年联系不多,”陈杏边吃边安慰孟疏雨,“这种有点生疏的老同学一般都会顾忌对方面子,不会把你那些难听话直戳戳说出去的啦。”

“但愿吧。”

“那你倒是别丧着个脸了!”

“我只是在想,”孟疏雨眼神空荡荡地盯着面前的杯子,“我对简丞到底为什么说没感觉就没感觉了呢?”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你这从喜欢到不喜欢总有个契机吧?”

孟疏雨眨了眨眼回想起来。

要说和简丞最初的交集,其实应该追溯到九年前的夏天。

那时候是高一暑假,有天她跟着爸妈去简家做客。

大人们在客厅聊着她参与不上的话题,她听得犯困,一个人去私房院子里的花园闲逛,开始还觉得新鲜,来回走了一圈又无聊起来。

无趣到和花花草草说话的时候,她在花园的秋千上看到了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是她当时读不太懂的外文原本,不过书里有一部分手写的中文翻译。

她翻了几页,觉得字迹大开大合得漂亮,翻译的用词干净又浪漫,坐在秋千上看入了迷。

等爸妈来带她回家,她才记起问:这书怎么凭空出现在秋千上?她第一次经过那里明明还没看到呢。

四个大人都没离开过客厅,估计是在楼上书房忙功课的简丞来过花园,看小姑娘无聊给她放的吧——他们这么说。

这是孟疏雨对简丞留下的第一个好印象。

不过当年毕竟还小,这点好感并没有催生出多的情愫,她只是在简叔叔的客套下把那本诗集带回了家,从此爱上了博尔赫斯。

因为年龄差距,她和当时玩不到一块儿的简丞也没再多联系来往。

直到今年夏天,两边爸爸聊起自家孩子“总也不找对象”的事,一拍即合地给她和简丞牵了线。

简丞长得挺好看,又有一层医学精英的光环,再叠加上博尔赫斯的滤镜,时隔多年正式认识的第一面,孟疏雨就对他有了点一见钟情的感觉。

因为简丞这人分寸感强,比较谨慎,一开始反而是她更主动联系他。

孟疏雨回想着说:“我找过他几次之后他也主动起来了,接触这一个多月吧,我俩每周有规律地见个两次,感觉都挺好的,就是前阵子有天晚上一起压马路的时候,他跟我讲了句土味情话,我忽然觉得……觉得他怎么土油土油的……”

“情话再土,只要是喜欢的人讲都好听吧?这锅土味情话可不背啊。”

“可我……”

本来毕竟是冲着博尔赫斯去的嘛——孟疏雨想争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吧,就是我渣。”

“可能也不是,疏雨,其实以前我就有点怀疑……”陈杏纠结地看着她,“你听说过性单恋吗?”

“什么恋?”

“性单恋,”陈杏搜到资料,把手机递给孟疏雨,“就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的那种人。”

一层薄木板之外的隔壁包厢——

端坐在桌前的男人眉梢一抬,轻轻搁下指间的茶杯,交握起双手,有了点洗耳恭听的架势。

看完资料,孟疏雨才听懂了陈杏的绕口令。

大致来说,“性单恋”是一种有点畸形的情感状态。

这类群体会像普通人一样对人产生喜欢,也会主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可一旦对方给予他们明确热烈的情感回应,也就是所谓的“追到手”了,他们的喜欢就会戛然而止,对人家兴趣减淡都算轻的,甚至有的会反过来厌恶对方。

既渴望浪漫的爱情,又在潜意识里排斥亲密的关系,所以性单恋者长期处在对恋爱的幻想里,却很难谈上真正的恋爱,哪怕和人交往也只能维持短短一段时间。

“……”孟疏雨缓缓抬起头来,“这不就是我本人吗……”

“是吧,你突然对简丞没感觉,就是从确定他已经喜欢上你开始的吧?”

孟疏雨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准确地说,岂止是简丞。

“还有我大学里那个扑克脸学长你记得吗?”孟疏雨皱着眉回忆起来,“一开始也是我先主动的,结果等他不高冷了,跟我卖了个萌,我好像突然就对他没兴趣了?”

“我们学院那院草也是,刚认识的时候觉得那张脸够我看一辈子,性格也又酷又拽的,后来怎么回事来着,哦,他第一次约我看电影那天拉肚子了,回去以后我也不知怎么就嫌弃上他了……”

“还有我们公司那个HR,学识又高眼界又开阔,面试的时候对我特别温柔,等我进公司以后也很照顾我,每次一讲大道理我就听得小鹿乱撞,眼看要成了吧,有天中午散会他请我吃简餐,看到他啃鸡腿的样子,我这少女心又死了!”

孟疏雨掰着指头,数着一任任被“枪毙”得莫名其妙的暧昧对象,越想越觉得像那么回事。

卖萌错了吗?人家想买的还排着队呢。

拉肚子错了吗?再帅也不能违背生理学吧。

吃鸡腿错了吗?鸡听了这话都要跟你急!

他们当然都没做错什么。

只不过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背后都有一个同样的契机,那就是她和对方的感情达成了双箭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些年阅男无数却还是个母胎solo,可能是因为……”孟疏雨不可思议地问,“我有病?”

孟疏雨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了。

自以为这些年活得潇潇洒洒,永远是她选别人。

现在突然有人给她当头一棒,说她其实没得选,因为她根本谈不成恋爱?

难怪在她这儿吃瘪的那些男人后来一个个都遇见了自己的true love,这两年陆陆续续订了婚领了证。

只有她,依然在七夕节收到朋友点给她的孤寡青蛙。

孟疏雨茫然地喝着酒,有点看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陈杏本来只是给她提供个解决感情问题的新思路,没想到她借酒浇愁起来了。

看她跟侍应生要了一盅又一盅梅酒,陈杏开始还想拦,想想又算了:成年人还没点买醉的权利了吗?

只在她越喝越急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这纯酒度数高,你慢着点,我开车不喝酒,没人和你抢。”

孟疏雨低低“哦”了一声,喝空第五盅的时候眼眶已经泛了红,看起来是上头了。

她擦了擦冒泪花的眼:“你一会儿开车把我送回家,我这么漂亮……可不能给人捡尸了。”

“行行行,肯定保证你的安全。”

孟疏雨放心地点点头,又一把抓住陈杏的手腕:“等会儿,明天周几啊,用不用上班的?”不等陈杏答又自顾自摇摇头,“算了,我得了这病都要孤独终老了,赚那么多钱也花不光,不上就不上了吧……”

“哎呀你振作点!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找对象才花钱。”

“但我现在不想给这个世界花钱了!陈杏,你懂这种感觉吗?就是,就是好像这一刻世界还是世界,我还是我,可我跟这个世界突然没有关系了……”

陈杏木着脸摇头:“对不起,我不懂这么非主流的感觉。”

“非主流怎么了?伤心还要分主流和非主流,你也……也太严格了。”

孟疏雨嘀咕着趴下来,酡红的脸颊贴上凉丝丝的桌板,轻轻蹭着解热。

“陈杏,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人老是这么快就喜欢上我了,害我一下子不喜欢他了!怎么就不能有个男人既帅到让我腿软,又不把我放眼里呢?”

陈杏一噎:“有了你要怎么?”

“那我就可以一直喜欢他了嘛……”

陈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碰上这种男人你就知道哭了。”

孟疏雨大方地摆摆手:“能让我哭也是他的本事,我孟疏雨就喜欢有本事的男人!”

“……”

陈杏不想给不清醒的人陪聊了,倒了杯水解渴。

没想到凉水一下肚,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看孟疏雨趴在桌上,陈杏拍了拍她的肩:“我去趟卫生间,你一个人老实待会儿啊。”

孟疏雨比了个“OK”的手势。

陈杏拉开包厢的栅栏门,匆匆走了出去。

孟疏雨和桌子继续温存了会儿,感觉桌板也变热了,嫌弃地直起身来,抓过手边冰凉的瓷酒盅贴上脸颊,正舒服地喟叹,忽然透过栅栏门瞟见走廊里的过路人。

木门外,那身材瘦高颀长的男人穿了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路过她包厢前,偏头朝她看来一眼。

一站一坐,隔着悬殊的高下距离,这目光落得沉甸甸的,像一下子打在人天灵盖上。

一瞬间,有什么融化在雨幕里的画面在孟疏雨眼前重新浮现。

在男人即将抬脚离开的那刻,她一骨碌爬起来扑到了门边:“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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