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你吓死我了。」明明是那样生气的神色,我却忽然觉得安心,忍不住笑起来。「楚弈,你来啦!」洞口的风吹过来,我被冻的一个哆嗦,他将我抱在怀里,脱掉外袍盖在我的身上。「我来带你回家。」他嘴里絮絮叨叨,「冷不冷,回家洗个热水澡,我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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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出征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女子,女子穿着红色长衫,腰间系着弯刀,自城门打马而来,张扬艳丽,像极了春日里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原来宁臻喜欢的姑娘,是这样。」她抱臂看着我,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
而宁臻只无奈瞥了她一眼。「儿时诺言,做不得数。」
好一个儿时诺言,作不得数。
我等了他三年,却等来了这句话。
宁臻从边关回来了,闻言第一时间我就去宁府找他,却被告知他和言姑娘去马场。
我又跑去了马场,只看见两人骑马追赶那只逃窜的兔子。
他们笑声爽朗,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初见宁臻的时候。
他们很默契,带着别人融不进的氛围,还时不时相视一笑。
那只逃窜的兔子跳到了我的面前,然后长箭射出,将那兔子定在原地,血染红了它的白色皮毛,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没了动静。
我愣愣看着那只兔子,抬眼便与宁臻的目光对上。
「容熹。」宁臻诧异得看了我一眼,然后翻身下马。
「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看了身边女子一眼。
我看向他身边的人,颤抖着声音问:「她是谁?」
我设想过很多次我们重逢的场景,我会问他,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或者告诉他,这些年,我很想他,又或是大哭一场。
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用质问的口吻,问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是谁。
可不该是这样的。
话落,我泪眼婆娑。
可宁臻没有如之前一般哄着我,替我擦眼泪,他只是冷着脸看我,然后道:「三年了,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
是的,三年了。
我擦干眼泪,抬眼细细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的眷恋几乎要溢出来。
他壮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眉骨处多了一条小拇指长的疤,浑身气质变得冷冽,多年征战让他不在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我小声道:「可是,我等了你三年。」
他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他离我极远,我迫切得想打破这种氛围,急急伸手拉住他的衣摆。
「宁臻,你忘了你说……」
宁臻抬头,没有看我,只是对身边小厮道:「送容姑娘回去。」
我话停在嘴边,不知道要怎样说出口,明明是他说回来,就会娶我。
原来宁臻没有忘,只是时间久远,他的心意已然有变。
他始终没有告诉我,那个言姑娘是谁,我回身,看见两人在说什么,那姑娘恼怒得瞪着他,而宁臻笑着凑近,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无比亲密,又无比刺眼。
心脏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烈日照的我几乎要昏厥过去,一阵阵的疼,昏迷前,我听见小厮的惊呼。
「容姑娘……」
然后下一刻就落入了一个带着兰花幽香的怀抱,我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口,嘴里的宁臻二字却叫不住声。
我哥常说,人不应该犯贱。
早年他喜欢一个姑娘,甚至为了她要解除儿时订下的婚约,掏心掏肺对这个姑娘好,除了对我,我还从未见他对谁那么上心。
我娘说他满脑子情情爱爱,成不了事,他也不在意,甚至偷家里的玉如意送给那姑娘。
被我爹好一顿揍,他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而后姑娘收了他的东西,转身便嫁给了别人。
为此他去那人家里要求见她一面,却被人赶了出去。
然后他一蹶不振,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和那自小定下的姑娘成了婚,这两年似乎有所收敛。
后来那姑娘丈夫意外落马死了,又来找我哥,我哥到底说不出难听的话,却也没有理她。
他说,人要有点自尊心,不能她回来了找你收拾烂摊子,你去屁颠屁颠去了。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我娘对我们俩都是恨铁不成钢,宁臻出征,我为了等他,对家里安排的婚事理都不理,闹大了甚至说出家为尼。
我娘捂着心口,抹着眼泪。「我生的孩,一个个满脑子情爱,真就重要到非那人不可嘛!」
我倔的不行,固执道:「除了宁臻,都不行。」
他们对我也没辙,如今宁臻回来,他们也算松了一口气,我娘催着我爹,连夜将我的庚帖送到了宁臻府上。
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那日我倒下,昏迷了许久,浑浑噩噩做了很多噩梦。
醒来时便看见我哥我娘,守在床边,眼眶通红。
玉珠扶起我,看着我的目光很是担忧。
「宁臻他退回了你的庚帖。」我娘开口,她憋着一口气,疏通不出。
我脑袋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娘面色不佳,然后又道:「宁臻如今风光了,是大将军,怕不是已经看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我看着玉珠,用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才小声道:「昨夜将军亲自去送庚帖,想谈谈小姐和那人的婚事。」
她犹豫了一会,才道:「庚帖今早被退回了。」
我愣了愣,然后眼睛一红,又看向我哥。
容安目光担忧,安抚得看我一眼,用口型道:「没事,别担心。」
我爹做官数年,为人刚正,一身清白正直,是皇帝的老师,谁人见他都要给两分薄面。
可如今为了我,面子被人这样踩下。
我翻身下了床,不顾众人呼喊,跑出了府,一路朝宁府上去,我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内的下人只道:「将军不在,姑娘请回吧。」
我不甘心,藏在石狮子后面的台阶。行人来往,不经意瞧上我一眼,我都觉得难堪。
直到夜里,宁臻才姗姗来迟,他手里牵着那言姑娘的手。
我从石狮子后面站起,许是蹲太久了,站起的瞬间,我脑袋一阵眩晕。
他看着我,只是愣了愣,眯眼道:「你怎么来了?」
我垂眼,看着他们相交的手。
「她就是你喜欢的姑娘?」他身边那英姿飒爽的姑娘歪头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挺漂亮的。」
宁臻无奈瞥她一眼,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带着淡淡宠溺。
「别闹。」
他又看向我。「还有事吗?」
这句话让我冷的浑身打颤,我看着他,问到:「你退了我的庚帖?」
他看着我,然后点头。「是。」
我点点头,还想问什么,可为了维护我微薄的自尊,我只是挺直了脊背,然后看着宁臻的眼睛。
「宁臻,今日之事,是我叨扰,日后不会了。」
我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女子拉住我的手,她很漂亮,眉眼处有一大片疤,像大片艳丽的映山红。
她替我整理了歪掉的发髻,朝我笑了笑,然后道。「发髻歪了,这样才漂亮。」
霎时,我对她生不起一丝恶感。
「谢谢」我小声道。
转过街角,我看见我哥在街头等我,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我没忍住落下泪来,小声喊道:「哥……」
他无奈看我一眼,然后牵着我的手腕。「哥哥带你回家。」
家里灯火通明,我爹我娘都没有睡觉,坐在大厅,我爹拿着书,眉头却紧锁着,桌上的饭菜还有些热,他们目光担忧,见我回来,才幽幽叹气。
「容熹,过来吃饭。」我爹叫我。
玉珠给我盛饭,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见到宁臻了?」我爹问我。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放下筷子,只道:「容熹,你自幼我便送你去读书写字,是让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是让你眼里只有宁臻一人,而你的眼里,也不该只有宁臻一人,你看看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
我点点头,声音哽咽。「对不起爹爹。」
这些年我干了什么?我也在想,我日日在佛堂祈福,祈祷宁臻平平安安,我和我娘使性子,不愿意嫁人,也不愿意去结识别的好男儿,我看不见我娘白了的头发,听不见京城的人说太傅之女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我自幼便身体不好,许是郁结于心,又逢大雨,天气变凉,自那日后,我便生了一场大病,这大病几乎要了我半条命。
迷迷糊糊间,我看见身边有个黑衣男子,他握着我的手,小声喊我的名字。
「熹熹,你快好起来吧。」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闻见淡淡的兰花香。
混混沌沌间,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了儿时的学堂上的朗朗书声,梦见京城热闹的十里长街,梦见不归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醒来只如大梦一场,我哥守在我的身边,面容憔悴,眼里带着红血丝。
我朝他伸手,他却用力拍开,一个大男人,又哭又笑。
「你吓死哥哥了。」
我朝他笑了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轻声撒娇,「我没事。」
我娘和我爹也轮番来看我,我娘抱着我,眼泪流个不停。
我朝她笑,安抚道:「阿娘,我没事。」
仅此一次,我便知,这些年,我错过了什么。
我娘抱着我,到了夜里都不曾离去,我娘问我。
「熹熹,你到底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想了想,才道:「像爹爹和娘亲这样的,爹爹没有妾室,我和哥哥没有乱七八糟的嫡子庶子之争,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日子。」
我娘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这样的男人娘给你找一个,咱不念着宁臻了好不好?」
我愣了愣,好半天才点头。「嗯。」
我娘说,我和宁臻的缘分,是孽缘。
彼时宁臻还不是如今风光无限的宁将军,他那时还是平南王府小世子,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
他爹的封号,与楚弈家的不同,他爹的封号,是实打实的功绩换来的。
遇见宁臻那日,我随玉珠在芙蓉绣坊买新出的布匹,刚出门,便被宁臻拉上了马。
而身后,便是他爹气急败坏的声音。「死小子,你今天要是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得我尖叫出声,他伸手捂着我的嘴,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风声响起。
「容家小娘子,得罪了!」
他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很漂亮,我窝在他的怀里,只能看见他凌厉的下颌线,还有微微凸起的喉结。
他轻笑一声,低头看我。
「容家小娘子,你怕不怕?」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出了城门,他速度降下来了,翻身下了马,牵着马绳慢悠悠地走,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只红着脸看着他的侧脸。
他回头朝我笑道,问我:「容家小娘子,你要不要学骑马?」
我红着脸,只道:「我哥说不让我和你玩。」
他愣了愣,笑地直不起腰,待他笑够了,仰着头看我,轻声带着诱哄的语气同我道:「那你偷偷和我玩好不好,不让你哥知道。」
我哥确实说过,让我不要和他们玩,那时我随着他一起在学堂念书,他再三叮嘱过我。
「隔壁书院郑夫子的学堂,那个叫宁臻和楚弈,不要和他们玩。」
我用力点点头,然后才问:「为什么。」
我哥想也没想。「他们不是好人。」
如今想起,我只觉得,我应该听我哥的话。
我始终没有学会骑马,他在身后拥着我,那马儿跑的飞快,耳边是阵阵风声。
少年人精瘦的胸膛传来心跳,我小心抓着马绳,看见了广袤无垠的草地,还有逐渐下沉的落日。
若问我是如何对宁臻动心的,或许便是这时,我看见了在闺阁少见的风景。还有那自由像风的少年郎。
就像做了一场美梦,我对我娘说:「娘,我不念着他了。」
我想到病重时一遍一遍祈祷我好起来的男人,将头埋在我娘的脖颈,我知道那人是宁臻,我甚至想过,我们之间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他有难言之隐,为了保护我才对我冷眼相待。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不管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都不该这样对我。
天气转好,我的病也总算好起来。
我娘就开始热热闹闹地请了京中适龄公子同我在望仙酒楼见面。
每当拒绝的话到嘴边,我娘就开始抹着眼泪。
一日见三个,我娘眼光好,挑的各个都是模样俊俏的。
那日我在望仙楼,见的第三个男人是安王府的小王爷楚弈。
彼时已是落日时分,他靠在望仙楼窗边,百无聊赖看着街上来往人流。
看见他那瞬间,我愣了愣,我同他是有些渊源的,自小相识,虽然接触不多,但是隐约记得相处不太友好。
看见我的那瞬间,他朝我挑了眉,自来熟的口吻朝我道:「是你啊!」
他伸手指着对面桌椅,「随便坐。」
然后例行公事一般,瘫在凳子上,一派漂亮草包样,把玩着自己漂亮的手,漫不经心道:「我家条件你也知道,这辈子就这样了,若想风光做诰命夫人,估计没有指望,我爹虽有王爷名头,但是实权没有,不过我家商铺多,还算有钱,我嘛,读书不行,武功也不行,也没有个一官半职,但是我长得不错。」
他朝我弯起漂亮眼睛。「你不吃亏。」
我视线忍不住在他手上停留,很漂亮的一双手,指节修长,白皙的甚至可以看出骨节出透出的粉色。
他忽的靠近,漂亮的脸放大。「你为什么盯着我看,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皱眉,此人真是好生厚脸皮,让人看着厌烦。
于是索性将视线移到窗外,晚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
下面是人来人往街边贩子做生意的声音,而我的视线却落在了下面停留在簪子摊旁的一对男女身上。
玉珠担忧的看我一眼,将手搭上我的背,安抚道:「小姐……」
楚弈凑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眼里笑意盎然,「看见老情人带着新情人?」
我瞪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好烦,他像是碰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拉着我就往楼下去,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半推半就的下了楼。
他牵着我的手腕,站在酒楼门口笑眯眯朝他打招呼。「宁臻!」
宁臻和那女子转头,那名言姑娘讶异看了我和楚弈一眼,然后就淡淡收回了视线。
宁臻手里还拿着一只漂亮的红梅簪子,极配那姑娘的红衣。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看不清情绪。
我脑子在那瞬间变得空白,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下一秒,楚弈将我拉近,然后小声道:「你今天很漂亮,挺直腰,不要怕。」
我下意识听了他的话,挺直腰,下巴也微微扬起。
「好久不见。」宁臻对楚弈道,视线停留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你们?」
楚弈笑眯眯的回答:「我们和你们一样!出来逛逛。」
我点点头,回道:「是。」然后又朝宁臻笑笑。「父亲不知我与楚弈早已经情投意合,才会误将庚帖送入你的府上,闹了一场乌龙,真是对不住了,宁将军别放心上。」
宁臻手指微微捏紧,然后轻轻笑了下,淡声开口:「既是误会,我便不会放在心上。」
他弯腰拱手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临别时,他身边的言姑娘回头看了我一眼,带着淡淡不解和一丝怜悯,只一眼,我便觉得我的伪装被戳破,让我平白生出几分难堪。
楚弈笑脸渐渐消失,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他凑近我,在我耳边小声道:「现在已经不流行这套了,这种腻腻乎乎缠缠绵绵的互相伤害了。」
我奇怪看他一眼,不解他的话中意,楚弈又道:「你应该甩他几个大耳光,告诉他,老娘没你也过好,你算个什么东西。」
楚弈绘声绘色道:「你就这样,下次你看见他,你就找人给他打一顿。」
闻言,我一边觉得有些奇怪,一边又觉得他说的对。
我用力甩开楚弈的手,将他推远了点,颇有些嫌弃,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
笑话,我名门闺秀,是断断不会做这种行径。
楚弈自那次后,往太师府又送了几卷书。
我随意翻看几本,首页赫然写着:《悍妇难逃,村长对我旧情难忘》
「恶俗……」玉珠在我身后小声吐槽了句。
《和离后,王爷悔不当初》我翻看两本,大致内容都是男主公对女主人公很是不好,女主人公愤然觉醒,自立自强,然后嫁给了多金俊俏的另一个主人公。
我想到了我和宁臻,可故事到底是故事,宁臻的眼里,我已经看不任何情谊,他不喜欢我了,我不纠缠,他或许还会高兴于我的识趣。
我娘依旧每日热衷于安排我和那些公子见面,她想让我别在挂念宁臻了,而她嘴里放下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楚弈每日都约我去望仙楼,他很诚实的告诉我,他是为了应付他娘。
我倒是不介意,我来见楚弈,也是为了应付我娘。
外界都说我们看对眼了,事实并非如此,对面男人抱着话本子边嗑瓜子看的起劲,我就啃着猪蹄在包间练字绣花,几日下来,我脸上肉眼可见胖了一圈。
楚弈抬头看我,随口问了一句,「你看不看」
我低头扫一眼书名。「将军的农妇妻。」然后冷哼一声。「我爹不让我看这类书。」
而且,话本子多是些闺阁女子看的,他一个男人,怎么就爱看这种。
他看书很快,几乎不到一个时辰,手里的书就翻到底了。
他含笑地眼睛看着我,一眨不眨,蓦地,我有些心虚。
他斩钉截铁:「我送你的话本子,你看完了。」
我摇头否认。「我没有。」
楚弈没有说话,低头翻着手里的书,不知过了多久,包间里只剩下翻书的声音,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觉得赫连决如何?」
我想也没想。「不够爱女主人公。」
话落,我愣了愣,回过神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就知道,你看过。」
我满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但还是镇定道:「大致翻了翻。」
楚弈笑起来。「大家是不是都是旁观者清?」
我唇角抿起,是的,因为宁臻不够爱我,所以三年都不曾给我寄一封书信。
因为他不够爱我,所以才会容易变心。
我娘见楚弈每日都来找我,乐坏了,整日问我什么时候和楚弈定下来,
那日楚弈送我回家,我娘就热心留下,她越看楚弈越是开心,拐弯抹角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楚弈笑的很具有欺骗性,半真半假道:「容容同意我们就成亲。」
我娘夜里又来了我的房间,苦口婆心地劝我,她抱着我,小声说道:「娘知道你放不下你宁臻,可这宁臻啊,不是个良人,更何况,他现在不喜欢你。」
她抹着眼泪。「娘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嫁人了,嫁给了安王府小王爷楚弈。
我哥看着我,摇头叹息。「我们果然不愧是兄妹。」
我也觉得好笑,我和我哥的状况,简直一模一样。
那日十里红妆,炮竹声响彻街尾,热闹的不像话。
我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牵着进门,耳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声音很刺耳。
然后楚弈拉着我的手,将我牵进了婚房。
我才恍恍惚惚间明白,是的,我成婚了,三书六聘,十里红妆,正妻之位。
今年我二十岁了,是个老姑娘了,也终于嫁人了。
可我的新婚夫君,不是宁臻。
楚弈他上门提亲时对我说。「不过应付,你别多想。」
我于是便没有思索,点了头,我想到了我阿爹阿娘,想到了被人非议的日子。
楚弈是个良人,可惜不喜欢姑娘,只喜欢看话本,写话本。
嫁人应嫁如意郎君,可人生又不能事事如意。
我不等你了,宁臻。
新婚当夜,楚弈喝得醉醺醺才回来,坐在床边上,盯着我的脸瞧,
他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喊我的名字。
「容熹……」
「我在。」我轻声回应,陌生的床榻让我难以入睡。
他低声笑了笑,像是止不住一般,然后道:「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可那时候我没想过,我日后的妻子会是你。」
我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坐起身看着他,烛火摇曳,也他面容清俊,眼神有些迷蒙,
他说:「那时候,我可讨厌你了。」
我忍不住皱眉,小声辩驳。
「胡说,旁人说我最讨人喜欢了。」
他轻哼一声,然后瞅了我一眼,眼里的笑意溢出来了。
我微微抬起下巴。「你讨厌我,那肯定是你的问题。」
话落,我愣了愣,然后涨红了脸,平日我肯定是说不出这种话来,可对着楚弈,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递给我。
「今日大婚,喝个交杯酒。」
我皱眉,有些不愿。「楚弈,是你说走个过场应付一下而已。」
他点头。「嗯,走个过场,你怕了。」
我手指捏紧了衣摆,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容熹,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我愣了愣,接过,然后瞪他一眼,与他喝了这交杯酒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眉眼染上几分醉意。
「容熹,你在宁臻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嘛?」
我愣了愣,然后摇头。
他笑:「那就好。」
满屋红色,我忽然想起,其实我和宁臻,也差点走到这一步了。
十六岁那年,平南王府出事前一夜,他敲开了我的窗户,彼时快要天明,他语气兴奋,问我要不要和他去玩。
然后他带我出了城,去了不归山,等到第二日日出时,我看见了不归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宁臻说,他今日会亲自上门提亲。
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浑身上下带着骨子里少侠的飒爽英气,露出顽劣的笑,眼里却满是我一个人,他问我:「容熹,你要不要嫁给我。」
我红着脸,却没有回答,只道:「明年你若是还带我来看花,我就嫁给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平南王府谋逆,等宁臻回家时,他爹已经下狱,又过了几日,不知是何原因只留下了宁臻。
那日下着大雨,长长雷电划过苍穹,我从后门出去,跑去了平南王府,我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之长。
宁府门口的白绫湿哒哒的在雨中摇晃,我推开沉重府门,便看见宁臻一身素白跪在大厅,门口放着一口棺材。
他脸色苍白,回过头来,隔着雨幕,我看见他红着眼睛,然后站起来朝我跑来,许是跪了太久,他从台阶摔下,摔在雨里,弄脏了他的白衣,他整个人扑在地上,狼狈不堪,手掌也被划破。
我跑去扶着他,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容熹,我好疼,刚刚摔那一下,我觉得好疼。」
他在雨里,哭得很伤心,他说他很疼,我也很疼,我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我安抚他,和他一起哭。「宁臻,你哭出来吧。」
最后他说:「容熹,我没有爹了。」
他说:「我看着我爹死在我的面前,他让我活下去,可是容熹,我要怎样活下去啊。」
他向来是意气风发,骄傲明媚的像太阳,无所不能的样子,我压下心疼,将他抱在怀里。
「宁臻,你还有我,你要活下来,为了你爹,也为了你自己。」
少年家逢变故,一夜长大。
他在雨里哭了一晚上,我守在他身边,陪了他一夜,直到第二日太监推开府门,径直朝宁臻走来,我恍然回神,拿着刀站在宁臻身前,我那时顾不得那么多,只以为他们要处死宁臻。
那人越靠越近,而后,宁臻的手搭在我的肩膀,小声道:「容熹,我没事。」
他们是来带宁臻走的,走时,宁臻告诉我,要我等他,等他回来,就娶我。
后来我听闻是他说,他要去边关效力,为平南王赎罪,可我记得他那晚说的话,他说:「容熹,你信我,我爹不会谋逆。」
电光火石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身边的人闭上眼睛,呼吸平稳,房间带着淡淡熏香,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忽的,楚弈开口道:「要是你睡不着,我们可以干点别的。」
他侧身,含笑看着我。「听闻容家小娘子容色一等一的好看,你说这良辰美景,洞房花烛的,可不能浪费了。」
我警惕起来,语气蓦地变得尖锐。「楚弈,是你说应付的。」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压在身下,他目光黑沉沉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只道:「既然不想,那就休息。」
我于是老老实实闭上眼睛,他轻笑一声,退了回去。
皇宫举行赛马,楚弈带着我去了,他不精赛马,我也不精,两人凑一起抱着瓜子嗑,他时不时点评一番,什么七皇子的马都比他人帅,大皇子最近伙食不错,身宽体胖,他说的小声,我听着也忍不住笑。
他见我笑了,又小声说句。「你笑就笑,你别盯着大皇子笑,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在笑他。」
平心而论,与楚弈结婚是件快乐的事情,他有趣生动,总能把烦闷的生活过的十分快乐,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我总觉得,他不快乐,至少不是他表面上的那么快乐,他总是对事物有种极度无趣的看法,就像生活,他也是得过且过。
所以他并不在意夏夜喝多了井水会拉肚子,并不在意街尾馄饨摊不干净,也并不在意他未来的妻子是谁。
我甚至怀疑,若有一日,他不想过了,随时都会离开。
他侧身问我,指着高台上的一团绣球花。「你要不要?拿到了可有一匹鲛纱,用来做衣服特别好看,而且很凉快。」
我有些心动,鲛纱千金难求,皇室都很难拥有,听说用鲛纱做的衣服,在夏天穿十分凉快。
可那鲛纱需要赛马赢得,我还未开口,楚弈就站起身来。「等着,小爷我给你去取。」
赛马最后赢的那人,是宁臻,他似乎没想到还有楚弈会上场,目光轻轻扫过我。
楚弈看着他笑笑,嘴里说着讨饶的话,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哎呀,我可比不过你,你可得给我放水啊。」
话落,身下马儿跑得飞快,他回头朝我一笑,嘴里说着什么,我不免担忧起来。
目光追逐着马场上的身影,宁臻反应过来,不多时便领先一步,楚弈的马忽然越起,像发了狂,他拼命握紧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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