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笑什么。”帝师问道。
“我在笑原来大家挣得面红耳赤,却连人家要比什么都不知道。”蜀绣道,“若是人家要比对对子这种送分题,难道大家也要放弃吗。”
“可……”有人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蜀绣抬手打断了话。
“我即便是长在深闺,也听说过车骑将军当年单枪匹马冲进漠汗军营直取对方将领首级的故事,每每想起,都觉得将军是青洛真正的好男儿,大英雄。”
蜀绣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子,语气略带一丝嘲讽。
“但我没想到今日,竟然畏手畏脚至如此地步,莫不是将军做久了,被富贵地位磨平了棱角。”
车骑将军当然记得这事,他当年就是因为这一战功,才三十余岁就封了正二品的车骑将军,这事是他毕生的骄傲。
可如今被蜀绣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他不禁脸都羞恼的通红,可他本就是一介粗人,越是气恼,就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各位都是青洛的辅国栋梁,朝之重臣,若是连正面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治理国家,稳定民心。”
“今日对赌,我们避而不战,那明日他抢我边境百姓粮草呢,后日聚集军队兵临城下呢,又如何能避。”
众人寂静,只有蜀绣清脆坚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就听明淑仪的。”玄旭看着蜀绣的,眼里大放异彩,“明日等他们讲清楚了赌局,再做决定。”
“是。”不论他们内心是什么想法,既然陛下已经开口,他们就只能遵旨。
“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是。”
蜀绣见状,连忙道:“车骑将军留一下。”
车骑将军宋珩言闻言抬头望了望龙案后面的明黄身影,见他没有阻止,对蜀绣一抱拳说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蜀绣从玄旭身后绕出来走到他身前,微微一福:“刚刚那些话情急之下,可能说的重了一些,还望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宋珩言闻言大惊,赶紧回了一个更大的礼:“娘娘言重了,娘娘那番话字字千钧,微臣不胜羞愧。”
蜀绣伸出手,撑住宋珩言的左臂,将他扶起:“不论如何,将军当年的事迹仍然令我心中敬佩,青洛有您,是子民之福,陛下之福。”
“微臣愧不敢当。”
玄旭也终于从案后走上来,并肩立在蜀绣身边:“淑仪说的对,宋珩言,你是个很好的将军,朕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宋珩言听闻此话,像是一切都被看穿了一样,心中一惊,连忙朝着二人深深一拜:“臣定不辜负陛下和娘娘的期望。”
“朕相信你,退下吧。”
“是。”宋珩言转身的时候瞥到最后一眼,就是淑仪娘娘和陛下相视而笑,皇威凌凌,不可逼视。
“陛下,你笑什么。”蜀绣见宋珩言出去,歪头看向身边的帝王。
帝王也学着她的样子,歪过头来和她对视:“朕在笑自己,真是好眼光,有如此贤惠的秀秀陪伴身侧,何愁大事不成。”
两人相视一笑,玄旭忽然觉得自己压抑了几日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你倒是个坏的,明明是茶茗的手艺,偏要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玄旭坐回龙椅上,又伸手拿了一块荷花糕。
“自己做的又如何,茶茗做的又如何。”蜀绣毫不顾忌的在下方的椅子上坐下,“只要他们体会到我对他们的看重就可以了,有时候人心就赢在这种小事上。”
“一个是飞扬跋扈的馨妃,一个是对他们尊重有加的丞相嫡女,若是朕,也是选你的。”从未有人敢在玄旭面前如此肆意无礼,可他却越发觉得和蜀绣相处的舒心自在。
“你怎么会想到要留下宋珩言说刚刚那番话。”
“之前你和我提过,这个车骑将军是平民出生,身后没有家族,也一直不愿投靠任意一方势力。”蜀绣缓缓道,“我总觉得他是个有骨气的,若能站在我们这边,对赫桐也算是一种制约。”
“希望今日的敲打能有些用处。”
“陛下,说到底还是武将之中几乎都是赫桐的人手,像宋珩言这种人太少了。”轻轻皱了皱眉,蜀绣继续道,“若是能多安插一些我们的人手在军队,赫桐也就不会想如今这般狂傲。”
“谈何容易。”玄旭摇了摇头,“如今四品以上的武将都是有战功在身,若无罪名就肆意打压更换,只会让朝堂震动。”
“陛下,来日方长。”蜀绣却不在意。
“好。”素日听来平平无奇的四个字,从蜀绣的嘴里说出来,却仿佛黄鹂般婉转好听,我们,来日方长。
而这边,宋珩言从御书房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脑里一直回想着陛下和淑仪刚刚话里的意思。
“珩言,你怎么了?”问话的是宋珩言的正妻李氏,嫁他于微末之时,多年风雨不离不弃,感情深厚。
宋珩言对她素来毫无隐瞒,今日自然也是和盘托出。
“你说陛下会不会是知道前几日镇国大将军给我送礼的事情了。”宋珩言问道,“其实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将礼物退回去。”
“珩言,陛下毕竟是青洛之主啊。”李氏千万句话,只剩下了这一句叹息,“你该记得当初参军的宏愿。”
宋珩言的眼神飘忽起来,穿越层层屋檐,回到了当初新参军时候几个兄弟一起立下誓言的时候。
“不畏生死,报效国家,愿再无战乱,愿百姓安乐。”
后来,兄弟们一个个战死,最后只剩下了自己。
再后来,自己从十人长百人长到现在的正二品车骑将军,官职越来越大,可原先兄弟们的殷殷目光,几人对酒当月畅谈时的理想与坚持,被自己抛去了哪。
是谁替自己挡了一箭,又在耳边轻语:“珩言,你是我们几人中最聪明的,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造福百姓。”
神思归来,宋珩言这个刀劈在身上都不会哼一声的男人,早已红了眼眶。
李氏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倚在他的肩头。
“等会儿梳理一下,尽快将东西送回镇国将军府吧。”
“好。”李氏微微一笑,轻柔道。
日光渐暗,今夜接待来贺各国的宴席就要开始。
宫内早已提前好几日开始布置,满满烛光照的太和殿恍如白昼,丝竹声声,好不悦耳。
“娘娘,娘娘,慢些,注意仪态。”宫道上,沈嬷嬷追着前面跑得飞快的紫色宫装女子,喘着粗气道。
紫色宫装女子即便因为今日会见到丞相而蒙着面,可如今敢在深宫如此行为无状的,除了蜀绣又还有谁。
“嬷嬷,快些,要迟到了。”茶茗紧跟在蜀绣身后,转头催促道。
“唉哟,我的祖宗哦。”沈嬷嬷跺了跺脚,也跟着小跑起来,暗暗发誓下次宴会决不让蜀绣早上睡懒觉。
许是跑的太急了看不真切,转弯的时候,蜀绣一个不防备狠狠撞在一个人身上,惯力大的往后趔趄了两步,要不是茶茗伸手扶了一把差点就一屁墩摔坐在地上。
“大胆,哪来的奴才,走路都不长眼的吗。”沈嬷嬷吓得瞳孔猛地缩小,爆发出最快的速度跑上前,怒斥道。
“嬷嬷,没事,是我自己跑的太快了。”蜀绣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抬头正想问对方有没有事,才发现他的穿着打扮并不是青洛服饰。
“不知青洛国贵人在此,在下失礼了。”男子低垂下头,声音清冽甘甜,让人如沐春风。
“是我太过冒失了,不知阁下.……”蜀绣问道。
“在下漠汗使者。”男子以左手握拳,放在右胸,微微弯腰,以漠汗礼节向蜀绣行礼。
“原来是使者大人,宴席将近,不知怎么会在这里。”蜀绣微微点头,怪不得对方穿着窄袖精练的衣裳,正是漠汗的风格。
“青洛皇宫无处不精致,风景无处不美,我一时贪恋,竟不知不觉忘了回去的路。”
“本宫正好要去宴席,不如使者大人与我一同前去?”蜀绣皱了皱眉,她才不信这理由,但无论是为了什么,既然她看见了,就不可能让他继续独自一人在宫内闲逛。
“如此,就麻烦贵人了。”男子终于抬起头,脸到是平平无奇,可那双眼睛,仿佛漫天星空都落在他瞳孔,红尘氤氲,漂亮至极。
蜀绣甚是可惜这样一双惊丰色的眼睛,生在这副甚是普通的脸上,主要是,她总觉得男子的这双眼睛有些眼熟。
而男子一看清蜀绣的眼睛,也猛地一惊。
“怎么了?”男子的眼神太过炙热,蜀绣颇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贵人是哪位娘娘。”
“我家娘娘是绾秀宫明淑仪。”不等蜀绣张嘴,沈嬷嬷就向前一步,拦在她和使者中间,略带防备。
“原来如此,怪不得娘娘的眼睛和我国皇后生的几乎一模一样。”不知是不是错觉,蜀绣从他语气里听出一丝遗憾。
“贵国皇后本就与我国丞相夫人是同父的姐妹,有些相像,不足为奇。”沈嬷嬷的话让蜀绣不禁想起一个很久之前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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